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危機再臨

第098章 危機再臨

次日,天色微明,下了一天兩夜的大雪昨夜不知何時終於停歇。

在如詩如畫滿是不信任的質疑目光下,秦慎穿好衣裳,盥洗完畢,吩咐她倆繼續歇息后踏往營帳。

甫一進入帳內,黑暗中就有一團活物朝他腳部拱來,不停的繞著他蹭來蹭去。

「小白!」秦慎點好油燈,坐在矮榻向它招了招手。

小白站在原地偏著頭怔怔的看他片刻,猛然蹬動四肢竄入懷中,「嗬嗬嗬」的輕喚著不停在他懷內打滾撒嬌,盡顯喜悅之情。

「唉!還是你最好,至少從不給我添任何麻煩。」秦慎愛憐的輕撫它柔順的絨毛,滿是感嘆。

小白聽到他的話語,停下動作仰頭好奇的瞧向他。

「難道你也懂我的心酸?」見它這副模樣,秦慎心中頓覺好笑,打量著它已經開始抽條的纖細身體,眯眼笑道:「如今也該輪到你陪我大殺……天下女子的時候了。」

說完笑眯眯的將它抱回地上,臉色一正,發出了首個指令——

「坐下!」

……

天色大亮,瞿寒等人剛踏入營帳便看到正坐在案后專心訓練小白的他,不由就是一愣。

「將軍今日怎會起得如此之早?」曹進滿面驚訝,旋又恍然大悟般的臉上掛著一絲賤笑道:「莫非昨夜想那惜玉夫人徹夜難眠,今日卻要去趕個大早?」

說完卻仍不放過,依舊嘖嘖有聲的拿眼開始將他上下打量。

秦慎滿腹心事,實在沒心思插科打諢,聞言頓時沒好氣的瞅他一眼,反唇道:「昨夜阿茹娜還未將你餵飽不成?一早便滿腦子歪門邪念!」

許是感受到他的語氣變得不同,先前溫順的小白順著他的目光盯向曹進,埋頭中眼內剎時透出几絲充滿敵意的寒芒。

「小白狗,你想作甚?」曹進雙眼一瞪,喝住了蠢蠢欲動的小白,這才朝他咧嘴一笑表示承認錯誤。

秦慎也不再加以理會,示意眾人坐下,沉吟道:「昨日與柳光一番對決,雖然最終未有取他性命,不過盧芳定然心中對我更為不滿,為免他再借故妄生事端,以後日間巡城捕盜之事就由我每次皆一同前往,至於夜間……」

想了想,估摸道:「相信他亦難以生出事端,諸位只需加以小心,料想並無大礙。」

曹進聞言不以為然的呵呵一笑,道:「將軍這就未免顯得太不信任俺們,俺們只需處處留意,他又能生出甚麼事端?」

「非是信與不信。」

秦慎看他一眼,面帶苦澀的微一搖頭,自嘲道:「雖說我如今大小亦是定胡將軍,然而真實情形究竟如何,難道你等還不清楚?在這雲中城內,若單以有無掣肘而論,恐怕連在武泉就任都伯時都尚顯不如,更無須談及掌控一千精騎之時。」

說著嘆了口氣,續道:「我如今所依賴者無非就是些許名聲,而盧芳最近借用我之名聲門下亦依附了些許徒附,這本是我與他關係緩和之處,然而昨日我卻又在帳中對他不假言辭,因此縱然他處在兩難之間,或許對我有所忌憚而不會輕舉妄動,卻也難保從你處下手,為防患於未然,我還是一同前往較為好些。」

「如此固然是好,只是……」瞿寒點頭表示贊同,話音一轉卻又看向他道:「只是如此一來,秦兄難免有點太過忙碌。」

秦慎微微一嘆,又振作道:「軍中之人本就如此,倒是先前我太過清閑,再說,在武泉時不亦是每日巡防塞外。」

「這又如何相同?」

曹進聞言頓時忍不住的脫口反駁,旋又悻悻地垂下頭去,片刻才有點惱恨的小聲抱怨道:「如此日防夜防,何時才算盡頭?」

對此秦慎也是毫無頭緒,苦惱的想了小會,無奈道:「到時再說吧。」

幾人踏出帳外。

天色見晴,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層照射在白茫茫的大地美則美矣,然而卻又刺眼無比,幾人依著秦慎的意思,紛紛接過遞來的由如詩如畫剪裁的輕薄黑紗蒙在眼上,情況這才稍微好些。

「這鬼天氣!」裹得像個狗熊般的曹進感受著周圍刺骨的寒冷,忍不住便罵了一句。

秦慎朝他看了一眼,驀地見他這副身粗頭細、額綁黑紗、腰懸長劍的模樣還真有幾分忍者神龜的神韻,不由發噱失笑,接著勸道:「下雪不冷融雪冷,此時並非由你當值,我與瞿兄前去替換朱三便好。」

「那如何行!」曹進斷然拒絕,旋即嘿嘿笑道:「今日乃將軍耀武揚威之日,俺也得跟著去顯擺一番,漲漲威風。」

秦慎搖頭淡淡一笑,無奈道:「那便一同前去。」

城門遠處的官道上,伴隨著沉悶的轟隆蹄聲,上百馬匹濺起紛揚雪花越奔越近,眾守卒張望一眼,心知是交班巡卒到來,當下也不以為意的繼續縮在背風處躲避風寒。

及至有眼尖之人認出領頭者似乎是秦慎,這才連忙相邀著各歸各位,在寒風中收起那佝僂的身姿站得筆挺,滿含敬畏的望著奔來之人,同時想起他昨日所表現出的精湛騎術,凌空三箭,還有那——

殘忍的手段!

來到城門近前勒馬停住,秦慎看到眾人這般情形,自然明白昨日之事已經收到成效,於是臉掛淡笑的抱拳道:「天寒地凍,諸位兄弟卻還要值崗,真是辛苦了。」

眾守卒趕緊紛紛搖頭,口中盡表不辛苦。

秦慎點了點頭,微一沉吟,滿含關切道:「昨日匆匆而回,倒是忘了去探視柳校尉,唉……不知你家校尉身子可好?」

那裡都被你廢了,能好否?眾守卒暗忖間一人恭聲回道:「稟將軍,據醫工說並無性命之憂,只是……」

曹進見他說著猶猶豫豫,頓時不耐煩的大咧咧道:「瞧你這樣,不就是不能人事,這又有何難言之處?」

言罷又俯身裝出一副神秘的樣子沖眾人挑了挑眉,擠眉弄眼道:「聽聞你家校尉府中有好些美妾俏婢,日後孤曠久了難免心中生情,你等機會可就來了,到時可千萬莫要錯過,知否?」

眾兵卒聞言一愣,旋即臉紅,一時間也不知究竟該如何作答,應諾?自然不好。

可是拒絕?似乎更不好……

就在眾人兩難之際,秦慎瞪了曹進一眼,斥道:「柳校尉亦是為雲中立過功勞之人,你這般說他卻又與那日城樓之人有何區別?以後若是再有此等行為,軍法處置。」

守卒剛剛放下的心神頓時又是一凜,心忖這位將軍似乎很是記仇哩。

而曹進則連忙誠惶誠恐的抱拳道:「屬下謹記將軍教誨。」

秦慎倒也並非真要為難這些下層守卒,不過是想借他們之口將某些事情傳出去罷了,當下也不再說什麼的將一眾守卒好好勉勵撫慰一番,打馬朝城內行去。

與朱三交班后,眾人分隊巡弋在城中大街小巷。

北方的冬季極其寒冷,城內的雪街被人馬踐踏、車輪碾壓后不到片刻便結成堅冰,如怪石嶙峋般犬牙交錯,眾人為了防止馬匹打滑跌傷,盡皆將馬蹄裹上一層厚厚的草梗。

策馬行在門可羅雀的空曠大街,秦慎打量著四周雪景,看著掛在屋檐下晶瑩細長的冰棱驀然想起童年往事,於是揮出馬鞭卷下冰棱,掰了一截丟在口中,「咯吱咯吱」的嚼了起來。

正咀嚼間,卻發現瞿寒等人神色怪異的瞧著自己,一愣之餘將手中的冰凌遞過去道:「你等也要?」

眾人連忙縮著脖子打了個激靈,搖頭表示拒絕。

秦慎灑意的聳肩一笑卻又忽然想起一事,扭頭道:「對了!薛玉,昨日買了多少我勝出?」

「百餘萬銖。」

「百餘萬?」秦慎向來不過問家中錢財之事,是以陡然聞聽之下難以置信的愣了一愣,暗道吳漢竟贈送自己這麼多路資?

而得到薛玉的再次肯定后心中默默計算,發現百餘萬銖相當於三十餘噸糧食不由又是一驚,且如今一翻七,更是達到兩百多噸。

他倒是真的大方!

秦慎心中感慨片刻,旋又道:「如此說來,賭坊光是賠我便要近千萬銖,不會因此而跑路吧?」

「跑路?」眾人深表疑惑。

秦慎臉色微尷,輕咳一聲解釋道:「就是攜帶錢財逃跑。」

「嗨!將軍多慮了!」曹進恍然中不以為然的釋疑道:「開賭坊若是這點本錢信用都無,又如何經營?況且昨日俺便與小薛遣人盯住,將軍放心便是。」

也對!自己常不管錢,對兩者之間的換算總缺個概念,聽起來數字嚇人,算起來卻亦不過是後世的百餘萬,自己還真是大驚小怪。

這般做想時,眾人拐進了城西。

城西是軍營、三教九流和貧民聚居之地,平常最是多事,因此一般也是重點巡防之處。

不過或許因為大雪的緣故,今日街上行人並不算多,且三三兩兩地縮著脖子埋頭趕路,只想儘快回到家中,倚爐取暖。

見此情形,秦慎稍覺放心的與幾人言笑巡邏中剛轉過一處街角,卻驀然發現前方有一串蓬頭垢面衣裳襤褸的年輕女子正被人驅趕著朝前行進,而步伐稍顯緩慢之人,則是皮鞭加身。

路邊三兩行人見狀紛紛避之如虎,閃往兩旁。

這?

秦慎皺了皺眉,面色一沉道:「此為何事?犯女?」

幾人掀起輕紗仔細察看,瞿寒面色怔了一怔,旋又淡淡道:「販賣人口。」

光天化日,居然敢買賣人口還如此粗暴,真當亂世將臨沒人管束?秦慎聞言頓時心中大怒,驅馬正要過去——

「將軍等等!」曹進低聲急喚。

見他勒馬滿面不悅的盯向自己,連忙小聲道:「據俺們散出去的人打探得知,那人或許亦有這般勾當,只是一直未能查實才未稟報將軍,不過倘若真是如此,而眼前之人又歸屬於他,那將軍昨日方才與他交惡,實不宜再觸怒於他,況且此類事情天下比比皆是,將軍今日或許能救數十,然又能救天下女子?」

秦慎聞言剎時默然,心中卻不自覺的生出一股濃濃怨氣。

然而曹進之言也確實沒錯,先且不論是否得罪盧芳,光這買賣人口之事,他又能管得過來?

只是如今此類事情發生在他眼前,他又能真的不管?

兩難之際,遠處又傳來喝罵聲,不由扭頭看去。

迤長的隊伍中有女子軟倒於地,而一名惡漢正在用腳狠狠地踢踹對方,直至見她始終不肯起身,於是乾脆直接抓住頭髮衣裳在地上拖行起來,情形凄慘至極,令人不忍目睹。

路人盡皆紛紛側目,卻也不敢上前勸阻半分。

至此秦慎再不猶豫的取弓捏箭,「錚」的一聲倏然一箭射往前方,同時策馬疾奔而去——

伴隨著斜插那惡漢身側幾分處猶自在堅冰中嗡嗡顫抖的箭羽,他亦已然奔至那人身側猛然勒馬停住。

有認識他的路人發現來者竟是秦慎,交頭接耳中臉上顯現出幾分欣喜之色,避往一旁駐足圍觀,靜看事態發展。

緊閉的門窗聽到屋外動靜,亦紛紛朝外張開少許。

而那惡漢跌坐在雪地上盯著嗡嗡顫抖的箭羽好片刻,這才面色煞白的回頭瞧來——

王麻子?

秦慎乍眼一看之下不由一愣,而同一時刻,對方亦是仰面色變中訝然失聲:「是你?!」

「你認識我?」聽到這話秦慎頓知並無認錯,立刻冷聲反問。

此時曹進瞿寒等人也已經驅馬趕了上來。

「不認識!」

看到他眼中一閃即逝的寒芒,自幼便在魚龍混雜之地摸爬滾打而慣會察言觀色的王麻子心中一凜間連忙搖頭否認,旋即解釋道:「將軍與小人以前一位老友稍有形似,是故小人一時錯認,還望將軍勿要責怪。」

秦慎面色平靜的點頭表示理解,心中卻已是巨浪滔天。

此刻他終於明白王睦為何當初說在雲中等他,而這二十餘日卻又一直毫無動靜——

只因對方在等王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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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關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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