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死亡有時候離你很近

第九十三章 死亡有時候離你很近

轉瞬,夜已深了。

雪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待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天邊的月亮照得老高。

喝了這麼多酒半夜醒來,他覺得心口有些難受。他往旁邊看了一眼,賀連睡得很沉,眉間夾著一絲的疲態。

雪笙不禁抬手替他撫平眉梢,見他展開了眉眼,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下床走到窗口邊上,把腦袋伸出去透氣。

忽然聽到院子里有什麼聲響,雪笙把視線掃了過去,一匹體型巨大的母狼立刻映入了視線,它灰色的毛髮油光錚亮,健壯的體格散發著母狼特有的美艷。

雪笙聞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便認出了那條狼的身份,他壓低的聲音里透著一絲欣喜,只聽他驚訝地叫了一聲,「妹妹?!」

他立刻從窗子里翻了出去,悄悄越過院子,伸出手臂抱住了那匹灰狼,「真是好久沒見呢,哥好想你啊!哈哈哈……」

灰狼就這麼站著讓雪笙抱住,它用鼻子點了點雪笙的臉頰,嘴裡發出埋怨的聲音。

「好吧好吧……是哥不對,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雪笙忍不住笑了起來,接收到她邀請的眼神,下一秒就催動身上的毛髮生長出來,漸漸蛻變成一匹健壯的雪狼。

兩匹狼對視了一眼,隱隱一笑。不用多說什麼,它們便往落滿白雪的深山跑了進去。

此刻它們倆兄妹相逢,心情都很愉悅,並肩在雪地里盡情地奔跑了一段,邁著強而有力的爪子,有技巧地穿過布滿碎石的深谷,踏著矯健的步伐到達了山頂。

雪紛紛揚揚地下著,兩匹狼站在山頂俯視著群生,冷風吹起了它們的長毛,襯得它們的背影愈發地瀟洒凜然。

在狼群里,交流的方式有很多種,主要是通過肢體語言和眼神來向對方示意的。

雪狼看了一眼旁邊的妹妹,忽然發現她的身子有些飽滿,眼裡閃過了一絲訝異,隨後朝她叫了一聲。

灰狼點了點頭,嘴角似笑非笑,隨後轉身帶著他往乾涸的河谷那邊小跑而去。

雪狼跟在她的後面,直到進了山石洞瞧見一窩軟萌的狼崽的時候,才意識過來自己當了大舅子。

從狼崽的毛色來判斷,灰狼的配偶應該是一匹黑狼,可雪笙怎麼也沒有聞到別的氣息存在,便向妹妹問她老公在哪。

灰狼的眼裡露出一絲落寞,短暫的沉默后,跟哥哥說出了一切。

原來,黑狼因為小狼崽出生不久后,跟著狼群去狩獵,一不小心落入了獵人的陷阱,失血過多而死。

雪狼伸出舌頭舔了幾下灰狼的臉,眼裡充滿了悲傷。

在狼的肢體語言里,這個動作代表著安慰。

一旁的小狼崽忽然嗷嗷地叫了起來,雪狼還納悶怎麼回事,用嘴巴拱了他們幾下,沒想到被他們一下子咬住了,力度還用得挺狠的。

……原來是肚子餓了。

他心裡一陣無語,低吼了幾聲,讓這群搗蛋鬼鬆開自己,然後轉過頭朝妹妹叫了幾聲。

她點了點頭,立刻走過來給小狼崽吃奶水。無奈它最近進食得不多,沒一會兒就空了。

小狼崽們很不情願地叫了起來,爪子不斷地踩著媽媽的乳房,可是裡面沒有一滴乳汁流出來。

灰狼聽著孩子們的埋怨,看著那乾癟的、沒有一點奶水的乳房,不禁傷心地嘆了嘆氣。

都怪她沒用,連一隻獵物都抓不到。

雪狼瞧見妹妹連吃食都難,頓時心痛不已,忙鞠躬盡瘁,盡哥哥的義務,親自出洞給他們狩獵。他打算去附近抓一隻家畜回來。

想到大的小的都在餓肚子,雪狼奔跑的步伐有些急促,沒想到他一時大意,沒有留意到崎嶇的路面已結滿了冰霜。

剛剛跳上一塊兩米多高的巨石,來不及站穩就滑了一下,他整個身軀晃了晃,然後軲轆地往山下滾去。

他的眼裡閃過一絲詫異,立刻伸出爪子抓住坡面,爪子劃過結滿冰霜的地面,立刻留下了幾道深深的划痕。

坡面長年暴露在風中,早就變得鬆鬆散散,它這樣用力一劃,帶著頂上的泥土和石頭掉了下來,直朝著他的腦袋砸來,他心裡一驚,連忙幾個閃身靈活避開。

來不及緩上一口氣,他聽到幾道微弱的聲響,貌似觸發了陷阱。他忙轉過頭一看,一個長滿鐵鏽的捕獸夾正大張著血盆大口向自己撲來!

被兩路夾擊的他根本躲避不開那個捕獸夾。不過是眨眼間,他的腰肢一下子被巨大的捕獸夾死死咬住,鮮血一下子冒了出來,痛得他四肢五骸都要碎掉了!

巨大的疼痛鋪天蓋地而來,他痛得渾身使不出力氣,爪子也抓不緊結滿冰霜的坡面,連著捕獸夾朝山谷滾了下去,期間腦袋還被突起的石塊撞了一下。

雪笙已經痛得無法呼吸,鮮紅的血液汩汩流出,染紅了身下的白雪。大量失血的他眼前愈發地模糊,一股漫天無際的冷包圍了他,彷彿要冷到骨頭裡去。他來不及發出嚎叫,呼吸急促地抽了幾下,便陷進一片無底的黑暗裡。

灰狼蹲守在洞穴的門口,瞧著哥哥離開的方向,心裡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她愈發地覺得不妥,趕緊起身朝那個方向跑了過去。

她跑到半路,天空下起了大雪。看著愈發糟糕的天氣,她皺了皺眉心,奔跑的步伐邁得更大了。

眼見這雪越來越厚了,希望能趕在大雪把哥哥的氣味蓋住之前找到他。

有力的爪子踩過腳下的碎石呱啦作響,無情的寒風吹過她的臉頰,她的臉上布滿了緊張的神色。

不知道為什麼,她越往山下跑去,心裡那股不安越發地強烈。

凜寒的雪風帶著血腥吹進了鼻尖,灰狼的瞳孔驚恐地一縮,立刻往那個方向看去。

這是……血的味道,從山谷那裡傳過來的!

糟了,這一帶的動物都知道山谷那邊埋伏著很多的危險,雖然現在狩獵已經被禁止了,但多年前獵人們設下的陷阱還在,他們並沒有特意過來清理掉它們。

灰狼躊躇了一會兒,她不敢肯定哥哥有沒有掉下去,於是特地在附近嗅了嗅,看見巨石上的深深的爪痕后,心裡忽然涼了一截。

她的眼裡漫上了悲傷,得到了答案,她已不再猶豫,立刻邁開爪子向山谷那邊跑去。

哥哥,你千萬不要有事!

她飛快地穿過河澗的時候,發覺血腥味越來越濃了,她趕緊焦急地喚了幾聲,長長的狼叫回蕩在山谷里,久久沒有得到回應,令她心裡一驚,全速沖了過去。

偌大的山谷里蓋滿了白雪,兩旁黑褐色的樹榦襯得這個雪白的世界多了幾分凄涼。

灰狼大喘著氣跑了過去,一道銀白色的身影躺在鮮紅的血泊里一動不動,這幅景象猛地撞了一下她的心臟。

不……這不是真的!

她詫異地睜大了眼睛,裡面全是不可置信和震驚,哥哥他怎麼會……

她走過去一看,心臟不可抑制地痛了起來。

躺在血泊里的雪狼已經沒了生息,眼睛緊緊地閉著,他的肚子被一隻生滿鐵鏽的捕獸夾狠狠咬住,傷口上的血液已經不再流動,沾在銀白色的毛髮上,漸漸凝固成血色的冰塊,看起來很刺眼。

接受不了現實的她,身軀開始不斷發抖,四肢一軟,她一下子跪倒在雪狼的身旁。

哥哥,你別睡了,我不要你去捕獵了,你醒醒啊……

悲涼的情緒從心底緩慢地擴散出來,她嘴裡不斷地發出低低的嚎叫,用鼻子推著他的身體,想把他叫醒過來,可是他一點動靜也沒有。

灰狼的嘴裡不斷發出類似抽泣的聲音,眼角竟滑落出幾顆晶瑩的淚水來。心痛欲絕的她對著天空仰起了頭,發出了一聲悲涼又森然的長嚎來,「嗷嗚——」

這聲凄厲的狼嚎在雪夜裡傳得很遠,而且愈發地幽怨。

躺在床上的賀連猛地睜開眼睛,被那聲狼嚎驚醒了。他剛剛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心裡忽然一痛。他的眼裡閃過一絲詫異,捂著胸口看向深山的方向。

忽然想到什麼,他回過頭一看,發現身旁本應熟睡的人早已了無蹤跡。

他以為雪笙出去透氣了,便打開門走出了房門去找他,沒想到找遍家裡都沒看見他的身影。

想起那道狼嚎,他的心裡開始不安了起來。他沒有猶豫,立刻披上大衣,戴了頂厚實的帽子,找來個強光手電筒握在手裡。

他檢查好一切的工具,正準備出門,沒想到他的動靜太大,一不小心驚動了父親。

賀忠良看著兒子這身的打扮,眼裡閃過一絲的疑惑,「你去哪裡?」

「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賀連抿了抿嘴唇,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兒子躲閃的態度讓他有些不高興了起來,他的眉心淡淡皺起,道:「外面的雪下得這麼大,天還這麼黑,你要出去?!」

賀連一陣的沉默,沒有回答父親的問題。他在門前站了一會兒,不待身後的父親反應過來,一下子拉開大門快步走進了風雪裡。

從門外吹進來的寒風一下子把賀忠良吹懵了,人呢?

看著空空的客廳,他氣急敗壞地大罵了一聲,然後走進大兒子的房裡,把睡得正香的賀蘭一把揪了起來。

賀蘭半夜醒過來看見自家老爸的黑臉,他的臉唰地一下白了,「爸?!」

他鬆開了兒子的衣領,道:「快把衣服穿上,你弟跑出去了!」

賀蘭打了個哈欠,懶懶地道:「他出去就出去唄,又不是不知道回來。」

賀忠良快被大兒子給氣死了,「外面下著可是大雪吶!他一個人出去很危險的!」

「什麼?!」賀蘭臉上都是詫異,趕緊下床穿衣服,「爸,你再叫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過來,我們現在才追出去,怕是找不著他。」

「好。」他點了點頭,趕緊打著電筒出去叫人。

寒冷的風颳得很緊,夾著被撕碎的雪片呼嘯而來,氣勢強大得就像張牙舞爪的猛獸那般。

賀連抬起手臂擋在前面,眼前的視線被風颳得快看不清了,冰冷的雪花不斷地灌進嘴裡,他的臉早已被凍得通紅,只剩一片麻木的感覺。

他一步一個腳印地往深山而去,可積雪太厚,根本走不快。想到家裡沒有雪笙的身影,再加上他之前聽到那聲凄涼的狼嚎,心底愈發地驚慌。

「雪笙!」他不斷地呼喊著他的名字,聲音穿過四周黑色的枯木向遠方傳開。

「雪笙,你在哪裡!」

「唰唰……」身旁忽然傳來了聲響,賀連趕緊往聲源看去,一雙帶著警惕的眼睛正盯著他不動。

他在枯木間看見了一條毛色呈灰的大狼,趕緊開口問道:「你有沒有見過雪狼?」

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那條狼能聽得懂他說的話。

灰狼在原地盯了他一會兒,然後從枯木後面走出來,給了他一個眼神,便轉身向山谷跑去。

賀連的眼裡浮現出一絲希望,它真的知道!

他趕緊追上灰狼的身影,跟著它跑了好幾百米才來到了山谷。

灰狼忽然停了下來,眼睛朝前面看了看。

他不知道它為什麼不再往前走,可是他知道雪笙就在前面,想到這裡,他趕緊沖了過去。

他跑了沒幾步,看見一道躺在血泊里的身影后,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他的臉色瞬間煞白,一步步地朝那道銀白走過去,呼吸漸漸地變得顫抖了起來,「不……」

「不……這不可能的……」他的眼睛睜得很大,薄唇微微打顫。

他一下子跪在雪狼的旁邊,伸手碰了碰它的臉,察覺指尖底下一片冰涼,彷彿瞬間有一把鋒利尖刀刺進了他的心臟,痛不欲生的他感覺五臟六腑都快裂開了。

「雪笙……你怎麼睡著了?快跟我回家吧,睡在這裡會著涼的。」他顫著手把他沾滿鮮血的身軀摟進了懷裡,低沉的聲音透著一股驚慌。

懷裡雪狼安靜地伏在胸前,他的眼眶突地紅了,「怎麼不說話了?生氣了嗎?你倒是把眼睛張開啊。」他情緒越來越激動,接著喊了起來,「你怎麼捨得就這麼死了,居然敢把我扔下!」

他抱著雪笙的動作無意拖動了捕獸夾,然後劃過冰冷的石面發出刺耳的聲音來。賀連聽到聲音轉過頭一看,生滿紅銹的捕獸夾一下子映入了眼帘。

它正緊緊地咬著雪笙的腰腹,深深地扎進傷口裡面。冰涼的血渣子硌得他的掌心發疼,在他的體溫里重新融化成血水。

「呵——哈哈哈……」他忽然近乎癲狂地笑出聲來,肩膀劇烈地抖動著,淚水模糊掉視線的那一刻,嘴裡諷刺的笑聲變成了悲痛的哭泣。

眼淚從臉頰劃下,他把臉埋在它的毛髮里,胸腔里發出像山谷迴音一般的哭聲,滾燙的眼淚不可遏止地往外洶湧而出,沾濕了那片銀白色的毛髮。他抱緊了他那已失去溫度的身軀,心底冒出一股尖銳的疼痛,絞心一般地疼。

黑暗如泰山壓頂般地向賀連襲來,高大的身軀彎下來伏在雪狼身上,就像一個在夜幕里迷路的孩子,撕心裂肺地慟哭了起來。

趕過來的眾人瞧見這幅場景,心裡不免一痛。

賀忠良帶頭走在前面,見兒子抱著一條死去的狼痛哭,他抿了抿嘴唇,趕緊沖了過去,扔掉手裡的電筒把他從雪狼身上拉開,「你給我起來!」

「不!放開我!」賀連一被老爸拉起,離開雪狼的他整個人變得激動了起來,俊逸的臉上掛著幾道淚痕,令人瞧見心裡發痛。

賀連見老爸抓住自己,他立刻用力掙扎了起來,幾次出拳想揮過去,但看見老爸的臉又硬生生地停住了。

賀忠良看著兒子那帶風的拳頭差點打了過來,他氣得幾乎吐血,「蘭!趕緊過來,幫我拉住他!」

他聽見老爸的喊聲愣了愣,然後點了點頭走過來,抓住了激動的賀連,「賀連!你冷靜一點!」

「你們別拉著我,讓我過去,他不會害我!」

這邊一片混亂的時候,那邊的男人們瞧見地上那物什是一條惡狼的時候,被它驚得心頭突突一跳,趕緊拿著刀子圍過去,確認它徹底死去的時候,才抓著它的四肢抬了起來。

賀連掙扎間偶爾回頭來,見他們把雪狼抬了起來,氣得眼睛都紅了,他趕緊朝他們大聲嘶吼道:「你們幹什麼?!把他放下!」

賀家兩個男人見他要掙開自己衝過去,手裡的力度加大了一些,最後一人拉住他一條手臂才攔住了暴怒的賀連。

「賀連,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那是一條狼!」當過獵人的賀忠良聽到兒子的話,瞬間變了臉色。

賀連沒有理會父親的話,朝那幾個面帶驚慌的男人吼道:「你們這幾個不知好歹的傢伙,把他放下!」

賀忠良揮了揮大手,厲聲道:「別理他,把狼抓回村子里!」

「你們敢!」賀連猛地大喝一聲,他的眼裡充滿了濃重的戾氣,憤怒和恨意爬滿了他的臉龐,就像一隻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魔。

那幾個男人被他陰森的臉色嚇了一跳,就這麼抬著雪狼懸在半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賀蘭瞧見弟弟這般兇狠的臉色,心裡咯噔一跳,手裡的力度不小心就放鬆了一些,賀連的眼裡劃過一抹精光,趁機掙開他們朝著雪狼沖了過去。

「賀連!回來!」

他沒有理會他們的喊聲,只朝著那道銀白色的身影衝過去,他怒吼著一把掀開了那幾個男人,「滾!」

他們幾個趔趄倒在了軟軟的積雪上,並沒有受傷。

賀連已經接近瘋狂的邊界,他撲到雪地上,把雪狼的身軀死死護在了懷裡。殷紅的血跡沾在他的臉頰上,顯得狼狽又凄涼。他抱著他滿臉戒備地盯著眾人,生怕他們過來傷害雪笙。

賀蘭從來沒有見過弟弟這副模樣,臉上浮起了一抹驚訝,「連……」

「你別過來!」賀連吼了一句,眼睛通紅的他近乎癲狂。

見到這一幕,賀蘭心裡有些發痛了起來,「我們不會傷害這條狼的,你先過來好不好?」

賀連怎麼可能會相信他,他死死抱住雪笙的力度又緊了一些,用陰狠的目光盯著眾人沒有說話。

賀蘭忽然看見弟弟身後倒插著一把尖刀,他被嚇得心裡一跳。

怕弟弟會有危險,他趕緊開口道:「你先過來,我保證絕對不會動它,爸也不會,他們也不會!」

賀連立刻朝他們看了過去,眾人愣了愣,接收到賀蘭的眼色后,趕緊點了點頭。

「對啊,兒子,我們都聽你哥的,不會抓這條狼的,更何況它都死了,我們要來有什麼用?」賀忠良也看見了那把鋒利的刀,忙向他妥協。

聽見他們的話,賀連整個人就怔住了,眼睛裡面有訝異閃過。

見弟弟放鬆警惕,他稍稍往前走了一步,「你看,爸都這麼說了。乖,過來!我們幫你把狼抬回去,只有你一個人搬不動的吧?」

「真的嗎?」賀連的表情出現了一絲鬆動,明顯有緩和的跡象。

「嗯。」賀蘭堅定地點了點頭,然後向他伸出手,「過來。」

在多重的刺激下,賀連已經失去了身為一個成年人的理智,他現在的狀態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天真地相信了哥哥的話。

他鬆開雪狼的身子,從雪地上起身,朝哥哥走了過去,整個人都木木的,沒有一點精神。

賀忠良見兒子開始走過來,悄悄跟那幾個男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他衝過去把賀連拉過這邊的同時,幾個男人分路行動,忙跑過去把那條雪狼抬了起來。

「不!……放開他!」賀連看著眼前的變故心裡一驚,來不及跑過去就被老爸放倒在地上,怒氣爬上了他的眉梢,「爸?!」

「爸你幹什麼,快鬆開!」

賀忠良冷著張臉,嘴裡吐出冰涼的話來,「你看看你在做什麼傻事?」

「我做傻事?我很清醒,快放開我!」賀連大吼了一句,在父親的鉗制下,他劇烈掙扎著想起身衝過去把雪狼救下。

看著他們毫不憐惜著抓著雪狼的四肢,他心痛得快死掉了!

不!雪笙不可以被他們抬走!

他會被當成普通的狼那般剝皮拆骨,然後賣給黑市裡的客人和街邊的餐館!

「一群不要命的混蛋,你們要敢動他,別想我放過你們!」狠辣的殺意徐徐爬上了他的眼眸,低沉的嗓音猶如死亡的使者。

幾個男人被他嚇了這麼多次也麻木了,在加上有賀忠良撐著,他們對他的嘶吼充耳不聞,三並兩腳地抬著狼屍往村子走去。

瞧見事情往另一個方向發展,大兒子賀蘭的臉上浮起了一絲驚慌,「爸!我們不是說好了放過這條狼嗎?!」

「你也知道那是一條狼!它們可是陰險狡詐的東西!要是把屍體留在這裡,它的同伴會跑進村子里尋仇的!」

「爸,你已經不是獵人了!」賀蘭氣急敗壞地喊了一句,想阻止老爸糊塗的行為。

賀忠良黑著臉沒理他,撇下地上賀連后,快步跟著那幾個男人往村裡走去。

一干人離去,僅留下兩兄弟在原地。

賀連躺在冰涼的雪地上,整個人就像被抽走了靈魂,空洞的眼眸里充滿了絕望。

見弟弟這幅樣子,賀蘭心裡猛地一痛,他趕緊蹲下身子推了推弟弟,「你還好嗎?」

他伸出手想把他扶起來,可怎麼扶也扶不住。他抿了抿唇,似乎下了個什麼決定,「賀連,我幫你把狼偷回來吧。」

他話語一落,賀連空洞的眼裡冒出了一絲淡淡的光亮。

見此,賀蘭鬆了一口氣,又道:「你先起來跟我回去,不然就來不及了。」

賀連好像就此失去了聲音,他木然地點了點頭,從雪地上爬了起來。剛剛站直身子,他整個人忽地晃了一下。

賀蘭被嚇了一跳,趕緊扶住弟弟,「沒事吧?還能走嗎?」

賀連臉上沒什麼表情,他只轉過頭看著地上那灘血色,雙眸竟慢慢地恢復光亮。

想到雪笙孤身一人,還不知道會面臨什麼危險,他揮開大哥的手,挺直腰脊站了起來。

這個時候……他還不能倒下!

他的臉上浮起了嚴肅又堅定的神色,背影透出一股山雨欲來的慍怒,和大哥用最快的速度往村子里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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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君,快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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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死亡有時候離你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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