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撲朔迷離

第107章 撲朔迷離

待醫匠包紮完畢,秦慎注目他沉吟片刻,忽然道:「我的傷是否很嚴重?甚至連下榻的力氣都無?」

醫匠一愣,心道我剛才不是解釋過了嗎?

疑惑間對上他的目光,瞬間醒悟過來,恭聲道:「將軍身上數處遭受重創,失血過多,自然再無氣力下榻,需要好好卧榻靜養。」

「你醫術精湛,我記下了,你先下去罷。」秦慎眼中射出滿意之色。

在兩名兵卒的半抬半攙下,他被挪至卧房,所有看到他這副模樣之人,都知曉將軍這次實在傷得不輕。

當卧室只剩下如詩如畫時,兩人不由對望一眼,再看向榻上精神明顯好轉了些的他,皆弄不清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秦慎收起先前的病態,看向如詩道:「待會曹進回營,你讓他立刻前來見我。」

如詩應諾下來。

兩人雖不知他為何如此,但想著官人這樣做定然有他的道理,當下也不多問的默默將屋內暖爐再燒旺幾分,為他掖了掖被角,心中關切的一步兩回頭中慢慢踏出屋外,分別熬羹湯以及前去等候曹進。

最難消受美人恩!秦慎看著依依不捨中消失的兩人身影,心感溫暖的暗暗一嘆,思緒又被今日的發生的事牽引過去。

如今只剩下盧芳還有嫌疑,那究竟是不是他呢?

還有那該死的王睦,竟然私自截留我的任命,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八尉之一!幾可說一步登天之事,就這樣被他輕而易舉的阻止!

還有那個來年長安靜待自己,又是什麼意思?意味著來年會有新的旨意下達?

如此雖好,但……

但是長安如今那母女兩人依舊還在,他是否又想讓她倆指證自己?

難道亦要如對待王麻子那般對待母女二人?

秦慎自覺無論如何,似乎也難以對她倆痛下殺手,正苦惱的胡思亂相間,屋外響起急匆匆的沉重步伐聲。

「將軍~」

曹進人未至聲先達的凄然喊著踏入室內,對上他含笑看向自己的炯炯有神目光不由一愣,疑惑的回首看向跟進來的如詩:「這是?」

如詩朝兩人歉然的行了一禮,赧顏道:「婢子見官人似乎有意將事情誇大,便對曹司馬將官人傷勢說得嚴重了些許。」

秦慎沖她讚許而寬慰的笑了笑,讓她去外面守著。

「將軍!王睦還是盧芳?」只待如詩剛踏出屋外,曹進就迫不及待的怒然發問,就似恨不得立即去找兩人報仇一般。

秦慎示意他稍安勿躁后,沉吟道:「並非王睦!至於盧芳,我實在也難以判定,按說他的嫌疑確實很大,但我總覺得又有其矛盾之處,唉……」

曹進聞言皺眉思索片刻,亦未問做出這些判斷的緣由,轉而道:「將軍的傷有無大礙?」

「無妨,休養幾日應該就能大好。」秦慎收斂思緒寬慰一句,接著道:「此刻召你前來,是希望你趁著城門還未關閉,去城內將我遇刺的消息散播出去,或許明日就有結果也未可知。」

曹進點了點頭,「那俺現在就去辦。」

言罷雷厲風行的剛轉身走了數步,卻又猛然頓足迴轉身子,看向他道:「將軍有否想過,或許是柳光那豎子所為呢?」

他?

秦慎怔了一怔,若非曹進此刻提醒,他還真幾乎將這個從未放在眼中之人完全排除在外。

那究竟會否又是他呢?

看到他此刻的反應,曹進自然明白他的想法,接著道:「將軍將那豎子去了勢,幾可說是毀了他的一生,這種人仇恨之下,又有何事不敢做出?」

秦慎鄭重的點了點頭,「諾!那你再派人將他每日十二時辰不間斷的盯住,若他確曾有過動作,不可能就此無聲無息。」

「諾!那俺立刻去辦!」

待他離去,秦慎又各種分析了小會,想著想著只覺一陣倦意來襲,也來不及等候瞿寒的查探結果便昏昏睡去。

翌日。

城門剛開不久,盧芳在數十名侍衛的跟隨下前來軍營看他,而城郊竟發生刺殺軍中將領這種事,若從表面來看,難免讓人人自危。

當他甫一踏入滿是藥味的屋內,看到雙眼無神,臉色就如死魚般難看的秦慎后,不免嚇了一跳,「子毅!昨日聽聞你遇刺身受重傷,本想立刻前來看你,可城門當時已關,沒想到你竟比我想象中還要嚴重幾分。」

秦慎苦笑,昨日還想著裝得傷勢重些,沒想到到了下半夜,直接高燒不止,如今倒好,也不用再裝了。

「多謝使君記掛,末將感激不盡。末將亦未料到傷勢竟似乎有加重的趨勢。」

盧芳看著他嘆了口氣,徑直步到塌邊坐下,發了一會呆,雙目寒光一閃道:「究竟何人如此大膽?竟敢白日里行此刺殺之事!」

秦慎強忍著頭昏腦漲偷偷看他的言行舉止,聞言搖頭表示不知。

見他似乎並無頭緒,盧芳思索片刻,看向他不確定的小聲道:「會否是王執法?昨日他前來知會我將返回長安,而你在那時又剛好遇刺,如此巧合,兩者難道毫無半分關係?」

「應該不是執法。」

秦慎對上他疑惑的目光解釋道:「昨日我受傷歸來時,路上曾遇到執法,他非但並未趁機緝拿我,更還贈我馬匹。」

「他來找你?所為何事?」盧芳立刻露出警覺的神色。

秦慎苦笑一聲,無奈的嘆道:「還能何事?自然是趁著回京之際再來羞辱末將一番,他對我向來頗有偏見,使君當是清楚無比。」

盧芳面容放鬆的默然點了點頭,再沉思小會,猜測道:「那會否又是匪盜所為?近月來城內匪盜在你打擊之下,幾近銷聲匿跡,再無棲身之處,難保對方不會伺機報復。」

秦慎聞言一呆,陡然發現自己很多沒想到的問題,都是由旁人提起。

為何會這樣?難道僅僅因為自己身體受傷,以至精神與注意力不夠集中,難以顧及到方方面面?

似乎並非如此!

他忽然又想到當初被竇義晉陞都伯時的擔憂,當他身處局內,就會變得不識廬山真面目,而究其原因,也無非是只緣身在此山中!

那當自己跳出這個圈子,以局外人的眼光重新審視這一切,是否又會有意外收穫?

見他默然不語的露出深思模樣,盧芳只道他心中也是肯定自己的想法,不由恨聲道:「這些奸詐兇狠之徒竟敢刺殺將領,當真是目無法紀!子毅以後但若再遇到此等人,無需捕拿,立殺無赦!」

如果真是他所為,憑著此刻的演技拿個小金人當真是實至名歸。

秦慎瞧著他言語間一副咬牙切齒的憤怒模樣不動聲色的想了想,否道:「應該不是匪盜所為。昨日伏擊末將之人似乎極有組織,並非烏合之眾所能做到,而這些匪盜一向獨來獨往,難以那般考慮周全。」

「這樣……」盧芳不予置否的沉吟片晌,低聲疑惑的自語道:「那究竟是誰呢?」

秦慎感受著他似乎有點走神的心緒,忽地心中一動,小聲試探道:「使君覺得會否是柳校尉所為?」

「他?」盧芳訝然失聲中猛然側首看向他。

秦慎坦然與之對視的苦笑一聲,「使君亦知末將與柳校尉向來便有罅隙,而數日前末將更將對他做出那般之事,難保他不會心中仇怨更甚,設計伏擊末將。」

「子毅無需這般做想。」

見他並非有意栽贓陷害,盧芳收回目光,意興闌珊的深然長嘆一聲,解釋道:「自那日比箭之後,柳校尉便卧在榻上不言不語,數日來更是粒米未進,我擔心他為此輕生,派了數人每日輪流照看,我可在此向你保證,絕非是他所為。」

秦慎了解的點了點頭,眼中射出儘是歉然的目光。

「我並非是責怪子毅,那日你未取他性命,我便知你是有意放他一條生路。」

盧芳反過來寬慰一句,看著精神委頓的他默然片刻,轉而關切道:「子毅這般嚴重,我府中有位醫術尚可之醫匠,稍後我將他派來為你診治。」

秦慎聞言暗吃一驚,又哪敢用他指派的人,連忙道:「無需如此麻煩,末將不過是失血過多又風寒入體,故而如此,軍中醫匠亦是頗通醫理,方才末將吃了他開的葯,此刻似乎已有好轉趨勢,想來再有兩日便可無事。」

盧芳似乎亦被這些接二連三的煩惱折騰得再無談興,聞言有點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接著就此默默無言的靜坐了一會,側首看著兩眼似乎都快睜不開的他,情緒低落的微微嘆了口氣,拍了拍他身子,「子毅你先好好休養,雲中可還指望著你倆來保片刻太平,我就不再打擾你歇息。」

恭聲送走盧芳,秦慎看著他蕭瑟離去的背影陷入深思。

從對方方才的言行舉止來看,完全沒有作偽成分。

而他對柳光的保證,只要隨便加以驗證就可得知真假,那如果真不是他倆?又還會是誰?

所有事情似乎變得愈發撲朔迷離起來。

正失神間,伴隨著一陣匆亂的細微步音,暗香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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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關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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