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真心假意5
此為防盜章柳雁歡剛從槐墨「兩個男人攜手破案」的世界里回過神來,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彼時,陳桂芳還坐在屋裡嚎:「老爺,老爺你的病何時才能有起色,你若是不快些好起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任人欺凌該如何是好......」聲淚俱下的哭訴讓整個大廳蒙上了一層陰翳。
柳雁歡拿起聽筒的那一刻,陳桂芳的哭聲卻奇迹般地停下了。
「大少爺,您回來了?」芸笙嬌俏的聲音從聽筒那端傳來。
柳雁歡禁不住微微笑了:「嗯。」
芸笙似是有些不滿:「您忘了三日後是什麼日子了?」
「怎麼,你有戲,要我去捧場?」
「不是!」
柳雁歡反覆思量,愣是想不起來三日後的特殊之處。
那邊芸笙忍不住嗔道:「哎喲,您這腦袋啊,三日後是我的生辰。」
柳雁歡心領神會,嘴上一疊聲地哄著:「我這寺院里待久了,把正事兒給忘了,該罰!該罰!」
雲笙沉默了片刻,語氣里有股子悵然若失:「可見您心裡是沒有我的。」
柳雁歡失笑。
若是擱在現代,芸笙的年紀就是個風華正茂的高中生,當弟弟可以,當戀人就差了一大截。
「芸笙,你我差著歲數呢。」
「我不管,我就喜歡您,頂喜歡您。」
柳雁歡臉上笑得燦爛,倒讓陳桂芳的悲情戲演不下去了,她輕咳一聲:「誰的電話?」
「芸笙。」
陳桂芳停止了嚎哭,先前不覺得,如今驀地發現柳雁歡變了許多。
從前那個毛躁的混世魔王,一不留神居然被時光磨礪得沉穩了。也不知從哪裡學來的紳士派頭,提起芸笙時,那種被迷得神魂顛倒的模樣蕩然無存。
陳桂芳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位長子了。
三日後,柳雁歡來到久違的『朋來』戲班,一進門就見芸笙站在戲班夥計的身後,一臉惶急。
一個客人對著芸笙罵罵咧咧:「登台唱戲的,連個手都不給摸,真以為自己是達官貴人家的大少爺啊,就是個相公堂子,還裝什麼三貞九烈!」
芸笙抿著唇,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夥計賠笑道:「這位爺,您要是愛聽芸笙唱曲兒,就明日再來捧個場......」
話還沒說完,就被那人打斷了:「誰稀罕那破曲子,老子想聽他用自己的好嗓子叫/床!」
柳雁歡聽得心頭火起,徑自擋在了芸笙身前。
芸笙彷彿見到救星般,低低地叫了聲:「大少爺。」
那無賴客人嗤笑一聲:「我當怎麼回事呢,原來是有人撐腰。」
柳雁歡拉過芸笙的手,將裝著香丸的錦盒放在芸笙手裡。
芸笙看著那精巧的湛藍色緞面錦盒,臉上現出了兩個酒窩:「這是什麼?」
「開元宮中香,可安神助眠,調養身心。」
「宮中香......是皇帝嬪妃用的么?」
還未等柳雁歡回答,方才被截了胡的客人啐道:「皇帝嬪妃?我看你是瘋了吧,我要是你的恩客,就送你一盒后/庭香,讓你夜夜后/庭開花。」
芸笙瞬間漲紅了一張臉,淡薄的身子止不住顫抖。
柳雁歡握了握他的手,上前一步道:「先生可知,后/庭花香的配方?」
「什......什麼?」那人不曾想,一個隨口而來的低俗笑話,竟然還有被反問的時候。
「有這種香嗎?」那人臉上的笑有些訕訕的。
柳雁歡佯作驚訝的模樣:「原來先生不知道,白檀、棧香、楓乳香與龍腦相合,就能調製出后/庭花香。」說完,他搖了搖頭,「可惜啊可惜,我原以為先生是行家,頗有遇知音的感覺,倒是我期望過高了。」
那人被柳雁歡三兩句貶損了一番,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下氣惱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憤憤地拂袖而去。
柳雁歡這招真是高啊,佯裝聽不懂就是對芸笙最大的尊重,反唇相譏對方不懂香,又讓對方無法辯駁。
他大獲全勝,迴轉頭卻發現芸笙一雙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
登時失笑:「這是怎麼了?不喜歡我送的賀禮?」
芸笙搖了搖頭:「我又不是豬腦殼,自然知道少爺在為我解圍。」
他猛地攥住柳雁歡的衣袖:「大少爺,芸笙自知人微言輕,也從來沒有奢望過能像蓮官一樣,被秦三爺看上。這些年來不知多少無賴客人欺我辱我,唯有大少爺替我解圍、護我周全,芸笙......願以身相許,以報您的恩德。」
柳雁歡一脫手,芸笙就跪到了地上。
「你先起來。」柳雁歡無奈地發現,事情的發展似乎有些失控。
芸笙被他扶著坐在一旁,臉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
「芸笙,你今年多大了,可曾讀過什麼書?」
「今年剛滿十八,除了戲文,我還看過話本,什麼觀音坐蓮、老漢推車、螞蟻上樹我都知道。」
「停停停!」柳雁歡扶額道,「這都什麼跟什麼。」
看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小公子,一開口就是這麼黃暴的內容,著實讓柳雁歡哭笑不得。
「芸笙,日後若是有機會,你願意學做買賣么?我可以收你當學徒,讓你學一門手藝,雖然不如唱戲來錢快,卻能讓你有一技傍身,不至於讓人欺辱了去,你可願意?」
芸笙初時臉上還笑嘻嘻的,聽到後來就整個兒愣住了。
他幼時喪了雙親,被姑父一家賣進戲班子,一邊學戲一邊登台。他雖然年紀小,場面上的風花雪月卻見得多,原以為一輩子就要這樣虛與委蛇地過下去,沒想到能遇到柳雁歡。」
初見柳雁歡,他和旁人並沒有什麼差別。一個揮霍千金的大少爺,絲毫不知家計艱難。雖然有一副好皮相,芸笙卻瞧不上這樣的傻子,看在人傻錢多的份上,偶爾給幾個笑臉,就足夠柳大少鞍前馬後地樂上好幾天。
可後來柳大少大病一場,醒來後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僅言談舉止變得文雅紳士,精氣神也不一樣了。在他面前,芸笙第一次感覺到語言的貧乏,似乎沒有言辭能夠形容一顆心撲通亂跳的感覺。
芸笙覺著自己生病了。
生的是相思病。
柳雁歡一怔:「釋空法師他......」
昨日還中氣十足地要請柳府眾人走,今日就.......
柳雁歡到達天王殿時,只覺得氣氛格外凝重。
秦非然站在凈室內,查看著那具慘不忍睹的屍體。
釋空身上被捅了十幾個血窟窿,眼睛圓瞪著,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柳雁歡被這慘狀刺激得有些反胃,剛捂上肚子,就聽見殿門處傳來陳桂芳風風火火的聲音。
「人死了?真的死了?哎喲這真的是......」
大殿內靜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陳桂芳身上。直到這時,陳桂芳才發現一絲不對勁。
那些和尚的眼中,有探究、有思量,還有一絲隱隱約約的懷疑。
陳桂芳哪裡受得了這個,立馬嚷嚷開了:「你們這是什麼眼神啊,我可是病號,昨天我先是上吐下瀉,後來頭風發作半條命都沒了,我還沒投訴你們寺廟風水邪門呢!」
陳桂芳急急環視四周,看到柳雁歡的剎那,眼神一亮:「你們要是不信,雁歡可以給我做證,皇天在上,我陳桂芳說的但凡有一句假話,便叫我天打雷劈!」
柳雁歡皺眉道:「您歇著吧,裡頭正驗屍呢。」
陳桂芳這才安靜下來。
柳雁歡低嘆一聲,眼神環視了一圈。天王殿是坐北朝南的建築,四個方位都有天王像,底下是貢品台,檯子上除了瓜果佳釀,還有插香的香爐。
凈室位於天王殿的左側,與一旁的客堂是相通的。如今因著柳家人來做法事,客堂就臨時用作柳景芝的靈堂。
柳雁歡在凈室門口打量著,裡頭的物件都沒有被翻動的痕迹,而釋空的屍體就躺在床上,脖子上有一道較淺的淤痕,身上的血窟窿看起來駭人至極。
柳雁歡見秦非然從床邊拿起染血的匕首,輕聲道:「這就是兇器?」
「和死者身上的刀口吻合,初步判斷是的。」
柳雁歡盯著屍體看了一陣,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兒。
他蹙眉道:「那麼多道口子,哪道才是致命傷?」
「沒有致命傷。」
「什麼?」柳雁歡愕然地回頭。
「釋空身上傷口雖多,可都不致死,而且傷口多集中在腹部、肩部......」
柳雁歡瞬間明白了:「所以說,他是失血過多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