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意外的坑

「那就沒辦法啦！」陳維雲不想多聊，準備坐下，結果又被男警察扭住，「靚仔，你的照相機也很拉風，能不能借我觀一觀？」

陳維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說你們是警察噯，正在執行公務，不想着去抓賊，卻在這兒聊電影聊相機，職業道德在哪裏？

媽的，香江老百姓的稅收全都餵了狗！

反正只要不查證，陳維雲也不介意，他把相機肩帶從懷裏摘下來。

「阿sir，隨便看！」

「喔，廣角鏡頭好正點，外形設計靚到爆，德國鬼佬的萊卡牌什麼時候推出這麼高級的相機了？」男警察是攝影發燒友，非常懂行，一眼認出品牌，卻不知底細。

「這是萊卡r系列，今年二月份上市，不過目前沒有出口到國外。」陳維雲給他解釋。

「照你所說，只有去德國才能買啰，幾多錢？」

「五千塊！」

「才五千？」男警察覺得便宜，動了購買的念頭，「鏡頭的清晰度匪夷所思，做工精湛簡直無與倫比，竟然這麼便宜就能入手？那等我休年假，一定要去德國一趟，必須買回來一台！」

「阿sir，我說的是美元，可不是港幣，你不要弄錯！」

「美元？換成港幣豈不是要三四萬！」男警察不敢再玩，怕玩壞，他做警察月薪三千八，一年不吃不喝才能攢夠這一台相機的錢，他戀戀不捨交還給陳維雲，

「上個月我購入一台尼康F3，原以為RB佬的貨已經足夠上檔次，結果與德國製造一比，立刻暴露他們老土的本質，靠！」

「RB佬天生羅圈腿，自帶土包子基因，審美眼光有缺陷，老土很正常啦。」陳維雲自來熟的調侃。

「羅圈腿？上個月總部來訪幾個RB教官，可不就是羅圈腿嘛，夠形象！」男警察配合著嗤笑。

這個時候，巴士司機等的不耐煩，催了一聲：「阿sir，拜託你們快點，查不到問題請落車，我趕時間，假如你們再玩忽職守，我會投訴的！」

「你敢投訴，我查你到天黑！以後你每次從元朗過來，我都照查不誤，查到你被炒魷魚為止！」男警察回身瞪司機，挑着頭哼：

「你投訴試試看！」

廉政公署成立沒幾年，貪腐成風的本港警察尚未養成為市民服務的好習慣。

「你夠威，惹不起你！」司機沒了脾氣，拉開窗戶，點上一根煙開始抽，結果被後邊一位老伯大聲呵斥，他立刻發了飆，老母的，搞不過警察，還搞不過小屁民？

他掐著腰和老伯對罵，老伯旁邊的幾位乘客跟着加入罵團，紛紛指責司機沒有素質。

車廂里突然間罵火紛飛。

兩位警察一看這情形，不再和陳維雲說話，繼續盡忠職守。

那位男警察眼光毒，注意到後面的中年人與女青年。

「請把身份證出示一下！」

中年人以為警察針對他，不忿說：

「阿sir，我又沒有犯法，查什麼身份證？」

「《入境條例》17C條，任何年滿15歲的本港居民，須時刻攜帶身份證明文件，並配合警員抽檢，如果未能按要求出示證件，便屬違法，一經定罪，罰款港幣一百塊，帶回警署調查審問！」男警察流利的背誦律法。

本港警察擁有隨時隨地檢查身份證的權力，這個條款在21世紀依舊有效，只是罰款變了，隨着物價走，穿越前的罰款是五千港幣。

中年人不敢拒絕，慢騰騰把身份證從兜里掏出來，嘴裏嘟囔：「查啰！拜託你們快點！」

男警察接過身份證，轉交給女同事，「查查他！」

女警察摘掉肩頭的對講機，放在嘴邊：「呼叫總台，檢查身份證，號碼是856249，尾號是(2)，姓名郭文輝……」

陳維雲多次見過老港的身份證，另外老伯也是地道港人，旅行包里裝着永久身份證，證上沒有家庭地址，只有號碼，而號碼不同於大陸身份證的編碼，這組數字與括弧里的尾號存在邏輯關係，有一套專門的演算辦法，可以防止假證，總台那邊建立有詳細的身份資料資料庫，除非盜用他人的證件，不然一定露出馬腳。

中年人的身份證號碼是正確的，女警察又詢問了他的家庭與辦公住址，他說的很詳細，精確到房號，只為表明他是合法港人。

但是女青年昨晚才逃港過來，哪裏有證？

陳維雲正琢磨着她會如何演戲，如何與警察套近乎，她卻搶在警察詢問之前，突然拍了陳維雲肩頭一下，

「表哥，快把咱們的身份證拿給阿sir看看。」

表哥？咱們？

不待陳維雲回應，女青年又笑着對兩位警察說：

「阿sir，madam，他是我表哥，從美國回來探親，我老媽讓我陪他玩，他怕我累著，把我的東西裝到他包里，請你們稍等。」

「靚仔，她真是你表妹？」男警察不太相信。

陳維雲知道自己必須承認，女青年了解他的底細，只要他敢否認，一定會被拖下水。

他回頭看一眼，女青年的表情沒有一絲破綻，淡定和他對視。

這種陰險敏銳的臨場反應讓陳維雲吃驚，也很憤怒，但他掩飾了籠罩全身的冷意，平靜向兩位警察證實，

「我這個表妹，老土到我吐，我特別討厭她，還小氣，我讓她打的士車，她非要坐巴士，回家我一定向我姨媽告狀。」

男警察一聽皺起眉頭，經驗告訴他這裏邊有貓膩，他想繼續檢查，卻又有點猶豫，因為陳維雲的着裝打扮與氣質抵消了他的懷疑。

他遲疑的瞬間被陳維雲巧妙打斷。

「我們有證件的，阿sir！」陳維雲輕鬆說：「不信你看！」

他順手拉開旅行包鎖鏈，他有水客老伯的護照，皮是真的，內容是假的，他把護照伸高揚一下，又飛快裝回去，喜叫道：

「咦？我都忘了，我這裏還有一件《星球大戰》的寶貝！」

水客老伯應該是星戰迷，鑰匙竄掛着一個黑武士塑像，他遞給女警察，「madam，這個吊墜上刻着喬治.盧卡斯的簽名，比襯衫更有紀念意義，我送你！」

「呀，真有盧卡斯導演的簽名耶！」女警察興奮壞了，她想收禮，卻又擔心觸犯《警隊條例》，向男警察請示：「師兄，我可以收嗎？」

男警察拿着吊墜作了檢查，點頭說：

「這東西非金非銀，根本不值一毫錢，收啰！但是紀念品畢竟是美國貨，坐飛機運過來不容易，人家靚仔願意送給你，你得表示一下感謝……」

「你錯了阿sir！」陳維雲毫不客氣打斷他，

「你們紀律部隊專業服務公眾，日夜保護市民安危，我對你們的仰慕如同滔滔江水，該感謝的是我，以及在座的諸位乘客！」

他慷慨激昂的語調甚至壓過前排巴士司機的爭吵聲，當然這不是為了顯擺，而是主動給兩位警察找一個收賄的台階，他在乘客們目瞪口呆的注視里繼續演講：

「我最崇拜像madam這樣英姿颯爽的市民公僕，在我眼裏，你威的過俏黃蓉，靚的過趙亞芝！假如madam願意贈送一張神聖的名片，再賞臉接受我請客吃飯的冒失要求，那麼我做夢都會笑醒的！」

女警察雙頰緋紅，飛快抽出一張名片，又用鋼筆寫了一組私人號碼，雙手遞給陳維云：「靚阿哥，我每天下午六點下班，周日休息！」

陳維雲佯裝激動的收入褲兜，拍著說：「madam，等我電話！」

警民都已經一家親，還查個鳥的證。

男警察揮揮手：「走啰阿姍！」

兩人到了車門口，男警察突然指著巴士司機咆哮，「人家一個美國來的遊客，都知道我們警員冒着生命危險在保護你們的安全，你一個香江人，反而要投訴你們的護衛，你不覺得羞恥嗎！」

巴士司機擅長扮演縮頭烏龜，低着頭不吱聲。

等倆警察下了車，關上車門，把油門踩動，他才切！一聲，回望着陳維雲，扯著大嗓門吆喝：

「你泡妞就泡妞，仰慕個鬼呀！警察真有那麼高尚，幹嘛成立廉政公署？還神聖？靠！你口才這麼好，怎麼不去主持《歡樂今宵》？我保證誰看了你的節目，都能笑的睡不着覺！」

「哈哈！」

乘客們集體爆笑，車廂很快恢復熱鬧閑聊的氣氛。

陳寶仔也轉醒過來，興奮的嘰喳：

「阿雲哥，那位madam姐中意你，去泡她啰，百分之百能泡上。」

「小小年紀，也知道泡妞，真是不像話。」陳維雲抽一下他後腦：「什麼時候睡醒的？」

「警察上車我就醒啦，但是我害怕，一直在裝睡。」陳寶仔仍舊心有餘悸，剛才嚇的差點尿褲子。

「裝的好！以後再碰上搞不定的事，裝迷糊，裝暈，裝病！唯獨不能多嘴！」

「阿雲哥，我知了，我以後再不多嘴，尤其不和陌生人說話。」陳寶仔往後望一眼，滿臉仇視的瞪瞪中年人與女青年，然後趴在陳維雲耳邊：

「阿雲哥，起先我還以為那個女老鄉是好人，想不到她不是好東西，等下了車，咱們打她一頓吧，我先打，我拿磚頭砸她！」

「你砸個鬼！暴力是窮光蛋用的手段，大富豪誰打過架？以後不準喊打喊殺，不然窮一輩子。」

「我寧願受窮，也一定給你出氣！」陳寶仔很有義氣。

「嗨？在麵包車上也沒見你這麼勇敢，給我繼續睡。」陳維雲摁他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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