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修文）
林府，林如海剛從外面回來，徑直朝賈敏住的正院走去，還沒進門，就聽見女兒弱弱的哭聲，聲音雖不大，可林如海聽着，卻格外心疼。
他子女緣單薄，和賈敏成親將近十載，又有幾房妾室，可只有嫡妻賈敏在去年花朝節生下一女，乳名黛玉。其中固然因為他成親十年內接連守孝的原因，但林家向來子嗣單薄，他這一輩，只有他一個。黛玉這輩，他還是希望再給黛玉添個弟弟妹妹，這樣的話，將來黛玉也能有所依靠。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暫且不提。
林如海將近不惑之年方得一女，自是疼愛非常。況且，他的女兒又生的粉嫩可愛，更是讓他愛如至寶。
可惜的是，大約是父母身子都不好，黛玉生下來也體弱多病，連哭，都比別的嬰孩弱些。
林如海和賈敏不知道該如何疼愛她才好了。
「玉兒怎麼了？怎麼哭得這樣厲害？」還沒進門，林如海就急匆匆的問道。
賈敏抱着女兒，心都要碎了，「我也不知玉兒是怎麼了，大夫來瞧過了，說年紀尚小，瞧不出什麼。」說着，低頭抱着女兒細聲哄著。
「說也奇怪，往常姑娘固然體弱，但並不十分愛哭，除非不舒服了才哭。這幾日不知怎麼了，動輒就哭。會不會是小孩子眼睛乾淨，瞧見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了？」林黛玉的乳母王嬤嬤說道。
王嬤嬤是林如海母親的陪房，溫柔敦厚，林如海還是很信任她的。「那嬤嬤說該怎麼辦？」
「不如去大明寺請慧法大師畫個平安符，給姑娘帶上？據說慧法大師的平安符最靈驗了，非有緣人求不到的。」王嬤嬤說道。
賈敏毫不猶豫的說道：「好，明日我親自去求。夫君？」
「這幾日不行。」林如海猶豫道。
王嬤嬤見狀，立刻帶着丫鬟們下去了。留下他們一家三口待在屋裏。
林如海見屋裏沒人，立刻從賈敏懷裏接過女兒，輕輕抱着，然後說道：「陛下這兩日大概會來，雖說是微服私訪，我也得預備着接駕啊！」
「陛下要來？」賈敏蹙眉，她年幼時，母親也曾帶她進宮請安的。母親甚至有意讓她進宮伺候陛下。是父親不同意，才將她許嫁林如海。她母親史老太君曾是陛下的乳母之一，因着這個原因，即使父親和大伯父曾是太上皇的心腹，陛下登基之後，對賈家還有一絲香火情，也因着這個原因，賈家才能將元春送入宮中，希望有朝一日元春能飛上枝頭，賈家的未來能多一份保障。
「恩。」林如海點點頭，「也就這兩日了。等陛下一行離開揚州，我陪你一起去大明寺求平安符。」
賈敏雖擔心女兒，但也知道接駕的事更重要，聞言只能點點頭，心疼的摸著抽泣著睡著了的女兒。
林黛玉即使在夢裏，還是在小聲的抽泣著。她害怕，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嬰兒，又身處陌生的朝代地方，也沒看到哥哥在哪。
言嬌害怕極了。她的性格和她的名字一樣，嬌嬌的，她和哥哥一樣都是被養父母收養的，家裏條件雖然一般，可是一家人感情很好。
言嬌因為是個女孩，被親生父母拋棄，可是被養父母收養后，便是在養父母和哥哥的疼愛下長大的，尤其是哥哥，是個十足的妹控，打小除了上學，寸步不離。為了妹妹，大學也是在家附近挑了個大學上的，雖然他的高考分數，上北大清華也綽綽有餘了。
可惜好景不長，那年寒假，養父母就死在一場車禍里，只剩下她和哥哥相依為命。再後來，哥哥帶她出去旅遊，哥哥為了保護她，被槍擊中了，她也被槍擊中了。可是身體上的疼痛也比不了她親眼看着哥哥倒在自己面前的恐懼。
言嬌每回憶那個場景都會忍不住悲從心來，哭個不住。再加上她這幅身子還是個嬰兒，極易睏乏，故而她完美的錯失了知道自己身份的時機。
「如海不必如此誠惶誠恐，今日只當故人前來拜訪即可。」蕭則對着誠惶誠恐的林如海笑道。
蕭清源目光如炬，緊緊盯着林如海。
林如海心中稍動，便猜出了他的身份，估計這就是長孫殿下了。「老爺和公子若不嫌棄微臣府中簡陋，便在微臣府中住下吧。」這是林如海深思熟慮過後做的決定。江南官場本就錯綜複雜，若是陛下在這出了事，他怎麼也洗不清，既然如此，不如讓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守着，安心些。若是有什麼事，也能及時安排。
「我正有此意。」蕭則點頭道。
蕭則雖是微服私訪，但身邊隨行的侍衛也有兩百來號人，這只是明面上的，更別提還有暗衛了。這些人怎麼安排，自有安排。
林如海將蕭則和蕭清源安排在府中最大景緻最好的芳華院裏，蕭則笑道，「聽聞令夫人給你生了個女兒，不知朕有沒有這個福分見一見啊！」
林如海當然不願意將女兒抱出來給蕭則看，誰知道這陛下到底安了什麼心思啊。可是陛下發話，他又不能不尊，「是。臣這就讓人將小女抱來。」
林如海回頭看了管家林精忠一眼，林精忠點點頭，往正房去了。
「可取名字了？」蕭則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清雅幽靜，管中窺豹，可見一斑，由此也可見這家的主人是什麼樣的人品。
「乳名黛玉，學名尚未起。」林如海有些慚愧，他是探花出身，學識也算不俗，可給唯一的女兒取名，他卻斟酌至今，總覺得世間所有美好的辭彙都配不上自己女兒。
蕭則哈哈笑了，「如海你也有今日。」當日殿前奏對時，林如海是何等灑脫。今日難得見到他如此窘迫之狀啊！
正房內，賈敏聽林精忠這樣說，有些不安，便親自抱着女兒去了。
「老爺，林夫人和林小姐來了。」趙九福在門外輕聲說道。這個院子已經被裏三層外三層的包圍起來了，飛來一隻蒼蠅都要細細盤查一遍。進來的也只有賈敏和乳母兩個大人罷了。
「進來吧。」蕭則說道。
蕭清源的眼睛緊緊的盯着門口，看到賈敏抱着一個襁褓進來了，他立刻站了起來。
賈敏屈膝行禮，「臣婦見過陛下，陛下萬安。」
蕭則一直看着蕭清源，見狀，笑道，「林夫人不必多禮，抱來朕瞧瞧。」
趙九福從賈敏手裏接過襁褓，抱到蕭則跟前，蕭則熟練的伸手接了過來，仔細端詳了片刻，點頭贊道，「雖然年紀尚小，但眉眼間已見精緻，將來必定容顏不俗。是吧源兒？」
蕭清源目光緊緊盯着林黛玉，她睡着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嬌嬌。忽然林黛玉睜開了眼睛，眼神和蕭清源撞上了，林黛玉剛要哭唧唧，忽然愣住了，這個眼神，哥哥！
「這個妹妹我見過的。」蕭清源從眼神里認出了妹妹，就在剎那間，蕭清源做出了決定。如果嬌嬌就是黛玉，那麼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妹妹淪落到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的境地的。
「源兒你說什麼！」蕭則驚訝的站了起來，趙九福也一臉驚喜的看着蕭清源。
如海和賈敏則一臉緊張的看着蕭則，長孫殿下說了什麼他們不關心，他們只怕陛下他一激動手不穩，摔著自家女兒。
「源兒，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蕭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緊緊盯着蕭清源說道。
「皇祖父，我說，這個妹妹我見過的，我喜歡她。」蕭清源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著妹妹的小手，林黛玉順勢抓住他的一根手指，咯咯的笑出聲來。
林如海和賈敏也驚喜萬分，女兒往常雖然也會笑，但鮮少這般歡喜，竟笑出聲了。
蕭則驚訝萬分，低頭看了看懷裏的女嬰，再看看自家孫子，感慨萬分的搖搖頭。其實方才他一看到林黛玉，便知道這孩子有不足之症，可就在方才，這孩子咯咯一笑，臉色紅潤，一點看不出有不足之症。
且自家源兒，時隔三年再次開口說話，也是因為這孩子。
不得不說，這就是緣分了。
只是，蕭則驚喜過後，開始為孫兒擔心起來，雖然他有足夠的信心能保住孫兒，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當初琛兒的死不也是意料之外的事嗎？
「林愛卿，朕有意讓朕的長孫清源在你家借住些時日，可方便否？」蕭則鄭重的說道。
林如海驚訝的抬起頭，「陛下！」
蕭則揮了揮手，趙九福領會，讓乳母抱着林黛玉，連同賈敏和蕭清源一起避到了偏廂，自己則親自守在門外。
偏廂內，賈敏一邊憂心林如海，不知道陛下會和夫君說些什麼，一邊看着床上玩的開心的一大一小兩個孩子苦笑連連。
蕭清源很興奮，他趴在林黛玉身邊，「嬌嬌，是哥哥，哥哥在，別怕別怕。」
林黛玉只抓着蕭清源的手指不肯鬆開，一直咯咯笑個不停。
賈敏也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了，怎麼玉兒這孩子和長孫殿下這麼投緣呢。對着自己這個親娘，玉兒都不曾笑的這麼開心呢。賈敏有些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