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第276章

276.第276章

「以前一敲盆兒它准跑出來,今天這是到哪兒去了?」

馮老太在家裏等了一上午,到了下午實在按捺不住,還到村子裏去找虎子,見人就問:「你看見我家虎子了嗎?」要說她以前有多不待見虎子,現在就有多稀罕它,發現虎子不見了心裏就想得慌。

虎子在老馮家住了兩三個月,成日裏跟着小娃娃們滿村子跑,村裏的人都認識它,但他們今天都沒有見到虎子,這下馮老太急得慌了,這個虎子,到底跑哪兒去了?不會被山上的野獸給叼走了吧?啊呸呸,不靈不靈不靈。

彷彿為了發泄出心中的擔憂,馮老太站在村口叉著腰說:「敢跑到外面浪去?看它回來我不打斷它的腿!」

家裏人聽說了虎子不見了,也都很擔心,只有小萌萌還跟個沒事人一樣,馮老太只當她還太小不懂事兒,也沒覺得異常。

等吃完了晚飯,蘇婉蹲在井邊洗碗,馮老太抱着萌萌坐在小板凳上,眼睛盯着院門,嘴上卻拉着家常:「老大家的,你說這虎子一整天都沒回來,怕不是跑回山上去了?」

蘇婉也覺得有些道理,她隨口應和著:「媽,虎子到底是野獸,養不熟的。」

卻沒想她的話音剛落,圍牆上就突然竄進來一個矯健的身影,它的速度飛快,帶起了一陣橘黃色的風,悄無聲息地落到了院子中間,居然是虎子!

馮老太還沒來得及欣喜呢,就看到了虎子嘴邊不知道叼了個啥東西,它快步地跑到馮老太跟前,把那嘴裏的東西吧唧一下扔過來,是一隻漂亮的野雞。這野雞身上啥顏色都有,尾巴長得老長,已經死得透透的了。

看到虎子的嘴邊還殘留着一絲乾涸的血跡,它那金黃色的眼珠子看着也有些獸-性,讓馮老太莫名地不敢去碰那隻野雞。虎子以為她不想要,趕緊伏着頭把那隻野雞推過來,一直推到了馮老太的腿邊,還舉起爪子拍了拍她的腳背。

「給我的?」馮老太且驚且喜。

虎子瞧了一眼她懷裏的萌萌,轉身跑到了走廊邊上,趴在那裏慢悠悠地舔著爪子。

馮老太探出手來翻了翻那隻野雞,還挺沉的,她高興得眉開眼笑,「哎呦,原來虎子不見了一天是去打獵啦,嘖嘖嘖嘖,咱虎子真厲害,這第一次打獵就打回來一隻野雞,有出息,不愧是咱老馮家的動物。」

「這雞不能過夜,得趕緊把它拔-了-毛,」她回過頭沖着屋裏喊:「老頭子,快點出來幫燒水。」

「都快晚上了還燒啥水?咦,虎子你回來啦?」馮老頭一走出來就看見了虎子,緊接着又看見了那隻雞,「這是……虎子打回來的?」

「不是虎子打的是誰打的?」馮老太已經笑得合不攏嘴,用手推着她家老頭子,「快去燒一鍋熱水,這麼漂亮的毛要留起來,改天我給萌萌做個小毽子。」

「誒誒,虎子你真有出息。」馮老頭也很高興,山裏的野雞敏捷又狡猾,一般二般的人可獵不到它,等閑都吃不着一回,沒想到虎子出去一趟就給打回來一隻,嘖嘖嘖真能幹。

等馮老頭燒好了一鍋熱水端出來,家裏的人已經圍着虎子在誇它,特別是大娃二娃,一個勁地說:「虎子,你到哪兒獵的這隻雞?你今天都跑哪兒去了?是山上不?那山上還有雞不?」

把虎子問得都煩了,挪了個位置他們還在問:「虎子虎子,你咋不理我呢?誒虎子,你咋走了呢?」

虎子也沒走遠,只一縱身就竄到了圍牆上,還對着月牙兒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清冷的月光灑在它紮實的脊背上,竟有幾分猛獸的氣質。但他們再看過去,虎子已經蹲在了那裏,揣著兩隻前爪眯起眼睛在打盹兒,跟個圓不溜秋的大毛球似的。

那隻野雞被連夜拔-了-毛,第二天就做成了一鍋野雞湯,兩隻雞腿切半給三個娃娃和虎子瓜分了。

「嗯嗯,好吃好吃,太好吃了!」大娃二娃啃著雞腿,吃得嘴邊都流油了,他們出生的時候還沒改革開放呢,很是過了一段苦日子,長這麼大都沒吃過一頓飽肉,今天終於吃上了。

萌萌還太小啃不動雞腿,馮老太給她把雞腿切成細絲兒,熬成了一小鍋雞絲粥,裏面還加了好幾勺雞湯進去,那香味兒醇地喲,萌萌一口氣全給吃光了。

幾個大人就著這鍋雞湯,那鮮味兒又香又嫩,每個人都幹掉了三四碗白米飯,填了個肚子溜圓,只覺得比那過年還豐盛,不由得沒口子地誇虎子說:「虎子也知道打獵養家了,咱沒白養它,就沖它對萌萌好這一點,以後咱也要多顧着它些。」

虎子就蹲在邊上吃着雞魚肉大餐,一條蓬鬆松的大尾巴甩來甩去,尾巴尖還在地上一點一點。

自從虎子學會了打獵,馮家人就再也不用為它的伙食操心了,它自個兒跑到山裏就能填飽肚子,每次還能給家裏人帶回來只獵物。剛開始只是野兔子野雞野鳥兒啥的,後來漸漸變成了糜子小鹿野山羊,有一次甚至還拖回來一頭小野豬,那體型比它自個兒都大,也不知道它咋那麼厲害。

這麼多肉,光靠馮家人壓根吃不完,馮老太就把它們都腌制起來,做成了風乾肉。這些肉越積越多,漸漸地灶上都掛滿了,一進廚房,那密密麻麻地全是肉。

次數多了,村裏就難免有人看見,要說他們心裏沒啥想法,那是不可能的。這年頭誰都饞肉,他們已經饞得眼睛都快綠了,嘴裏都能淡出鳥來。但現在不比以前,沒有大鍋飯吃了,人人都要顧好自己的小家,他們就算有想法也只能壓在心裏,最後就只剩下羨慕了。

「你說咱天天都在山裏待着,咋就沒看見一隻動物呢?」一群村裏的婦人蹲在河邊洗衣服,這條河從山裏流出來,一直流向了海里,到了海灘上就形成了一段平緩的河灘,那些家裏沒打井的村民,平時就在這兒洗衣服。

說到老馮家的虎子,她們一個兩個都特別羨慕,「這虎子也不知道咋長的,咋就能長到那麼大?當初它被撿到的時候大家都看見了,不就是個巴掌大的團團么?這才幾個月,就壯得跟個小牛犢似的,你說它到底是個老虎還是豹子?」

「我看都不是,咱在這村裏住了多少年了,啥時候見過虎子那樣的動物?」

旁邊一個婦人突然神神秘秘地說:「我跟你說,你別跟別人說啊,我當家的說那虎子是山神爺跟前的神獸,這修路修得滿山的野獸都跑光了,只有虎子能抓到,肯定是山神爺在關照它。」

她自以為說得很小聲,其實邊上的人都聽見了,「你這麼一說還真是!自從村長進了趟山,山神爺爺他就顯靈了,不光幫咱們修了路,還把虎子給村長家送來了,你說這是不是山神爺在關照他家?」

「這老馮家的風水喲,都冒青煙了,咋就能得山神爺這麼關照呢?」村裏的婦人羨慕得心裏都發酸了,齊齊看向了旁邊的馮家人。

馮老太生了三個兒子,分別叫做益民、益軍、益仁,現在益軍家的和益仁家的,就在她們邊上洗衣服呢。

有那好事兒的婦人就笑嘻嘻地說:「益軍家的,你婆婆家得了那麼多肉,有沒有分一點兒給你們嘗嘗?」

「有的有的,」趙春花回想起那肉的香味兒,臉上就憨憨地笑開了,「媽給我家送了好幾次,那肉可香可好吃了。」

蹲在陳紅梅邊上的一個婦人聽了,好奇地打探說:「益仁家的,你婆婆對你們挺好的嘛,這都分家了還給你們送肉吃,咋沒聽你說過呢?」

陳紅梅用力地捶着衣服,酸得嘴裏都快要冒酸水了:「什麼呀?也就四次!還都是大伯家挑剩下不要的,那麼多肉,也不知道多送點兒,五娃六娃都在長身體呢,難道他們不是老馮家的孫子?真偏心!」

這個婦人冷不丁聽她這麼說,趕緊笑着打了個哈哈,不再接茬了,她可不想摻和進這婆媳間的事兒。

等馮家人都洗好衣服走遠了,這個婦人才跟旁邊的人說:「這做婆婆的也是難辦,要是換了我,我就乾脆不送,饞死她算了,省的人得了便宜還沒夠呢。」

「媽,弟弟尿到床上了,你快來呀。」

陳紅梅氣得眼睛鼻子都快要冒煙了,她憤怒地衝進了屋子裏,一眼就看到六娃把被褥整個弄濕了,正在床上畫地圖。這可是她前天剛洗過的床單,就等著好過年呢,才剛過一天就被弄髒了,她瞬間想把六娃直接扔出去。

她把六娃從床上掄起來,粗手粗腳地把他的褲子尿布扒了個精光,丟他在凳子上坐着,鼓起眼睛凶五娃:「看着你弟弟,他要摔下來小心我踹死你!」

五娃壓根沒當真,等他媽背過身去,他還怪模怪樣地做了個鬼臉,逗得六娃咔咔直笑,連鼻涕泡都流下來了。

五娃別看小,但也知道美醜,看他弟這邋遢樣,他心裏就先嫌棄上了,鼻涕娃,尿床娃,一點也不好,他喜歡大伯家的妹妹。一想起大伯家,五娃就想到了那肉的香味兒,這肚子就咕嚕咕嚕地叫起來。

他踮起腳尖,看他媽還在那裏磨磨蹭蹭,頓時不樂意了,「媽,你快好了沒有?我快餓死了,我要吃飯,我要吃肉。」

「催催催,催命鬼呀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我看你一準兒是個餓死鬼投的胎,還想吃肉?也不看看你有沒有那個命!」一說到肉,陳紅梅心裏就生氣,嘴上就跟那連珠炮仗似的。

五娃特別不服氣,睨著六娃說:「弟弟也要吃飯,弟弟也是餓死鬼。」

「你還敢頂嘴!」陳紅梅氣得快炸了,扯過五娃狠狠地給了他一下子,揪住他後背上的衣服說:「我問你,你那麼想吃肉,當初為啥不把虎子帶回家?你把虎子帶回來了,咱們現在就有肉吃了,那麼多肉,都是咱們家的。」

要是把虎子撿回她家,虎子就能給他們弄來肉,那肉的滋味老香了,這個世上咋就有那麼好吃的東西?她這一輩子光吃肉的次數,十隻手指頭就能數得過來。那麼多肉啊,能把一整間廚房都給佔滿了,這個機會竟然被她白白錯過了,陳紅梅只要一想起來,就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她使勁地點着五娃的額頭,把他的額心都給摁紅了,「你說你一天到晚都在想啥?咋就不明白要給自家撈好處呢?」

五娃特別皮實,還知道給自個兒說話:「媽,那虎子不是我撿的,那是妹妹……」

「妹妹妹妹,你成日裏就想着那個賠錢貨,你看六娃都餓成啥樣了?媽都餓成啥樣了?你咋不想到我們?」要說這老馮家還有誰不喜歡萌萌,那她陳紅梅絕對要算上一個。不就是個賠錢貨么,憑啥大家對她那麼好?她在娘家都沒得娘家人那麼好呢。

五娃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他的小腦袋想不明白,只好改口說:「那我不想吃肉了行不?」

「吃,你必須給我吃!」陳紅梅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她自己不好出面,但五娃可是老馮家的人,讓他去要點肉算什麼事兒?那壓根不算事兒,都是應該的。

她把五娃放開,捋直了他的衣服說:「你去隔壁討塊肉,就說是給六娃吃的,要大塊一點兒,嫩一點兒的,聽見了沒有?討不回來我揍死你!」

「知道了知道了,」五娃一點不當回事兒,他早就不想在屋裏待着了,「媽,那我走了啊。」

五娃出了院門,走出去幾步就到了隔壁大伯家,一進門就看見他奶站在院子裏,立馬蹬蹬蹬地跑過來,仰起頭說:「奶,我媽讓我來討肉,她讓我說是給弟弟吃的,要大塊一點兒,嫩一點兒的。」

「我呸,哪兒來那麼大的臉,咋不美死她算了?」馮老太一聽,兩條眉毛瞬間立了起來,跟點了炮仗似的,火就往腦門上沖。

五娃縮著肩膀很無辜地說:「是我媽讓我說的,她還說討不著就要揍死我。」

「我看誰先揍死誰!這個沒臉沒皮的蠢貨,她把別人都當成傻子了。」馮老太氣過之後反而笑了,這個又貪又蠢的小兒媳婦,她還會不知道她那副德性?要不是看在五娃六娃的份上,她才不會把肉給她送去,現在倒好,倒吃出埋怨來了。

馮老太笑得特別瘮人,讓五娃禁不住抖了一抖,他奶看見了,拍着他的腦袋說:「不關你的事兒,我是在說你媽。」

五娃一聽就放心了,他從兜里摸出個彈弓,東張西望起來,「奶,妹妹呢?我給妹妹帶了彈弓玩。」

「她在屋裏,你自個兒進去吧,不許把彈珠給她玩。」馮老太交代了一聲,就雄赳赳氣昂昂地去到了隔壁老三家。

陳紅梅背對着房門,正在給六娃包尿布,冷不丁光線暗了下來,她回過身一看,她婆婆黑著一張臉惡狠狠地瞅着她,那眼神像要把她給吃了。陳紅梅心裏一哆嗦,差點兒沒把六娃給甩出去,拍著胸口說:「媽,你咋嚇人呢?」

「把六娃放下,我有話跟你說。」馮老太不想讓這敗家娘們壞了她老馮家的名聲,她轉身關上門,就堵在門板前面,跟個黑煞神似的,讓陳紅梅心驚肉跳。

陳紅梅把六娃放在床上,站起來局促地捏着衣角,對這婆婆她有種發自內心的畏懼,支支吾吾地說:「媽,你這是要幹啥呀?」

馮老太冷笑了一聲兒,眯起眼睛就說:「老三家的,我問你,你是不是不想過了?」

「媽,你這是咋說呢?我沒幹啥事兒啊?」陳紅梅立刻就着急了,她心裏本就虛,現在就更虛了,連看都不敢看她婆婆。

「你沒幹事兒?你幹得都不是人事兒!五娃去他大伯家討肉不是你支使的?你自個兒丟人也就算了,還把我老馮家的孫子也教得跟你一樣丟人。我告訴你,你要是不想過了就滾回你娘家去,咱老馮家供不起你這號人。」

馮老太一口氣說完,連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對這老三家的她還真看不上,眼皮子淺的,沒啥本事還學人家挑尖掐酸,她打開門就想走出去。

沒想到老三家的在她背後就嚷嚷開了:「媽,我沒有,就是六娃餓了想吃肉,我才……」

「甭找借口了,你們仨已經分了家,沒有大伯還要養侄兒的道理。別他家有一口肉你就惦記着,這麼大個人了,得要點臉。」

馮老太要是能被她這鬼話糊弄住了,那她就不是馮老太了,早知道她私底下就把肉給五娃六娃吃了,也好過送進這老三家的嘴裏,還聽不到她說一聲好。

「你要再這樣就給我滾回娘家去,看你娘家管不管你。」瞥見老三家的臉色刷地白了,馮老太懶得再搭理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回到家裏,看着那滿廚房的肉,在心裏想着,肉留得太多也招人惦記,索性就快過年了,乾脆拿一些到山外賣了,也好置辦點兒年貨。現在山路修通了一半,剩下那一半也好走多了,她自個兒就能出去,她還想着把萌萌也帶去。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馮老太就把這個事兒跟家裏人說了,馮益民第一個反對:「媽,快到年關了,村裏的事兒太多,我實在走不開呀,這幾天大家都歇著了,路都沒人去修,你一個人出去還帶着萌萌,這咋成?」

馮老太給自己夾了一塊香噴噴的肉,丟進嘴裏一邊嚼一邊說:「咋不成?我只是告訴你一聲,沒問你同不同意。你爸跟你媳婦兒也要跟着去,你在家給大娃二娃煮飯吃,就這麼說定了。」

「媽,我咋不知道呢?」馮益民說完才發現他爸跟他媳婦兒的臉色,原來他倆也不知道啊。

馮老太瞥了他倆一眼,見他們都笑了這才滿意,「那你們現在知道了,今晚早點兒睡,明天一早咱就出門。」

第二天天還沒亮,馮家人就起來了,吃了一頓飽飽的早飯,馮老頭挑着兩個擔子,馮老太也背着個籮筐,肉都是昨晚收拾好的,就放在這些擔子籮筐里。

萌萌還沒睡醒,馮老太把她包在一塊棉布里,打了個結兒斜掛在蘇婉胸前。馮益民把他們一直送到了山路邊上,還在依依不捨地揮手呢,一轉眼虎子也跟上去了。

「哎呦,虎子你也要去呀?」馮老太一低頭就看見虎子跟在蘇婉邊上,笑得特別慈祥地說:「那行,你就待在那裏,可別亂跑啊。」

「拜媽祖咯,大娃二娃,推你們妹妹出來,路上不許自己跑出去玩,不然我揍死你們兩個。」苗玉鳳端著一盤染成桃紅色的米粿,站在院子門口沖裏面喊。今天是選定的開山路的日子,這樣的大事兒當然要先拜過媽祖娘娘,好求個心安了。

苗玉鳳走在前面,大娃二娃用小木車推著萌萌,大娃今年六歲了長得高一點兒,他在後面推,二娃手裏拿着一束五彩的小野花,跟在車子旁逗著萌萌,睿哥兒也跟在邊上,那束花兒就是他帶來的。

萌萌半坐半躺在小推車裏,底下還墊了個軟乎乎的小枕頭,她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處張望,也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啥好玩的東西,時不時咯咯咯地笑得特別開心。

走出去沒過久,三娃四娃五娃也跑上來了,他們也想推萌萌,說了幾次大娃都不讓,只好跟在車子旁邊,簇擁著萌萌來到了媽祖廟。

媽祖廟建在海邊,面朝大海,兩座古塔夾着一座古老的殿堂,都是精美的木雕建築,廟前還有一個廣場,旁邊種著一棵大榕樹,誰也說不清楚這棵樹的年齡,只知道從他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那一輩起,這棵樹就像現在這麼大了。

萌萌和哥哥們就待着這棵大榕樹底下,看着村裏的大人們祭拜媽祖娘娘。

馮老頭作為族長,他身上披着一件大紅色的披風,後背上還畫了一張八卦圖,他手裏捧著一缽生大米念念有詞地禱告起來,完了之後把這缽大米放在媽祖的神像前,跪在地上開始叩杯,他一連叩了三次,都是勝杯,這就是媽祖同意和大吉大利的意思。

村裏的人都高興壞了,紛紛把自家帶來的供品擺放在神像前,也跟着跪下來拜一拜,大家的臉上都洋溢着笑容。

拜完了媽祖,大家又重新回到村子裏,再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換了一套舊衣服,手裏還拿着鋤頭鐮刀鏟子鎚子啥的。不管男女,大家都穿着藍色土布做成的衣服,衣服上還都有補丁,這就是平時經常穿的衣服。至於祭拜媽祖時所穿的新衣,那是重要場合才捨得拿出來穿一穿的。

萌萌被苗玉鳳抱在懷裏,也跟在了隊伍的後頭,她身上穿着一套綠色的小軍裝,在一片藍色中格外顯眼。這套小軍裝是山外最流行的款式,所用的布料也是實打實的上海厚棉,誰要是有這麼一身,那穿出去別提多氣派了。

村裏的娃娃們看着萌萌的小軍裝,又看了看萌萌白嫩的小臉兒,再低頭看看自個兒,他們身上穿的都是哥哥姐姐們穿過不要的破舊衣服,打滿了補丁不說,還很不合身,現在看到萌萌穿得這麼神氣,他們打從心眼兒里生出一股羨慕。

大康家的遠遠地看着,嘴裏就小聲地嘟喃開了:「神氣什麼?一個賠錢貨穿那麼好,也不怕養不大,哎呦!」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竟然在平地里無端端地摔了一跤,屁股差點沒摔成了八瓣兒,頓時齜牙咧嘴地說:「疼死我了,哪個王八羔子推的我?」

有個村裏的婦人經過這裏,那眼裏的幸災樂禍毫不掩飾,看長舌婦跌倒也是一件很歡樂的事兒,她笑着捂住嘴說:「誰推的你,你怕不是瘋了吧?」

大康家的氣得從地上爬了起來,卻不敢去追走在前面的婦人,而是跳着腳對身邊的男人說:「馮大康,你個沒用的孬貨,這你都不幫我罵回去?」

馮大康的臉色木木的,彷彿他就是一個木頭人,像做了賊似的左看右看還說得特別小聲:「丟不丟人啊你,你還嫌自個兒不夠丟人?」

「我丟人?」大康家的氣得鼻子都歪了,臉兒一酸,嚎得嗓門比誰都大:「我再怎麼丟人也比你這死鬼好!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豬都比你勤快,咋不懶死你算了!」

她覺得自己的命苦極了,咋就嫁了這麼個男人,全村就屬她家過得最差,別人家都是男人當家,她家這個一到幹活就喊累,寧願全家人挨餓也不幹活,她自己一個人拼死拼活還要養活一家老小,一想到這個她就來氣。

馮大康的臉在一瞬間脹成了豬肝色,急急地捂住這婆娘的嘴,生怕她再說出啥丟人的話。他這麼做根本沒用,村裏的人誰不知道他兩公婆的德性,現在改革開放了,大家都一心想賺錢,而他家卻越過越差,村裏的人看他們就像看笑話一樣。

沿着村裏的土路一直走,過了一會兒就來到了山邊,進山的路口佈滿黑色的火山石,是村裏建房子經常要用到的材料。除了這些石頭,就是滿眼的綠色,有些地方還能看到幾株白色的野菊花。

山路剛開始還能容納七八個人並排走,漸漸地就變成了五六個,再到兩三個,到了後面只能一個人自己走,腳下的峽谷很黑很深,望一眼都讓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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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寵八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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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第2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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