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 96 章

96.第 96 章

ps:V章訂閱比例過低會看到防盜章節,防盜時間晉江默認「芷沅姑娘大喜了,」來給阿福量身的裁縫是香如故慣常請的香秀坊的李裁縫,還未喝茶先道喜,一雙利眼把阿福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笑着道,「芷沅姑娘比開春那會兒更出落了,身量也長了一寸。」

徐婆子聞言也仔細看了看阿福,笑道:「還是你眼利,我日日見着她,都不大覺得出來。」芷沅被賣到香如故的時候才五歲,長得又黑又廋,乍一看就是個醜丫頭,要不是她看着她額頭上一粒硃砂紅痣格外精緻,一雙滴溜溜的黑眼珠又透著靈性,出了四兩銀子買了人,就要錯過這麼個好苗子了。

結果好好養了一年,芷沅就越長越精緻,玉雪粉嫩的,可把院子裏的人都驚到了,徐婆子還記得那對夫婦不過是長得齊整而已,能生出個這麼漂亮的女兒,沒準是祖墳冒青煙了。

後來蘭汀也被她的秀才爹賣到了香如故來,兩個小姑娘小時候長得是差不離,徐婆子就起了意,把兩人當做雙生子來養,還用了秘法在蘭汀額上點了個與芷沅一模一樣的硃砂痣,就是想藉著雙生子的噱頭把兩人身價提一提。

只可惜這回的朱公子沒看上蘭汀,不然還能多賺一筆,徐婆子念著這個憾事,四下一看,問道:「蘭汀呢,怎麼不在?」

「她去送姐妹們了,」阿福怕媽媽怪罪阿芙,忙道。

「既然她不在,你就比着她的喜好給她也挑一身衣裳,」徐婆子知道蘭汀是個愛交際的,也不深究,她決心吸取教訓,把手裏頭的好苗子都裝扮上,便吩咐芷沅給蘭汀挑衣料。

「不如等她回來再看罷?」阿福想着阿芙愛美,她對自己搭配衣裳的能力可不看好,給阿芙搭配丑了怎麼辦?「再說還要量身呢。」

「姑娘不必擔心,蘭汀姑娘的尺寸我是記着的,」李裁縫為人精明,對於老主顧家姑娘們的身量尺寸都是記得很清楚的,縱然是不愛做衣裳的芷沅姑娘她都能留心記着,愛俏的蘭汀姑娘她如何能忘?

「蘭汀姑娘還在長個子,一會給她裁料子的時候多留兩寸餘地就是了,」李裁縫很有經驗。芷沅姑娘就要出門子,自然是做合身,蘭汀姑娘還不急,做得略寬鬆也無妨。

話都說到這裏了,阿福也沒反對的餘地,依著李裁縫量了身,果然如李裁縫所說長了一寸。

「前幾日我們香秀坊剛進了一批新料子,都是頂好的織錦緞,知道芷沅姑娘要做嫁衣,我就都帶了些尺頭來,」李裁縫記好了芷沅姑娘的尺寸,就讓她的小丫頭打開帶來的包袱,裏頭整整齊齊擺着十幾二十種各色尺頭,有一半顏色都是如海棠紅、石榴紅之類的偏紅色。

香秀坊慣常做的是煙花柳巷的生意,衣料質地算不上頂級,樣式花色卻都是新鮮時興的,一溜兒擺開在紅漆圓桌上,真是燦若霓虹,賞心悅目。

「姑娘看看,可有中意的?」李裁縫笑看阿福,心裏有些惋惜,長得仙女一樣,可惜沒能投生在好人家,年紀這麼小被買了去,那主顧沒準有不好的癖好。不過李裁縫常年與這些瘦馬妓子打交道,可嘆的故事看得多了,同情心也消磨了,念頭一起就略過了,只一心推薦自己帶來的料子,做成了又是一筆大生意。

畢竟是年輕的小姑娘,就沒有不愛漂亮衣裳的,阿福伸手摸摸那些柔軟光滑的衣料,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種十樣錦的是如今最時興的樣式,前兒如是閣的姑娘出門子就是做了一套銀紅的嫁衣,」李裁縫看她糾結,忙推薦道。說着拿起一塊兒海棠紅的在阿福身上比劃,「不過依我看,芷沅姑娘更適合海棠紅,嫵媚嬌俏。」

瘦馬出門子雖也說是出嫁,可畢竟是給人做小,哪裏能用正紅呢?也只有選些偏紅旁色了。

「媽媽覺得怎麼樣?」阿福聽李裁縫這麼說也覺得好,詢問地看着徐婆子。

「我看這個夾金線牡丹的更好看,」徐婆子卻挑了一塊兒與正紅十分相近的硃色錦緞,重重牡丹天姿國色,其上金線熠熠生光,做成衣裳,定然是極為出色。

「徐姐姐好眼光,這個料子好是好,就是太打眼了,」李裁縫好心提醒。瘦馬是去給人做小的,打扮太張揚了,豈不是扎大婦的眼?

「無妨,我家女兒如此容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方是得宜,」徐婆子笑笑,那朱公子遠來揚州買人,怎麼會帶正妻?即使帶了人也只會是嬌妾美婢。芷沅新過門,正是新鮮,這個時候不趁機爭寵,要放到什麼時候去?

徐婆子養瘦馬全為牟利,可也希望自家出去的瘦馬能有個好下場。

既然徐婆子都這麼說了,李裁縫就記下了朱紅金線牡丹做嫁衣。

阿福自己挑了豆綠、藕粉等色做了兩身春裝,兩身夏裝,這就算是徐婆子陪送給她出門子的嫁時衣了。阿福念著李裁縫推薦的海棠紅十樣錦好看,就給阿芙選了做褙子,又配了柳綠的做裙子。

待到送走李裁縫,阿芙還是沒有回來。

徐婆子拉了阿福的手同坐榻上,低聲囑咐她,「我也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出門子了,陳媽媽的課還沒來得及全都教給你,這兩日你就專心跟着她學一學,不要偷懶。」

香如故的陳媽媽教的是閨房之樂,阿福羞紅了臉。

「男人呀貪色,你伺候好了他的子孫根,才能讓他離不了你。不然就是天仙,在床上木頭一樣不知趣,也是要被男人冷落的。」徐婆子語重心長。

阿福的臉更紅了。

徐婆子笑着摸了摸她滾燙的臉,「這有什麼可羞的,男女人倫,食色性也,往後你就知道好處了。」

徐婆子看她把頭越垂越低,生怕她把自己羞死,略略交代了幾句就起了身。

「媽媽,您的鐲子,」阿福忙取了裝着徐婆子那雙翡翠手鐲的盒子追出門去,光顧著害羞了,差一點忘了把鐲子還給媽媽。

「我也沒什麼好東西給你陪嫁的,這雙鐲子你就留着罷,」翡翠也不是多值錢的東西,徐婆子親手再把一雙碧盈盈的鐲子給阿福戴上了。

阿福手腕細白,戴着這翡翠的鐲子格外好看。她喃喃道了謝,站在房門口廡廊上目送著徐婆子走遠了。

午時的日頭升得老高,院子裏靜無人聲,阿福倚著廊柱張望,也不知阿芙去了哪個姐妹的屋子。她素知阿芙心氣兒高,這回偏偏是她被選走了,她便有些擔心她。

阿芙卻是不在香如故里了。

卻說當時,紫嫣等幾個年紀大的瘦馬從阿福房中出來以後就各自回房了,年紀小的瘦馬們還有些活潑,捨不得就散,聚在廡廊上嘰嘰喳喳議論芷沅的好運氣。

因蘭汀和芷沅是住一個屋子的,看見也蘭汀避了出來,有人不免覺得奇怪,一個穿着丁香紫褙子的姑娘就好奇地問:「蘭汀你怎麼也出來了?」

「媽媽定是有私房話兒與姐姐說呢,姐姐臉皮薄,我要是一旁聽着,可不得羞死,」阿芙眼波流轉,掩著嘴笑道。

她這大有深意的樣子,姑娘們瞬間都懂了。瘦馬學那些琴棋書畫不過是給自己鍍個才女的金,歸根到底都是為了伺候男人,她們的功課里,那些閨房之樂才是重頭大戲呢。阿芙這麼一說,可不是個個都明白了。

頓時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了。小瘦馬於房中之事學得不如姐姐們深入,還是一知半解的時候,媽媽定然是要提前與芷沅詳說了。哎呀,想想就覺得好羞人。

阿芙等姐妹們笑過,這才開口道:「你們可有人要出門,芷沅姐姐不日就要出門子了,我想買個扇面給姐姐綉一把並蒂蓮的團扇。」

小瘦馬們年紀都不大,媽媽還不太拘着她們不讓出門,如阿芙想要自己出門買扇面,叫上個婆子陪着就行,只不能離了香如故所在的梨花巷前的小南街。

「我有一把素麵的湘妃竹扇面,蘭汀你要不要,」那個丁香紫褙子的姑娘正好就有扇面,很是大方地對阿芙說。

「謝謝榆梅姐姐了,不過我還想親去綉坊挑一挑絲線,」阿芙笑着拒絕了,「上回叫興兒幫我買,結果買來的都不甚合我的意。」

「現在出門,日頭太曬了,」一個姑娘看了看庭院中明亮的陽光,搖了搖頭。

靠臉吃飯的瘦馬們都很是珍惜自己的容顏,聽了這話,縱然有想出門的姑娘,看了廡廊外頭太陽,都退卻了。

「那我就自己去了,」沒有人同去更好,阿芙笑着與眾人告別。

香如故所在的梨花巷是揚州有名的脂粉之地,養瘦馬的、蓄妓子的,還有揚州大名鼎鼎的當紅名妓阮湘湘就住在梨花巷口。

阿芙在香如故健壯僕婦的陪同下出了門,走到梨花巷口,阮湘湘家門口停了一輛油壁香車,看形狀阮湘湘正要出門。

阿芙就往院牆下站了站,粉黛青瓦牆頭綠蔭砸地,卻是傳言裏痴慕阮湘湘的南洋商人帶來的異種花木長得正葳蕤豐盛,枝葉蔓蔓越過了粉牆。

「媽媽你看那阮湘湘真是風光,」阿芙抬手搭在一根垂下來的枝條上,羨慕地道。

「不過是看似風光,」僕婦為阿芙打着傘,她順着阿芙的話望過去,正見一身盛裝的阮湘湘眾星捧月地登上香車,她不屑地笑了笑。沒留意阿芙悄悄折了一根碧綠的枝條藏在袖子裏。

大口的苦藥被迫喝了進去,阿福被嗆得咳嗽,她這會兒也有些醒了,睜開眼睛看見喂她葯的是阿芙。

昏暗的燭光下,阿福一雙黑眼珠子漆黑如墨,阿芙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裏發虛,「姐姐,這是解酒茶。」

阿福眨了眨眼睛,忽然身子往前一撲,嗚哩哇啦吐了阿芙一身。

再漂亮的美人,嘔吐物也不會是美好的,霎時酒氣瀰漫,中人慾嘔。阿芙裙衫盡濕,被噁心壞了。阿福倒好,全都吐在了阿芙身上,自個是一點都沒有弄髒,她吐了個舒坦又往後一倒,閉上眼睛睡死過去了。

把阿芙氣得咬牙,顫抖着手那一點兒心虛都拋掉了。心道阿福你不要怪我,是你命薄,沒有那個福分。她忍着身上的臟污,狠狠心把茶碗裏剩下的一點兒葯汁都灌進了阿福嘴裏。

到了半夜,阿福發作起來,又吐了幾次。

她晚上也沒吃什麼東西,吐到後面就只有苦膽汁了,人被折騰得出了一頭一身的汗。

興兒只以為她是醉酒,和阿芙一道,又是喂溫水,又是揩汗地照顧了她一整夜,到了第二天才發覺不好,芷沅姑娘不僅沒有醒來,還發起熱來了。慌得她急忙去請徐婆子,明日朱公子就要來抬人,芷沅姑娘這樣怎麼出門子?

徐婆子聽說芷沅忽然病了,急忙叫人去請大夫,自己急急慌慌跟着興兒去了阿福的屋子。

宿醉的人的屋子味道並不好聞,興兒又怕開了窗芷沅姑娘被風一吹更不好,把門窗都關得嚴絲合縫,徐婆子一進去就皺眉,「把外頭的窗戶開開,這沒病都要給悶出病來了。」

興兒忙答應了,把外間的窗戶打開了,清風吹進來,屋子裏頭的味道才是輕快了些。

徐婆子舉步進了內室,看見阿芙正拿着帕子坐在床沿給阿福敷額頭,「芷沅怎麼樣了?」

「姐姐許是昨晚回來的時候吹了夜風,這會兒有些發熱,」阿芙一臉擔憂。

徐婆子見床上的阿福面色潮紅,人已經是迷糊了,伸手探了探她的臉頰,「怎麼這麼燙!」趕明兒朱公子來抬人,見了芷沅這模樣,朱公子不計較還好,要是計較,她小小一個香如故,怎麼能得罪得起知府的貴客!

她心裏發急,語氣也不太好,詰問阿芙,「好好的吃一頓酒怎麼就成這樣了?你也不好好看着你姐姐!」

「是我的不好,明知道姐姐酒量不好,我該替了她喝的,」阿芙也不辯解,低聲認錯。

她照顧了阿福一夜沒有睡,此時臉色蒼白,眼下的烏青就愈加醒目,徐婆子看她如此模樣,也有些心軟,大錯已經鑄成,現在怪誰都沒有用,她恨鐵不成鋼地搖頭,「罷了,只看大夫如何說。」實在不成了,只有親去請朱公子恕罪了。

「燒退了就好了,」阿芙抿了唇,又擰了一條又冷又濕的帕子搭在阿福額頭,盡顯關切。

徐婆子不知阿福病因,見阿芙悉心照顧她,心下稍安,卻不知阿芙此舉反倒讓阿福病的更重了。

不久,徐婆子叫人去請的大夫來了。

留着山羊鬍子的老大夫一看阿福的模樣就搖頭,又左手右手給阿福細細把了脈,嘆道,「為何這般嚴重了才請大夫,怕是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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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馬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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