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第410章

410.第4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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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詠答,只憑手藝掙幾個錢,勉強糊口。

實情確實如此,他雖屬漢軍正白旗,可是這才將將成丁,年紀夠不上,族裡又無人替他張羅,自然沒機會當旗兵,因此也領不了旗兵的祿米,只能這般自己努力,掙點兒小錢糊口。

胤祿一面聽著一面站了起來,他身旁的靳管事給他使個眼色,胤祿就從懷中掏出個金錶殼兒的懷錶看了看,大約是有事,這就要動身走了。

只見他起身,露出腰間系著的黃帶子,見石詠站在原地呆看著,似乎渾然不知這代表著什麼。胤祿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臉上卻依舊笑嘻嘻地招呼這傻小子,說:「石詠,若是爺哪天要用人,點你進養心殿造辦處,你可願意?」

「養心殿造辦處?」

石詠幾乎倒吸了一口氣。

——養心殿造辦處啊!

對石詠他們這些文物研究員來說,養心殿造辦處是一處極為重要、極其神聖的一處存在。那個機構專事製造、儲藏宮中的器用物件兒,那裡也曾經集中了這個國家裡最優秀的工匠,產出了無數國寶級的藝術品。

還未等石詠答話,寶鏡已經在暗暗提醒石詠:「石小子,聽著,這廝口氣敷衍,別抱什麼希望,沒戲!」

的確,今天恐怕是胤祿偶然過來松竹齋,又偶然聽說了上次螺鈿插屏的事兒,有點兒閑功夫,就偶然見了石詠,見他會幾手修補的工藝,就隨口這樣一問。

然而石詠卻絲毫沒有將寶鏡的話聽進去,他納頭就朝胤祿長長一揖,用最為誠懇的口氣說:「謝陸爺提攜,小子願意!」

別人敷衍是一回事,他自己的態度又是另一回事。

此刻無論胤祿是有心還是隨口說說,石詠只想表達一點:那是他畢生所願,若有人能給他機會,他必將萬分感激。

石詠深深拜下去,因此沒機會看見胤祿長眉一挺,略有些吃驚,眼中流露些許思量,微微點了點頭。隨後他一提袍角,徑直從石詠身邊經過,向松竹齋院外走去。

靳管事趕緊貼在胤祿身後跟了上去。松竹齋院門處是白老闆和店夥計兩個齊齊地伸出手去給胤祿打帘子。

胤祿走後,石詠稍稍鬆了口氣。店夥計過來,小聲向石詠道歉:「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曉得您竟是陸爺的親戚,以前多有得罪,請……請千萬莫怪。」

石詠哪裡會怪他,只再三囑咐了要將那隻木匣妥善轉交給楊掌柜,這才作別白老闆,離開松竹齋。

他從琉璃廠出來,往正陽門溜達過去,一面留心給弟弟買點兒紙筆之類,一面隨意走走看看,也算是讓武則天的寶鏡也能看看時下的街景。只是他一介七尺男兒,手持一把古鏡,在街上走著,模樣也很……有趣。

靠近正陽門,寶鏡突然對石詠說:

「等等!」

「——有仙氣!」

石詠:有……仙氣?

「快跟上!」寶鏡一副不耐煩的口吻。

石詠茫然不知該跟什麼,抬頭只見遠處一排,數乘轎子並拉行李的車輛,在正陽門口,緩緩而行。

石詠見了,趕緊快幾步跟上,一面悄悄問寶鏡:「這方向對么?」

寶鏡沉默片刻,應道:「方向是對的。可是,奇怪……為什麼這仙氣也像是被封著似的?」

石詠聽了暗暗出奇,便也隨著那一行數乘轎子一起進了正陽門。

自從在這個時空里醒過來,石詠一直住在外城,這還是頭一回進四九城裡。只見城裡街市繁華,人煙阜盛,較之外城更甚。

然而寶鏡卻很不滿意,問石詠:「為什麼這街上見不到幾個女人?」

外城百姓雜居,小戶人家為了生計,婆子丫頭,總免不了上街走動。這回進了四九城裡,街面上的行人大多是男子,偶爾見到一兩名女子,大多也是年長之人,看裝束衣著,大概都是僕婦佣役之流。

石詠小聲回應:「這裡的風氣就是這樣,女人家不興拋頭露面。不信,您瞧。」

他腳程很快,這時候已經越過進城的行李車隊,趕到前頭,在街邊與那一排轎子差不多並排而行。

那轎子上坐的應該都是女眷,然而轎子上罩著厚厚的窗紗,只能影影綽綽地看見裡面坐著人,卻全然看不清形貌——石詠自然也不敢多看,舉著手中的寶鏡遮擋著目光避嫌,其實是讓寶鏡自己看去了。

良久,寶鏡終於幽幽嘆了一聲,追憶道:「想我大唐盛世,女子公然著胡服、騎駿馬,昂首行於街市……」

唉!——石詠在肚子里替武皇陛下感嘆一聲。畢竟武皇是有史以來第一位以女子身份稱帝的正統皇帝,不過,她也是最後一位。

「我似乎能感覺得到封印的氣息……」

寶鏡突然含混不清地說了一聲。

石詠大吃一驚,小聲問:「是與早先那『風月寶鑒』一樣的封印嗎?」

寶鏡提過,它此前是被人封印,才變成了「濟世保命」的風月寶鑒。難道這附近出沒的仙氣,也是一樣被封印著的?

「噓——」

寶鏡示意石詠別吵,讓它慢慢感受。

石詠無奈,但也只得慢慢將寶鏡收到懷中,自己蹭到街邊不打眼的位置,若即若離地跟在那一長串轎子與車隊附近。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見眼前一座高門大院,門口一對石獅子,三間獸頭大門,正門上有一大匾,匾上大書:「敕造寧國府」五個大字。

轎子與車隊經過這裡,並未停步,徑直往西行。

石詠也腆著臉,雙手抄在袖子里,硬充路人,跟在隊伍附近往前蹭。

沒過多遠,照樣是三間大門,正門抬頭匾上則書著榮國府字樣。轎子卻沒從正門進去,而是從西邊角門入內。轎子先進之後,待拉行李的車輛進完,角門「豁拉」一關,就此再無聲息。

石詠自然不敢催寶鏡,只叉著手,在榮國府對面默默等候著。

「好一副萬中無一的仙氣與才氣,竟就此埋沒進深宅大院里去了。」

良久,寶鏡長長嘆息一聲,似是無限悵惘。

石詠自然知道武皇是愛才之人,寶鏡有靈,感受到了有趣的靈魂,才會心心念念地跟到此處。

這來自世外的仙氣,令武皇也為之動容的才情,石詠哪裡還猜不到:適才坐轎從西角門入內的,若不是姑蘇林黛玉,還能是哪個呢?

原書中發生的情節,即便在這個時空里,也如歷史的車輪一般,滾滾而前。今日石詠與寶鏡一起,剛好趕上了林黛玉進賈府的這一路。

且不論武皇的寶鏡正為初入賈府的黛玉默默惋惜,石詠則立在榮國府對面,望著那三扇獸首大門上面一排排璀璨耀眼的門釘,心中也難免感慨:原書中為了幾把舊扇子,就逼得他家破人亡的人,如今就住在這大宅子裡面。只是風水輪流轉,抄了石家,不多久,就會輪到他賈家……正如那《好了歌》里所唱的,正嘆他人命不長,哪知自己歸來喪。

不過,既然他穿成了「石獃子」,那可萬萬不能這樣了。

這時榮國府正門外尚且候著幾個華冠麗服之人。不多時,東角門「豁拉」一開,有人將一位三四十歲、相貌魁梧的儒生送出來。那儒生再三回拜。石詠遠遠地只聽送出來的人笑道:「雨村且靜候好音便是……」

石詠聽了心頭一凜,知道從角門出來的這名儒生必是奉了林如海之命,護送黛玉上京的賈雨村無疑。

賈雨村出來,原本候在門口的幾人之中有人上前行禮,笑道:「雨村兄,你這一路行舟,反倒是我這從金陵出來的走陸路先到了。」

賈雨村見了來人也大喜,笑應:「子興,揚州一聚尚在眼前,怎麼轉眼你也上京了?」

從賈雨村所用的稱呼來看,這與賈雨村稱兄道弟的,該是那名古董行商人冷子興,當初演說榮國府的那位。

眼看著賈雨村與冷子興相逢之後談興正濃,似乎正打算尋個地方去敘舊。石詠這時突然牙一咬心一橫,望著兩人的去向,遠遠地跟了上去。

「硬片硬彩」乃是這個行當里的行話,所謂「硬」者,以古瓷為主,旁及古銅器、三代鼎彝、漢魏造像、唐三彩之類。

石詠最擅長修復的就是這個「硬片硬彩」,其餘如古書畫、字幅、中堂、對聯、橫披之類,他則更喜歡鑒賞,而不長於修復。

在琉璃廠擺攤擺了一天,過來問津的人不少,但大多是尋常百姓,覺得新奇。一問價格,立即被嚇回去了:「我說這位小哥,你修個碗,怎麼比買個新碗還要貴啊!」

石詠淡定地回答:「什麼時候您想修個比我要價貴十倍的碗,找我,就對了!」

「切——」

來人嗤笑一聲,轉身走了。

也有做不同工種橫向比較的:「小哥,我看旁人做鋦瓷的,價格比你便宜得多,你降降價唄!」

「鋦瓷」,是修補瓷器的另一種方法,是在瓷器裂紋兩側鑽孔,打上銅鋦釘將瓷器重新固定,同時也用蛋清加瓷粉修補裂縫。這種修法比石詠的「金繕」更為普及,也要便宜得多。

石詠一抬眼皮:「什麼時候您想修個薄胎碗,薄到鋦釘都打不進去的那種,找我,就對了!」

來人也只是隨意問問,聽石詠這麼說,一笑,也走了。

已是仲春天氣,在戶外呆著卻還嫌冷。石詠在免費解答各種器物修補問題的過程中,喝了整整一天的冷風,到了傍晚,他摸著空空蕩蕩的癟口袋,回家去了。

他這是頭一天出攤兒,石大娘則在家整治了幾樣他愛吃的菜在家裡等他。石詠剛走到衚衕口,就覺得那香味兒直往肚裡鑽。俗語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石詠精神上雖然並不執著於口腹之慾,可是這副身體卻肚子咕嚕嚕叫個不停,聞見這香味兒,簡直是胃口大開。

可巧在飯桌上,二嬸王氏開口問了一句石詠今天生意的情形,石詠筷尖本來已經挾了一塊肉,聽見王氏這麼問,只能尷尬地笑笑,將那塊肉塞到弟弟石喻的碗里,柔聲說:「喻哥兒,多吃點。」

他做了一番自我建設,才厚著臉皮對母親和嬸娘說:「今兒頭一天,我才曉得,想要開張……真是挺難的。」

豈料石大娘和王氏都沒說什麼,王氏依舊是那副溫溫柔柔的樣子,石大娘則更多鼓勵兒子幾句,說是做生意都是一步步起來的。

然而石詠卻知道,其實也不是沒有捷徑,他只消拉下臉,去「松竹齋」看看楊掌柜回來沒有,或是直接去找店主老闆,說自己就是當初給那靳管事出主意修插屏的小夥子,沒準兒就能得店裡高看些,賞口飯給他吃。

只是石詠骨子裡有股傲氣,再加上研究員做慣了,總覺得恥於求人,但凡還能靠自己一天,就還不想在人前低頭。

所以他又一無所獲地堅持了兩天,喝了兩天的西北風。

*

現實給了石詠沉重的一擊。兩天之後,石詠已經暗下決心,要是再沒有任何進項,他就一準拉下臉,爬上「松竹齋」去求人去。

石詠是個非常清醒的人,知道什麼是最重要的。眼下對他來說最要緊的是他的母親兄弟家人,要是連這些人都養不活,清高管什麼用,尊嚴值幾個錢?

他明白這道理:先活著,再站起來。

豈料正在這時候,事情來了轉機。

這天石詠的古董修理攤上來了兩個人,一個是跛了一足的道人,另一人則是個癩頭和尚。見了石詠攤上寫著的「硬片硬彩」四字,登時來了興趣。其中那名跛足道人當即開口:「這位小哥,古銅器能修不?」

石詠沒有先行答應,而是徑直伸出手:「拿來看看!」

跛足道人與癩頭和尚對視一眼,都是眼露興奮,跛足道人就從懷中取了兩爿古銅鏡出來,鏡面上布滿了青綠色的銅銹。

石詠接過銅鏡的兩爿,只見這面銅鏡乃是從正中碎開,裂成兩半。他雙手一併,見這面銅鏡原本的形狀是個瓶形,正中是一個圓形的鏡面,周圍修飾著寶相花紋,上面該是鏡面把手,可懸可舉。石詠接著便雙手托起兩片鏡面,水平放置在眼前看了看,只見鏡面大約是經過大力撞擊,已經不再平整。

檢查過正面與側面,石詠雙手一番,將那面銅鏡翻過來。

古代銅鏡大多是正面打磨得光滑,可以照人,而反面則鑄有精彩紋飾。出乎石詠意料的是,這一面銅鏡,正反兩面皆可鑒人。只是在反面鏡面周圍鑄著的是一圈瑞獸紋。

石詠一低頭,看向銅鏡把手,只見上面鑄著四個凸起的篆字。

「風月寶鑒?」

小篆對石詠沒有難度,於是他詫異萬分地將那四字一起念出了聲。

「是啊!此物專治邪思妄動之症,有濟世保生之功。①」癩頭和尚得意地說。

石詠抬眼,沖眼前這一僧一道瞅瞅。

「難道是哪家大戶人家子弟,又得了什麼無葯可醫的冤業之症,要靠這個救命?」

他可是記得紅樓原書里提過風月寶鑒,是王熙鳳毒設相思局,整治無故騷擾她的賈瑞,賈瑞因此得了重病,無藥可救,不得已才照這風月鑒的。

一僧一道彼此對望一眼,一點也不怕被石詠窺破了秘密,兩人一起笑道:「先備著,等要用的時候再修也來不及了。」

石詠「嗯」了一聲,繼續低頭檢查這碎成兩爿的「風月寶鑒」。

他忽然覺得哪裡不對,低下頭去仔細端詳這「風月寶鑒」的鏡把。

他記得原書里記著「風月寶鑒」這四字乃是鏨上去的,也就是用「鏨刻」的工藝,將小鏨刀用錘敲打,在器物上雕刻出陰文的圖案文字。然而這柄銅鏡上的「風月寶鑒」四個字,則是陽文,是凸出來的。

「假的!」

石詠斬釘截鐵地說。

眼前那一僧一道登時被唬得變了神色。

石詠則壓根兒沒顧得上他倆,繼續低下頭去看那柄銅鏡。果然,越看破綻越多。石詠將銅鏡平放過來,覷著「風月寶鑒」那四個字與鏡把之間幾個肉眼可見的焊點說:「字是后焊上去的。」

他指著那四個字說:「甚至這幾個字的銅質也與鏡身的銅質不一樣。」

字是白銅的,鏡身則雜質較多,似乎年代更早一些。石詠看出這一點,認為這是一件贗品無疑了,至少——絕對不是什麼「風月寶鑒」。

一僧一道的臉色轉為凝重,兩人彼此對視一眼,跛足道人卻又轉過頭問:「這位小哥,且不管這一件到底是真品還是贗品,你且說說看,要將這兩爿鏡面合二為一,你……能修么?」

若憑石詠原先那個眼裡揉不得砂子的性格,此刻肯定直言拒絕了。

可是這……好不容易才上門一趟的生意。

再說了,這「風月寶鑒」,一旦修復了,真的能如書中所記的,那樣神乎其神嗎?

石詠抬起頭,雙眼直視跛足道人,見對方一臉的期待。

「你們也知道,這面銅鏡,不僅是一件贗品,更是由不同時期不同工藝拼接而成的,修起來難度更高。」

石詠特地強調了。

「所以呢?」一僧一道漸漸覺出些不確定,也不知石詠肯不肯修。

只見石詠一點頭:

「得加錢!」

石家事先其實早就將喻哥兒進學的束脩準備好了,沒想到夫子卻不收。石詠無奈,只得將另一樣事先備下的禮物取出來:

東西還挺應景兒,是粽子,用繩子將一個個都拴起來,每個粽子上還特地綁了不同顏色的絲線,示意裡邊是不同的餡料。

「紅繩兒的是赤豆餡兒,藍繩兒的是鹹蛋黃肉餡兒,白繩兒的沒餡兒,但是蒸熟放涼了蘸白糖也是很好吃的。」石詠解釋,「夫子若是不急著吃也沒事兒,但是白的紅的都能再擺上兩天,這藍繩兒的得儘快蒸熟了才好。」

姜夫子聽了很好奇:「鹹蛋黃肉餡兒?」

石詠連忙答:「是,做這粽子的是嬸娘,自幼在南邊住慣了的,南邊粽子就有這個口味的。」

這粽子都是二嬸兒王氏所做,王氏嫁給石二叔之前,一直住在杭州。她做的吃食也有南邊的風味兒,導致石家的伙食南北混雜,石詠也分不清自個兒是甜黨還是咸黨。

姜夫子見石家這份禮物應景又周到,就沒推辭,當即收了,末了又帶喻哥兒去收拾了個小小的位置出來。喻哥兒的學塾生涯就此開始。

而石詠則不願打擾學塾的教學,當下拜別了姜夫子,又與弟弟說好,自己晚些時候過來接。他自己離開椿樹衚衕的小院,回到琉璃廠大街上,想著該怎麼打發掉這兩個時辰。

——或許以後在這兒繼續擺攤子修器物?

石詠覺得這主意不錯,一面能接送弟弟上下學,一面掙錢養家糊口。他想到這兒,又暗自琢磨是不是該去和楊掌柜他們商量一下,回頭松竹齋有這類似的生意,也幫忙介紹到他這兒來。

可石詠是個「不求人」的脾氣,楊掌柜已經幫他良多,石詠便不好意思向人開口。

正琢磨著,石詠一抬頭,正見到一個「熟人」。

只見冷子興正站在琉璃廠大街上,眉飛色舞地對身旁兩三個人在說些什麼,一面說一面比劃,似乎在比量器物的大小。

石詠知道,像冷子興這樣的古董行商,在京城裡沒有店面,但也可能在琉璃廠這樣的地方招攬主顧,待找到有興趣的買主,就將手上的「貨」吹得天花亂墜,然後再將人帶去落腳的地方慢慢看貨詳談。

他想起冷子興當初出爾反爾,轉臉就將他賣了的事兒,臉上自然而然地現出怒氣,直直地瞪著冷子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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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紅樓修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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