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因着翠喜扭頭轉身的動作,趴在地上齜牙的胖糰子也看見了站在台階上的人,牠黑溜溜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緊接着就搖著毛茸茸的尾巴興奮地朝顏姝跑了過去。

胖糰子圓滾滾的,跑兩步還栽了個跟頭,到了顏姝的腳下卻立馬端端正正地坐正了身子,翠喜遠遠地看過去,竟覺得這胖糰子的姿勢與門口的石獅子有些神似。

胖糰子乖巧地掃了掃尾巴,探出前爪,啪——落在顏姝的繡花鞋上,印出黑漆漆的一朵小梅花印子……

「這小胖糰子該不是從土裏爬出來的吧?」翠喜才走過來,恰好看到小胖糰子在顏姝繡花鞋上印梅花的一幕,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顏姝輕輕地挪了一下腳,見小胖糰子鍥而不捨地撲騰著小爪子跟過來,倒是忍不住笑出了聲,繼而抬頭對翠喜道:「你去尋杏兒,問她有沒有看到這小傢伙是打哪兒鑽進來的。」

杏兒是專門負責打理花園裏花花草草的丫頭,尋常總在這附近轉悠,有什麽人或者東西進進出出,大多瞞不過她的一雙精明眼。

翠喜應了一聲,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等她回來時,顏姝正蹲在廊檐下,用手裏的絹帕逗弄那胖糰子。

胖糰子本是圓滾滾的一隻,偏生認不清現狀,只伸長了小短爪要去撓被顏姝半提着輕晃的帕子,構了半天無果才趴下身子將毛茸茸的腦袋搭在並排放着的兩隻前爪上,擺出一副無辜的模樣,還不忘「嗷嗚」兩聲討好。

顏姝被牠憨態可掬的模樣逗笑,瞥見翠喜回來,才將帕子輕輕地搭在小傢伙的頭頂上,抬頭問她,「杏兒可瞧見了?」

翠喜搖了搖頭,上前邊扶著顏姝起身,邊道:「竟是沒有人瞧見這小胖糰子打哪兒來的,奴婢去問了一圈,府里也沒人敢私自將這狗兒貓兒的帶進來。」見顏姝側頭看着地上那隻扯著帕子玩的傻狗,翠喜突然道:「莫不是從花園那兒的狗洞裏鑽了進來的?」瞧牠一身灰頭土臉的還真像。

顏姝點了點頭,隨即對翠喜道:「吩咐人出去看看外面有沒有哪戶人家丟了狗兒在找,另外再讓人備點溫水過來。」

等到小胖糰子被清洗乾凈又擦乾了毛髮,顏姝和翠喜都有些驚喜地亮了亮眸光。

先前只知道牠圓滾滾的一團,一身灰撲撲的,雖然瞧著可愛卻也狼狽,這番被打理以後,倒是現出了本來的面目,雪白雪白的一團,寶藍色的眼珠,確實有幾分精緻的雪糰子模樣。

顏姝看着萌態畢露的小傢伙,心柔軟得一塌糊塗,伸手將小傢伙抱在懷裏,輕輕地替牠順了順毛,「可惜我不能長久地養著牠。」

即便尋不到小傢伙的主子,蘇氏也不會允許她在府里養狗的。

她摸著小傢伙柔軟蓬鬆的毛,又吩咐翠喜去備了吃食過來。

小胖團許是餓極了,見着吃食便一頭扎進了小碗裏,搖著尾巴吃得不亦樂乎,然而,一聲突兀響起的鳴哨聲傳來,小胖團搖得歡快的尾巴僵了一下,隨即便拋下香噴噴的吃食往外頭竄去。

顏姝和翠喜甚感莫名,兩人起了身追出去,恰好看到那胖糰子從杏樹後西牆腳的一個小圓洞裏鑽了出去。

那圓洞看着不過碗口般大小,可胖糰子鑽起來卻毫不費力。

翠喜盯着那空蕩蕩的圓洞,獃獃地道:「奴婢忘了這兒還有個小狗洞了。」說着她又倏爾反應過來,看向顏姝,「姑娘,牆的另一邊好像是溫大人的府邸。」

難不成這狗是溫大人養的?

翠喜側首看顏姝,而顏姝則螓首輕抬看向西牆頭的竹葉。

竹里館書房邊的東耳房裏,才從隔壁鑽回來的胖糰子端坐在一隻小木盆前,毛茸茸的尾巴在地上一掃一掃,眼巴巴地看着推門進來的高大人影。

來人恰是前日夜裏才回到信陵的溫羨。

溫羨手裏端著給胖糰子準備的吃食,進門後瞥一眼小傢伙登時挑了挑眉。

小傢伙嘴邊的毛濕漉漉的,還沾著細粒,擺明了一副才吃完沒擦嘴的樣子,他微眯鳳眼,又注意到今日的小傢伙好像比平日裏乾凈了那麽一點?

這狗兒是他從建州返回信陵的半道上撿來的,初時還是瘦小的一隻奶狗,他偶發善心帶回來,一路上養胖了些,因着才回到府里,並沒有來得及安排人給小傢伙打理清洗,所以,是誰動了他的狗?

「嗚……」沒有等到投喂的小傢伙低聲嗚咽了一聲,滴溜溜的一雙寶藍色眼睛也變得水汪汪的。

溫羨緩緩蹲下,將吃食扣進小木碗裏,見小傢伙吃得歡快了,才起身將手裏的空碗隨手擱在一旁的桌子上。

岑伯領着兩個小廝搬了一些小東西進來,是給狗狗睡覺吃飯玩耍的小玩意。

待一一安置好了,岑伯才走過來對溫羨道:「大人,這小不點養在這裏會不會擾到大人,不如老奴在外院另外收拾一間屋子出來?」

小不點就是溫羨給胖糰子起的名字了,他當時並沒有想到那瘦瘦小小彷佛一掌就可以握住小奶狗會吃成這麽胖的一團。

對於岑伯的提議,溫羨擺了擺手,反而問起他這半個多月里信陵城裏發生的事情來。

岑伯撿著一些要緊的提了,例如宋仁的嫡孫宋戈酒後失德,強佔了一個良家姑娘,酒醒後非但不認帳,反而失手誤傷人命,最後鬧大了傳進了雲惠帝的耳中,惹了聖怒,最後虧得宋仁和定國公溫恢的斡旋才保住了小命,只被革職杖刑收押;又例如衡陽王殿下屢進良策解了聖憂,近來風頭越盛,惹得太子一派不快,朝中衡陽王的派系漸漸勢大……

說到最後,岑伯又有些猶豫地將採選一事提了,「元宵後的採選,顏四姑娘的名字也被人報了上去。」敏銳地感受到周身的空氣冷凝了不少,岑伯連忙將自己前些日子打聽來的消息一併都說了,「老奴託人從宮中打聽來的消息說,這是淑妃娘娘的意思,據說太子繼妃還打算從顏家挑一位姑娘出來。」

話才一說完,岑伯就看見自家主子的臉瞬間沉了下來,原本在一旁埋頭苦吃的小不點似乎也察覺到自家主人的心情由晴轉陰了,拖着自己的小木碗悄悄地往一旁挪了挪。

自從上一回溫羨拜訪武安侯之後,岑伯心裏便把隔壁府的顏姑娘當成了未來的女主子,突然出了採選這樁事以後,他無疑是除了顏桁與蘇氏以外最着急的一個人。

他好不容易盼到溫羨動一回心,總不能就這樣教人輕易扼殺了。

在溫羨不在信陵的這些日子裏,岑伯前前後後也琢磨了不少法子,這會兒便道:「其實這些年淑妃娘娘待大人也算親厚,大人的心思,老奴省得,武安侯和武安侯夫人知道,可淑妃娘娘不知,大人不如提一句,想來娘娘也會從中周旋的。」

岑伯從前是定國公府的下人,知道這淑妃未出閣時與先夫人小宋氏姑嫂關係親厚,心裏琢磨着她該是會念著些舊情的。

溫羨只冷笑了一聲,對岑伯道:「想來她也是一般算計。」

他與武安侯府走得近,幾次出手救下顏姝的事,都是瞞不過有心人的。顏桁等人或許不知小姑娘未及笄便入了採選是個什麽緣故,他心裏可是明白得很。

有些人,不管過了多久,使出來的招數都是一般無二。

現在跟淑妃提一句,一切自然很好解決,可他就承了她的情。淑妃心裏打着拉攏人心的算盤,他可不願意上太子的那條船。

舉步走到院子裏,溫羨負手而立,目光落在輕輕搖曳的竹林方向,半晌才勾唇展眉,心中已有計較。

在爆竹聲中,舊的一歲過去,轉眼便過了元宵,到了一月廿二這日,信陵城中各府的應選女子便坐了小轎進宮,入住專門供採選秀女安置的蘭苑。

顏姝與顏妙、顏嫣還有梁漱月四人同住一間屋子。

見宮裏隨隨便便一間秀女住的屋子都陳設精緻無比,顏妙掩不住驚訝,感嘆道:「這皇宮果然與別處不一樣。」

從前看話本子裏描述得那麽極盡奢華,她還都當是誇張之言,如今親眼瞧了,才覺得話本子裏說的着實比不得這裏的一二。

顏嫣坐在那兒喝着茶,見她如此,便嗤笑了一聲,打趣道:「既然如此,這三天你就好好地表現,不論掙個王妃還是什麽的,以後可不就能常來這宮裏了?!」

「可別,我才不要。」顏妙聽了直擺手,「我就圖個新鮮熱鬧,挨過了這三天好回家裏去呢。」

說着她又湊到顏姝的身邊,見她正提筆練著字,不由納罕,道:「阿姝,這都在宮裏了你還這麽淡定,我聽我娘說,你這次的採選可大有文章,你就不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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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嬌妻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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