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疑竇重重

第008章 疑竇重重

策馬隨在老者身後沿著大道一路疾奔,隨後又轉入小道穿林過野涉水翻山,直至周圍荒無人煙,馬鼻咻咻不耐奔跑兩人這才放緩馬速,尋了個清靜優雅的草坡停下。

秦慎翻身下馬放開韁繩微一環顧四周,夏花、小溪、叢林以及遠處橫亘的山脈無不盎然生機,閉目享受的深呼吸一口潮濕中夾雜著芳草芬香的清新空氣,凝神靜聽充滿耳際的蟲鳴、鳥叫、溪流潺潺聲,他從未如此刻般覺得生命是這般美好。

境由心生,所言非虛。

短短瞬間,死中逃生的他對生命的真諦似乎有了深刻的領悟。

片刻,秦慎睜開雙眼朝已然下馬的老者抱拳道:「在下秦慎,方才多謝閣下仗義相救,還敢請教閣下高姓大名。」

老者正目帶好奇的朝他打量,聞言回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鄙人宗浩。」

秦慎正色道:「對宗公來說或許是小事,不過對我而言卻是性命攸關之大事,況且還差點陷宗公於險境,在下實在於心難安,只可惜我身無長物無以為報……」

嘆了口氣,旋又釋然道:「大恩不言謝,以後宗公若有用得著在下之處儘管吩咐,刀山火海在下無有不從。」

宗浩微微一笑,擺了擺手未再多言。

見他一副世外高人模樣,秦慎一時也不知該繼續說些什麼,只好順著坡下馬匹歡快的嘶鳴聲瞧去。

一條小溪穿山而過,亂石處水花四濺,平坦處清澈見底,秦慎抿了抿乾澀的嘴唇告罪一聲,奔至溪邊飲個痛快,這才緩緩走回山坡。

宗浩隨手拋給他一個包袱,秦慎接過用手一捏,知道應該是乾糧之類,道謝后就地一坐解開包袱,取出乾糧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秦小兄是否三天前方才入世?」宗浩饒有興趣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忽然問道。

「啊?!」毫無防備的秦慎被他的言語一驚,剎時捧著肉脯,張大嘴巴愕然望向宗浩。

宗浩亦正目閃精光的瞧著他。

他怎麼知道?!秦慎緩緩回頭,心中念頭千轉,趁著咽下食物的短暫光景壓下心底驚駭,扭頭沖宗浩咧嘴乾笑道:「宗公在開什麼玩笑,在下入世已有二十一年。」

「是嗎?!」宗浩似笑非笑,似能將他心底看穿。

秦慎面色恢復如常,眼神毫不避讓的快速回道:「當然,人之一生,不是一出世便入世嗎?」

「小兄當知某所問之事並非此意。」宗浩微笑著一副瞭然於心的神情。

秦慎訕訕一笑,知道自己剛才的表情已經將他出賣,如今恐怕無論如何補救亦是徒勞,況且對方乃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要自己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詞欺騙對方,他委實難以辦到。

同時他心中也有一個不得其解的疑團,為何宗浩知道,王莽派出精英追捕要犯,而矛頭又似乎直指自己,那麼其中必定也有不得而知的緣由,如此說來,難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從二十一世紀來到這個世界?

這也未免太不可思議!就算後世的尖端科技也未必能這麼快鎖定到一個憑空出現的人啊!

細思恐極,而這把懸於頭頂的利劍一日不得以解除,他就將一日不得安寧,既然身臨險境,最重要的是想辦法化解,而不是一味的逃避,對方面貌中正不似歹人又能夠捨命相救,應該沒有太多惡意,何不從他身上得到答案?

心念電轉間頃刻便有決斷,「既然宗公似乎已然知曉,那我也再無隱瞞的必要,在下確實三天前方才首次出山,只不知……宗公又是如何知曉?」

言罷緊盯宗浩不放過絲毫變化。

「唔——」宗浩得到肯定答案后瞧著他微微頷首沉吟起來,片刻后忽然一臉促狹道:「某不過是猜測罷了。」

秦慎實在沒想到得來的竟然是這麼個答案,失望之餘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宗浩對他的反應也不以為意,笑了笑又道:「恕某冒昧相問,秦小兄是否乃前朝嬴氏後裔?」

「不是。」秦慎順口答道,復又滿腹疑惑道:「宗公何以有此一問?」

「是嗎?」宗浩並未立刻回答而是低聲自問中皺眉沉思,過了片刻才目露狐疑看著他解釋道:「當年咸陽城破,王族子孫為避禍俱皆以國為姓,更有小部分人避居山中,某聽你說三日前方才首次出山,是故以為小兄乃前朝王族後裔,你……當真不是?」

「這——」秦慎頓時變得猶豫起來,他也沒看過族譜,祖先到底是哪一支他並不確定,如果貿然說不是,萬一真的又恰好是這一支,那他豈不是變成不認祖宗的不肖子孫?

他的猶豫看在宗浩眼中卻又是另一種含義,當下釋然笑道:「秦小兄無須擔心,如今距前朝已有兩百餘年,誰又還會來計較這些。」

秦慎見他認定如此頓時哭笑不得,卻也懶得與其解釋,岔開話題道:「宗公還是說說如何得知在下三日前方才出世吧,咳……切莫再拿猜測之言搪塞於我。」

宗浩淡淡一笑,審視他片刻后道:「某不過是從你的衣物樣式以及臟舊程度判斷而已,亦不曾料到竟會一語言中,實在是……慚愧。」

說完老臉一紅,似乎對不幸言中極其不好意思一般。

果然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這話哪怕是放到兩千年前都合適無比,秦慎心知對方所言不盡不實,有心想要繼續追問,可是對方卻諱深莫測避而不答,想要拷問,對方卻是自己救命恩人,況且就算真能拷問,恐怕自己也並非他的對手,只得作罷轉而問道:「宗公可知今日追我之人是何來頭?」

「繡衣使者。」對此宗浩沒有隱瞞。

說完見他一頭霧水,繼而解釋道:「繡衣使者,乃直接聽命於皇帝的一支精銳,這些人身穿繡衣,手持節杖和虎符奉命巡視各地,負責討奸、治獄、捕盜,督查官員親貴奢侈、逾制、不法之事,發現問題可代天子行事,權力極大。」

原來竟是和明代「錦衣衛」相當的要害部門!那他們又怎麼會盯上我呢?秦慎震驚之餘繼續問道:「那宗公又知否對方何以對我窮追不捨?」

「這個,料想是對方見你行裝怪異之故吧,須知繡衣乃代皇帝巡視天下,是以見到你著裝奇特而追捕也不足為奇。」宗浩說完笑眯眯的盯著他些又道:「難道秦小兄絲毫不覺得自己與眾不同極其惹眼嗎?」

「這……還好吧。」秦慎暗誹一聲老奸巨猾,興緻悻悻的敷衍道。

他沒想到任自己如何旁敲側擊對方就是死不鬆口,只好放下從他這裡打聽消息的念頭低頭暗自琢磨,一時間寂靜一片。

繡衣執法對我如此上心,就算有自己穿著怪異的因素,但肯定不是全部,不然滿大街身穿奇裝異服的人並非沒有,怎麼就偏偏對我窮追不捨?這其中肯定有自己還未弄明白的原因。

還有這個宗浩,他怎麼會在自己剛好要被拿下的瞬間出現?這究竟是巧合,還是他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圖謀?再者他示警之時似乎知道自己藏身馬車,這恐怕也不能用巧合來解釋吧?

就在他對所有事情進行梳理之時,宗浩突然開口道:「秦小兄可否取弓與某一觀?」

秦慎收回思緒取弓上前遞給對方,宗浩不動聲色的賞玩一番后將弓遞還,舉目看向來路道:「以繡衣使者的能耐恐怕很快就會循跡追來,我等在此已耽擱不少時間還需儘快離去,不知秦小兄有何打算?」

「在下……」秦慎微一遲疑,還是老實道:「在下要往北邊去辦一些事情。」

宗浩點了點頭也未加以詢問,而是起身洒然道:「那某與小兄就在此分別吧。」

想到又要孤身一人,秦慎心底升起一種無根浮萍的苦楚之感,同時也對古代俠士這種隨性而為毫不拖沓的作風心折不已,也不知基於何種心理,微微不舍的沒話找話道:「不知宗公桑梓何處?他日在下也好登門拜謝。」

「某不過是居無定所之輩罷了。」宗浩淡淡答道,言罷面帶微笑看他兩眼,扭頭極目遠處默然片刻,意味難明道:「若是有緣,你我定有再見之日。」

「那……好吧。」秦慎見他言已至此,唯有拱手目送對方身手矯健的鑽進山林飄然離去,及至宗浩的身影完全消失,又呆立草坡愣愣出神片晌,這才嘆了口氣將馬匹驅散,然後認準方向,鑽進山林朝北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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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關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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