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青衣女子。
……
「天瀾宗來人了。」蘇菡望著夜空忽然開口說道。
聽到蘇菡的話，蘇葉只是怔了怔便迅速恢復平靜，不知為何，與蘇菡待在一起的時間越久，他便越對對方的話深信不疑。
「啟程吧。」
「你的死劫就在近期，或許恰恰就在前路等著你。」
蘇葉聞言淡淡道，「死劫亦有可能在腳下，至少這一次我絕不會坐以待斃。」
——
此刻另一處，蘇應天與柳蘭姜以及數名天瀾宗長老正朝著古月宗趕去，一行人坐在由仙木特製的寶船內。
「瑤兒呢？」蘇應天走向船頭看著柳蘭姜輕聲問道。
「回家去了。」
「家？」蘇應天微微皺著眉說道，「我記得她家在南域，還遠遠未到。」
「她有一相交甚密的故人，她前去拜訪一番，稍後便會回家探望，她好不容易回一次東勝洲，且隨她去吧。」
「是嗎？」蘇應天微微低下頭，看了一眼懷裡的柳蘭姜，緊接著轉而看向兩旁呼嘯而過的白雲輕聲開口道，「既如此，那就隨她去吧。」
——
固陽郡。
一夜匆匆過去，蘇葉二人慾啟程前往古月宗，然還未動身，整座城忽然飄起淅淅瀝瀝的細雨，伴隨著細雨的是一陣艱澀低沉嗚咽斷續的琴聲，如同凝結不通的冷澀水泉，讓人心胸沉悶堵塞，只見路上的行人在這琴聲里竟接二連三的倒下，雙目如魚肚皮般翻白，唯有餘息尚存，顯然是暈了過去。
「好厲害的琴聲，想不到來的竟是一琴道高手！」站在街道上的蘇葉淡淡道，此刻整條街唯有他與蘇菡二人站著。
蘇菡沉默不語，她總覺得這琴聲隱隱約約地有些熟悉。
唰——
空氣中開始劇烈波動，只見一道由靈氣匯聚的弧刃將白雲斬開，緊接著便朝蘇葉迅速襲來。
蘇葉雙眸一凝，剛想拔劍回擊，卻未想琴聲忽然如同暴風驟雨般變得急促，而他的動作卻恰好相反，如行將就木般的老人般遲緩，每一個動作都會耗去他極大的氣力。
「御！」
只見蘇菡朝空中一躍，直接落在了蘇葉的身前，隨後伸手素手朝前推出，掌心竟迸發出無數水流，水流慢慢凝聚，最後竟化作了一道水牆。
由靈氣匯聚的弧刃撞進了水牆之中，原本銳不可當的勁勢竟被一下子卸去了大半，再從水牆中穿出是已如撲面而來的清風，輕輕拂過蘇菡的面容。
而這琴音終於讓蘇菡想起來是誰，再三猶豫后開口道，
「師姐。」
琴音驟停，然而下一刻卻又更加變得急促。
蘇菡確認了心中所想，只是她還不知道師姐為何要如此做。
下一刻，無數似劍如刀的弧刃從四面八方朝蘇菡襲來，似乎想要連帶著與蘇菡之間的情分一塊斬去。
蘇菡合上雙眼，面前不知何時也多了一架古琴，而蘇菡靜靜將雙手覆在古琴上，輕輕撥弄著琴弦，無數風刃應聲而起，與那似劍如刀的弧刃相互交錯，仿若無數劍客與刀客在這淅淅瀝瀝的細雨中交手，刀光劍影，讓人目眩神離。
不知過了多久，這凌厲的碰撞聲終於停歇，而地面與兩旁房屋早已是凋零不堪。
蘇菡將古琴收入芥鐲中，整件鵝黃衣裳近乎濕透，緊緊貼著蘇菡的前胸后腰，勾勒出誘人的曲線。
蘇葉連忙移開眼，即便他與蘇菡早已有肌膚之親，卻仍感到一絲羞意。
只是想起來剛才蘇菡所言，蘇葉便立即將這絲羞意拋卻腦後，雙目滿是困惑。
若是天瀾宗來人，為何不去古月宗，反而特意來此地，更是與他們拔刀相向。
然而看著蘇菡波瀾不驚的面容，他實在想不出到底是何原因。
琴聲主人也未給蘇葉思考的時間，緊接著那如狂風驟雨般的琴聲便逐漸慢了下來，轉而像是銀瓶撞破水漿四濺，悄聲無息間，蘇葉只覺眼前之景漸漸模糊，未想到竟是升起了漫天大霧遮蔽了視線，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大霧內，安靜的只能聽到他自己的呼吸聲。
蘇葉屏住呼吸，不停用靈力催動著五識，小心謹慎地看著四周，同時大聲呼喊著蘇菡的姓名，然而卻久久不曾有人回應。
又是不知過去了多久，這種大霧終於散去，然而蘇菡卻早已不知去向了何處，不遠處卻多了一位捧琴的青衣女子，一雙水眸正直直地看著蘇葉。
「閣下是天瀾宗人？」蘇葉不由出聲開口打破沉默。
回應蘇葉的是一陣凌厲如刀割的琴音，仿若一群訓練有素的鐵甲騎兵朝著蘇葉征踏而來。
未有絲毫猶豫，蘇葉稍稍穩住心神，拔劍朝著青衣女子衝去。
破空聲在蘇葉耳旁乍響，無數弧刃朝蘇葉迎面飛來。
蘇葉雙目一凝，腳尖將地板踏的粉碎，身形旋即一躍至空中，與那無數弧刃擦肩而過，然而琴音未絕，接二連三的弧刃衝天而起。
蘇葉終於感到一絲危機，深吸了一口氣，緊接著一縷紫色的魔氣在他的左目繚繞，蘇葉持劍朝著腳下的青衣女子衝去，勢若奔雷的劍勢讓無數弧刃一觸即潰，將地面鑿出了一個數十丈深的裂縫。
煙塵散去，蘇葉看向出現在不遠處的青衣女子，只見青衣女子櫻唇微啟，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魔道中人，果然該死。」
心中早已是怒火衝天的蘇葉聽聞此言看著青衣女子冷冷道，「那你要小心了，若是落在了我手裡，我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青衣女子不作回應，十指抵在琴弦上開口道，「一殺，斷腸。」
悲涼低沉的琴音悄然響起，而蘇葉緊緊扣著胸口，像是有一種愁思幽恨暗暗滋生，這一剎那，蘇葉想到了很多人。
見蘇葉單膝跪地，面容漸漸扭曲，青衣女子邊撫琴邊說道，「連第一殺都撐不過，想來你是虧欠了不少人才會得此惡果，今日我便替那些被你虧欠過的人替天行道。」
話音未落，琴音如泣如訴，蘇葉更覺心如刀割，唯有緊緊咬著牙才可緩解心中那份疼痛，然而青衣女子卻不依不饒，十指如幻，琴音更盛，讓蘇葉彷彿體會到了萬蟲蝕骨的滋味。
就在蘇葉恨不得舉劍自刎之時，腦海里的焚心魔功忽然紫芒大盛，一縷縷魔氣浸入蘇葉的五臟六腑，直接驅除了蘇葉耳畔的琴音。
仿若重獲新生的蘇葉頂著滿頭大汗站了起來，望向青衣女子已是衝天的殺意。
沒有絲毫猶豫，蘇葉再次舉劍朝青衣女子衝去。
見蘇葉忽然恢復正常，青衣女子微微錯愕，隨後迅速平靜下來，轉而十指交錯，琴音一轉，淡淡道，「二殺，平江。」
話音未落，天地變幻，狂風襲來，漫天的黃沙再次遮蔽了蘇葉的雙眼。
察覺到腳踝仿若有所動靜，蘇葉連忙低頭一看，原來竟不知何時腳下竟也鋪上了一層黃沙，並且這黃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著，似乎再過片刻便可將蘇葉活埋。
蘇葉不敢再待在地面，只能御劍飛行，然而這漫天黃沙亦是未打算放過蘇葉，刀槍齊鳴，由黃沙化作的兵刃直接朝蘇葉襲來，蘇葉只能以掌相接，一掌拍碎了無數兵刃，然而漫天黃沙滾滾無盡，頃刻間蘇葉全身上下便再無一完好之處。
心知這樣下去自己遲早會應力竭而亡的蘇葉索性開始運轉起腦海中的焚心魔功，衝天的魔氣頓時從蘇葉體內迸發，直接逼退周圍的黃沙於數丈之外。
「三殺，千幻！」
聽到耳畔再次傳來青衣女子的嗓音，蘇葉心裡一驚，連忙警惕著周圍可能會發生的一切。然而令蘇葉未料到的是，不僅未曾有任何殺機浮現，連帶著漫天的黃沙也一併消散。
當眼前世界再次恢復清明時，蘇葉這才發現蘇菡竟不知何時去而復返，與青衣女子在半空中大開大合地交手，兩人隨意一擊的餘威竟直接令一座酒樓頓時化作齏粉。
不知過了多久，在最後一聲猶如劃破布帛的轟鳴下，刺眼的白光乍泄，讓蘇葉下意識地合上雙眼。直到感覺白光消散，蘇葉才再次睜開眼，看著滿身血痕的蘇菡一步步朝他走來。
「你怎麼樣？」蘇葉下意識開口問道。
「她比我傷的要重，短時間不會再來了。」蘇菡的面容依舊平靜，「我們可以去古月宗了。」
「嗯。」蘇葉下意識回應道。
「其實我剛才一直都在。」蘇菡再次開口道。
蘇葉聞言微微錯愕，望向蘇菡的目光里滿是疑惑不解。
「我知道她來是做什麼。」
聽到蘇菡再次說著自己摸不著頭腦的話，蘇葉皺了皺眉，卻只聽蘇菡接著說道，「我一直都在猶豫，一直都在，即便這是天意，我依舊想掙脫這種束縛。」
聽著蘇菡說著讓自己越來越困惑的話，蘇葉忍不住開口問道，「她來到底是想做什麼？」
「殺你。」
蘇葉怔了怔，腦海里開始回顧蘇菡剛才所言，仿若整件事漸漸明朗。
「為何不殺我？」蘇葉看向蘇菡沉聲道。
「天意難違，或許之後還會有第二人，第三人。」
蘇菡漸漸抬起頭望向天空輕聲道，「況且越是習慣，便越難以去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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