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錄歌
袁帥挎著黑色的背包，昂著頭走出太格麥田所在的寫字樓。
他仰望了一下藍天，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剛才被燙了一下的微紅手指，默默吸了口氣往地鐵站走去。
去幼兒園接上袁小園，袁帥一如既往地買菜，回家。
門一開，袁小園就叮鈴哐當地跑進客廳要看電視。
袁帥把菜放進廚房裡，出來制止她道：「不要成天就知道看電視，對眼睛不好。吶，自己看會兒書。」
說著，袁帥甩給袁小園一本《唐詩三百首》，就鑽進了廚房。
等他端著一盤番茄炒蛋準備出來的時候，突然聽見客廳有聲音，好像袁小園在和誰說話。
「媽咪，哥哥不給我看電視，天天叫我背唐詩……」
原來是袁小園拿著ipad正在和媽視頻。
聽見「媽咪」兩個字，袁帥跨出廚房的腳又縮了回來。他把盤子重新放在灶台上，從架子上拿下一瓶醬油，用餐巾紙蘸著，仔細擦拭白天被燙了一下的手指。
雖然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了，但還是有點隱隱作痛。
這他媽宋可心也太狠了，袁帥出來工作是為了養家糊口，又不是為了學做人。
再說他也太自以為是了，他以為袁帥是個新人，以前輩的身份，說的好聽是提點他，說的不好聽就是彈壓他，赤果果的彈壓。
哎，這娛樂圈真是不好混。
宋胖子，你給我等著。
等袁小園和媽咪視屏完，袁帥才又磨磨蹭蹭地從廚房裡把菜端出來。
這幾年都是如此，只要袁小園和媽咪視頻或是電話，袁帥都刻意迴避著。
一開始，大洋彼岸的「媽咪」還會情深意切地讓袁小園喊袁帥過來入鏡，但被袁帥拒絕了幾次之後，他們三個人之間就都心照不宣了。
袁帥對他媽說不上恨，但確實又不願意表現得太親密。
他爸當年被人追債追死了，他媽恨他情有可原，但一想到父親下葬那天，就他一個人孤零零地抱著骨灰去墓地，他心裡始終又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哥，媽咪說，讓你多給我看電視，少背背唐詩。」袁小園關了iPad雀躍地在餐桌邊坐下，拿起勺子就挖了一大塊的番茄炒雞蛋。
「這個……真的是『媽咪』說的？」袁帥將信將疑地看了袁小園一眼。
袁小園過了五歲生日之後，也變得雞賊了。她知道袁帥不會去和「媽咪」對質，但又不敢駁斥了她們共同的媽的面子，所以好幾次假傳聖旨。
「對啊，電視多好看。」袁小園不以為意地甩了甩腦後的兩根麻花辮兒，「哥，你知道吧，最近有個選秀節目叫『今日歌手』，可好看了，連林老師都在看呢？」
「嘿，這林老師看什麼電視，你怎麼知道？」袁帥放下筷子，疑惑地看著對面的袁小園。
現在這五歲的小屁孩兒，都這麼神通廣大嗎？
「這有什麼呀？林老師上音樂課的時候，還讓我們小朋友模仿『今日歌手』的樣子，讓大家進行PK呢？小朋友們唱得可高興了！」袁小園一邊扒飯一邊說道，「聽說『今日歌手』很快就要出第二季了，也不知道這次會請哪些明星。」
袁帥被袁小園說得一愣一愣的，現在中班的孩子都懂得這麼多嗎？
袁帥最近實在太忙，「今日歌手」這個名字，他只是聽過，卻完全沒有看過。
吃完飯，收拾好桌子，袁帥抱著袁小園靠在沙發上，打開ipad，打算和袁小園一起看一期「今日歌手」。
袁帥覺得自己這些年真的就跟家裡的「光點總菊」似的，凡是袁小園愛看的電視節目，他通通要審查一遍。
一期看完，袁帥搞清楚了這檔綜藝節目的賽制。
「今日歌手」每期三位表演嘉賓，都是過氣歌手。然後有一位新人挑戰者，他必須以PK的形式，經評委和粉絲共同裁定，淘汰掉三位過氣歌手，才能晉級。
這完全就是個噱頭而已，過氣歌手憑藉這檔綜藝節目攬回點人氣，又可以四處撈金；而新人憑節目露露臉，評委抖抖機靈，大家皆大歡喜。
「今日歌手」第一期請的明星評委是皮褲汪、那鶯和楊昆。所以可以確定，這三個人沒有被滅霸的響指吹得灰飛煙滅。
「好了，可以睡覺了吧？」
袁帥合上ipad，督促袁小園去睡覺。
袁小園嘟著嘴，一跳一跳地跑去衛生間洗腳。袁帥站起身，把她第二天要上學的衣服和書包準備好。
第二天，把袁小園送到幼兒園，袁帥繼續背著背包去太格麥田。
宋可昨天晚上發微信說，今天就要錄歌。他租了京城最好的錄音棚，到時候矮大緊也會陪著一起去。
袁帥一進太格麥田，只一天的功夫，前台小姐和主管的臉色就完全像變了個人。
前台小姐見袁帥來了，畢恭畢敬地站起來微笑著沖他點頭。
袁帥對她微微一笑：「昨天謝謝啦。」
前台小姐臉一紅，低著頭坐了回去。
主管看見袁帥更是熱情，要知道這可是老闆新簽的搖錢樹，那是一片葉子都不能得罪的。
他給袁帥安排好專車，一行人包括宋可一起往錄音棚殺去。
袁帥的錄音很順利，demo做出來的效果非常好。
而且袁帥錄得很快，本來宋可考慮到他是新人，定了兩個小時的錄音棚，但沒想到袁帥一遍過，三十分鐘就錄完了。
要知道高檔錄音棚都是以分鐘計費的，這一抿子又省下來不少。宋可的嘴都要笑歪了。
Demo錄好，袁帥回去的車上敦促宋可趕緊把尾款打過來。
「袁帥，昨天剛給了你六萬定金，你沒收到么？」宋可有些奇怪地問。
「收到了。」袁帥看向車窗外，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特別缺錢呢。」宋可隨意聊聊，說出了自己心裡的疑惑。
矮大緊坐在後座上，也笑道：「老宋，你這話說得也有問題哈，誰會嫌錢少啊。」
宋可應付著乾笑了兩聲。
袁帥沒心情說笑，他確實缺錢，於是回頭對宋可說道：「你既然看出來我缺錢，尾款就早點打過來吧。也不枉……我昨天手被燙了一下。」
「你……」宋可被袁帥一句話噎都快呼吸不暢了。
這袁帥歌的確唱的不錯，但就是這個脾氣怎麼這麼直啊。
這樣的人，宋可在娛樂圈只見過一個，那就是快樂男森的陳初生。
但陳初生後來也為自己性格付出代價了不是？
難道袁帥這是要走陳初生的老路，怎麼這麼不會做人呢？
「還有，剛才錄音棚我也替你省錢了。這筆也得記上。」袁帥淡然地說完，就又把目光瞥向車窗外。
這回，宋可被懟得眼珠子都要飛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