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結局中喵

「給你,算是……回贈給你的見面禮？」趙承說，「比較倉促,希望喜歡。」

寧果感覺到口袋裡被放了一個東西。儘管沒看,她也立即知道了那是什麼。

因為系統的提醒已經隨之而來了。

「謝謝。」少女非常認真地望著他,碎金色的貓兒眼在路燈的燈光下閃爍著細碎而絢爛的光芒。

像是世界上最漂亮、最獨一無二的寶石。

目送少女進了樓,趙承才開著車離開,他從襯衫衣袋裡摸出一枚紙折的愛心,翻轉過來,忽然笑了起來。

娟秀的字跡,「謝謝」,真的是非常像她。

在他看來，這是他收到的來自於她的禮物，也是最值得好好保存的禮物。

男人仔細而妥帖地將摺紙愛心放回襯衫胸口的衣袋,心臟的鼓動和溫度像是也沾染上去。

夜色緩慢而靜謐地流動，自黃昏將流動到黎明，從已知流動向未知，猶如一個高高在上、沉默旁觀的神明。

觀摩著無可改變的過去，等待著命中注定的未來。

少女暫時無法感受到屬於世界意識的冰冷注視,直到回到家，她也還是沒回過神。

任務物品……這麼容易就拿到了？

明明沒見過幾次，系統說過,對於男主男配們來說,任務物品都是有不一般的意義的,絕對不是能隨隨便便給出去的東西。

寧果心情說不上是喜悅,反而有些複雜，任務物品不僅僅只是一件冰冷的物品，更多的意味著他們的真心。

這件事，哪怕寧果遲鈍，也漸漸地意識到了其背後的意義。

系統的聲音也非常歡快，冰冷的電子音透出喜悅：[只差最後一樣物品了，宿主加油。]

寧果嘆了口氣，卻沒有系統那麼樂觀。

最後那件物品不是別人的，正是蘇長瑾的，而今天下午，蘇長瑾還真心實意地想要殺了她。

想拿到他的任務物品，絕對沒有那麼容易。

寧果關上門，正要開燈，卻驀地停下動作。

一股血腥味，若有若無地逸散在客廳里。

儘管客廳一片黑暗，寧果卻彷彿透過這濃稠的幽暗看見了什麼。她的目光狠狠地顫抖了一下。

這一瞬間，她內心充滿不祥的預感，竟然不敢按下燈的開關。

「系統，你能看到什麼嗎？」

[嗯？宿主是發現了什麼嗎？我來看看……]系統忽然陷入沉默中。

這種沉默，絕對不意味著好事。

寧果咬牙，狠狠按下電燈開關。

空蕩蕩的客廳驟然亮如白晝，將殘忍的一幕映照得真真切切，不容絲毫逃避。

寧果閉上嘴，復又睜開：「大橘……」

她的聲音似乎是平靜的，卻在細細地顫抖。

滾圓如球的大橘貓，此刻已經被分成肉塊，血淋淋地散落在地上，把沒有鋪地板的水泥地浸透出一大片深色。

就連貓頭也被分成對稱的兩半，依稀能辨認出熟悉的模樣。

這得多疼啊。

寧果慢慢走過去，低頭看著腳邊有著橘色橫紋的一條尾巴，眼淚終於決堤般掉下來。

[宿主……]系統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然而寧果出乎意料的冷靜，她從卧室里翻找出一個精緻的盒子，仔仔細細地將橘貓的所有屍塊都撿了起來，收納在盒中。

「一共十三塊。」寧果說。

她變回小黑貓的狀態，沉默了很久很久，在客廳繞了幾圈，又重新變成少女。

幸好這個形態技能的切換升級過，不然短時間內想這樣還做不到。

寧果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系統有些害怕：[宿主，你要冷靜，這不是你的錯……]

寧果搖了搖頭，敘述著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蘇長瑾做的。」

她沒有發現絲毫橘貓靈魂的痕迹，除了橘貓的靈魂灰飛煙滅了，沒有其他可能。

這樣狠辣的手段，死在她的客廳，基本可以確定是出自於突然發了瘋的蘇長瑾之手。

那個對她動了殺意的蘇長瑾來她家殺她，正好撞見如約來找她的橘貓。

對一隻無辜的生靈下手，他在做這種事的時候，是抱著怎樣的心情？有趣？解悶？亦或者只是隨手？

越想下去，就越叫人恨意深沉，晦澀難言。

如果不是因為她，橘貓不會來，也不會撞見蘇長瑾。

魂魄碎了，就連像她以前遇見的靈魂一樣投胎也做不到。

她為什麼這麼沒有能力？如果她的能力可以強一些，是不是還可以有挽救的辦法？或者她回來得再早一點……

她為什麼這麼弱小？

她連累了朋友……朋友付出的是最沉重的血的代價！

[宿主，別難過……]系統無措地小聲說。

「我沒事。」

腦子裡彷彿快要炸開，寧果咬緊嘴唇，有什麼東西在緩緩地復甦。

系統愈發擔憂，猶豫一下，說道：[宿主，其實還有個辦法修補靈魂碎片……]

本來它是不應該節外生枝的，但是宿主現在的精神狀態實在令系統擔心。

「我知道了。」寧果卻輕輕地說。

[辦法就是……宿主你知道了？！]

「嗯。」寧果緩緩睜開眼，貓瞳幾乎要變成純粹而燦爛的金色。

世界意識彷彿也察覺到什麼，一陣顫抖。

寧果苦笑，沒想到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得到所有想要的真相。

一切跟之前所知道的沒有什麼差別，多出來的記憶，是她在時空局的事。

脫離屬於自己的這個世界后，為了存活下去，她開始在時空局努力做各種任務。一開始作為一個新手，她跌跌撞撞不太順利，幸運的是，她遇到了一個非常全心全意教導指引她的前輩。

那個前輩十分照顧她，後來她才知道，他是時空局的管理者。

而當時的寧果不知道的是，這個時空局，本身就是為了她創立的，那個前輩，也正是追著她強行脫離原世界的男主們。

可惜創立時空局所需要的能量太過龐大，他們能建立已經是一個近乎不可能的奇迹，也因此，虛弱的他們凝聚成為一個人。

作為同一個世界的男主，他們的靈魂本質就有相似。

但是時空局的運轉需要持續不斷的能量，而長時間脫離本源世界的寧果，身上的隱患也漸漸顯露出來，在無窮無盡的任務里，她漸漸褪去本來的情感，變得越來越像一個機器。

到最後會發生什麼事，誰也無法保證。

越來越虛弱的男主們，最終做出一個決定，與寧果一起回歸本源世界。

世界意識沒有那麼容易讓他們回來，這個世界也在排斥著他們，除非封印住關於過去的記憶。

而且對於寧果來說，如果不壓制記憶，那麼這個本源世界對於她來說跟其他千千萬萬的任務世界沒有任何區別。

但是最了解她的男主們知道，寧果是不會願意徹底失去記憶的，所以這份記憶對於寧果來說，其實就像是袋子里的蘋果。

能不能拿出來，全看她的心愿。

只要她的願望足夠真實足夠強烈，就一定能想起來。

一直以來的她，在這個世界上，在他們下意識的庇護下，都太過順利，反而沒有足夠強烈的心愿去驅使。

「他們真夠任性的，這是把一切的選擇都交到我手上了。」寧果低下頭，淡淡地笑了笑。

只要她一輩子不記起來這份記憶，那麼他們也就永遠什麼也不知道地回歸到原來的軌道，將曾經那漫長時間裡的努力全部流水般付諸一空。

不，不止如此，回到這個世界，他們最後的結局，也不過是一身氣運任由世界意識毫不客氣地剝削罷了。

難道一點也不埋怨，一點也不心疼？

寧果嘆了口氣，跟他們的有些賬可以以後再算，她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芊芊是不是有參與？」寧果問。

系統愣愣地說：[我去查查。]

它沒想到，寧果真的恢復記憶了。

這樣它也能放下心了，它本來就是時空局主人的系統，被留下來守護寧果，寧果能恢復記憶，避免原來的主人落入世界意識的陷阱，再好不過。

[宿主，確實有安芊芊的參與！是安芊芊用言語激得蘇長瑾意識到你是他的弱點，並且認為你喜歡上其他人，對你動了殺心。]

「這下，我動手就沒有負擔了。」寧果笑了一聲，嗓音軟糯。

在路上行走的安芊芊還沉浸在得意洋洋之中，一想象到寧果看到橘貓屍體后的表情，她就興奮得快要叫出聲來。

她見到過好幾次，那隻橘貓跑進寧果的家裡，可惜不能親眼見到寧果憤怒悲傷的模樣，令安芊芊微微有些遺憾。

忽然，一陣剝皮剜骨般劇烈的疼痛眨眼間席捲全身，安芊芊慘叫一聲，跪倒在地上。

好痛，怎麼會這麼痛！

路邊有人發現動靜，三三兩兩地圍過來，卻也沒人敢上前去扶，生怕惹上麻煩。

「不會是犯病了吧？」

「撥打120吧……」

騷動的議論聲鑽進耳朵，腦子嗡嗡作響，安芊芊想尖叫讓他們別吵了，卻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癱倒在地上蜷縮著。

周圍人一陣驚呼，議論聲更多了。

終於，救護車的鳴聲響起，安芊芊睜開眼睛，被淚水糊住的眼睛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

疼痛已經如潮水般褪去，明明是值得慶幸的事情，她的心臟卻不可抑制地被恐慌淹沒。

沒人其他人能感覺到，她卻清楚地明白，有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從她身上剝離了。

安芊芊的眼中，充滿著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絕望。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最清楚的，恐怕也只有寧果和目睹的系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