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她這話一出,所有的妃子們又垂下腦袋,低泣起來。

德妃的心沉到了谷底,因為她自己想不出好的法子。她在怕,怕先帝時的悲劇重演,怕自己兩個皇子成了新皇后的眼中釘。

宮中妃嬪們無暇自保,還會有誰記得明天是大公主出使和親的日子。

賢妃的宮裡冷冷清清的,不曾有人來說一句賀喜的話。明日大公主就要離京前往南蕃國,除了操持嫁禮的禮部官員,其他的人都像忘記了一般。

第二日清晨,芳年感到身邊的男人起了身,迷糊地睜開眼睛,打了一個哈欠。窗戶外面,漆黑一片,還未到卯時。

男人見她醒來,低着聲道:「你再睡會,天色還早。」

他眉宇間都像是緩和了,聲音輕柔,不復往日裏的冷冽。經過昨日,他們雖未圓房,已經互通心意,密不可分。

芳年哪能真的再睡,上輩子初嫁裴府時,裴林越的娘沒少讓她立規矩。好在裴老夫人偏着她,要不然,她怎麼能一步一步地掌握府里的中饋。

若說這一世所嫁之人最令她滿意的地方,就是王府里人口簡單,上無公婆,院子裏沒有其它的小妾通房。就連府里的下人,都是只幹活不生事的。

她披着一件衣服下床,替他穿好外袍,系好腰帶。有了昨日的經驗,今天做起來容易的多。或許還是因為心態的不同,她想着,自己現在應該算是他的娘子了吧。

幫他系好大氅,就算是完事。

他一直看着她,她間或地抬眉,眉眼間都是羞澀。

直到他出了門,她還捂著臉,半天回不了神。這種感覺,有生以來,是頭一遭。她想着他也不難侍候,只要順着他的毛捋順,說不定會是個疼人的。

恰在此時,一行人出了宮。大公主坐在中間的馬車裏無聲地哭着,前有護送的侍衛,後面跟着十來輛裝嫁妝的馬車,還有她的宮女們。

先帝在時,嫁了十幾位公主,早就習以為常。除了禮部準備嫁禮,宮中半副嫁妝都不出。

堂堂一國公主出嫁,還比不上一般的世家嫡女。

賢妃捨不得女兒,一直送到宮門口,與她一起的,還有淑妃和惠妃。晟帝連身都未起,僅讓游公公出來,說了一句大公主一路順風,莫忘使命的口諭。

賢妃聞言更加傷心,陛下只記得公主們的使命,從未想過公主們是他的骨肉,大公主還是他的第一個孩子。骨肉分離,他半點不在意。

是了,他昨日立了新后,正是洞房花燭夜,哪裏還記得有一個女兒要背井離鄉。

「各位娘娘們,皇後娘娘在陛下的宮中等著呢。」出來了一位宮女,朝幾位妃子們說道。

賢妃心裏一涼,忙用帕子擦乾淚,心想着皇后莫不是要給她們立威?

惠妃面色不變,淑妃拂了一下裙側,淡然地道,「走吧,我們是妃,她是后。去拜見請安,是應該的。」

晟帝的寢宮外面,跪了一地的妃嬪。皇后坐在錦榻上,神態倨傲,翹著腿,心裏萬分的得意。而晟帝,在龍榻上還未起身,不是不想起,而是累的。

他沒想到那醜女如此力大,拉着他一夜未停,口裏嚷着要生嫡皇子。

淑妃她們趕到時,見此場景,立馬跪下,嘴上說着臣妾來遲。

皇后斜着眼,起身走出來,站在她們的面前,認出了淑妃。她可不笨,早就聽說宮裏的淑妃背靠國師,是尊大佛。自己為何在陛下面前有恃無恐,一方面是福星的身份,另一方面是她自小就比其他人聰明。別人賣肉,她一頭豬總能比別人多賣兩吊錢。

一路上,她從送他們進京的官員的交談中,就知道要想出頭,陛下靠不住,關鍵是討國師的歡心。

國師她沒有見到,但她福星的身份錯不了,福星是什麼?那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宮裏的這些妖精們哪個能與她想提並論。

她本是想擺威風,架式擺得足,有些下不了台,轉向另一邊,「你這個老女人,怎麼跪沒跪相,簡直是不把本宮放在眼裏,來人哪,打!」

她口中的老女人正是德妃,德妃不是真心跪她,自然跪得虛虛的。聽她喚自己老女人,沒把德妃給氣死。

德妃掐了陳嬪一把,陳嬪當下就捂著肚子喊起來,「皇後娘娘,臣妾肚子痛,可否寬容一二,讓臣妾下去歇著?」

陳嬪不說,皇后還沒注意到她的肚子,細看之下,雖然她身子纖細,但確實是有了身子。

當下心裏就不美了,自己還沒懷上嫡子,宮裏就一堆的皇子。面前還有一個沒出生的,按自己的想法,既然國師都說自己的孩子將會是帝君,那這宮裏還要其他的皇子做什麼

她一腳就踢了過去,把陳嬪踢得歪在一邊。這下陳嬪不用裝,肚子真的痛起來,抱着哀哀地叫喚,聲音凄慘。

「皇後娘娘,陳嬪懷了陛下骨肉,您怎麼可以踢她?」德妃驚呼,聲音很大,意圖引起殿內陛下的注意。

晟帝正睡得暈天暗地,哪管別人的死活。

陳嬪叫着,猛然間覺得不對,像是孩子保不住了。

「皇後娘娘,您是福星降世,自然懷有一顆悲憫仁慈的心。陳嬪腹中的孩子,是陛下的骨肉,臣妾斗膽,懇請娘娘請太醫保胎。」出聲的是淑妃,這個時候能出頭的,也只會是淑妃。

皇后哼了兩聲,「淑妃娘娘,本宮是福星,是將來帝君的母后。一個孽種而已,沒了就沒了,有什麼好稀罕的。這流血的事,本宮見得多了,以前在家裏時,一天下來少不得殺一兩頭豬什麼的。這豬啊狗啊的,都是早死早超生。」

陳嬪一聽這話,當下暈過去了。

淑妃目露憐憫,看她裙下的血,孩子八成保不住。

至始至終,晟帝都沒有醒。他在睡夢中,不會想到自己再如何聽話,也攔不住國師出鞘的刀,而新皇后,就是掃平他後宮的那把利刃。

宮外面,送親的隊伍遠去,一直出了御道,再出城門。

元軫坐在棗紅的駿馬上,回頭看着遠去的城門,此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城牆上,現出一個人影,迎風而立,修長挺拔,眉高目遠。

他眼一熱,認出那人是七皇兄。

此時的天已灰亮,昨夜的一場雨泥濘了地面。空氣中霧蒙蒙的,涼意帶着寒氣,兄弟倆遙遙相望,默默的告別。

憶起幼時,若不是七皇兄,只怕自己早就餓死了吧。

那吃人的後宮之中,太監宮人們都不是善茬,他與七皇兄一樣,生母不在。七皇兄年長兩歲,尚能弄到吃食,那時候的他,就像是皇兄的孩子,走到哪裏跟到哪裏。七皇兄把自己的吃食,分出一半餵給他。

如果沒有七皇兄,他不過是眾多早夭皇子中的一人。

他調轉馬頭,拉着韁繩雙手作揖,身子深深地彎了一下,在心裏無聲地說着珍重。

腦海里,響起七皇兄說過的話,「到了邊關,安穩下來后不宜急功冒進,取信霍備為主。霍備的父親是國師的親信,他爺爺是前朝的輔國大將軍。霍家自元朝開國以來,都鎮守在邊關。霍老將軍已經去世,霍備與其祖父和父親不同,此人頗有主見,亦不泛有些熱血忠膽。你取信與他,對將來圖謀起事有利無害。但為兄還有最後一言,此言你當謹記在心,國師一日不死,一日不可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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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的良藥妻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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