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他不禁在心中祈禱著,但願花丞相不會辜負陛下……

黎明時分,牢房門口傳來動靜,花春立刻睜開了眼,就見幾個穿着鎧甲的禁衛軍走進來,手裏果然拿了個黑色的麻袋。

「丞相請。」

花春點頭,配合地將頭伸進麻袋裏,然後往天牢門口走。

賀長安在門口等著,眼神有些恍惚,見人出來,正想迎上去,突然闖進另一群禁衛軍,以及十幾個穿着官服的人。

「攻玉侯。」李中堂打着頭陣,看見他便拱手行禮,道:「我等與丞相同朝為官也有幾載春秋了,今日丞相赴刑場,我等特來相送。」

聞言,花春心裏一跳,不是吧?他們來送,那還怎麽掉包,怎麽逃跑?這李中堂也真夠狠的,當初拚著不要命的維護她,現在落井下石起來卻這麽不要臉。

「各位大人的好心,本侯替丞相領了。」賀長安淡淡地道:「但丞相如今身負重罪,不宜有這麽大的陣仗。」

「臣等不送也是可以的。」李中堂笑了笑,道:「煩請侯爺把丞相頭上的麻袋扯了,讓丞相光明正大地上刑場去。」

賀長安頓時沉默,孟將軍看在眼底,像是抓到了什麽把柄似的那麽興奮,直接走上前去,越過層層護衛,欺近花春身邊。

賀長安看見如此舉動,當即不悅地低喝道:「孟將軍!」

可孟將軍人都到花春旁邊了,誰還聽他的話?直接伸手便將花春頭上的麻袋給扯了。

眾人紛紛看過去,就見花春一臉鎮定地道:「多謝孟將軍,正覺得憋得慌呢。」

竟然是本人?李中堂有點意外,身後的一群大臣一時也覺得無言。

賀長安臉上難得出現嚴厲的表情,看着李中堂等人道:「押送丞相之事,皇上是交給本侯來辦的,各位要是再胡來,就不要怪本侯參你們一本了。」

聞言,眾人都退後了一步。

賀長安神情凌厲地朝四周看了看,確定不會有人再鬧場,手一揚,禁衛軍將花春押上囚車,囚車便開始往外走。

花春有些沮喪地站在囚車裏,為白白錯過的掉包機會覺得可惜。尤其李中堂等人還一直跟在囚車後頭不遠的地方,想來她是一點生還的機會都沒有了……

認命地閉上眼,她聽見街道兩邊早起的百姓的驚呼聲,越往前走,街道上就越熱鬧,漸漸的,囚車開始走不動了。

「清道!」霍子沖在前頭喊了一聲,禁衛軍們便分成兩列,從人群里活生生擠出一條路來。

「侯爺。」有禁衛軍跑過來道:「羲王爺今日監斬。」

這安排賀長安一早就料到了,他沒很驚訝,帶着花春到了刑場後,親手扶她下來。

見花京華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顯得格外鎮定,他忍不住低聲問了一句,「你不害怕嗎?」

「怕。」花春點頭道:「所以腿軟了,二哥,你扶穩我,我不想丟臉。」

聽見這話,賀長安低低笑了一笑,扶著花京華的胳膊道:「皇上恩旨,會有個木箱子擋着你,再行斬首。」

「木箱子?」花春疑惑道:「箱子擋着要怎麽砍?」

「你看那邊。」賀長安指了指刑台。

順眼看過去,花春就瞧見一個棺材大小的木箱擺在刑場上,在脖子的位置有個縫隙,上頭架著一把虎頭鍘。

意思就是她躺進去,刀一落,頭和身子就可以直接連着棺材一起抬去埋了?

「真是有創意。」花春覺得自己的腿更軟了,差點沒走穩。

宇文羲站在監斬官的位置上,看見賀長安就笑了,「侯爺費心了。」

一語雙關,可惜賀長安根本不理他,直接扶著花春躺進那頭身分離的棺材裏。

「花丞相不該死啊!」圍觀的百姓漸漸多了起來,紛紛大喊,「花丞相是個好官,不該死!」

「皇上饒命!吾等願意為花丞相請命!」

花春聽得熱淚盈眶,很想從棺材裏伸手出去和廣大百姓打個招呼,奈何賀長安竟直接把棺蓋蓋上。

四周陡然都黑了下來,只有脖子那有一道光,明晃晃的,卻透著一股寒意。

「能有這麽多人支持,花丞相也該走得沒遺憾了。」宇文羲心情極好地道:「咱們就等個吉時吧。」

賀長安表情凝重,看着刑台上的棺材道:「王爺今日心情可真好。」

宇文羲笑了笑道:「本王今日早起就聽見喜鵲叫,心情當然好。」

這一刀下去,朝廷里最大的絆腳石就沒了,宇文頡實力大減,他正好可以順風而上,怎能叫他不高興?而且看見賀長安表情這麽難看,他就更開心了。

「侯爺也不必太難過。」宇文羲笑道:「少了花丞相,朝中以後還會有別的丞相,說不定也能與你拜個兄弟呢。」

賀長安一愣,目光瞬間複雜起來,他連這事也知道?難不成皇上身邊還有羲王爺的人?

四周百姓還在喧嘩,有的都快衝破禁衛軍的限制了。宇文羲轉頭,冷冷地道:「誰再闖刑場,與花京華一併斬立決!」

此話一出,百姓們紛紛停下了動作。

宇文羲滿意地點頭,可下一刻,人群里無數的臭雞蛋和石塊全朝監斬台砸過來,而且機智的百姓們砸完就跑,換另一批繼續,跟投炸藥似的,有組織、有紀律,相當有默契。

賀長安反應極快,一看見情況不對立刻往旁邊一閃,不少雞蛋砸在地上,蛋液濺了宇文羲一身。

臭掉的雞蛋味道尤其難聞,偏偏宇文羲今日的衣袍還是全新的,就這麽被污了,他當即暴怒,大喝一聲,「把這群刁民給本王抓起來!」

「是!」禁衛軍領命,可等他下完命令,街口的百姓也都跑得差不多了,追都追不上。

「看來無論話說得如何漂亮,百姓的眼睛還是雪亮的。」賀長安笑着道了一句,「王爺保重。」

宇文羲怒瞪他一眼,甩了甩衣擺,滿臉嫌惡地道:「時候差不多了,行刑吧!」

抬頭看了看天色,賀長安道:「王爺,這才剛天亮,也是吉時?」

「本王今日監斬,本王說是吉時便是吉時!」宇文羲眯起眼道:「侯爺要怪就怪眼睛雪亮的百姓吧,本王可要趕着回去更衣呢!」

賀長安沉默,看向刑台上的棺材,劊子手已經就位,刀口對着那縫隙里白嫩的脖子,隨時準備落鍘。

「今天會是個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日子。」宇文羲勾唇道:「送丞相上路——」

話落,刑場上頓時鑼鼓聲響,舉著虎頭鍘的彪形大漢睜大雙眼,表情猙獰地落了鍘。

「咔嚓——」

刀斷筋骨的聲音聽得人毛骨悚然,饒是有箱子遮擋,鮮血還是順着縫隙流了滿地。

賀長安霎時間便紅了眼。

宇文羲滿意地嘆了口氣,朝旁邊的人道:「回宮向皇上覆命吧。」

「是。」

裝着身子的棺材被人打開,把裝着頭的小箱子放了進去,然後釘棺,抬去掩埋。然而花京華是罪臣,入不得花家祖墳,只能隨意找地方立無字碑。

天色陡然陰沉,像是要下暴雨一樣,賀長安沉默了良久才動身回宮。

「丞相是冤枉的啊,不是他的錯,怎麽他要替死?」

「是啊,真的太可惜了,難得有這麽一個清廉為民的好丞相。」

街道上人越來越少,路過馬車邊的人還在議論此事。

馬車裏,宇文頡也嘆了口氣,「的確是可惜了。」

秦公公跟在馬車旁邊,低聲道:「皇上節哀,丞相之位,很快會有人補上來的。」

「補上來,那也不是她了。」

微微一頓,秦公公道:「無法,世上只一個花京華。」總不可能又給他當丞相又給他當寵妃吧?!

「哈啾!」坐在宇文頡旁邊的花春忽地打了個噴嚏,吸吸鼻子還沒回過神。

宇文頡轉頭看她一眼,伸手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來給她。

「從今天開始,你便喚花春了。」

她獃獃地點頭,一臉茫然地看着他,問道:「我到底是怎麽出來的?」

那感覺跟作夢似的,剛躺進棺材就往下一沉,整個人滾進一個通道里,接着就有人把她外袍給扒了,將她丟出來,等她一睜開眼就看見宇文頡,伸手撈她上了馬車。

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宇文頡斜她一眼,道:「很想知道?」

花春點頭。

「那你猜吧。」他道:「猜對了有賞。」

這人心情好像很好的樣子,她才剛剛死裏逃生,心情很沉重的好嗎,哪來的精力跟他開玩笑?

花春悶不吭聲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仍是心有餘悸的模樣。

宇文頡又看了她兩眼,沉聲道:「從即刻起,你需要忘記很多事情。」

「嗯?」

「忘記你是花京華,忘記所有你認識的人,然後以新的身分跟在朕身邊。」他道:「朕很需要你。」

花春聽得心口一動,眨了眨眼,被最後這四個字給哄得咧了嘴,笑咪咪地看着他道:「原來我這麽重要啊?」

宇文頡點頭道:「嗯,今日這麽一折騰,早朝不能上,摺子自然更多了,都得靠你幫忙。」

原來是這個需要?王八蛋!花春綠了臉,撇了撇嘴,沒吭一聲。

「宮裏還有驚喜給你。」宇文頡補充了一句。

誰稀罕!花春哼了哼,聽着馬車的轆轆聲,打了個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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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來欺君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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