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阿彌陀佛（三）
「東牆有損，破財之兆；澤風大過，大廈終傾。」周易緩聲道。
有句話叫做破財消災，但有時候破財也不一定消得了災。
周易出手攔下了女妖，使孫府的人逃離一死，但孫家卻擺脫不了家財散盡，人心離散的結局。
能破局嗎？
能，但周易卻不願插手。
惡有惡報罷了。
女妖名為柳煙，是孫府的少夫人，原本過得也算順風順水，後來卻被一個道人指出了她的半妖身份。
半妖的身份並不光彩，而柳煙又沒有半妖應該具有的妖力。遭人厭惡，又無力反抗，漸漸地她便成了別人肆意欺辱的存在。
柳煙的母親三年前便死了，她父親自那以後也消失了，因此她求助無門。
夫君厭惡，婆家不喜，甚至到了後來連孫府的下人都能以打罵她為樂。柳煙想不通自己做錯了什麼，難道就因為自己的半妖身份？
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半妖。
她照顧夫君，盡心侍奉公婆，從來沒做過危害別人的事，到頭來卻被這樣對待！
柳煙以為這就是最難熬的事了，卻沒想到會有人對自己的親女兒下手。
孫府少爺不知道從哪裡聽來了消息，說是半妖生下的孩子讓他家血脈不純，必須要剝離血脈。可笑得是不僅孫少爺信了，孫家其他人竟然也默認了這一做法。
才一歲的小女孩，就那麼被割腕放血，死在了自己親人手中。
是有多硬的心腸才能做出這種事！
柳煙知道的時候，小女孩的屍體都涼了，手腕上猙獰的傷口看得她心都碎了。她被刺激得差點瘋癲，趁著府里人不注意，偷偷帶著女兒的屍體跑了出去。
將女兒埋葬了以後，柳煙便在荒無人煙的山林住了下來，守著自己女兒的墳墓。但她的苦難還沒有結束，之後她又遇上了匪盜。
千鈞一髮之際，隱藏在體內的半妖之力爆發，救了柳煙，也使她看到了復仇的希望。
柳煙趁夜回到了孫府，將毫無防備的孫少爺殺死，又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孫老爺的房間，想要將傷害過她們母女的人全部殺死。
然後，便被發現了。
周易阻止了柳煙的復仇，一方面是其他人罪不至死，另一方面是不想看著她多造殺孽。這個世界有地府的存在，若是柳煙殺人太多，後果絕對好不了。
聽見周易的話，柳煙笑了起來，「好啊，敗得好！早就該敗了！」
笑著笑著她就哭了起來，「但我還是不甘心啊！我女兒才那麼小，就被他們殺了。」
「道長，求您不要攔我，就讓我把仇報了吧！」柳煙膝蓋一彎，突然跪在了地上，對周易祈求道，「有什麼報應，我都願受著。只要能把仇報了，哪怕是要下十八層地獄，我都毫無怨言！」
周易垂眸看向柳煙，良久才道，「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我真的能看到他們得到報應嗎？」柳煙面上仿徨，眼角的淚水滾滾而落。
周易伸出手指，輕點了下柳煙的額頭，「這是收斂妖氣和修鍊妖力的方法，你好好修鍊，會看到你想看到的結果。」
「多謝道長，多謝。」柳煙重重地叩了幾個頭。
周易開口囑咐道，「多行善事便是為你女兒祈福，再者莫要傷害無辜。」
「走吧，不要被其他人發現。」周易目光溫和地看著柳煙。
見柳煙離開，周易邁步走進孫老爺的房間，將昏迷中的主僕救醒。
「小師父，救命啊！有妖怪！」年過半百的孫老爺一醒來就立刻向周易求救。
周易後退一步，避過了向他撲過來的孫老爺。
「孫施主莫怕，那女妖已經被小僧打回了原形，不會再害人了。」周易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真*空明*小和尚：「……」周施主，你在說什麼？
出家人不打誑語啊！
「讓小師父見笑了，今日多謝小師父出手相救。」聽見周易的話，孫老爺收起面上的恐懼，抬袖抹了抹額頭的冷汗。
周易搖頭，「孫施主，小僧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沒能救下孫少爺，您還請節哀。」
孫老爺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孫府死了人，全府上下一片縞素，也就沒心情招待空明小和尚，空明和周易一大早便離開了。
周易早就把身體還給了空明，還順帶為他處理了傷口。
只是昨夜過後，空明小和尚就一直處於悶悶不樂的狀態。
周易看在眼裡，卻並沒有出聲。
路過一條小溪時，空明停下來洗了洗臉，緩解暑意。水面映照出空明的面容，以及他臉上的傷口。
空明抿了抿唇，沉默地走向樹下的大石，坐下來歇息。
沉默了好一會，空明才聲音低落地開口道，「周施主，小僧是不是很沒用？」
「咳，你修為還是不錯的。」周易沒說假話，空明小和尚的修為確實不錯，只是要看和誰比了。
空明的回答有些風馬牛不相及，「昨日周施主又救了小僧一命。」
那當然得救啊！不然他還能看著小和尚去死？周易心中這樣想道，出口的話卻帶著安慰，「你現在還小呢，以後就不會這樣了。」
空明道，「師父他生前也是這樣說的。」
周易：「……」這不會聊天的小和尚。
「周施主是不是覺得小僧不自量力？明明沒有除妖的能力，卻還是要插手阻攔。」或許是因為想到了自己師父，空明小和尚的心情好了些。
周易沉默，是不自量力，但又不算錯事。
「師父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空明道，「若是見死不救，小僧過不去自己心裡那道坎。」
「修佛本就是為了守護那些普通百姓，若是有個萬一，那也是死得其所。」
周易突然笑了，朗聲道，「小和尚，既然如此，那你願不願跟我修道，我替你師父來教你除妖驅鬼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