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百越大戰（四）

嬴旭跨坐在瞭望台上的一處欄條上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寨牆裡、陡坡處、荒灘上都是殘屍斷臂與蠕動著的軀體。

寨牆上秦軍把死的越人頭顱割下后將他們的屍體推了下去，於是乎越人黝黑的屍體成堆的堆積在陡坡下，而鮮紅的人血將陡坡處的青草染得格外鮮艷。

荒灘上秦軍如同收割機一般，將死去的越人摘頭，給哀嚎的越人補劍，放眼望去只見秦軍的身後無頭屍一排排的豎立著。

嬴旭廝殺完又堅持擂鼓其實早已累成死狗，此時勉強跨坐在瞭望台上指揮韓隨等人救治傷病，但他卻看到此刻的其他秦軍就像是土財主一樣在戰場上瞪著眼睛尋找著越人的腦袋完全忘乎了警戒與救治受傷的戰友。嬴旭不知道站在他身後的白林此刻心中是什麼想法，但他卻久久不能壓下心中的厭惡之情。同時他心中也明白，大秦虎狼之師之所以能征服六國就是靠著這樣的軍功賞爵制。這種制度既是有它的不完美處但也有它可稱道的地方，現在的自己只是秦始皇的二十幾個子女中的一個而已，未來能不能保護自己都難說呢，要想改變和修正秦軍的軍律那就更難了。

嬴旭嘆氣著低聲吟道：

「君不見，南岸頭，死屍殘肢無人收，

君不見，百越地，流血成海聲咻咻。

是非成敗轉頭空，

或是能圓君王夢，悲、悲、悲！」

白林在一旁聽到嬴旭的低聲吟唱，長嘆一聲，飛身下了瞭望台蕭瑟的向海邊走去。嬴旭也無心看秦軍割人頭。走下瞭望台對趕來複命的章邯、韓隨、張豐、黑漢說道：

「越人雖退，但我等不能掉以輕心，章邯你帶人守住密林，不能讓越人殺個回馬槍。韓隨派一隊人去通知張虎，讓他們小心越人襲擊！」

章邯領命后，急忙帶人向西北角而去，嬴旭又對剩下的秦軍將領道：

「斬殺的首級，晚間我會和章邯校尉等人商議後進行公平分配的，爾等暫且不要擔心，現在你們首要任務是救治傷病、整理戰死將士的骸骨。還有…………」

在嬴旭的吩咐下，章邯以密林不遠的土包為據點，布置了大約二百多人的簡易防禦，在土包上安裝了剛從樓船上卸下來的五架巨弩，在土包兩邊用木樁樹枝砂石構築了一條長約一百來米的簡陋圍牆，這樣就對可能從密林前進來的越人進行了有效的防禦，讓越人不能從密林處隨意襲擊秦軍。同時只要秦軍堅守這個據點，完全可以使從密林中潛過來的越人大隊無法展開。再多的人展不開，秦軍就能一點一點的消耗掉他們。

韓隨等人也按照嬴旭的要求將傷病一個個抬進營寨中安置，死去的秦軍也被一個個抬到了空地上。

戰爭沒有勝利者，嬴旭深知這個道理，但經過簡單的統計后的結果還是讓嬴旭惋惜不已，此戰雖然收割了六百多首級，俘虜了四十多越人，但秦軍這面戰死了三十七人，重傷五十人，輕傷一百多人。

正在嬴旭安排以前採珠璣的俘虜將所有的越人屍體堆積到一起時，從采石磯的正北面的土路上奔來一大隊人馬，最前面騎馬急奔的正是張虎與一位穿著黑甲的越人女子。

張虎與越人女子給嬴旭見禮后，張虎指著堆積如上的越人屍體罵罵咧咧道：

「狗娘養的，這些越人雜種竟然會使詐，讓老子們白跑了一趟？」

從越人突然襲擊採珠璣嬴旭就猜到越人可能就是用調虎離山之計將張虎以及投靠秦軍的越人調出採珠璣，再聽到張虎這樣的話，心中卻是暗想越人不簡單，那個蛇紋大旗下的老傢伙不是簡單角色。

就在剛才的大戰中，嬴旭雖然與老傢伙離得比較遠，但站在瞭望台上還是模模糊糊的看到蛇紋戰旗下站著一個麻布素衣老者，老者身材矮小，還是個駝背。要不是自己恰好在今日乘船而來，說不定採珠璣就被越人打下了，雖然以後秦國大軍依然可以躲回來，但這樣來來回回的一耽擱，又不知道要被越人拖延多少時日。同時王信的一萬多秦軍必定也會被截斷後路，斷了糧草供應，那後果不堪設想。看來百越之戰不能急，大多數秦軍將領對百越地形不了解，容易吃大虧，征服百越要穩紮穩打才是正理。

大軍返回，採珠璣的所有人都長出了一口氣，韓隨看到張虎安全回來也非常高興，跑來與張虎以及越人女子寒暄了起來，

「子皙將軍？能聽懂華夏語！」嬴旭看到韓隨盡然直接對越人女子說著話，越人女子也是時不時的點頭應諾韓隨，於是好奇的問道。

「公子見諒，我族原是越國王族一旁支，越王無疆伐齊攻楚兵敗身亡后，越國分崩離析，我族被迫遷徙至此，苟延殘喘存續至今。」越人女子說著雙膝跪地說道。

越國，春秋末期的霸主，想當年越王勾踐何其人物，卧薪嘗膽，十年磨一劍，終滅吳成霸主，但他的子孫在國君生死之後，不能精誠團結，卻自私自利，最終導致這樣的大國被強敵被子孫瓜分成片片小地，沒了國家沒人人民只有部落，可見一個族群建立的國家一旦分裂，等待這個族群的只有滅亡被同化。

「快快起來，我們本是同族，然山川相隔已久，世事無常多艱，才致使我等疏忽，姑娘勿怪！」

越國算是夏朝時期由華夏族在東南方建立的諸侯國。始祖為夏朝君主少康的庶子無餘，大禹的直系後裔，嬴旭因而說道。

再看子皙嬴旭覺得單從長相來看，子皙確實與越人有點區別。突然嬴旭意識道百越百族其中必定有很多是上古時期的華夏族遷徙到這裡的，但由於環境的特殊原因又與中原相隔很遠，交流較少，閉塞落後才導致語言的不通習俗的差異。但如果仔細的聽越人俘虜的話音，其實和中原人差別並不是很大。如果說百越百族裡有華夏族遷徙過來的部族，那麼他們有的部族說的話豈不是：「古音」。那麼……，嬴旭一想到自己可能破解上古時期的語言「甲骨文」，心中不由得高興起來，覺得子皙更加親近起來，話也多了起來，開始問東問西的與子皙聊了起來。真是他鄉遇故知，雖然有點牽強。

人多力量大，子皙與張虎返回來后，戰場很快被清理乾淨，在嬴旭的堅持下越人的屍體將被火化，當嬴旭吩咐在死去的秦軍將士身旁也堆上乾草枯枝時。章邯、張虎、韓隨等幾人都跑到嬴旭跟前跪在地上請求嬴旭開恩。

嬴旭費了好一番口舌講了南方地區的氣候特點，以及不火化的壞處，但是看到跪下的人將腦袋磕的越來越響亮。最後無奈的說道：

「哪聽你們的，就地掩埋吧，但要立碑記名，更要讓他們的後代知道他們的父親被埋在哪裡了！」

「公子大恩！」章邯、張虎等大喊道。

站在一邊的越女子皙看著嬴旭冷峻真摯的臉龐，再聽著他頭頭是道的說著火葬的壞處與好處，心想難道秦人公子都如此博學多聞才智超群不成，那麼父親的希望又怎麼能實現呢，但他哪裡知道秦國的公子至今也就十八個，而且像嬴旭這樣的妖怪整個秦國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