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而林氏的娘家兄弟兩家人便是來得最快的那一撥兒,她嫂子還帶來了林頌華。

待眾人進了靈堂后,林家的男人們還自持臉面不便如何,只需做個暗自扼腕、低頭垂淚的樣子,也不知那袖子上灑了多少胡椒水,女眷們卻是撲到靈前,便滾在地上嚎哭起來。

只可惜這聲聲嚎哭都見不到淚,那話語里卻字字句句都是姑奶奶死得蹊蹺。

「姑奶奶過了這個年才三十九啊,這年紀輕輕的怎麼就沒了命啊!」

「咱們家老祖宗今年都七十多歲了,不還活得硬硬朗朗的么,姑奶奶自打嫁進了侯府,錦衣玉食,肩不用挑手不用提,怎麼卻反倒得了要命的病!」

「姑奶奶你醒醒吧,你睜開眼說說,你究竟是怎麼死的?是不是有人欺負了你去?這可真是疼煞了你的娘家人啊!」

其實林家還不是失了林氏這麼一個搖錢樹,便想在靈堂上搗些亂弄些丑,好趁此機會再最後撈上一筆?

要知道林氏的嫂子和弟媳可是得了林氏親娘的吩咐,覷著天一亮便趕來了,又趕緊霸了靈堂哭靈呢。

這般等待會兒再來了別人家的弔唁客,武定侯府只為了面上別難堪,便得想轍安撫他們林家不是?

等到那時這武定侯府若還妄想像以前一樣,隨隨便便拿點碎銀子就打發林家,這分明是門兒都沒有!

若不給林家許上每年三五百兩銀子的補貼,他們便抵死都不出這個靈堂的門!

為林氏披麻戴孝跪在靈前的何源本來也不是什麼孝順兒子。

誰知等母親真沒了,這一夜就這麼守在靈堂里,竟叫他又想起母親很多好,人也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到了這會兒也早就沒了力氣。

可如今聽得舅家竟是越哭越不像樣了,他便忍不住抬了頭,陰森森的問林家人道,難不成兩位舅母是說我們家將我母親害死的不成?

「我母親當初是如何懷著胎從炕上掉下來的,掉下來后又是如何一病不起的,你們林家不知道緣故么?」

其實何源早就料到了他母親會死,只是沒想到竟然這麼早——他本以為這事兒還得再拖上兩個月。

不過再想到何睦刻意叫人透露給他知道的消息,連古鳳秋都落進了皇帝手裡,萬太妃也薨了,寧王夫婦自打進了宮便再也沒出來,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連寧王的黨羽也都在昨夜下了大獄,像汪家這種寧王府的小狗腿子不也是沒逃脫,他那岳父與兩位舅兄不亦是束手就擒?

那麼比起那些人家的下場來,武定侯府不過只死了母親一個,他很該知足了!

何源也便在今兒一大早聽說了各種消息后,不由得長長鬆了一口氣。

那母親才沒時的悲哀,也都隨著這些消息消失殆盡,他甚至忍不住在心底叫了聲好,說母親死得還真是及時,若是再晚些……說不準便得牽連他。

卻也正是何源這一聲陰森森的責問,頓時將林家女眷的哭鬧聲喊醒了。

林氏的娘家弟媳婦羅氏先是一驚,等她再抬眼將這靈堂里四處都打量過了,她的哭鬧頓時便止在了嗓子眼兒。

她還以為這一聲責問是何睦發出來的,正待抹著淚罵這白眼狼幾句呢!

敢情如今給自家姑奶奶守靈的只有何源與何汾兄弟二人?姑奶奶那個繼子白眼狼卻不在,連媳婦也不在?

羅氏忙抻著袖子擦了擦臉,又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隨即便不停的給她丈夫使起了眼色。

這靈堂里既沒有武定侯,也沒有武定侯世子夫婦,他們林家人就算將嗓子嚎爛了,又能得著什麼好處!

這個家可不是何源與何汾兩個外甥當家的!難不成這兩人還能當時便甩出十封八封的銀子來,叫舅家趕緊閉嘴?

更別論林氏既然已經死了,林家將來與武定侯府唯一的一點聯繫也就得看這兩個外甥了,若在這當口卻跟兩個外甥對上,哪有林家的好果子吃!

……顧欣湄既是早知道林氏要死,也便早幾日就開始叫肖嬤嬤備下了辦理喪事所需的各色竹木、幔帳、麻布與燈燭等等瑣碎。

雖說這樣的舉動會令有些人不快,譬如何汾與何亦涵便不止指責顧欣湄一回了,卻也免了等人咽氣后,還要再手忙腳亂出去採買,再叫人笑話武定侯府連喪事都辦不像樣兒。

那麼顧欣湄現如今既不在靈堂,又哪裡是需要為喪事忙碌?

她根本就是不想輕易邁進林氏的靈堂一步,就連昨天深夜裡,何汾為了這個指到她鼻子上,她也不曾答應給林氏守靈哭靈之事。

她的親婆母庄氏也不過是每年祭祀時得她三炷香,再由她親手掏了銀子給續上香油錢罷了,林氏這麼個喪了德行的人,也配她去哭靈守靈!

這般等外頭報進來說,林家女眷們想來后宅見見世子夫人呢,顧欣湄連忙將一邊的孝帽子撿了起來,重新戴到了頭上,又招呼畫眉給她裝兩袋碎銀子出來。

那秦氏和羅氏為何要來后宅見她,當她不知道緣故么?

既如此她便不妨見見她們,再聽聽她們究竟能張多大的口。

如果林家還算識相,左右她早以前便不是個摳門兒的,若是許點銀子出去便能叫林家老老實實的,至少在何睦的差事沒全落聽前別來搗亂,倒是也值了。

只說當初林頌華被何夢涵哄騙出去、險些沒將人推進井裡,為了叫林頌華替何夢涵背黑鍋,她不也給秦氏滿滿一袋碎銀子,足足有二三十兩?

可是顧欣湄卻到底沒想到,那秦氏才剛搶在羅氏前頭進了門,張嘴便命令般說道,既是我們姑奶奶人死不能復生,外甥媳婦不如趕緊命人選個好日子出來。

「也好搶在你婆婆百日內的熱孝里,將華姐兒抬進門來。」

顧欣湄努力裝好的悲切神情頓時便出了裂縫,臉色也忍不住真正難看起來。

「林大太太這是怎麼一回話兒說的,莫不是因為我們夫人的病逝太過傷心,便亂了心神?」

「熱孝里是能娶妻嫁女不假,可華姐兒又不是我們三爺的正妻,哪有叫家裡男爺們兒在熱孝里納妾的道理?」

「您這是將我們武定侯府當成什麼地方了?您這恐怕不是來弔孝,而是來欺負人的吧!」

其實林大太太秦氏哪裡不懂熱孝里不納妾的規矩。

且不說像武定侯府這種勛貴之家,就是他們林家這樣的小官之家,或是稍微要點臉的商戶,也萬萬沒有如此下作的,再叫旁人拿著笑柄笑話自家一輩子。

可她還不是害怕安國公府提出熱孝中成親,急匆匆便將那秦子盈嫁進門來,自家女兒卻因為那偏房身份無法可施,還要再等三年孝滿。

這可是近三年的差距啊!

就算秦子盈熱孝里嫁進來,也要礙於守孝不能懷孕生子,那小夫妻三年間處出來的情份還薄得了?

本來她還當女兒即便只能做妾了,既有親姑母撐腰,又與三外甥是自幼的表兄妹,怎麼的也不會吃正妻的虧。

可如今姑奶奶這一死,豈不是叫女兒莫名其妙便被正妻一甩就甩出了幾百里,策馬也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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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醫妻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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