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錦衣雛形

第082章 錦衣雛形

倘若曹進在此,何嘗會問出這等愚笨問題?

秦慎臉色鐵青的看著堂下薛玉,心中五味雜陳,驀地想起曾經似乎與瞿寒討論過是否對幾人太過關照呵護的問題,不由偷眼朝他看去。

瞿寒巋然不動地立在那裡,神色平靜,仿若沒事人一般。

唉!以前釀下的苦果今日終於淋漓盡致的體現出來!

秦慎心底湧出一種深深地無奈之感,此時才驚覺手下能用之人除了瞿寒以及曹進,竟是再無他人!

而薛玉自問出那話后亦是後悔不迭,抬眼微瞥間見他臉色先是鐵青然後又變幻不斷,不由的便是一陣惶恐,及至最後聽到一聲冷笑后,連忙將頭垂的更低。

「你曾與令兄遊歷過天下,亦曾隨我征戰過四方,難道就連最簡單的人情世故以及軍法無情都不懂得?卻還要來問我如何處置?」

秦慎譏笑連連的冷聲言罷,旋又幽幽一嘆,苦澀道:「或許是我平日對你等確實太過放縱,以致今日我終嘗惡果,罷罷罷……」

「將軍!」薛玉猛然昂首,微紅的眼中噙著委屈的淚水,卻又堅定的道:「屬下知道該如何做了!」

秦慎停下話語,只是看向他的眼中儘是質詢道:「你知道如何做了?」

「唯!屬下定不辱使命!」

秦慎終是點了點頭,深看他一眼,內里射出複雜的神色道:「諾!速去速回。」

言罷看著薛玉朱三領命前去的背影,心中也不知這樣逼著他們成長而獨擋一面究竟是對是錯?

若以他後世的觀念來看,懵懂而簡單快樂的青春無疑是最寶貴的回憶,自己卻要以這樣一種近乎殘忍的方式將其硬生生剝奪,看起來似乎太不近人情。

可是,在當今世道,又可有一片凈土供人專享屬於青春的簡單快樂?

他不知道,他拋掉所有煩惱思緒,看向噤聲一片的堂下,沉聲道:「我決定將你等分別安插進軍伍每一什中行輔助之責,無官無職,但有督察之權……」

說著頓了一頓,拱手鄭重道:「今後我對此部兵卒能否指揮如臂,全就仰仗諸位了!」

這豈不是類似繡衣?

眾人聞言一愣之餘面面相覷,旋即抱拳齊聲,喝道:「不敢有負將軍重任!」

看著一眾氣勢高昂尚算成器的屬下,秦慎總算欣慰的點了點頭。

目送眾人踏出廳外各去忙碌,瞿寒看向廳首案幾后席地而坐,以手撐著下巴陷入思索的秦慎默然片刻,開口道:「秦兄又如何安排我呢?」

「你么……」秦慎回過神來沉吟著忽地展顏笑道:「自然是陪我飲酒練劍,附帶兼任軍中主薄。」

言罷對著他的沒好氣眼色又是洒然一笑,轉而目帶詢問道:「方才我那般對待薛玉,你不會因此而心生芥蒂吧?」

瞿寒表示不介意的聳了聳肩,旋又嘆了口氣看向他道:「當日我便提醒過你太過對他們關照並無益處,你看,如今被我不幸言中了吧?」

「諾諾諾,你有先見之明。」秦慎笑著討饒一句卻又微微一嘆,正經道:「其實道理我又何嘗不知,只是我總覺得……」

說著就似不知該如何剖明心跡般的目帶煩惱看了過去,片刻道:「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瞿寒眼泛同情的深看幾眼,收回目光露出追憶之色,似答非答的感慨道:「猶記當日突襲奧古斯部落時,秦兄立在草坡望著天際言及『人總會變的』,那一刻你雖有淡然,但又有幾多無奈?而如今的你不也正是如此一變再變?難道這又真是你所樂於成見?」

搖了搖頭,再嘆中轉而道:「薛玉如今年近二十,卻還如孩童般不諳世事,若秦兄真能讓他成長起來,亦算了卻我一樁心事。」

「少來!」秦慎笑罵一聲,收起為他言語所引的些許唏噓感嘆,接著道:「你這話讓人聽著尤為刺耳,弄得就似離別一般。」

瞿寒微微一撇嘴角,聳肩回應。

看他一副無所謂的洒然神態,秦慎忽地一笑,傾身故作神秘兮兮道:「你知道我最討厭你這人何處嗎?」

說完在對方的一愣疑惑下,挑眉示意道:「就是如此刻般總是擺出一副看透世事的模樣。」

言罷呵呵一笑直起身子,卻又裝出不勝感慨的神情嘆道:「不過世間之事,又豈是這般容易看透?因此我亦要在此以你曾經所言勸你一句,『見再多波詭雲譎,卻也敵不過人心難測』。」

瞿寒一愕之餘啞然失笑,沒好氣道:「秦兄嘗言王執法氣量狹小,睚眥必報,我看你卻也差不了多少。」

「過獎,過獎!」秦慎一副愧不敢當的樣子連連拱手謙讓。

瞿寒完全拿他沒辦法的無奈搖了搖頭,然後斂容收起各種玩笑之態,看向他轉入正題道:「想必盧芳亦不會如此輕易將一部兵卒交到你手中,必然會在軍中安插姦細,甚至副手可能亦是他之親信,面對如此種種,你可有辦法應對?」

聽到他的詢問,秦慎先是蹙眉微一搖頭,卻想起和竇義的一番對話,復又燃起鬥志,傲然道:「盧芳或許我奈何不得只能虛與委蛇,但若區區無名之輩亦想在我面前上蹦下跳,我必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對他層出不窮的新詞瞿寒似明非明的微微一愣,加以片刻思索后,不禁莞爾。

時間悄然流逝,不知不覺便到申時時分,聽著營內忽然傳來的一陣動靜,兩人對視一眼,起身朝帳外踏去。

甫一步出大廳,薛玉與朱三就迎面而來複命道:「幸不辱命。」

秦慎讚許的點了點頭,看著兩人臉上的激動之色心中關切,臉上卻淡淡詢問道:「可還順利?」

「順利,卻也不順利。」許是完成了使命,薛玉看起來有點亢奮,說起話來也對他少了幾分畏怯而顯得隨意許多。

哦?這下秦慎倒是有了點興趣,問道:「這話怎麼說?」

「順利嘛,自然是領回了一眾兵卒。」薛玉笑嘻嘻的看向他表功般說著頓了一頓,又道:「不順利嘛,自然是剛到軍營時被那司馬刁難一番,不過我牢記將軍教誨,已將他解決,順利帶回兵卒。」

秦慎心中暗暗點頭,不動聲色道:「你如何解決?」

「屬下將他一劍殺了!」薛玉有點小小興奮的脫口而出,神情更是滿不在乎。

啊?!

秦慎差點一個踉蹌的幾至以為自己聽錯,可是看到他說完后依舊沒有散去的滿臉興奮潮紅頓時確信無疑,不由叫苦道:我說怎麼看你有點不對勁,原來竟是剛顯擺完威風!

這般做想時連忙暗吸一口長氣穩住情緒朝瞿寒看去,卻換來了對方的同樣微一無奈苦笑。

好么!一部副將,少說也是千人官職,就這樣被你一劍說殺就殺了,我可又有得去和盧芳對戲了!

秦慎一陣頭疼,強忍著情緒不表現出來,看向朱三道:「三,你亦是這般想法?」

「我…我……」朱三說著看看薛玉,再看看他,最後垂首老實道:「我當時倒是小聲勸猴兒將他綁了便行,可猴兒說將軍有言軍法無情,違令者斬,便過去一劍……」

「木頭,難道不是么?」薛玉扭頭不滿的打斷道。

看著此刻還覺得自己十分有理的薛義,秦慎一陣無語,心道我是跟你說了軍法無情,可也說了人情世故啊!

忽然間,他有點明白了瞿寒的苦楚。

唉!罷罷罷!就這樣吧,成長總要付出代價,雖然這個代價是我來承擔!秦慎很不是滋味的好言讚賞了兩人幾句,然後朝一部兵卒走去。

一部,四百兵卒,經過數月來的從軍,他多少也對漢軍建制有了些許了解。

漢軍以二五之數建軍,五人為伍,兩伍為什,五什為隊,有隊率一名,兩隊為伯,有都伯統領,兩伯為曲,有軍侯一人,兩曲為部,部中有軍司馬,最後五部成軍,若要出征之時則由將軍或者校尉統帥。

至於平日里,其實校尉也不過是領一部兵馬而已。

如此一想,秦慎心中倒也舒服了些,不過轉念一想如今新朝末年軍中一片混亂,他在武泉尚且領一千輕騎,來這裡才領一部兵卒,不由又對盧芳暗生怨念。

患得患失的思索著來到整齊列隊的兵卒跟前,眾兵卒的反應倒是讓他小小詫異了一把。

只見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皆是充滿崇慕,絲毫沒有半分怨懟,就似薛玉殺掉軍司馬這事根本不存在一般。

或許這就是名聲的可怕又可愛之處!

秦慎暗地微一感嘆,對著眾人再次慷慨激昂的講述一番「忠孝仁義」的道理,然後將一部兵卒分成四隊,三隊輪班負責每日入城執勤,剩餘百人以作備用。

如此安排妥當,便讓眾兵卒自行先去收拾軍營。

眾人皆聽聞過他的名號,心中敬服之下如今能在他麾下效力,自然歡欣鼓舞毫無不從,奮力爭先只為博取一個好的表現。

這時瞿寒也推說居然擔任了主薄,自然有一大堆事要處理,空留下他一人無所事事。

該死的曹進怎麼還不回來?秦慎默默詛咒一句,無奈的回到廳中提筆練字,靜待盧芳的遣人前來興師問罪。

然而直至申時末刻也未見質問之人前來,讓他不免一陣詫異。

唉!城門還未關呢,繼續等吧!秦慎幽幽一嘆之際,只聽帳外伴隨著由遠及近的急匆匆腳步,曹進踏進廳中:「將軍……」

「你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面了呢,正要命今日剛到的一部兵卒入城去尋你屍體安葬,卻不想你竟詐屍回來了,哼哼。」

曹進才喊出兩個字,就只見自家將軍提筆斜睨著自己冷笑連連的劈頭蓋臉一頓譏諷,頓覺莫名其妙又是心生好奇,將軍這是怎麼了?為何怨念如此深重?

見他一副吃癟的模樣,秦慎心裡總算舒服了些,伸筆沾了些清水在案几上胡寫亂划,淡淡道:「說說吧,今日探聽到甚麼消息?」

剛才我幻覺了?難道將軍並未罵我?半晌曹進才終於從自我懷疑中醒過神來,然後腆著臉討好的笑了笑,抬手以衣袖擦了把額頭因趕路而滲出的汗水,稟報道:「自然探聽到許多消息,不過……」

說著擠眉弄眼的將音量壓低,故作神秘道:「不過最讓人驚奇之事,卻只有一件。」

跟我玩這套?秦慎頭也不抬的繼續在案几上隨意划著,淡淡道:「何事?」

曹進舔了舔嘴唇,語含曖昧道:「惜玉夫人。」

「惜玉夫人?」秦慎終是忍不住地提筆向他看去,滿腹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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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關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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