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鏡中世界,血海修羅

第三十三章 鏡中世界,血海修羅

同樣的火中見月,不同的是這一次的火中之月並非狼牙月,而是半月!

不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篝火,而是一片熊熊燃燒,如欲擇人而噬的滔天火海,從整個林胡軍帳四面八方滔天而起的火海!

即便離火海不下兩百步距離,卻依然酷熱難耐,熱氣烘得眾人連睜開眼都顯得艱難,似乎連全身的毛髮都已經烤焦了,似乎,再往前一步,全身便會如那乾柴一般突的燃燒起來!

所有人都被這樣的酷熱煎熬著,卻沒有任何一人後退半步,這不僅是軍隊軍律,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們的統帥,那個少年,站在他們前方五步左右,承受著比他們更為濃烈的酷熱氣浪,卻依然紋絲不動!

將為兵膽!

為將者若能身先士卒,麾下將士又豈會不效死命?

李非魚透過火海,抬頭看著月亮,很快便陷入到一種痴迷之中。

平靜,安詳。

似乎連全身的血液的流速都變得緩慢起來,便是呼吸也緩慢細長到了另一個境界,一個平常修行吐納從未到過的高深地步。

如果說平常呼吸一次為一息(一息約等於一點五秒),修行時呼吸一次大概十息到二十息,而現在,一次呼吸已經近百息!

似乎,這才是司空老子所說的「呵呵呼其長存」。

體內,一縷接一縷的真氣誕生,沖入下丹田之中,丹田之內白光匯聚,越發飽滿圓潤。

過了一會兒,便能夠明確的感受到小腹開始跳動起來,一點一點的跳動著,慢慢的,跳動得越來越急促!

這是丹田飽滿,真種子隨一陽震動而生,簡而言之,便是……沖關在即!

衝破三關,迎甘露,還玉液,升坎降離,進火退符,則小周天可成!

隨著這一陣跳動傳來,李非魚從痴迷之中回過神來,滿心歡喜!雖然比預計的早了幾天,但想來都是這火中見月所引發的,有其理可依,不至於會因為擔心修行出了偏差進而心下忐忑。

李非魚定了定心神,將內心的激動平復下來,當下趕緊閉目凝神,緩緩吐納,以足沖關後勁。

隨著調息凝神,真氣緩緩往下而去,只覺得會陰處一陣詭異的跳動,還來不及查探,那跳動便從會陰出到了尾骨——瞬息之間便沖開了會陰穴,隨後直上尾閭。

此時行氣必當勿忘勿助,即,既不要忘記此時正在沖關從而導致昏昏欲睡,若是昏昏欲睡,那麼此次沖關就會到此為止,甚至會影響日後沖關;也不要有所慾念,更不能強行引領真氣行走,如若強行用意志引領真氣,那麼,丹田之中產生的真種子便會因為後天意識的介入而消散,若是真種子消散,之後便不再會有甘露自泥丸宮降落,更不會有還玉液,也就無從升坎降離,進火退符了,那是,頂多算作打通任督二脈,算不得小周天。、

這便是所謂的「鼎中若無真種子,猶將水火煮空鐺。」

真氣緩緩而行,李非魚若有若無的意念伴隨著真氣而動,觀而不看是為照!

逍遙仙莊周曾說過一句令諸子百家極為不屑的話——舉世無人會賞花,觀月亦然!

世人皆不屑於此言,直到莊周杳無音信之後,司空老子才說,莊周所言不虛,世人無論觀月或是賞花,具是凝神直視,神則會被花月所奪,自然算不得會觀月賞花。

李非魚曾問過,怎麼做,觀月賞花才能是真的會觀月賞花呢?

司空老子答,勿忘勿助,觀而不看,以神光照之,則可反引花月之神,是為觀月賞花!

乍一聽,估計會有種很有道理卻又不怎麼明白得感覺,解釋過來的話,以觀月為例,大多數人看月亮都是直視,目中焦點就在月亮之上,而目為神之所出,雙目緊盯花月,自然會導致神被月所惑,而『觀而不看』則是觀月之時,或直視月上天空,或直視月下天空,反正就是不直視月亮,過上片刻,月所在處,光華越發耀眼,這便是月之神被人所引,此即為反引其神!

也就是說,只有奪花月之神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觀月賞花!

勿忘勿助,意念即在即不在,很是玄妙。

卻在此時,天空之月,如染血一般,通體血紅!

兩千甲士盡皆抬頭,驚駭莫名的看著那一輪血月!

晉陽城中,巷戰激烈至極,可在此時激戰中的雙方同時停手看向月空,隨即回過神繼續血戰!

洛陽宮,司空老子與天子同行院中,此時卻不約而同的抬頭看去。

天子淡淡開口:「又是血月?可惜,立儲勢在必行,否則兩邊不討好。」

司空老子嘴角微笑,似是沒有聽見天子所言,只是自顧自的說道:「第二象!」

南方,銘家主宗,宗主獨自站在山巔,喃喃自語:「第二景,修羅血海?」隨即長嘆一聲,道:「傳令下去,建中派,尊天子!」

後方陰影中傳來應喏,一個黑衣人踏空離去,他心中卻很是複雜,已經分了左右,各自支持儒法,又建中派,宗主是何意?

還未及走遠,宗主話音再次傳來:「尊而不保!」

「喏!」尊而不保?

銘宗淡然的看著天空的血月,微微出神:「還不夠啊……」

林胡軍帳,一片火海,這是兩千甲士眼中所見,而在此刻李非魚眼中,眼前的一切都產生了莫名的變化,這火海也不再是單純的一片火海。

就在血月出現的時候,李非魚的腦海被一股莫大的不知名力量席捲了,隨即,李非魚便如同靈魂出竅了一般,看見了自己依然停留在原地的身軀!

雖然,與此同時,他依然能夠感受得到自己的身體,卻無法去操控,他想要動一下,可身體卻詭異的沒有半點反映,而他體內的真氣則依然有條不紊的在沖關,意識依然若有若無的觀照著真氣的運行,可是,他的靈魂卻如同被抽離出了自己的身軀!

就如同一個人身在屋外卻能對屋內的一切事物瞭若指掌,卻又無法搬運挪動屋內的任何物體一般,很是奇妙!

李非魚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這玄妙詭異的感覺,那股莫名的力量便再次席捲過來,隨後,李非魚的視線如同被外力強行固定了一般,只能死死的看著火海之中!

火海之中,變異突現!

再也不是單純的火海,而是一片恐怖與驚駭的場景!

在那一具具林胡屍體的上方,一群人在那掙扎著。

那一群人穿著獸皮,赫然便是那些林胡軍兵!他們的身子帶著一絲虛幻以及半透明……

他們一個個滿臉惶恐,不停的手舞足蹈,或者說,是在手足並用,死命的往高處攀登,如同下方有什麼可怖至極的存在,令他們不停的拼了命的往上爬,渾然不管被踩在腳底的是他們的同袍!

為了遠離下方的東西,他們已經不顧一切!

隨後,最下方的林胡軍兵憑空消散,如同物體升華了一般——瞬間消失,一群一群的消散,然而,這一切都是無聲的,靜謐至極的進行著,那樣的恐怖,令李非魚有種汗毛倒立之感。

接著,那下方一片光華閃耀,一片方圓數里的鏡面出現。

剎那之間,鏡面猛的噴湧出無盡血水!

血水澎湃而起,如同碧海風浪!

被血水濺射到的林胡軍兵開始還在攀爬,然後肉眼可見的開始從沾染血水的地方融化,然後整個身子徹底融化為虛無,只剩下一灘血水落入下方的血海之中!

有那麼一些林胡軍,他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軀一點一點的融化成血水,張大了嘴巴,滿臉驚恐,似乎在驚叫,可卻沒能發出半點聲音!

一些軍兵融化成血水,一些還在死命掙扎著往上爬!

瞬息之間,大浪滔天而起,高半里!浪花席捲而過,一切歸於虛無,可是那滔天大浪並沒有停止,而是直奔李非魚而來。

眨眼之間,血浪近在眼前!

渾身皆無法動彈!

似乎被什麼東西強行束縛住了!

會化成血水的!

近了,近了!

李非魚亡魂皆冒,張大嘴巴大吼,可是沒有一點聲音!

滔天大浪撲了過來……

血浪消失,李非魚滿臉愕然,沒有傷到自己?

但方才還在掙扎這向上攀爬的林胡軍兵卻是一個不剩……

心下不由一陣怪誕,隨即卻是一種安寧,生死危機之後,心境提升所產生的安寧!

隨後,血海中所有血水如同水庫開閘一般,向著那鏡面傾瀉而去,眨眼之間消失得乾乾淨淨,如同那一幕修羅場景從未出現過一般!

接著,鏡面光華一閃,鏡面消失在了火海之中,眼前又只剩下一片單純的火海,再沒有血海,再沒有鏡面,再沒有林胡軍兵!

李非魚滿臉驚詫,在那鏡面消失前的一瞬,他看到了一樣詭異的東西!

在那鏡面中,赫然有兩個人抬頭看著這一邊,那目光似乎洞穿了一切,直直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們,在看著自己!

而那兩個人所在的位置,是一座高山之巔,其周圍群山連綿。

其中一個面容模糊的人,似乎想著李非魚看了一眼,便是這一眼就讓李非魚產生了一種如墜冰窖的陰森寒冷之感!

鏡子!

那一邊!

到底怎麼回事?

那兩人究竟是另一個世界的人,還是在這個世界某個角落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那兩個人的時候,李非魚的腦海中自然而然的就產生了對方是另一個世界的人的想法,可是,他不願相信,故而疑惑!

鏡子那一邊是另一個世界?還是說,他們只是這個世界的倒影?

那麼,誰是誰的倒影?

李非魚獃獃的看著鏡子消失的地方,心中驚詫莫名。

良久,那股莫名的力量消失了,李非魚回到了自己的身軀之中。

真氣依然在會陰與尾閭之間跳動,一直沒有通過下漕溪,這麼長的時間竟然紋絲不動,李非魚心中略微忐忑,莫非真氣並未充足,還沒到突破小周天的程度?

卻在此時,李非魚直視向月空,那輪明月仍然保持著與山巔不足五丈的距離,而其通體也如方才一樣差那麼一絲才才會真正的成為完完全全的血月!

方才,從血海之中林胡軍兵掙扎開始,再到鏡子消失,約摸半個時辰是有的,按往常,半個時辰,明月在空中可行一丈甚至是更多,可現在,卻是幾乎可以說是紋絲不動,再加上那差一絲的血月……

是時間停頓了,還是方才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幕真的只是一瞬而已?可是他極為清晰的感覺到是的的確確過去了至少半個時辰!

不管究竟是時間停頓了,還是自己所經歷的大半個時辰只是一瞬,李非魚都從那股莫名的力量中感覺到了自身的渺小。

那股力量是怎麼出現的,是誰的力量?

心中一陣煩躁,一種命不由我的煩躁!

卻在此時,真氣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李非魚趕緊放下心中雜念,強行冷靜下來,開始觀照體內真氣運行!不管怎樣,都要先便強再說,如果自己足夠強,興許自己便可以明白方才那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就可以知道鏡子裡面那兩人是什麼人,甚至,可以擺脫那股莫名力量的束縛!

心下安寧,意念若有若無的伴隨著跳動的真氣,開始觀照起來。

勿忘勿助,在一片朦朧之中,清晰的感受到體內真氣從丹田往會陰匯聚,會陰處,真氣跳動的越加劇烈起來,彷彿滔天洪水行至關隘,欲要強行衝破一般!

片刻之後,李非魚只聽見恍惚之中傳來一陣轟隆之聲,若隱若現,隨後,真氣如羊車緩緩行於狹窄崎嶇的山路般帶著一股衝力緩緩行出尾閭,隨後如馬車馳騁大道一般平穩卻又跳脫的直過夾脊關,在玉枕穴前又陡然一變,如牛車緩而有力般極速撞向玉枕關,再次一聲轟隆巨響,真氣沖開了玉枕關,一路勢如破竹,直破三關!緣督已成,小周天可謂功成一半!

真氣隨後過百匯,入泥丸宮!

隨即,一陣朦朦朧朧之感自腦海傳出,如同腦海中憑空多了一團不知名的東西,既脹又舒爽,令人極為迷戀。

不待李非魚細細感受,腦海之中一聲悶響傳出,隨即,額前跳動起來,這是降甘露,入小葯!

迅速舌頂上顎,搭鵲橋,迎小葯,過漕溪。

雙目緊閉,卻看見眼前眉心一點一點的白光跳動,那一點一點的白光便是小周天時所產小葯了,而大周天時所產大葯則是一點一點的金光!

小葯結丹,大葯金丹!

專註的引領著會同小葯的真氣往丹田而去,卻在此時,眉心突然傳來一股極為怪異的感覺——酷熱,卻如同寒冰那般刺骨!

寒冷與酷熱並存的奇異感覺!

李非魚心中驚詫,凝神看去,卻慢了片刻,只看到稍縱即逝的一縷銀白色,如小葯一般的顏色,可是卻不是一點一點的光點狀,而是一縷!

那四散張揚的形狀,就如同火焰一般!

白色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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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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