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只要護國公為了給何睦脫困，也願意將那幾家店鋪交到侯爺手裏，那些散商鋪不定哪天就也成了侯爺的囊中物，她林氏的兩個兒子也就多了一份產業了！

顧欣湄卻不知林氏這些小心機，只管連聲答應。

「夫人放心，早之前侯爺派了個小廝來喊世子去說話，我已經叫那小廝給侯爺帶話了，等世子補覺起來立刻就去。」

雖說林氏不是什麽好東西，全是武定侯慣出來的，可誰叫武定侯是何睦的親爹來着。

那若是武定侯真為何睦這一次的事兒擔憂太過，再氣壞了身子，林氏再將不孝的難聽話宣揚出去，何睦身上的黑鍋豈不是越背越多？

【第六十三章誤打誤撞抓證人】

等顧欣湄帶着徐嬤嬤等人離開了正和堂，順路先去了一趟大廚房，叫畫扇進去叮囑了午膳做些軟爛好消化的吃食。

只因顧欣湄太了解何睦了，別看他不怕接二連三的熬夜，他一旦熬了夜，就吃不得太油膩的大魚大肉，見到都想吐。

等她再回了彩雲軒，何睦已經睡醒了，她忙招呼僕婦們備水，讓他好好泡個澡驅驅剩餘的寒氣。

待他從凈房裏出來後，她這才一邊拿着大手巾給他絞著發上的水，一邊將小汪氏又來了的事兒給他講了。

「我猜汪家最近跟寧王府的勾結又深了一層，要不然以他們家的能耐，哪裏會這麽早就聽說商鋪走水的事兒？」

而小汪氏之所以親自來了，想來也是意欲挑唆林氏，讓林氏知曉何睦即便是皇上的親信又如何，還不是惹了一身麻煩，理也理不清。

林氏膝下畢竟還有二爺和三爺呢，別看她向來嬌慣那兩位爺，也只是不許二人起早爬半夜的習武，自幼卻從沒缺了教書的好夫子。林氏一直將這兩位爺當做璞玉，只盼著哪日機緣巧合能令兩人燦燦生輝。

那若是經過汪家的牽線搭橋，再令這兩位爺拜在了寧王門下，這事兒可就熱鬧了。

要知道寧王雖然心思不正，卻有個好舅家，他那親舅舅也是位閣臣，這也是後宮遲遲未動萬太妃的緣故之一。

既然寧王最大的倚仗便是萬閣老，何源與何汾若真願依附寧王，想來也能暫時搏出一番前程？林氏盼的不就是這個嗎？

而那小汪氏既是林氏親自給何源選的繼室，想來也是想以此透過汪家替她跟寧王府搭個橋！

何睦輕輕點頭，「你說的是，寧王野心大，未必瞧得上勳貴之家出來的光頭子弟，人家雙眼盯着的全是朝中大員，再不濟也得是勳貴世家的世子嫡子。可換成汪家這個寧王府的新狗腿子就不一樣了，他們雖然眼界也不低，朝中大員、世子宗子誰受他們拉攏？他們卻總得給新主子做點貢獻不是？若是汪家真將老二老三拉攏到手了，寧王也不會將人往門外推的，說不得就得求到萬閣老，請萬閣老給老二老三找個差事做，那之後我們的麻煩可就更大了。」

不過何睦轉頭便告訴顧欣湄一個好消息，那就是前天得了大汪氏的口供後，他派出去盯梢的人已經各自傳回了信。

「大汪氏曾說那醫女古鳳秋有個私生女養在古家，她每半個月就要回一趟古家探望女兒，汪氏可能還不大清楚，只知道古鳳秋是有個私生女，卻不知那私生女已經二十多歲了，早幾年便嫁了人。」

汪家和古家畢竟只是遠親，古家又是個做藥材買賣的商戶，汪家的爺們兒有了功名後，難免就和這些經商的親戚越走越遠了。

大汪氏之所以又和古鳳秋攀了親，還走動得頻繁起來，也是她知道這古鳳秋是寧王府的人，非但不敢狗眼看人低，還處處伏低做小賠上了笑臉。

所以，大汪氏對古鳳秋的私事並不清楚，只知道一些片面，如古鳳秋的私生女是什麽樣的年紀，是否已經嫁了人，她一概不知，只知道頭些年古鳳秋便總回古家看女兒，想來現在也一樣。

「你是說你的人已經找到了古鳳秋那個私生女的下落？」

何睦笑道：「正是如此。只可惜最近恐是要過年的緣故，寧王妃又有了身孕，古鳳秋也有陣子沒往她女兒家去了。不過這事兒也不急，等過了年再尋機拿她也好，到那時宮裏和朝廷上都是新年新氣象，總比大正月就鬧個雞飛狗跳的好看。」

顧欣湄也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她如何不知道正月里祭祖、春宴的事排得有多密，是人都只喜歡聽喜事，不喜歡聽壞話，皇家更不例外，也更嚴格。

那若是在大正月捅出個寧王謀反的事兒來，說是皇上的後宮出了好些個婁子，還沒了兩個沒降生的皇子，這全是寧王搗的鬼，皇上的臉面何在？

大家都想要面上好看不假，裏子卻不能叫何睦身背辦差不力的罪過啊？

顧欣湄叮囑何睦，「左右你也要避嫌走水的案子，不如再去勤政殿回話時，將你查到的線索給皇上講講。」

何睦接過她手裏的大手巾，又將額頭重重揉了揉，才應聲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我打算午後就進宮一趟。這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結果到底與沒摸著門路不一樣，我總得叫皇上知道我沒閑着，該查到的我都查到了，只等過了正月便下手。另外你哥哥還在細查與寧王勾結的官員名單，我也得問問皇上，看看到底是單拿一個古鳳秋便能定寧王的罪，還是再等等名單出爐，證據確鑿，定寧王一個永世不能翻身。」

別看這大熙朝的王爺們大多都是閑散王爺，實則寧王手裏還管着皇上的內務府，而那內務府雖是自有朝廷派下來的總管當家，雖是管着內務府也只是個閑差，但這差事也算個肥差呢。

那若是這次能徹底將寧王掀落馬，內務府說不準便落進睿王爺手裏，睿王爺也不用賦閑在家了。

顧欣湄卻是道：「父王連東北將軍都不做了，哪裏還在乎內務府那個閑差？若依着我說啊，還不如叫他一直賦閑下去呢，這樣也省得當今隔三差五的被忌憚生疑。」

左右顧霆如今已經進了錦衣衛，睿王府也不是個軟柿子，何必父子倆都爭搶著給朝廷賣命呢！

誰知何睦卻笑道：「你不懂。我這些日子也算是琢磨出味兒來了，當初你父王主動卸了東北將軍的職位，那可不是出於皇上的猜疑忌憚，而是再在那個位子幹下去，接着幹上幾年，才免不了這些。你父王這分明是善解人意，替皇上開了個頭，好讓皇上更方便將各個位置都換上自己人。」

何睦神色一整，「根本就是明打明的高喊著『文武百官你們瞧瞧，連皇上的親叔父都交了兵權回來當個閑散王爺了，你們還不懂事些？』否則你以為皇上為何將你哥哥給安插進了錦衣衛，還立刻就給了他一個大案子查？這就是對睿王府的肯定。因此我才說只要寧王倒了，內務府必是你父王的，這也不止是獎賞，更是皇上在各個位子上安插自己人的其中一步而已。」

顧欣湄聞言欣慰一笑。

原來她總以為父王的卸任是因皇上要殺雞儆猴，敢情這卻是她父王主動抱皇上的大腿來着。

虧她還以為皇上將她指給了何睦，是要叫何睦這個親信制約睿王府，原來皇上這是在織一張碩大的皇黨網。

看來等她料理了林氏，料理了汪家姊妹和古鳳秋，她也該將自己的正事兒拾起來了，那些醫館藥鋪才是她更擅長的所在。

只是既想到醫館藥鋪，她就想起來她還沒叫人發放今年年底的福利呢。

她便央求何睦道：「等你下午出去時不是會路過東市嗎？替我去傳句話可好？叫幾家醫館藥鋪的掌柜們還按著每年年底的紅包分例發，再給每人多加上半頭豬及一隻羊。」

當年程敏每年年底給掌柜們夥計們以及坐堂醫的福利就不差，可如今畢竟表面上是換了東家，東家又才剛大喜，每人多發點豬肉羊肉，也算是同喜了。

至於她為何不自己去，只因她想到方才小汪氏還責問過，問她為何霸佔了程敏的產業。

她當然不怕這種質疑，可她在被質疑過後便親自出面去發年底紅包，那紅包還分外豐厚，落到小汪氏耳朵里還指不定怎麽想她呢。

再說她已經不是程敏了，且不說她新婚還不滿十天，眼下又是臘月，誰家的高門新媳婦這般不怕拋頭露面的？

林氏當年不就拿着程敏最喜歡拋頭露面當話柄，令好多女眷見她就躲？

她可不想等參加正月春宴時聽到人家議論她眼皮子淺，連原配留下來的產業都要親自打理，不知圖謀個什麽。難不成每次聽到議論便在主家掀桌子，或是上前搧人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