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3 宋思媛

Chapter153 宋思媛

韓依依洗漱完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阿箏和顧涼城已經在客廳等她了。她一眼看過去,阿箏倒是如常,只是顧涼城的臉色不大好看,又不像是生氣,但絕對不是平時的樣子。

她走過去,「你昨晚沒睡好啊?」

顧涼城眼風都沒丟給她一個,只是睨阿箏一眼,「走吧。」

嘖,這德行,以後哪個女人敢要啊。韓依依在心底吐槽著,卻又轉念一想,最近顧涼城確實也挺糟心的,發生了這麼多事,哪件他不得上心。

由於顧涼城國外的車還沒有運回來,所以只能喊滴滴坐。

前些日子的空姐滴滴遇害案是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說是兇手欠了錢還不上所以最後選擇報復社會,自己還投河自盡,丟下一堆爛事給自己的老父親。

這新聞出了之後,韓依依還沒有坐過滴滴。

等三人下去的時候,滴滴車司機已經在等。顧涼城拉開後座門,等她們兩個都坐進去后自己則坐到前方去。

顧涼城系好安全帶,餘光注意到司機透過後視鏡不住地打量著,於是提醒,「怎麼,還不出發嗎?」

聞言,司機立馬拉手剎踩油門,「馬上出發。」說着他又朝透過後視鏡覷一眼,「我就是看後座那個姑娘有點眼熟,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哪兒呢?

到底在哪兒見過?

後座的阿箏唇色漸漸轉白,一點點抽絲剝繭般,她垂下頭,不敢去迎鏡子中司機的投來的目光。

怪就怪,這幾日的連城早就被席家老總被害,潘麗墜樓的事搞得沸沸揚揚;所有沾邊的人都被挖了出來,最大程度地進行曝光,不放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她自然是難逃其中。

與此同時,韓依依不動聲色地握緊阿箏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說,「一見到好看的女孩子就覺得在哪兒見過,現在搭訕的方式都已經這麼老套了嗎?是不是啊?」

司機有些尷尬,不再說什麼,訕訕一笑的同時感受到身邊一股強大的氣場。餘光一瞟,明明身邊這個男人沒有看自己,怎麼硬是感覺有股實實在在的壓迫感?搞得司機立馬挺直腰桿坐好,目視前方,再也不多嘴。

阿箏垂下頭顱,靜靜看着自己手心的脈絡,錯綜複雜,像是被糾纏住的命運一般。旋即,耳邊傳來依依隱約的一聲嘆息。

她也會經常一個人的時候問自己,到底做錯什麼了?

整件事情中,她都彷彿是個局外人,沒有着手任何事情,並沒有參與在其中;可是她也並不能夠完完全全地做一個局外人,因為牽涉其中所以難逃其咎,她沒有辦法,她是溫冬芸的女兒。

有那麼一層關係,所以硬生生給她貼上標籤——罪人。

——

約莫二十分鐘,車子緩緩在南雅門口停下。

頭頂是冬季薄霧,清晨行人稀疏,呼吸之間看得見有白氣從口中噴出來。

阿箏開門下車,目光落在南雅大門,不知道來過多少次的地方,只是這次她是來做檢查的。關車門的時候,聽見司機笑嘻嘻沖顧涼城說,「先生,記得給我個五星評價啊。」

顧涼城在下車確認訂單的時候,沒有猶豫地,給了個一星評價。

三人將將進入醫院,便迎面撞上了身穿白大褂纖塵不染的顧子初;他站在科室門口,修身挺拔,眉眼淺淡,本準備進去的時候餘光一掃,便轉了腳尖望向這邊來。

阿箏看着他,想抬步朝他走過去時,忽而想起身邊還有一個顧涼城。她的手下意識的撫住小腹,涼城本就因此事不悅,可不能再惹他生氣。

韓依依缺根筋似的,「阿箏,顧教授在那裏。」

阿箏眼一跳,我自然是看見了……那端的顧涼城倒是不遲疑,抬腳便朝這邊走過來,誰也沒看,目光始終落在阿箏身上。

人至跟前,阿箏才堪堪開口,「你這麼早就來醫院了啊……」說話的時候小心注意著顧涼城的臉色,卻發現此人是眉眼不驚無波無瀾。

「嗯,有台手術要做。」末了,顧涼城又補問一句,「你這麼早來醫院做什麼?」

「昨晚胸口又痛,我記得你說過沒事,可哥哥硬是要帶我來醫院做檢查。」阿箏說着,字裏行間充滿的是信任。

聞言,男人緩緩斂住眼底眸光。

阿箏沒有捕捉到他情緒的微妙變化,只是看見男人在下一秒對顧涼城有禮地說,「顧先生,借一步說話。」

……

醫院走廊盡頭,二人面對面而立。

顧子初掏出煙盒,打開,低頭咬出一支煙來,又望向對面的靠牆而立的顧涼城,將手中的煙盒遞過去,示意他也來一根。

「不抽煙。」

挺好,畢竟抽煙有害健康,顧子初默默揣回煙盒。

顧涼城也不着急,耐性地看着對面男人用銀色火機打出橙色焰頭,然後點上香煙。白色煙霧騰騰,妖嬈地攏住男人精緻溫爾的臉龐……

時間從空氣中分分秒秒流過,也從盡頭窗外的天空中劃過。

香煙染到一半時,顧子初才緩緩開口道,「不用給阿箏做檢查了。」他在煙霧中眯起狹長的眸,沒等對面人問句為什麼,又緊接着說,「天生性心臟病。」

咔嘣——

似有什麼碎掉,無法縫合拼接。

子初在顧涼城的眼底,看見了深不見底的詫異;也看見了頗為複雜的心疼。

一向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男人,能夠有如此大的情緒波動,只能說明阿箏之於他來說,是怎樣的重要。

「嗯?」

沉默半晌,顧涼城只從喉間發出一個「嗯」?

他覺得不用再重複第二遍,只是強調道,「我怕對她有太大的影響,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告訴她。外加她的這個病潛伏期太長太久,我之前問過她說從未有過這樣的情況。所以我認為,只要阿箏保持心情愉快,平時注意——」

「是嗎?」

對話被顧涼城突兀打斷,他望過去,看見的是顧涼城眼底驚人的涼。

顧涼城說:「你以為隱瞞住阿箏就可以作為什麼事情都沒有嗎。萬一哪天突然發病嚴重,你擔得起這個責嗎?我就這麼一個妹妹,我這次回國看見你們家裏人對她的態度,你認為你們還有可能嗎?」

哪怕阿箏肚子裏面有他的孩子,也絕無可能。——他不會忘記顧家的那一張有一張令人厭惡的嘴臉。

「呵。」一聲冷嘲從顧子初嘴中溢出,他笑了,笑得近乎不近人情,「你可別把話說得這麼死。於情於理,那不僅僅是我的家裏人,也是顧涼城的家裏人。我身子裏的骨是顧家的骨,血肉也是顧家的血肉;可是請你也別忘了,你身上的骨血,也是顧家的。」

一席話說得雲淡風輕,倒是徹底激怒了顧涼城。

「我稀罕?」顧涼城邁步上前,目光涼涼,似寒一般。他重複又問一遍,「你以為我當真稀罕?」

什麼顧家,什麼家族,顧涼城從頭到尾都不屑至極。

顧子初將手中快要燃盡的煙頭摁滅在旁邊垃圾桶頂,他不再反駁。看來這個男人,是厭惡極了顧家,並且不想要沾染上半分上關係。

可是又想到那天爺爺老淚縱橫地囑咐他,一定要將這顧涼城帶回家裏去。

談何容易?

他沉默半晌,望着周身散著戾氣的顧涼城,不急不緩道:「不管怎麼說,你是顧家人,這即便是否認都無法改變的事實。說到我爺爺,你也該敬杯茶的。」

旋即,是顧涼城冷笑不止的回答,「你們顧家的門,我是不會踏一步的。哪怕是半步,我也不會。」

篤定無比,張狂涼薄。

有一瞬,甚至在顧涼城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顧子初在心中輾轉醞釀,還想說點什麼,只是對面的男人眉眼涼得驚人。看來,這個話題是沒辦反繼續下去了。

於是話題重新回到阿箏身上。

到底告不告訴她?

「告訴她也只是徒增煩惱,何必?」子初盡量站在一個醫生的角度來分析,「最近阿箏經歷的事情夠多,如果這個時候再告訴她的話,豈不是火上澆油。」

顧涼城顯然有着相反意見,「她自己本身也是學醫,一次兩次還可以,次數多了能瞞得住什麼?更何況,現在她對自己身體情況的認知完全是建立在對你的信任上。」

兩人你一席話,我一席話,不相上下。

一時間,劍拔弩張,火煙味瀰漫在醫院走廊的盡頭。

「我是她哥哥。」

「我是她丈夫。」

顧涼城眉心微蹙,抬眸看過去,「你們領了證?」末了之後追問一句,「什麼時候的事情?」

子初只是挑挑眉,「已有幾月。」

懷孕,偷偷領證,還有什麼是你喬箏不能做出來的?想到這裏,一股悶火不由自主地漫上心頭,顧涼城卻還是喜怒不形於色,一言不發。

詭異的沉默充斥在二人之間,既已成定數,那現下他能夠做的也只有接受罷了。

顧涼城不再多作言語。

最後,兩人一致決定,阿箏的身體情況她自己需要知道,但是不會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面。確實,近期來發生的事情,已經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不能在這個時候告訴她。

沉默間,一名護士小跑過來,提醒顧子初,「顧教授,等下您有一台手術,該進科室準備了。」

「好。這就來。」

子初朝着顧涼城頷首示意,旋即轉身跟着小護士離開。

顧涼城立在原地,心中五穀陳雜;他甚至聽着溫冬芸的一系列作為,都沒有過這般感受,頂多蹙蹙眉,道聲「這樣啊」。

而此時此刻,胸腔伸出傳來緊縛感,壓得他透不過氣。

阿箏已經很不易,為什麼偏偏是她?哪怕讓他來替,他也心甘情願,這麼一個妹妹,實在不想她遭太多苦難。

只是不管如何,阿箏,我會一直在你身邊,護你周全。

——

韓依依和阿箏二人坐在醫院大堂內的長椅上等著,期間,韓依依忍不住好奇,「阿箏,你說這兩個大男人說什麼呢,神神秘秘的。」

阿箏眉間輕蹙,她懷孕的事?

想到這裏,不由心微塞,那哥哥豈不是端著興師問罪的態度去了?不對,明明是子初要借一步說話……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與她脫不了關係。

咕嚕嚕——

耳邊傳來依依肚子抗議的聲音。

阿箏問:「餓了啊?」

「我老早就餓了。」韓依依如實答。

昨天的她因為吃醋搞得沒吃兩口東西,今兒一大早又陪阿箏一起來醫院。她沒說,肚子倒先抗議起來了。

阿箏失笑,「叫你昨天不好好吃東西,你在這兒等我,我去對面張記買點早餐。」

在起身的時候卻被依依拉住,「我去吧,你在這兒等著。」

正欲起來,阿箏卻打斷她,「你可別,大路痴一個,出了家門東南西北都找不到的人。我還真怕你一出去就走丟了。」

韓依依聳聳肩膀,沒話講,只好接受。

今天周一,排隊掛號處果然也是排著長長的隊伍。排隊人群中,有中年大叔眼袋厚重,時不時抖抖腿象著着不賴煩;也有年輕母親抱着嬰孩,懷中的小娃娃時不時發出一聲「噫」。

要知道,像南雅這種大型醫院,專家號永遠預約不到,上次聽說顧子初一張專家號,被黃牛炒到好幾千還有人搶著要。嘖,真令人咋舌。

思索間,面前突然多出個人,投下的影子印在了韓依依的鞋面上。

抬眼,怔住——

——你們不知道宋思媛追着顧涼城出國了嘛?

——聽說宋思媛倒追顧涼城好幾年啊,別人可是校花。

——宋思媛和顧涼城一看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等對得很!

面前立着身穿明黃A字套裙的女子,有着一張美到傲兀的臉龐,帶着一種攻擊性的美貌;青黛般的眉描得很精緻,微上挑的眼角帶着嫵媚,眼角裹不住水眸泛出的光。她就那麼立在那兒,就微微一笑,便已然自成一幅畫。

「宋宋宋思媛?」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韓依依有些結巴。

「好久不見啊。」宋思媛落落大方地同她打招呼,隨意抬手撩了撩耳邊碎發,「我剛剛看見你,還以為看錯,走近一看真的是你。」

韓依依促狹站起身,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個什麼勁兒。她也想微笑,卻發現嘴角僵硬得很,扯出一抹極不自然的笑,「是啊,好久不見。」

宋思媛的變化真的很大——

倒不是說面容,她依舊很好看,畢竟從前的宋思媛就很好看。只是褪下校服的宋思媛,多了成熟穩重,也多了氣質優雅,眼角眉梢都在發着微光。

嗯,比以前還要完美了。

宋思媛打量她,捕捉着她眼底的一絲慌亂,然後笑笑:「你可真是一點都沒變,只是個頭長高了些。」

她以前也沒有很矮吧。

韓依依覺得醫院的消毒水有問題,搞得她此刻快不能呼吸。她努力維持着臉上那快要掛不住的笑,努力找話題:「昨天才聽說你也回國了,真巧啊。」

「對呢,和涼城一起的。」宋思媛依舊在笑。

涼城涼城,為什麼要叫得這麼親熱?

當時宋思媛和顧涼城同上美國一所大學,二人抬頭不見低頭見。就算一個學校不小,但是宋思媛要見顧涼城,也是太容易。

日日夜夜,朝朝夕夕,整整四年,好像一切都理所應當,韓依依這麼想。

所有人都說他們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我呸!

見韓依依笑得僵硬,也不說話,宋思媛發問:「依依你大學也該畢業了吧,這麼些年,談戀愛了沒啊?」

和鬼談嗎?

她整日就知道涼城長涼城短的,哪有眼睛看別人。

正欲回答,卻覺得奇怪,為什麼要問她談沒談戀愛?難道是宋思媛心裏也明白,其實她對顧涼城不僅僅是表兄妹的感情?所以刻意這麼問她?

那還不如隨你意好了。

於是,韓依依脫口便道:「你也知道,畢竟大學風光無限好。上到體貼學長,下到陽光學弟,那還不是一抓一大把的事兒。我嘛,也就談了幾個,不多不多。」

果然,說完的時候去看宋思媛,見她眼角有着藏不住的笑。不過很快,她的笑斂住,繼而轉化為驚喜,「涼城,你怎麼也在這兒?」

那一秒,韓依依覺得後背有些涼。

她今日穿得不少,畢竟只有保暖衣和羽絨服才能抵擋連城的冬日。只是此刻,有些冷得嚇人。

在宋思媛的目光中,她緩緩轉過身去,對上男子涼透的瞳——

顧涼城冷冷掃她一眼,答道:「正好有點事。」

宋思媛一步越過她,直接站到顧涼城跟前,笑得溫柔,「我今天來看看舅舅,他老抽煙,舅媽說也不聽,抽出毛病了這下。我剛剛探望完,你呢,忙完之後晚上可以一起吃個飯,我跟你說說李律師那邊的情況。」

又要吃飯啊?

韓依依的眉頭瞬間擰成麻花,滿臉寫着抗議。身旁男子將一切盡收眼底,兩秒后,只是道:「好,到時聯繫。」

得到理想回答,宋思媛心滿意足離開,走的時候不忘沖韓依依一笑,那笑容,分明彰顯的滿是勝利。

她這一笑,韓依依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就在此時,身旁的顧涼城忽而涼涼一笑,是那種眼角眉梢都是涼意的笑容。他斜斜一眼落在她臉上,「大學生活真是瀟灑,看不出來。」

話中有話,含槍夾棒。

韓依依訕訕一笑,她讀不懂此刻男子眼底的涼意,只是扯著嘴角,「我——」

「阿箏哪裏去了?」顧涼城打斷她。

「去買早餐了。」

言將畢,阿箏便從醫院大門口進來,手中領着燒麥豆漿等早點。她走過來,望向顧涼城,「哥哥說好了啊?來,先吃點東西,再去檢查吧。」

盯着阿箏的臉,一張年輕到發光的臉龐。顧涼城只是看着,心中早已波濤萬千,為什麼要讓阿箏承受這麼多,本不應該是她這個年紀承受的事情。

被顧涼城看得有些不自在,阿箏問:「怎麼了哥哥?」

「沒事。」顧涼城腳尖一轉,面前大門口,「我們回去,不用檢查了。他說你只是近期壓力太大,沒大問題。」

沒大問題。

撒這謊的時候,顧子初感覺到心臟在那一秒停一拍。

沒等阿箏再開口道什麼,顧涼城已經邁步朝前走去。阿箏倒也沒多想,只是溫和地將手中早點遞到韓依依手裏,「等下冷了就不好吃了。」

神經線條極粗的韓依依也不會多想什麼,只是接過燒麥豆漿,肚子早已咕嚕嚕直作響。

將顧涼城拋在腦後,畢竟民以食為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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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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