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該守的底線還是要守的。她又不清楚翰邶王到底是怎樣的人,萬一今天綠袖軟過火了,讓人覺得好欺負,日後到了王府里過得不順怎麼辦?又沒有世家背景給她撐腰!

於是「不卑不亢」是基本準則,什麼中心思想都是在這個準則的基礎上添。她先有點無奈地表示「不想耽誤霍予祚前程,都是為霍予祚着想」,再高冷地透出點「綠袖也不是非得賴進你王府」的意思,最後一席話卻還是戳中翰邶王想聽的點:對不起,私定終身的事是他們錯了。不過也是事出有因,您別生氣……

這般一來,該說的點差不多皆說到了,即便她口才不是絕好,興許表達起來略有差池……但翰邶王本也不是要硬阻到底,意思到了也就基本成了。

踏出府門,紅衣抬眼一瞧,連忙止步。

正急匆匆要進府的席臨川也忙停腳,睇一睇她,問道:「沒事?」

「沒事。」紅衣輕鬆地搖搖頭,笑眼一劃綠袖和霍予祚,「他們的婚事,成了。」

「哦。」席臨川遂鬆口氣,向霍予祚一揖,「恭喜殿下。」

霍予祚笑而未言,紅衣的目光仍停在席臨川面上,望了一會兒,斟酌著又補充道:「殿下馬上要入宮請旨了。」

席臨川輕怔,循着這話里別樣的意味思量下去,目光微凌:「你特意讓謹淑翁主差人告訴我你來了王府,是為說這個?」

紅衣眼帘輕垂,隱隱透出點不快的意思,席臨川默了默,問她:「同走?」

她點點頭,霍予祚會意道:「我送綠袖回竹韻館。」

霍予祉則徑自折回了府去,府門口就只剩了席臨川與紅衣兩個人了。

府門關上,門外徹底安靜,席臨川凝視着她,抱臂思忖片刻,道:「你我每日都在一個府里住着,你可以當面問我的。」

語中竟隱有些不滿的意思,紅衣眉心一蹙,想着那邊姻緣已成、他自己無甚動作還來怪她探底,不覺口氣也硬了起來:「那我和夫人現下也每日都在一個府里住着,我可能當面問她認不認我作兒媳?」

席臨川眉頭輕搐,復睇了她一會兒,平心靜氣道:「罷了,反正你便是當面問我,我也不會說。」

「……」

這是什麼意思?!

心中霎時騰起了不安來,紅衣眉頭緊鎖地望着他,尚未及出言問個明白,萬般不好的猜測就已然在腦海中翻湧了。

「唔……沒想到你這麼急啊。」他挑眉淡看着她,端詳了須臾,緊繃的神色倏然鬆了下來。

伸手在她下頜上一捏,他沁出笑容:「別急。我知道這幾日殿下為綠袖做了不少事,但我……」

他斂去三分笑容:「我也是認真想娶你為妻,只是跟他的想法不一樣罷了。」

「什麼『想法不一樣』?!」紅衣脫口而出,只想把他現在的心思弄個明白。

「……我不需要你來應付我身邊的人為婚事帶來的麻煩。」席臨川的手放開她的下頜,又不老實地捏在她滿是不快的臉頰上,笑容雲淡風輕,「而且,成婚這麼大的事情,風平浪靜地過去多沒意思?」

雖然聽出他這是要安排個驚喜給她,紅衣努力開解了自己一番,還是覺得不怎麼高興。

——他明明知道她那麼提心弔膽了,還一味地賣關子,大有了些成心捉弄的意味。偏她又全然無法逼他告訴她,弱勢與強勢的差別一時間十分明顯。

便有點賭氣,愈想愈不高興他這般碰上她在意的要緊事還一定要弄個玄虛的安排,復又追問幾番,他卻仍死活不肯透半個字。

她便有些努力,狠一跺腳:「故意欺負我!我不回府住了啊!」

「隨你。」

他居然回得從容自若。低一笑,又說:「竹韻館也安全。嗯……這樣一來,我還能好好迎一回親了呢。」

油鹽不進!

於是紅衣狠瞪他一眼就出門「上班」去了,那晚她當真沒回席府,之後幾日也都沒有回席府,很有骨氣地賭氣賭到底。

另一邊,綠袖與霍予祚的婚事籌備得有條不紊。

大抵因為翰邶王催得緊,禮部挑了個最近的吉日就定了下來。趕製昏服的事則交給了宮中的尚服局、儀程交給尚儀局……

總之這些天竹韻館中熱鬧得很,不僅霍予祚常來,還時不時有宮女或宦官前來問東問西,忙得綠袖不可開交。

在昏服送至的第二日,綠袖將一沓寫滿了字的紙交給紅衣:「喏,寫完了。」

「這是什麼?」紅衣一壁問著一壁接過來,掃了兩頁后一愣,「第三幕舞?」

綠袖點點頭,答說「是的」。她便懷着驚喜細讀下去,認真地看了幾行,就皺了眉頭,倒吸冷氣地挑眉看向綠袖:「你這個人物原型是……」

綠袖抿唇一笑:「是的!」

……是什麼是啊!

紅衣狠一咬牙,怒瞪向她:「將軍的意思?」

「幹什麼不高興啊?」綠袖嗔怪道,一哂,又說,「多好的故事,同生死共患難,必定人人喜歡!」

紅衣冷著臉,繼續看手裏拿着的幾頁紙,裏面的內容她不能更熟悉,是她和席臨川間發生的事情。綠袖對各樣事件加以提煉,挑了幾樣經典的來說,以他出征、她等待的幽幽相思為主基調,另添加了些溫馨的劇情,亦提及了她在太子謀反時為保他平安隻身趕赴祁川的事情……

幾個事件挑得合適,綠袖的水平也是着實不低的,承啟轉合掌握得很好,也確實依她的心思大力渲染了「互敬互助」的感覺,並未顯得哪一方強過另一方。

如此一來,若是否掉這個設計,還真是可惜了。

紅衣黛眉微挑,未看綠袖,口吻平淡:「將軍是不是還說,希望我也參宴?」

這要求他從前是提過的。綠袖果然點了頭,紅衣自也不吃驚,輕聲一笑,心中暗忖著:他如果瞧准了這時機,在舞蹈謝幕時來個求婚什麼的……

俗!煩人!沒創意!

且還是她最討厭的一種方法!當眾求婚借眾人施壓!簡直道德綁架!

本來就在跟席臨川抬杠賭氣的紅衣心中一陣埋怨,手中將這份設計一對摺,氣鼓鼓地拂袖而去,自己心裏都罵自己傲嬌。

前兩幕皆已籌備得差不多,樂曲動作皆以備好,就差安排舞姬排練了。是以接下來的多日,紅衣將全部心力都花在了第三幕上,與樂工磨合著曲子、和裁縫商量著服裝,又全心全意地自己悶頭編排動作……

大約因為原型就是自己的關係,這一回投入到人物感情中實在太容易,哪一處該呈現怎樣的情緒、用什麼樣的舞蹈動作表現,一切都流暢順利得如同行雲流水。

這樣的回憶亦難免挑起更多回憶,思緒千轉中,紅衣心裏五味雜陳,禁不住地忿然磨牙,不知這是不是也是席臨川的「陰謀詭計」,有意讓她好生回想一番從前的種種相處!

真是討厭啊……

她看向負責在舞中反串男主角的舞姬妹子,心中暗搓搓地想,如是能不用客串、真找個男舞蹈演員就好了!她一定安排個接吻之類的親密動作!讓席臨川在台下看着干著急又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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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妾掌家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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