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論輩份,無論太上皇德行如何,總歸是陛下的兄長。即是兄長,理應她去西宮向太上皇請安。

怎麼太妃們倒先來她這裡?

萬嬤嬤站在三喜的旁邊,從鏡子里看到她皺眉,低聲道:「娘娘,論制有些不合,宮中規制,太妃是庶母妃。皇后大婚第一天,應該去給太后請安,太妃們同在,自然會順便見禮。但您是東宮之主,宮中無太后,論制您要去與太上皇請安,順便見見她們。可眼下她們過來,娘娘不妨一見。按世俗的禮法,她們是同輩兄長房中的婢妾,來向您請安是合規矩的。」

芳年的眉頭鬆開,看了萬嬤嬤一眼。

待梳妝好,她扶著三喜的手,出了內殿。

她一現身,太妃太嬪們就行禮請安,一水的素色衣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奔喪的。轉念一想,恐怕是她們顧忌自己,不願著鮮艷的顏色,所以不約而同地穿了素色。

只是初衷雖好,卻令人看得不舒服。

「各位太妃太嬪快起平身,本宮正想著去西宮向太上皇請安,與眾位敘敘舊。沒想成,你們就來了。」

「也是臣妾們成日無事,想沾沾娘娘您的喜氣,不請自來,還望娘娘莫要怪罪。」淑太妃說著,含著半分笑,恰到好處。

若說太上皇身邊的妃嬪,芳年最熟悉就是淑太妃。淑太妃曾幫二姐出宮,在前次她進宮裡,也替她解了圍,加上又是十王妃的表姐。十王妃與她交情不錯,她對淑太妃自是比別人親厚一些。

芳年分別給幾位位高的太妃們賜了座。

後面的太嬪們更多的是打量新皇后,暗自讚歎著她的好福氣。

賢太妃是眾人當中最不開懷的,她所出的大公主時運不濟,遠嫁南蕃國。而今新帝登基,說不定其餘的公主們不必重蹈覆轍。

只是可憐她的大公主。

芳年亦在觀察著她們,將她們的表情盡收眼裡。後面的太嬪們可以忽略,唯前面幾位太妃看得極為仔細。

惠太妃雖是半抬著頭的,可是卻一直不敢直視她。芳年心中有數,惠太妃是二皇子的生母,二皇子還在孝善寺中出家。作為太上皇唯一活著的皇子生母,惠太妃恐怕心裡有些打鼓。

芳年能明白她的想法,但自己與明覺在寺中相處過幾日,知道那是一位本性良善的孩子。性子較為綿軟,不像是有太大野心的。她心裡希望這對母子不要起什麼異心,否則…

別說陛下容不得,她都容不得。

眼下看到惠太妃的樣子,倒也不像是心機深沉的。若是真的心機深,必不會避開眼神。

她真心希望惠太妃能一直這樣,方才能平安度日。

許是人年紀大了,自己重歷一生才過上安穩的日子,真不願意再橫生事端。

其餘的太嬪們只敢不時地偷看她,她不動聲色,接過三喜遞過來的茶水,輕輕地抿著。

唯有淑太妃,眼裡帶著笑,平和地望著她。她抬眸間,與對方的眼神撞到一起。淑太妃溫和淡然的眼神,不由得就令人心生好感。她不想把人想得太壞,也不敢把人想得太好。目前為止,她對淑太妃還是好感多一些。

「以前曾聽誠親王妃提及淑太妃,不若下次本宮召誠親王妃進宮,一起說說話。」

淑太妃立馬起身,行著禮,「那臣妾就在此多謝娘娘體恤,說起來,臣妾已有很長時日沒有見過誠親王妃,也不知俊兒長高了沒有,臣妾頗為挂念。」

誠親王妃就是十王妃,十王爺回京后,立馬被封為誠親王。

「小孩子見風長,想必誠親王世子已經長高不少。」芳年猜中淑太妃口中的俊兒必是誠親王的兒子。

原來他叫俊兒,前世里,登基為帝的應該就是他。

「想來是的。」淑太妃淡淡地笑著,眼含溫情。

說了一會話,太妃太嬪們告辭。芳年手撫著額頭,若是這一大群女人時不時的來向她請安,她可不願意應付。

「娘娘,可是吵到了?」萬嬤嬤小聲地問著,「可否要老奴替娘娘鬆鬆肩。」

芳年抬眼看了她一下,算是默認。

萬嬤嬤的手法很好,不輕不重的,力道恰到好處。芳年很快得到放鬆,閉目聚神,隨意地問道:「嬤嬤以前是在哪裡侍候的?」

「回娘娘的話,老奴在侍候娘娘之前,是浣衣局的掌事。」

浣衣局,那可是宮裡最苦的地方。夏天手在水中泡得久就得脫皮,冬天冰裂紅腫,奇癢難奈。萬嬤嬤的手,關節粗大,不用想也知道做過不少苦活。

「那嬤嬤是多少年前進的宮?」

「回娘娘的話,老奴十五歲進宮。進宮後分在冷貴人的身邊,是四等宮女,負責雜掃。那時候冷貴人住在蘭妃的宮中,宮裡還有另一位小主,就是常嬪。」

芳年心一動,萬嬤嬤不可能無緣無故說起先帝時候的事情。那她口中的冷貴人和常嬪蘭妃會是誰?

萬嬤嬤低垂著眼眸,語氣帶著懷念,「冷貴人與常嬪要好,冷貴人育有七皇子,後來常嬪生十皇子時難產而死,十皇子就由蘭妃養著。接下來宮中傾軋,皇子們死了不少。最後先帝去世,冷貴人和蘭妃先後離世,老奴就被貶到浣衣局。」

聽到這裡,芳年已經明白,萬嬤嬤是誰的人。說不定陛下和誠親王在幼時,曾受過萬嬤嬤的照顧。

「嬤嬤手法不錯,本宮覺得好多了。」

萬嬤嬤收回手,垂首立著。

那邊太妃太嬪們回去,沿塗小聲地議論著今日見到的皇後娘娘,七嘴八舌什麼的都有,最多的就是羨慕她的好命。淑妃走在最前面,面色平靜,看不出在想什麼。

反倒是惠太妃,心裡有些惴惴。

「淑太妃姐姐,你說皇后是什麼樣的人?」

「看著還算和善,但你我都知道,世上哪有什麼真的良善之人。皇后是怎樣進的王府,眾人皆知。就是那樣不堪的境地,她都能將陛下籠住,可見也不是簡單的。」

她這一說,惠太妃心裡越發不安。雖說皇兒已出家為僧,可畢竟是太上皇唯一存活的皇子,陛下不可能沒有想法。

都說天家無血親,為了鞏固自己的皇位,有什麼事情是一個皇帝做不出來的。

「淑太妃姐姐,那你說,妹妹該怎麼做?」

「怎麼辦?本宮哪裡知道。我們做太妃的,無寵無權的,還能怎麼辦?妹妹你與我們不一樣,二皇子還在孝善寺中,若是出家還俗,當個閑散王爺,妹妹您就母憑子貴。說不定陛下開恩,還能許二皇子接你出宮享福。」

若真是這樣,皆大歡喜。但惠太妃只覺得心底一寒,淑太妃說了好的一面,沒有說另一種可能。

要是笙兒還俗,還有一個可能就是會死得不明不白,無聲無息。要真是那樣,還不如一直待在寺中,平平安安的過一世。

她停住腳步,琢磨著淑太妃的話,越想心裡越不踏實。

淑太妃像是沒有覺出她的異樣,端直著往前走。

孝善寺一處佛殿的正中,跪著一位年少的和尚。他敲著木魚,嘴裡念念有詞。

門外,身著縵衣的慧法大師慢慢走進來。小和尚停下手中的動作,朝後看去,見到大師,起身,「方丈大師。」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王爺的良藥妻 卷四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王爺的良藥妻 卷四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