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東巡（五）
紅衣醒來時看到一張木訥的男孩臉，嘴角處還留著哈喇子，枕頭已經濕了一大片，男孩的雙手抱著她被綁的胳膊，一條腿還搭在她的身上，睡得極為舒坦。紅衣咬牙將自己的胳膊向後抽，身體也慢慢的往後移動，向脫離男孩的魔抓。但男孩的手抓的更緊了。紅衣拽了兩下現無濟於事，也不想吵醒男孩就仰面躺下來，任由男孩抱著自己的胳膊。
這次計劃弦舞閣動用千數之多的武者，還有墨家機關術配合，更有九三兄弟的加入，都未能接近始皇大車，也不知最後九三兄弟如何，想應該也是無力回天吧！要不然這個男孩不會睡得如此安然。但當時她以為憑藉三個師姐武藝即使殺不了始皇，安全脫身應該問題不大，更不會連一劍之力都阻擋不了，但師姐們剛到大車旁就被人一劍穿死，想小時候自己和師姐們朝夕相處的日子，現如今卻已經是陰陽兩隔了，師姐們就這樣的死了，不知道師姐的屍體被秦人如何的糟蹋，自己要想辦法將師姐屍骸找到好好安葬，自己一定要殺贏政這個暴君，秦人真可恨，想到此處再看抱著自己胳膊睡地香甜的贏旭，火氣直冒。就用力抽回自己的胳膊，將搭在自己身上的腿也跳開。贏旭也許真是睡著了，被人一抬腿就順勢轉過身體。
其實此時的贏旭已經清醒，很不好意思睜眼就裝睡。紅衣女子的動作剛好讓贏旭解燃眉之急。紅衣女子看贏旭轉身之後還在睡就沒有理睬贏旭，秦朝之中有如此高手自己盡然不知，師傅也未曾告誡過自己，師傅應該是知道的啊，但動師傅卻沒有說，難道是……。紅衣想到此處後背一涼就不敢再往下想。自己從小就跟著師傅長大，師傅如姐如母的對待自己，自己怎麼能猜忌師傅呢。當紅衣女子在自我安慰之時，馬車度減慢，外面嘈雜之聲開始響起。
「到三川郡城了」贏旭爬起身就向外溜去，實在是無言面對紅衣女子。
「公子，咱們進城安營還是去東城大軍營寨安營。」張虎見贏旭下了馬車就問道。
「去東面，順便進城看看，逛逛集市採買點東西」贏旭說完就坐在趕馬車的老常身邊和老常聊起來。
三川郡城的城牆約五丈，城門口周圍用青磚砌的城牆，城牆之上已經佔滿黑甲軍士，之上肅殺之氣瀰漫，真是百戰之軍，軍容可見一斑啊。等贏旭一行人進到城裡，才現街道兩邊都是軍士，沒有歡迎的人群，甚至連一個閑漢都沒有，更別說集市，街道上只有咧咧秋風吹起塵土在打轉兒。
贏旭還想看百姓的生活都怎麼樣呢，再買點好吃的。看來始皇所到之處，除了刺客就是軍士。大家順著大街很快到了東門，此時東門口卻是人滿為患，軍士們押的，拉的，拽的，有老人有殘人更有小孩，都被向城外驅趕。趙成騎在馬上手裡的鞭子不停的抽在走在後面的人。嘴裡罵罵叨叨。
「趙大人，好生厲害啊！」贏旭再看下去就要殺人了。
「公…子…，」趙成一看到贏旭沖著他笑身體一歪就掉下馬去，連滾帶爬來到贏旭馬車之旁。
「公子有事儘管吩咐，在下即刻就去」趙成身子彎成九十度。
「本公子有點餓了，你去給本公子弄只雞來，記得慢慢來」贏旭笑著說道。
「在下這就去辦」趙成應完就一溜煙不見蹤影。趙成自從被贏旭踢了一腳之後，十幾天里一直鬧肚子，一吃就要拉，連床上都爬不起來。最後只能不吃，拉出來的都是清水。這兩天身子剛好就想出來出出氣，不成想冤家路窄又遇到了贏旭，一看到贏旭趙成就回憶起十幾天他可怕的苦難日子，腿肚子都軟了。
贏旭將趙成支開，就希望這些難民能不被屈打的離開東門，免得有人被踩踏。這時在車上的贏旭看到一個面色蠟黃老頭背著一個小包袱，兩隻手上還牽著兩個四五歲大小的男孩步履蹣跚的擠在人群的後面，兩個小孩瘦的皮包骨頭，風都可以掛到，老頭被人群一擠身子一歪差點就摔倒。但背上的包袱卻掉在了地上，這時聽到「嗚哇、嗚哇」小孩哭聲，贏旭跳下車就向包袱跑去，贏旭跑到老頭近前時，包袱已經被兩隻白嫩的手撐開，肥肥的小手掌不停的擺來擺去，贏旭將小孩抱起來，小孩認真的看著贏旭，漆黑的眼珠沒有一點點的雜質。雙手還抓住贏旭的衣襟胡亂的拉扯著，好可愛。
「小老兒，謝公過大人」老人跪下行大禮說道。
「老人家請起來，你一個人怎麼會帶三個孩子呢。」贏旭逗著小孩問道。
「說來話長，不說也罷。」老人顯然有難言之隱，雙手就要將小孩接回去。
「那就邊走邊說。」贏旭抱著小孩就往會走，同時給韓隨使眼色。
看韓隨將兩個小男孩塞進車廂，贏旭坐在馬車外，老頭跟在一邊，馬車也開始跟著人群慢悠悠的向城外行去。
「老人家但說無妨」贏旭開解說道。
老頭看贏旭一行人都是黑衣黑甲，刀劍弓弩齊備，就想這男孩應是高官子弟，不知天下疾苦。就說道：
「小老兒姓致，今天來郡城是來給兒媳婦抓藥，但不成想城裡已經不讓行走就打算回去。家裡兒媳婦已經卧床不起，沒有人照顧三個孩子我就一併帶來了。」
老頭目光閃爍，贏旭憑藉前世今生近三十多年的閱歷現老頭說的未必是實話。
「你今天若不老實交代，你就別想回去了。」贏旭突然想到這老頭不會是人口販子吧！
「大人，明鑒，兒媳生完丫頭就身體不好，現在床都已經下不了，求大人放過在下」老頭趴在馬車一邊已泣不成聲。
「老實說來」贏旭大聲說道。
「爺爺不要賣掉妹妹和我們」兩個小孩哭著從車中爬出來。
看著抱著哭成一團的爺孫三人，贏旭心如刀割，張虎、黑漢、張豐、韓隨等也長吁短嘆，原來致老頭女人去的早，就剩下兩個兒子，致老頭含辛茹苦的將兩個兒子拉扯大，並先後都給成了家，想日子過得緊但還算可以。誰知大兒子五年前服徭役修長城，一直杳無音信，三年前大兒媳就去邊關尋夫，也是一去不返；今年二兒子別了懷胎十月的妻子和兒子，被征去嶺南修靈渠，兒子剛走兒媳就要生孩子，可能是過於擔心丈夫，生產時出了岔子，老下病根，現在病情更加嚴重，家裡這幾年已經窮的叮噹響，那裡還有錢請大夫，但要是二兒子回來兒媳沒了，他家也就散了，沒有女人的家就不是家了，老頭將心一狠，保人要緊，就帶著三個孩子到郡城販賣，想保住一個男孩延續血脈就行，其他兩個賣掉可以在郡城請一個有名的大夫回去給兒媳治病，但剛好城裡戒嚴，只能先回去。
這天下已經到了賣子而醫得地步，始皇三年都如此，始皇逝去之後天下不亂都沒有道理。這時趙成提著一個籃子走回來，不解的看到地下抱頭痛哭的老人小孩，看贏旭也無解釋的意思就將籃子遞了過來。
「趙大人，你可知郡城裡有名的大夫」贏旭決定今天要幫這家一把，既然碰到就要管，救人一命就是為始皇還一份債。
「公子要請大夫，在下這就去請」趙成低頭說道。
「去回，本公子在這裡等著你」看趙成又一溜煙沒了，贏旭覺得只要你別惹我，你好大家也好。
「謝，公子大人，快給大人叩頭」老頭已經不知怎麼稱呼贏旭就帶著兩個孫子跪下磕起頭來」
「老人家起來吧，救死扶傷本公子看見就不會不管的」
紅衣在車中聽到外面的動靜覺得這個傻公子原來不是很壞，今天要不是他拉住自己，自己也許就變成一具死屍了。贏旭顯然沒有想到自己的舉動，已經讓紅衣給他加了不少的分。
贏旭就讓韓隨將老頭都扶起來。將燒雞的兩個大腿撕下來給兩個小孩。兩個小傢伙怯生生的接過雞腿，就遞給老頭。
「爺爺先吃，我們不餓」
「你們吃你們的你爺爺也有的，多懂事的孩子。」贏旭摸著兩個孩子的頭，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啊，就將籃子遞給致老頭，讓老頭也吃點。
「叫什麼名字」
「大的叫致彘，小的叫致狗」老頭指著給贏旭說道。
「呵呵，名字有點難聽啊」贏旭到了這裡聽到像樣的人名字沒有幾個，甚至大多數人都沒有姓氏，顯然他沒有了解到，這個時代姓氏其實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公子不嫌棄，就給起個大名，農家小名起賤了好養活」韓隨說道。
「謝公子」老頭也說道。
贏旭突然想起前世今生在大學期間給自己表哥的兒子起名字時的激動，名字要伴隨一生，要慎重，想了想就說道。
「那你就叫致遠，你就叫致行，要樹遠大的志向，同時也要有實際行動」
趙成這次度極快，不一會就帶著一個背著藥箱的老頭來，趙成告辭離去，贏旭就讓致老頭帶路，出了東城門，向東南方向行駛了大約十幾里就看到幾十戶人家的小村落，贏旭一行五十多號人，直奔一所破敗的院門而去，隔著院牆贏旭卻看到院子里的大樹上拴著兩匹駿馬在低頭吃著草料。
「你家可有富裕的親戚」贏旭察覺有點奇怪問致老頭。
「我家三代為農，沒有富裕的親戚」老頭也滿臉疑惑的看著兩匹馬。
這時房門走出一男一女，男的白衣，女的帶著面紗，也盯著贏旭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