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誤會

1.誤會

《兄長是戲精[綜]》

奚染/文

2018.4

太原今年的倒春寒來得猛。已然三月了,頭天還是艷陽高照,令人恨不得換上輕薄夏裝來,今日就凍得人一出門便止不住哆嗦。

原芙月披著青底綉梅的披風一溜煙便從守門人的眼底下溜出了門去。

門外無爭山莊種著的第十二顆楊樹后,等著她最喜歡的小白馬,是東邊山莊主人家送給她十歲生辰的禮物。

如今過去兩年,原芙月長到了可以騎馬馳騁的年紀,那匹小白馬也長得頗為威風且通靈氣,不需要原芙月過多的吩咐,就知道該在哪兒等她。

原芙月上了馬,摸著白馬的鬃毛,道:「小白,家裡那個又演上啦,咱們惹不起還不能躲遠點嘛。」

「走,咱們去吃點心去。」

她只說了這一句,雙腿微微一夾馬腹,胯.下的這匹白馬便矯健地奔跑起來。尋常馬匹需要半個時辰的腳程,白馬只消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

萬梅山莊的門房遠遠的瞧見了她的白馬與披風,連忙出來恭迎。

待她勒住韁繩下馬,更是動作小心地接過了她手裡的韁繩,關切道:「今日這樣冷,大小姐怎麼還出門呢?」

原芙月心想,要不是家裡那個戲精又作了,她也不至於氣得這大冷天出門。

但這話總不好和關心自己的人說,免得對方告訴了主人家,又惹得主人家為她心憂。

如此想著,原芙月便笑嘻嘻道:「我上次聽阿雪哥哥說有新的點心嘛,今日得空就想著要過來嘗一嘗。」

「對啦,西門叔叔的身體最近好些了嗎?」

門房笑道:「好多啦,這會兒應該和少莊主一起在西閣,大小姐往西閣去。」

原芙月「噯」了聲,緊了緊披風便熟門熟路地往莊裡走。

她才剛至西閣門口,西閣的房門便從裡面被打開了。

原芙月哇了一聲,對開門的人道:「你耳朵這麼好的嗎?我還以為我輕功練得很不錯了。」

正開門的西門吹雪顯然也沒想到門外有人,他抬眼瞧了原芙月一眼,卻並未解釋,只是瞧著她被冷風吹紅的鼻尖皺了皺眉,而後側開身去,給她讓出道來。

原芙月顯然已經很習慣他的寡言,見他讓道,忙從他的身旁鑽了進去,一進屋便彎了眼同屋裡的男人打著招呼:「叔叔,你今日身體可好?」

手裡還抱著手爐的男人見了原芙月,笑意幾乎是瞬間自他的眉間溢滿了整張清雋的面孔。他的面色有些蒼白,露出的手腕也有些伶仃,但身上的氣息卻沉穩可靠,半點也不像個身患痼疾的病人。

他對原芙月道:「阿月來了,外面冷不冷?」

原芙月走了過去,和對方說:「還好還好,我身體好嘛,不覺得冷的。」

見她面色紅潤健康,西門莊主便也放心,但還是對西門吹雪吩咐道:「吩咐他們準備一杯紅棗茶來。」

西門吹雪點了頭,原芙月瞧著,心裡便忍不住有些感嘆。

親哥天天演戲氣自己,隔不知道多少壁的鄰居西門家反倒和藹可親——原芙月已經不知道這是命運對自己的獎賞還是玩笑了。

自從穿成武林世家無爭山莊的大小姐,原芙月原本以為等待自己的會是被全家捧在掌心,成為武林第一大小姐的好日子。然而在她剛剛學會走路,經歷了「向哥哥求抱抱對方卻無視並走開讓她跌倒」后,就敏銳地察覺到命運似乎有哪裡和她想得不太一樣。

原芙月,無爭山莊大小姐!長得可愛嘴又甜,更重要的是武學天賦是百年難得一見!這樣的人設本不管放到哪個故事裡,都該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前提是她沒有一個瞎了的、熱衷於演戲的哥哥。

有一個戲精哥哥是什麼樣的體驗?

從原芙月小時候摔倒,她爹娘第一反應是安慰她那個無視了自己的哥哥,原芙月就隱隱就有不祥的預感。

她爹娘說:「隨雲你莫往心裡去,你妹妹愛鬧,雜音太多,你聽不真切也是正常,大可不必在意。」

原芙月:「???」不是,他聽清了,我哥哥叫的那麼大聲,他就是聽清了才走的!

這不過只是個開始罷了。在意識到哥哥可能不喜歡自己后,原芙月幼時便算是避著他走了。但兩人是兄妹,又怎麼可能避一輩子。

當原芙月稍微長大一些,便少不得與原隨雲接觸更多。

接觸的更多,原芙月也終於從「我哥哥可能只是一時接受不了獨生子女變二胎」的夢裡醒了。

原隨雲就是不喜歡她。

她越努力,他便越不喜歡她。

原芙月當然也和爹娘去撒嬌了,可她爹娘每每到了這時候,除了嘆氣外,便也做不了別的。她娘更是對她說:「娘懷你的時候,和你哥哥一起中了毒。因著娘懷了你,所以西門大夫來救人的時候,便先救了娘。這前後功夫一差,縱然西門大夫醫術無雙——也只得保你哥哥性命無憂,讓他落下了眼疾。」

「阿月,你出生不易,你哥哥更不易。他心裡有坎過不去,你且諒解他一些,讓著他一些吧?」

原芙月:「……」等一等,到底誰是哥哥,誰是妹妹?

爹娘總是會站在弱勢的孩子一邊,而不是長幼順序。

原芙月身體康健,天賦高超,明明比原隨雲遲了四年方才學武,卻已經可以和他戰成平手了。

原隨雲堅持認為這是因為他看不見,於是脾氣越發古怪。原芙月有時忍著氣,有時不忍了,便同他大吵一場離家出走。

她最喜歡的離家出走的方向,便是東邊的萬梅山莊。

萬梅山莊的主人便是昔年替她母親和哥哥診治的西門大夫。說是西門大夫身體欠佳,再勉力為無爭山莊的夫人少主診治后,便落下了病根,不宜繼續長途跋涉。

所以他便在太原城東建了一座萬梅山莊,和他的幼子一道生活在這裡。

原芙月萬分感謝他們父子倆最終沒走。

要是他們也走了,原芙月覺得自己肯定沒現在這種涵養,不是早就被原隨雲氣死,就是大逆不道地拿劍把這個戲精哥哥狠揍一頓出走了!

西門吹雪拿回來的不止是紅棗茶,還有一盤新點心。

西門大夫笑眯眯道:「嘗嘗,如果喜歡,就讓阿雪給你打包一些帶回去。」

原芙月從裡面挑了一顆顏色粉白、形狀可愛的蘭花細餅,高高興興地咬了一小口,而後才眯著眼睛道:「好吃,不過帶回去就不用啦!」

西門大夫本來還想再說點什麼,口都張到一半了,但卻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把那差些出口的音節吞了回去,同時話鋒一轉,道:「也行,那你就多吃一些。」

原芙月一邊點頭一邊咬那塊蘭花細餅,一雙眼睛彎成兩道月牙,半塊下去,便覺因原隨雲作妖帶來的壞心情去了大半。

是的,原芙月其實個非常想得開的人。

不過要她自己說的話,這大約算不上什麼值得驕傲的好品質,畢竟有那樣一個看似溫良謙恭,實際完全以氣她為樂的兄長,不想開一些,那苦的只能是她自己。

這一點西門父子怕是也都清楚得很,因為原芙月這個一被氣就跑到萬梅山莊來的習慣並非一開始就有。

她第一次離家出走是五年前,她七歲的時候。那會兒她剛開始習武,正是最需要下苦功打基礎的日子,每日天不亮就得起來不說,練完還臂酸腿疼,簡直叫苦不迭。

換了一般人家,妹妹練得這麼辛苦,習武更早的哥哥就算不幫忙傳授幾句經驗,也起碼會安慰鼓勵一番。

原隨雲呢?原隨雲他只會在她累到滿頭大汗的時候,假作無意地拂翻侍女為她準備的涼茶!

七歲的原芙月還沒有現在這麼想得開,她氣得當場扔了木劍,上去和他扭打了一番。

至於扭打的結果,自然是原芙月被父母訓斥了一頓,說她不懂體諒兄長的難處。

當時原夫人是這麼說的:「你哥哥他看不見,肯定不是故意打翻涼茶的,一時不慎而已,你為何就不能體諒他一些?」

原芙月本來就委屈,還無法從家長那得到公正的待遇,一氣之下便趁守衛不注意跑出了無爭山莊大門。

無爭山莊位於太原西郊,因建庄時名聲太盛,之後更有百年積威,以至於方圓十里內根本不見其餘人家。原芙月這麼不管不顧地跑出去,只覺每條路都空空曠曠的,便胡亂選了一條。

她跑了很久,最後停在一座被夜風吹得沙沙作響的竹林邊,因為跑不動了。

她揮了一整天的木劍,本就渾身酸痛,先前犟著一口氣要離家出走的時候還好,現在那口氣過去了,便再提不起力氣來。

所幸太原城郊沒有什麼猛獸,她也不怕黑,就這麼坐在那打起了盹。

後來西門吹雪尋了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回去。

她累得完全沒法自個兒爬起來,就沒有動。

西門吹雪見狀,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原芙月好歹認識了他七年,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便知他這是不高興了。

她扁了扁嘴,心想怎麼連你也給我甩臉色,更不肯起來了。

兩人在林邊對峙了好一會兒,最終是他先敗下陣來,蹲至視線與她平齊的位置再轉過身,表示願意背她。

原芙月就這麼趴到了他背上,被他帶回了城東。

往萬梅山莊過去的路上,她義憤填膺地對她以為是啞巴的西門吹雪控訴了原隨雲的惡劣行徑,末了恨恨道:「為什麼我哥不是你是他啊,氣死我了!」

西門吹雪認真思索了這個問題,而後誠懇地回答她道:「胎未投好。」

原芙月:「???」

一個劇烈的掙扎,她差點從他背上摔下去。

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后,她聽到自己略帶顫抖的聲音:「你……你不是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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