133.故人重見

133.故人重見

作者碼字不易,多多訂閱正版章節,達到規定比例就能看啦!他甚至懷疑,自己假如再放狠話,這個魔鬼一樣淡定的孩子,說不定真的會在談笑間,狠狠刺穿他的腦袋!

感受着太陽穴邊忽然逼近的灼熱,他所有的彪悍全都消失無蹤,死亡的恐懼籠罩了他,他忽然蹬著腿大叫:「放開我,我說着玩的!……我不弄你,也不來搞你家人!」

他顫抖著牙齒,渾身緊繃着一動不動,不斷求饒:「真的真的……我保證再也不找你麻煩,你放下鉗子,有話好好說……」

邱明泉沒有動。

他歪著頭,細細地看着王大全鬢角滲出的冷汗,再看了看他褲襠洇開的一片可疑污跡,嘴角露出了一個輕蔑的笑意。

「聽着,我知道你背後有人。」他用極低的聲音在王大全耳邊道,「我也知道這裏的地皮要升值的。」

王大全驀然眼睛睜大,驚駭無比地斜眼看着他。

這一帶郊區說不定要搞大建設大開發,正在四處邀請專家,即將開研討會,他背後的人知道不稀奇,可這貧困大棚區的一個毛頭孩子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只說一遍。你叫我們無家可歸,我就有本法叫你們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邱明泉嗤笑一聲,忽然將手一松,把王大全重重推了出去。

腦後一陣輕微的風聲,帶着奸險的狠意,邱明泉瞳孔一縮,猛然回頭,眼角餘光正看見一個人掄著木棒砸來。

就在這時,旁邊的邱爺爺,忽然狂吼了一嗓子,目眥欲裂,舉起身邊的一塊煤球,狠狠向著那人頭上砸去!

煤球正中那人,砸得他滿頭滿眼都是烏黑的煤灰,旁邊的吳大根也咬咬牙,胡亂抓了幾塊煤球,狠狠地向著幾個撲上來助戰的人亂砸。

邱明泉抓住這一瞬工夫,倏忽之間欺身上前,一火鉗抽在了那偷襲者的小腿上。

冬天穿着棉褲,可是靠得近的,依舊能聽見一聲類似骨裂的聲響,緊接着,同樣的哀嚎炸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劉東風只覺得有點蒙。

這是他眼花呢,還是巧合?這幾下出手兔起鶻落,假如不是從小看着明泉長大,他簡直覺得這是遇上了訓練有素的軍人。

片刻之間,連傷三人,自己卻毫髮無傷?

邱明泉沉默地後退幾步,小小的身體把滿眼通紅、喘著粗氣的邱爺爺護在了身後。

「爺爺,交給我。」他柔聲細語,直視前方的目光卻如同嗜血的小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幾個流氓。

王大全渾身冷汗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轉身就往外跑,身後,幾個地痞趕緊攙扶起受傷的兩個同伴,飛也似的跟着跑了出去。

大院裏,寂靜終於被打破,王嬸顫抖著,狠狠把老公吳大根扯了回來,小聲埋怨:「你瘋了!打那些人?……」

劉琴花也獃獃地站在那裏,心亂如麻。

那流氓頭子說會給她家一個公平點的價格,可是……又有誰真的願意舉家搬遷,離開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再說,按照這些惡霸的做法,自家兒子那脾氣,真的能忍到最後?

果然,劉東風咬了咬牙:「媽,我去向局裏彙報!」

劉琴花欲言又止,苦笑:「上次我們都去過警察局,可是接待的民警很為難,這事屬於自願商量,對方又沒有真的傷人,只是騷擾,他們暫時管不了。」

劉東風怒道:「現在是沒動手,可是萬一這些流氓真的殺人放火,不就晚了嗎?我就不信這個邪!」

邱奶奶心驚膽戰,聽着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着急萬分地拉過邱明泉:「小泉……有沒有傷到哪裏?給奶奶看看!」

邱明泉這時已經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體,恢復了乖巧,緊緊地握住了奶奶的手:「我一點事都沒有呢!」

邱爺爺在一邊沉默地站着,蒼老的手隱約有點顫抖。

邱奶奶猶自驚怕,顫聲問:「下次不準那樣亂來的,萬一真的傷到人——」

說到這,她卻一下子卡殼了——何止傷人,剛剛孫子把燒紅的火鉗按到人身上,已經嚴重傷人了啊。

邱明泉溫和地抱住了奶奶,看到老人沒有像前世那樣被打到腦震蕩,心裏一陣激蕩。

「奶奶……我是大人了。」他由衷地安慰著,轉過身,他同樣摟了摟渾身僵硬的爺爺,想起老人剛剛狀若瘋狂的樣子,心裏一陣心酸。

封大總裁功成身退,心滿意足:「什麼人渣來,以後就都像今天這樣,狠狠打回去。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聽過沒?」

他一本正經地道:「下面的事你自己搞定啊,記得要聯合群眾。」

邱明泉轉過頭,沖着正七嘴八舌的鄰居們淡淡開口:「那些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還會回來。」他認真地看着四周的大人,完全沒有小孩子的唯唯諾諾,神態自然。

大院裏的人都面面相覷,劉琴花急忙問:「小泉,你想說啥?」

邱明泉沉默了一下,前世他雖然身處社會底層,可是最基本的城市變遷,又怎麼會不知道?

「各位叔叔阿姨,前幾天,我在煙酒店偷偷聽到他們幾個人說,這裏以後要搞什麼大建設,地皮會升值。」

大院裏的人都一聲驚呼,就算再不懂經濟的人,也知道簡單的常識:難怪這些地痞流氓忽然欺上門來,逼着他們低價賣房賣地。

「那我們這房子,這地……能值多少錢啊?」王嬸兩眼發光,看着邱明泉。

不知不覺地,她片刻前對邱明泉的鄙視心早已經化成了深深的敬畏,這孩子要狠能狠,要說能說,怎麼以前就是個悶葫蘆呢?

邱明泉揚起眉,誠實地道:「這要是真的,那就是大事——以後這裏就是大東申市的新區,我們手裏的房子,升值十倍不是夢,再過十年,升值一百倍也不是沒可能。」

「喂喂,你還是不要說什麼新區這種超前的詞!」封睿立刻提醒,「現在距離真正的上面決策還早,你別露餡。」

果然,大院子裏的人都被震驚得說不出話,腦子裏一團糊塗。

劉琴花將信將疑地咋舌:「明泉,你這……別是信口開河吧?」

十倍、百倍,這是什麼概念?!

邱明泉沒有再解釋,卻露出困惑的表情:「那這些人,又為什麼拚死也要逼着我們賣房呢?……」

這一下,眾位鄰居終於不出聲了,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急切活動。

這小娃說的有道理,這些像嗜血鯊魚一樣撲上來的人,總不會無緣無故吧?

一想到那可能的前景,所有人都是心頭一熱,有人就猛地一拍大腿:「這樣說來,死也要和他們拼了!」

這時候的東申市郊區房價不過幾百元一平,原先數萬元的總房價,可現在,極有可能是一筆巨大金額,這哪能白白拱手相讓?

「對對,我們聯合起來,齊心協力,不和他們妥協!」

「哪家要是被他們欺負了,咱們一起上,幫別人,就是幫自己!要想保住我們的房子,一定不能怕事!」

封大總裁看着群情激昂的鄰居們,隨口點評著:「幹得好。這個時候,為了綁住大家同心協力,也只能拋出信息,點出利益了。」

——這世上,唯有利益聯盟牢不可破,自成友軍。

邱明泉回想着剛剛他興奮不已的樣子,忽然在心裏問:「你……你是不是覺得那樣打人,挺過癮的?」

封大總裁沉默了一下,在心裏意猶未盡地回味,半晌才神秘一笑:「你不懂。」

何止過癮,簡直爽爆了好嗎!……

「對了,以後有這種事,你就直接交給我嘛。」封大總裁循循善誘,「就當你給我每天放放風,我這麼憋在玉石里,很容易心理不健康的。」

邱明泉愣了一下:「你……很難受嗎?」

「你覺得呢?我前世那麼風光,現在連具身體都沒留下,只剩下一縷殘魂,不能吃,不能動,和高位截癱的老人有什麼區別?」封大總裁小心觀察著邱明泉的反應,刻意放低聲音,加上少見的傷感和蕭索。

邱明泉不說話了,心裏莫名就是一酸。他嘴角嚅動幾下,忽然伸出手,輕輕摸了摸胸前的吊墜。

封睿呆住了。

這個蠢貨,這是在表示安慰?果然,濫好人一個,心軟,衝動,很容易被洗腦和打動。

……假如長時間佔用他的身體,會不會慢慢增加控制力,最終乾脆鳩佔鵲巢呢?那些小說里,說的什麼奪舍,不知道有沒有操作性。

封大總裁冷血又貪婪地開始浮想聯翩,差點被這美好的前景激動地笑出聲。

邱明泉家的煤爐被踢,早飯撒了一地,幾個鄰居互相看看,竟然爭先恐後地分別送了些早飯過來。

滾熱的稀飯、雪白的饅頭,甚至還有劉琴花拿過來的三隻鹹鴨蛋。邱明泉也沒太推辭,捧著一堆早餐,端進了屋子。

先招呼爺爺奶奶吃飯,他自己則跑到了門外,就著冷水洗臉刷牙。

封睿百無聊賴地觀察著四周,真是唏噓不已。

說實在話,從前世的富豪階層回來,乍一看到這80年代末的社會底層,真是有點恍惚感。

他不是不知道這世上有極度貧困的人,可是活生生放在眼前時,真是有種異常的震撼。

兩位老人、一個小孩,居住在這麼一間十來平米的小房間,整間房子裏最靠裏面有一張大平板床,兩老一小睡在一起,床上的被褥四角都有破損,破棉絮露了出來。

床邊是一口同樣暗沉破舊的箱子和一個五斗櫃,靠近門的地方就是吃飯的小木桌,又兼做了邱明泉做作業的地方,再邊上,就是一些紙盒子和洗漱用的塑料盆。

除了這些,這個家裏就茫茫然家徒四壁,再沒有別的家當。

「你家就三個人?」封睿看着邱明泉洗臉刷牙,奇怪地問,「你爸媽呢?這會子就去世了?」

不會吧,這麼倒霉催的?

邱明泉吐著牙膏沫子:「嗯,我沒爸媽。」

「石頭裏蹦出來的?」

邱明泉心中一黯。雖然重活一世,可是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裏難免還是有着絲絲裂痛。

他茫然的看着公共水池裏的牙膏泡沫:「我是被撿來的,棄嬰。」

邱明泉紅著臉,小聲問:「我想問問,你們學校期末家長會定在哪一天?」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見他樣子不高,相貌秀氣,也就隨口答道:「三天後啊,幹啥?」

邱明泉誠懇地彎了彎腰:「謝謝。」

轉身離開了校門,他掏出一個隨身的小本子,在裏面記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學,1月13日家長會。」

幾天下來,邱明泉的小本子上,已經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幾家中小學的家長會具體日期。

考試完結后一周,就是各個中小學集中開家長會的時候。

「好了,明天抓緊進城。」封睿果斷地道,「帶上存摺和錢。」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裏的錢嗎?」

「什麼叫偷?」封睿恨鐵不成鋼地道,「拿自己家的錢,賺更多的錢,怎麼叫偷?!」

他以為重活一世,發財的機會遍地都是,可是和這個超級窮鬼綁在一起,他不得不認清現實。

本金從哪裏來?

現在是1988年,正是證券股票市場的相對真空期,四年前上海第一隻股票飛樂音響剛剛發行;兩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國工商銀行上海信託投資公司靜安分公司才首開先河,開辦了代理股票買賣業務。

在開業的第一天,整個靜安分公司,只代理賣出飛樂音響和延中實業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額僅僅五萬元。

——市場太小了!

就算買賣這些股票,也要有少則幾千的本錢。放在這時的封家,這點錢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這種赤貧階層中,那絕對是天文數字啊。

好吧好吧,就讓他封睿,帶着這個小民工,試試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從幾個學校打探回來,回到家時,已經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進大院,本以為該家家關門閉戶了,可是一眼卻看見通明的燈火。

幾乎所有的家門都開着,大院裏也聚集了許多的鄰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見了爺爺奶奶佝僂的身影。

「怎麼了?」他心裏忽然浮起一絲不妙的預感,急速幾步跑近,正看見眾人中間,壯漢鄰居吳大根滿臉是血,身邊他老婆王嬸正在幫他擦拭。

「咱們去衛生所包一下吧。」王嬸眼眶通紅,忍不住銳聲抱怨,「就你非要出頭!上次你打那幾個人,現在不找你開刀找誰?」

邱奶奶一把孫子摟在懷裏,渾濁的老眼裏有了淚:「你回來怎麼這麼晚,我還以為你也……嚇死我們了!」

邱爺爺默不作聲,緊緊攥著的拳頭終於放鬆了些。剛剛吳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悶棍回來,他們老倆口的心就懸了起來。

說到報復,上次明泉這孩子,和那些人結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簡意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吳大根親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個人的頭,幫他擋住了致命一擊,今天竟然就遭到了報復。

吳大根擺擺手:「沒啥。」

王嬸尖叫起來:「這還沒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頭看了看邱明泉,嘟囔著:「下班回來就被幾個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頭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幾腳。」

吳大根猶豫了一下,悶聲悶氣地道:「他們還放話說,叫我們大院的人注意點,一個個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邊的鄰居們一個個都臉色難看,劉琴花憂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聽說,路西邊那個棚戶區昨天夜裏忽然失火了,雖然沒死人,可是燒了好幾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幫人就帶着人過去,專門對那被燒的幾家人說:你們燒成這樣的破房子,500塊一平,不賣的話,下次來說不定就只值300塊了。」

劉東風氣得一拳砸在門上:「怎麼沒人抓他們這幫混賬!」

劉琴花白了兒子一眼:「有什麼證據?又沒當場捉住縱火的。」

有個鄰居面上露出又驚怒又憤恨的表情:「我還聽說,他們臨走前對那片居民說,大火這東西最是無情,說不定下次就燒死人了呢?那邊的人有很多家都怕了,正在商量著一起出個價和他們談判。」

邱明泉在一邊就是輕輕一笑。

劉琴花立刻看向他:「小泉啊,你怎麼說?」

眾位鄰居居然也都齊齊地看過來,經過那天的事,誰還能再把這小娃娃當成真正的孩子看呢?

邱明泉淡淡道:「他們做得越狠,就說明這背後的利益越大,也就說明我那天聽到的事情是真的。」

眾位鄰居一片默然。

大家都知道這個道理,可是現在已經打上門來了,難道等到火燒了房子再被迫賤賣嗎?

「各位叔叔阿姨。我們老師說,這世上,沒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利益。」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要不就積極應對,保衛自己的家,要不就和那些人一樣,商量個不甘心的低價,被他們強取豪奪唄。」

一邊,邱爺爺忽然抬頭看了邱明泉一眼,眼中有種奇怪的情緒。

此刻真正掌控邱明泉身體的封睿毫無察覺,眼神閃閃發光,環視着大家:「假如害怕的話,那就明天開始趕緊找房子搬走,一味裝鴕鳥是沒有意義的。」

王嬸把心一橫:「積極應對又是怎麼應對?」

邱明泉笑了笑:「第一,從明天開始,大家出門和回家都約在一起,不要落單;第二,找農村的親戚借幾條大狼狗,夜裏看家護院;第三,萬一哪家真的被打、被燒了,大家一起出醫藥費,分擔重建的費用,別叫硬抗的人寒心。」

他口齒清晰,言簡意賅,說的法子又都可行,眾人聽了都是心中一動。

「只要大家心往一處使力氣,沒有什麼真的過不去。」邱明泉柔聲道,聲音像是有種魔力,「那些人也是拿錢辦事,遇到硬茬子,也不會真的來拚命。」

劉東風猛地點點頭,大聲道:「明泉說的對!我就不信,邪能勝正!」

很快,有別家也大聲支持:「我覺得能行,我明天就去借條狗來,我弟弟家那條大黃可通人性了!」

「好好,我們幾家一組,同出同進,每一組都配上幾個大老爺們,我就不信光天化日的,他們敢殺人!」

氣氛熱烈起來,劉琴花嘴角含笑,噔噔地跑回家,出來時「啪」地把一張十元的鈔票拍了出來:「明泉說的對,誰家人因為這事受傷了,醫藥費一起出!」

「對對,吳哥是因為我們大家被打的,不能叫他受累!」五元、十元的鈔票紛紛聚在了一起。

邱明泉含笑把鈔票理順,親手遞給了王嬸:「嬸子,這些錢給吳叔看病。」

王嬸一下子就愣了。看着那一疊鈔票,再看看邱明泉那清澈明凈的眼睛,嘴唇顫抖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夜深人靜。

大院裏的人重新各自回屋,熄燈上床。

邱明泉和爺爺奶奶並排睡在床上,邱爺爺卻輾轉反側,在黑夜裏忽然側過身,盯着孫子一會兒,才又轉過身,很久以後才發出了鼾聲。

邱明泉佯裝睡着,在心裏開始和封睿商量。

「目前能做的就是這些了,倒是你,抓緊時間弄件東西防身。」封睿沉吟。

那個流氓王大全上次被嚇破了膽,吃了大虧,是真的退避三舍,還是會心懷不甘,都是未知數。

「弄什麼?」邱明泉也緊張起來。

「帶血槽的匕首、三棱-刮-刀、彈簧-跳-刀,什麼都行。」封大總裁貌似很興奮,「其實甩棍最有實戰性,但是沒有刀具類有威懾力。」

「……會不會太狠了?」邱明泉苦笑。

封睿冷哼一聲:「你這副弱雞身體,不把武器弄狠點,萬一被人先發制人就是個死。」

想了想,他又冷冷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對待犯罪分子就不要講究什麼憐憫了!」

邱明泉「哦」了一聲,上眼皮開始和下眼皮打架,忽然,封睿卻發出了一聲低呼:「起來,醒醒!」

邱明泉一個激靈,眼睛在黑夜裏驀然睜開:「怎麼了?」

封睿有點凝重:「我聽到外面有動靜,起碼有兩個人!」

自從成為殘魂狀態后,他也發現了一件事:他的感應能力遠比正常人厲害,幾乎達到了耳目通靈的地步。

所以在這幾次的打鬥中,不僅僅是前世學過的那些技巧起作用,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他的感應力極其驚人!

「是那些人嗎?!」邱明泉高度緊張起來,「怎麼辦?要不要現在叫醒鄰居們?」

封睿沉吟一下:「先不用打草驚蛇,能對付。」

……

劉東風住的房子靠着南邊,正在熟睡中的他忽然就聽見窗欞上響了幾下,在夜深人靜中,他猛地霍然而起。

望着窗戶上模糊的一個黑色人頭,他一下就想起剛剛說到的隔壁棚戶區深夜被燒,不由得一個激靈。

「誰?!……」他厲聲低呼一聲,卻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極輕,卻從容。

「東風哥,是我,明泉。」

劉東風精神一松,緊張跳動的心這才放回去,可是邱明泉下一句,卻叫他重新頭皮發麻,汗毛倒豎!

「有人摸過來了,應該是要放火。」邱明泉輕聲道。

劉東風趕緊三兩下穿好衣服,打開窗,望着夜色下仰著頭的男孩:「你怎麼知道的!」

邱明泉在唇上豎起手指:「我起來撒尿,看到幾個人影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劉東風怒氣沖沖道:「這幫王八羔子,我們喊人!」

邱明泉卻搖搖頭:「別叫人,我們倆夠了。」

看到劉東風有點發愣,他狡黠一笑,眸子裏閃著陌生的光芒:「縱火罪和『企圖縱火罪』可不一樣。」

劉東風終於懂了,對,得坐實了他們的罪名,才能治重罪,震懾那幫地痞流氓!

這時候都是平房,也沒有那麼講究的防護窗,他乾淨利落地一個縱身,從窗戶中翻了出去,殺氣騰騰地問:「那些人在哪裏?」

1988年的東申市郊外,這裏是一片貧民聚集的破舊棚戶區,不遠處就挨着城市邊緣,再遠一點,就是老舊的鐵路。

附近郊區的田地里,有不少的菜農生活在那,和這些城市邊緣的貧苦人家結鄰而居,每天清晨,雄雞的鳴叫就是天然的鬧鐘。

邱明泉悄悄地爬了起來,從枕頭下摸出那個玉石吊墜,套在了脖子上。

果不其然,第一時間,腦海里就多了一道聲音:「我警告你,以後不準動不動把我摘下來!你聽着,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幫我去找遠慧大師--」

邱明泉只當聽不見,聾子一樣,任憑那聲音轟炸。

重生一回,可怕的根本不是重生這件匪夷所思的事,而是他一覺醒來時,手中竟然緊緊握著一塊陌生的玉石吊墜,而那吊墜里,有一個厲鬼!

這個鬼,無疑就是和他一起墜樓的那個英俊男人。

什麼集團總裁來着,據說姓封?

搞清狀況后,原本畫風冷淡高傲的封大總裁,似乎飛快地就進入了各種「找對策」的進程。

先是高傲地責問邱明泉為什麼冒出來絆倒他,又斥責邱明泉揪斷了自己的保命玉墜,導致他香消玉殞--哦不對是英年早逝。

再三確認真的重生后,他立刻正視現實,冷靜而邏輯清晰地,勒令邱明泉放下一切事情,立刻按照他的指點,去尋找什麼他認識的高人遠慧大師,來試試看破解他的這種困境。

邱明泉在默默聽了幾天後,終於給這人下了一個定義。

--一個冤死的、不願意去投胎轉世的厲鬼。

「什麼厲鬼!連個身體都沒有,既沒有血紅的舌頭,也沒有半邊腦袋,我倒是想能飄來飄去呢!」封大總裁憤憤不平。

他不過是一道殘魂,被封在了玉石里而已!

兩位老人為了讓上學的邱明泉多睡點,總會早早做好飯,可是今天是周日,邱明泉懂事地起了個早,好叫爺爺奶奶多休息一會兒。

邱明泉躡手躡腳走到屋外,先在院子裏的公用水龍頭下接了點冰冷的水,草草地洗了把臉。

洗漱完畢,他跑到自家屋檐下,拎起來烏漆麻黑的鐵皮爐子,從遮雨的破油氈布下,用鉗子夾起來幾塊蜂窩煤,開始生火。

雖然80年代末,一些家庭已經開始普及了瓶裝煤氣罐,可對於他們這種棚戶區來說,城市發展后帶來的管線鋪設,還沒惠及這裏。

這種在後世銷聲匿跡的鐵皮爐子,用的是一種叫作蜂窩煤的東西,單買的話摺合五六分錢一塊,可是更多的人家是自己做的半成品蜂窩煤,更加便宜。

雖然都是熟悉的鄰居,可是蜂窩煤都是堆在戶外的屋檐下,時不時地,也會有人恬不知恥地用完了就偷上一塊。

這不,邱明泉一眼看到自家那排蜂窩煤,就愣了一下。

少了兩塊!

邱明泉心裏升起一絲氣惱。

前生他十幾歲時遇到這種事,家裏孤老幼子,只能忍氣吞聲,可是現在,他的心智畢竟已經是三四十歲的成年人,這樣的欺負,就顯得尤其叫人慍怒。

煤爐最下面的煤塊經過一夜的燃燒,已經完全熄滅了。

邱明泉把熄掉的煤塊小心夾出,把還在燃燒的放在最下面,再放了一塊新的上去,對準孔眼放好。

紅色的火苗慢慢從下面燒上來,邱明泉卧了一壺水上去,在鋁鍋里開始淘米,順帶清洗了幾隻紅薯,剁好了放進去。

忙碌的當口兒,鄰居們也開始陸續起床,在公共的大雜院裏做飯燒水。

「小泉這麼早啊。」隔壁的王嫂哈欠連天地捶著腰走過來,路過邱明泉家的煤爐前時,順手倒了整整小半壺水在自己的鍋里。

「嬸嬸起晚了,來不及燒水,借點熱水啊。」

多年老鄰居了,又說是借,不至於讓人心疼到跳腳翻臉。這些小市民的生活手段,委實是一種極為微妙的、類似狡詐的東西。

「心裏不爽,幹什麼不理直氣壯罵她?」心裏,封大總裁的聲音冷冰冰的,「這種小市民,就是看準了你軟弱可欺,可惡!」。

邱明泉被他一激,果然抬起了頭。

小小的瘦弱少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王嬸,伸出手按住了她。

「我今天燒得少,您找別家借吧。」他的聲音平靜,眼神黑如深潭。

王嬸沒由來地心中就是一悸。這孩子的眼睛!怎麼好像忽然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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