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十里紅妝（一）

公公冶府給趙家的聘禮，那可是閃瞎了清水州府很多人的眼睛了，裡面的很多古董擺件兒，都是非常罕見的。

定國公府的男主人幾乎全部都是武將，常年在戰場上廝殺，拿到手裡面的東西不少。

這樣一代代地積累了下來，把公冶府的庫房都裝滿了。

不過這一次，公冶霆錚用了娶小姑娘的聘禮，除了周氏從定國公府拿過來的一部分，剩餘的全部是公冶霆錚自己掙來的。

趙三老爺和張氏商量過了，這些聘禮自家都不留著，全部給小姑娘當作嫁妝，然後帶過去。

當然了，除了公冶霆錚的這些聘禮，兩個人還給小姑娘準備的有嫁妝。

小姑娘算是趙家的這一輩中最小的那一個了，所以京城裡面的長輩還有堂哥堂姐都來添妝了，再加上她的外祖家，這樣下來自己的嫁妝都有不少。

這段時間以來，小姑娘在家裡面一直被張氏用湯湯水水養著，還用各種湯藥泡著身子，本來就姣好的面容，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更加紅潤了。

「小姐，今天的還剩下一碗沒有喝呢。」春荷端著一個托盤，裡面是黑黑的湯藥汁子。

小姑娘覺得這段時間舌頭都要麻木了，看到了這一碗條件反射地想要逃跑。

「春荷，你放在這裡，一會兒我就喝了。」小姑娘給春荷商量著。

「小姐，您就乖乖喝了吧，都是一些補身子的。夫人說了，要讓奴婢親眼看著您喝下去。」春荷是知道小姐翻過前科，這一次就站在這裡看著她喝葯。

「春荷，好春荷，你看這段時間我都長了多少肉了，身子壯的跟頭牛似的，不用再喝這個補身子了。」小姑娘求著春荷，真的是不想喝。

春荷這個時候不知道想到了身子，自己的臉都紅了，還是堅持著要小姑娘喝葯。

「小姐，夫人說了，這葯必須每天都要喝，現在已經溫了，剛剛好。」

小姑娘看著春荷紅紅的臉龐，還是打著岔。「春荷，你的臉怎麼了？」

春荷是想到了那一天夫人把自己叫過去交代的話了。

「春荷，小小身邊的四個丫頭中，你的年紀最大，也是最穩重的一個。所以這件事情，我只有交給你才放心。」張氏是偷偷叫春荷過去的，神情很嚴肅。

「夫人，您有何吩咐直接說就是了，奴婢一定辦到。」春荷知道這肯定關於小姐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不然夫人不會這樣的。

「前幾天大夫來給小小請了平安脈，然後我讓他給小小開了一些方子，這都是補身子的。」

「這些你一定要看著小小喝完，不要讓她躲了去了，知道嗎？」張氏千叮嚀萬囑咐。

「夫人，奴婢斗膽問一句，這些葯有什麼用？」春荷現在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根本就不知道。

「你現在也大了，我跟你說了也無妨。你知道錚哥兒現在已經二十一了，小小才十六歲，到時候嫁過去了我怕她身子骨受不了，所以才開始給她補身子的。」

張氏想了想閨女兒站在錚哥兒的身邊，那就跟個小孩子一樣，看著都有點擔心。

不過尋常家的姑娘，一般十四五歲都已經成婚了，自己已經留了小閨女兒一年了，不能再留著了。

春荷聽完之後，心裡懵懵懂懂的，後來還是去問了大夫，這才知道夫人說的「受不住」是什麼意思。

「小姐，奴婢沒事兒，是熱的。您趕緊喝葯吧。」春荷把自己心頭的那些想法都給拋開了，然後深呼吸平靜了一下。

小姑娘知道自己躲不過，還是乖乖地喝了。這個時候她在心裏面想著，要是自己早點成婚就好了，這樣就不用喝這些苦苦的湯藥了。

春荷趕緊給小姑娘端了清水漱口，然後又把桌子上的蜜餞拿了過來，讓小姐吃了。

小姑娘這段時間在家裡面過的很是悠閑，每天就是吃吃喝喝，不過還是抽出了時間，給公冶霆錚和周氏一人做了一身的衣裳。

小姑娘的嫁衣自己沒有綉，因為這短短的時間內，要綉好一件嫁衣，那是非常困難的。

所以，公冶霆錚在最開始的時候就說了，小姑娘的嫁衣和鳳冠是自己準備的。

徐氏和小張氏兩個人則親自帶著趙府的綉娘一起給小姑娘做被面，小姑娘本來也想加入的，但是被兩個嫂子給趕走了。

公冶府這段時間很是忙碌，公冶霆錚先是跟著銀弓一起把趙府全部都掛滿了紅綢，這樣看著很是熱鬧。

並且，公冶府以前的人口比較少，僕人也比較少，公冶霆錚還親自挑了一些丫鬟和婆子，到時候不至於大婚的時候，手忙腳亂人手不夠。

除了這些，聽說公冶霆錚成親的消息，京城裡面的人也坐不住了，知道了確定的日子，還是趕了過來參加婚宴。

公冶霆錚雖然不喜這些人，知道他們都不是純粹參加婚宴的，但是想了想自己還是讓人在這裡的客棧定了房子，讓這些人住著。

除了京城來人了，就是在西北的那些人，也紛紛趕了回來，金銅鐵三個人在那裡說好了，跟著一起參加婚宴的人回來了。

這些人公冶霆錚就沒有讓住在客棧，而是直接住在了府裡面。

現在的公冶府每一天都很熱鬧，人來人往的。

周氏也很開心，自己終於等到了這一天，能夠親眼看到孫子和小姑娘結婚。

時間過得特別快，小姑娘就覺得一眨眼之間，就已經到了大婚的前一晚上了。

小姑娘心裡倒沒有緊張，因為從她小時候有記憶的時候，亭子哥哥這個人就沒有從自己的腦海中除去過。

現在要嫁給他了，小姑娘心裡更多的是期待，還有憧憬。

這天晚上，張氏還到了小閨女兒的屋子裡面，開始了每個母親在閨女兒出嫁之前必須上的那堂課了。

「娘，你怎麼這麼晚了還來呢？」小姑娘知道明天會很忙碌的，所以很驚訝這個時候母親的到來。

張氏看著閨女兒稚嫩的臉龐，要不是自己養大的，這個時候根本就不敢相信她已經是十六歲了。

張氏知道閨女兒的性子單純，到了現在整個人還是個孩子性，好在是嫁給了錚哥兒，會包容著她。

不過在張氏的心裡還是這樣想的，閨女兒的這個性子的養成，在很大的程度上那是因為錚哥兒的緣故。

現在正好嫁給了錚哥兒，這樣不管怎麼樣，他都要受著了。

「小小，明天你就要出嫁了，娘親過來給你說點事情。」張氏心裡沒有什麼害臊的，畢竟自己都是三個孩子的娘了，現在給閨女兒說說也是為了她好。

「這個你先收著，一會兒看看。」張氏把手中的一本薄薄的書放在了桌子上。

小姑娘這個時候其實挺好奇那書的，但是看著娘親的臉，知道她是有話要給自己說，還是忍住了內心的好奇。

「小小，明天晚上是你跟錚哥兒的好日子，你現在還小，自己的身子重要，不要讓錚哥兒胡來。」

張氏想著，錚哥兒現在已經二十一歲了，正常人家的男子和這個時候孩子都已經好大了，結果錚哥兒還是過了這麼長時間的和尚的生活。

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長得這麼漂亮，明天晚上又是兩個人的好日子，要是錚哥兒把持不住自己了，還不知道閨女兒要怎麼受傷呢。

「？」小姑娘睜著大眼睛看著娘親，不知道「胡來」是什麼意思。

張氏看了看閨女兒的臉，還是細細地給閨女兒說了一遍，小姑娘就臉蛋紅撲撲地聽著娘親說好了。

「小小，娘就最後囑咐你，你要疼得厲害了，就喊出來，千萬別忍著。」

小姑娘紅著臉點了點頭。

「好了，現在時辰也不早了，明天你還要早起，早點睡覺。」張氏看著自己的任務完成了，就催著小姑娘睡覺去了。

小姑娘送了娘親出去了，然後回來之後就把那本書打開，看看裡面畫的是什麼。

就這昏黃的燈光，小姑娘看到了第一面就畫著讓人臉紅心跳的圖片，然後啪嗒一下子把書給合上了。

小姑娘倒了一杯子水喝了下去，然後臉上的紅暈下去了，還是忍不住把那本小書給全部看完了。

但是看完之後，小姑娘的心就是撲通撲通的，一點睡意都沒有，躺在床上滾過來滾過去的，就是睡不著。

同樣睡不著的還有公冶府的某個人。

要說小姑娘睡不著，那是因為看了讓人臉紅心跳的書；公冶霆錚則是因為激動的。

因為自己明天終於要把小姑娘給娶回家了，讓她變成自己名正言順的小媳婦兒了。

從明天開始，人家再說小姑娘，就不在是趙家的小姐或者是院長家的小姐了，而是公冶夫人了。

以後她的名字前面冠著的是公冶氏。

公冶霆錚這個時候想到了小的時候祖母給自己說的話，這個時候還記憶猶新。

把小姑娘娶回家，就像自己這二十一年來最大的目標了，現在終於可以完成了。

公冶霆錚躺在床上想著，索性睡不著，就喊了金銀銅鐵四個人起來，陪著自己練練拳腳。

金銀銅鐵四個人苦不堪言，不知道自家少爺抽的哪門子瘋，明天就要接媳婦兒了，結果大晚上的不睡覺，來這裡打架了。

金銀銅鐵四個人齊齊上去，結果跟公冶霆錚打了個平手。

不過五個人打架的時候，都沒有打臉，因為第二天的時候，五個人要一起去迎親的，要是臉上挂彩了，那就可丟人了。

公冶霆錚跟四個人打了一架之後，心裡暢快多了，洗了個冷水澡，然後就坐在自己的書房裡面開始畫畫了。

金銀銅鐵四個人打了一架之後，感覺自己都要癱了，想到了明天還要去迎親，就都回去倒頭大睡了，這樣第二天才會看著精神點兒。

公冶霆錚在書房裡面畫畫，不是畫的小姑娘，而是畫的一座房子，也可以說是一個大院子。

院子裡面建了一個兩層的竹屋，周圍種著的都是富貴竹。

除了屋子很特別，這裡的院子上面全部畫滿了各色的花卉，不過圖上面只是標註了名字，並沒有塗顏色。

只看細細小小的字有：粉牡丹、垂絲海棠、垂枝大葉早櫻、紫重瓣木槿、四季秋海棠……

公冶霆錚把自己知道的那些開著粉色花的名字都給寫了上去，他要給小姑娘打造一個小花屋子。

竹屋加上前面的花卉只是院子的一部分，旁邊用著籬笆隔開的，是一個大大的池子。

這裡是一座溫泉，一年四季都冒著熱氣，這樣就相當於一個暖房了，旁邊的花卉都能夠一年四季長開了。

公冶霆錚又在竹屋的旁邊給小姑娘加了一個鞦韆，就跟明珠院裡面的鞦韆一樣，這樣到了京城的時候，小姑娘要是想玩兒也可以有了。

要是小姑娘在這裡看到了這一幅圖，肯定會超級開心；

要是趙三老爺和張氏看到了，都會在心裡嘆一句：錚哥兒，你確定你是娶了媳婦兒而不是養了個閨女兒？

公冶霆錚把這一幅圖畫的非常的仔細，上面的邊邊角角都已經標註好了。

自己又改了好幾遍，然後重新畫了一幅最終版的，想著到時候派了能工巧匠就在定國公府動工，給小姑娘一個驚喜。

這一忙乎，時間已經悄悄地流逝了，公冶霆錚捏了捏自己泛酸的肩膀，然後洗漱了一番就換上了自己的喜服。

小姑娘在床上感覺還沒有睡一會兒呢，結果就被春荷給叫醒了。

「春荷，你再讓我睡一會兒，求求你了。」小姑娘覺得自己是剛閉上眼睛，就被叫醒了。

「小姐，一會兒還要泡澡還要上妝的，很多事情，趕緊起來不要耽誤了吉時。」春荷這個時候沒有給小姑娘打商量，直接把她的被子揭開了。

「春荷，你看我的眼睛都睜不開了，讓我再睡一會兒吧。」小姑娘可憐兮兮地說著。

「小姐，一會兒你泡澡的時候補補覺，現在先去凈房。」春荷也很心疼，但是今天是不能拖的。

小姑娘被半抱著到了大浴桶裡面，上面還撒了一層的花瓣，這樣泡著澡，能夠把身上弄得香噴噴的。

小姑娘這個時候覺得，自己就跟一頭小乳豬一樣，要被捯飭的十分美味，然後送到公冶府，讓公冶霆錚品嘗。

這麼一想，小姑娘一個激靈，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再也沒有睡意了。

春荷不知道小姐心裏面的胡思亂想，跟著夏河一起幫著她把頭髮身子都擦乾了，然後幫著換衣裳了。

春荷看著自家的小姐，本來就長得標緻，這段時間經過調養，看起來更加嬌嫩了。

剛剛絞的頭髮散發著香味，穿了一件肚兜和褻褲的身子，把胳膊還有腿兒都露在外面，皓如凝脂，腕如白雪。

雖然個子不是很出挑，但是身上該有肉的地方，分毫不少；不該有肉的地方，那是多餘的一絲贅肉都找不到的。

春荷想著小姐，就是自己這個丫鬟天天看了，也會驚嘆她的美貌，更不要說錚少爺了。

春荷想了這麼多，其實也是兩息的功夫，然後就把嫁衣拿過來，幫忙開始穿著了。

這件嫁衣是用的胭脂紅，上面用金線銀線綉著鳳凰，還有一些粉色的珠子綉在上面，看著非常的華貴。

小姑娘不是第一次穿了，因為前面剛剛趕製好的時候她就已經試了一次，發現胸口那裡有點緊了，就讓綉娘改了一下，這一回穿著剛剛好。

這個時候天氣還是有點熱的，公冶霆錚心疼小姑娘，就沒有把嫁衣做的那麼複雜，簡化了不少。

但是從外面是看不出來的，只有穿在身上才知道。

並且嫁衣的料子，用的不是普通的綢緞，而是浣冰錦，這可是千金一匹的料子，不知道公冶霆錚是在哪裡找的渠道買來的。

浣冰錦製作的衣裳，穿在身上，能夠感覺到絲絲涼意，很是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