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第 142 章

142.第 142 章

九月,大量的城堡車終於迎來了它們真正的使命,沿着舊有的狩獵道路,總算開出了選手營。

任誰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一場神跡的見證人,也因此在這些樸素的日子裏,那些選手對世界的理解有了飛躍性的升級。

他們開始有了新的底線,一條看不見,來自心靈的道德枷鎖悄然無聲的夾在所有人的靈魂之上。

他們甚至相信在佛偈艾利的天空,有無數洞悉一切的眼睛,正在默默的監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現在不要說狩獵了,有的選手甚至開始吃素,並準備終身投入慈善偉業。

然而,這個國際狩獵節的流程還是要走一次的。

因為這將是最後一次狩獵節了,它奇迹一般的就結束了。

再也不會有了。

所以,姑且算,這是一場攝影旅行吧。

參加的人數還是不少的,大概是從前的三分之一。

江鴿子坐在城堡車的寬敞客廳。

這間客廳是他車內最奢華的一間,甚至茶几的腿兒,都是度了真金的。

事實上富裕到極致,真的跟這些土豪金是脫離不開的。

無論是在地球還是在蓋爾,黃金它奇迹一般的都是稀缺金屬。

偉大的親王殿下正用手翻動着一本厚厚的珍惜保護動物的冊子。

冊子是新送來的,世界動物組織對佛偈艾利的動物,進行了短期的調查評級,並逐隊發送而來的,這上面對佛偈艾利現有動物,禽鳥的等級標示。

也因此,眼睛裏看到的那些動物,大多數是不能觸碰了。

甚至,如果遇到那些動物在繁殖期,你最好離它們遠遠的,不然就會觸犯法律。

那個叫《國際動物保護法》的東西。

有時候,那傢伙從地球學到的經驗還是很有用的,最起碼在蓋爾,《國際法》是個很硬的東西,而捍衛這些國際法典的國際組織也不是一個名聲的東西,它背後有很深的利益鏈條。

蓋爾每個人都會遵守國際法,搞不清為什麼,大概是靈魂被下了咒語吧。

江鴿子翻動了幾下冊子,就將腦袋扭向窗外。

一隻有着五彩羽毛的秀美鳥兒飛過城堡車的窗口,落在不遠處的樹木上,它好奇的左顧右盼,嘴裏還銜著一支新鮮的樹杈。

江鴿子想,這種鳥兒的叫聲一定非常清脆悅耳,那麼,就祝它一切順意,平平安安。

佛偈艾利如今有大量的,水源豐富的肥沃土地,新的植物已經開始在這片土地孕育起勃勃生機。

「胡晶,文鳥目,可飼養籠鳥,七八月換羽,一二月繁殖,一般產卵一到六枚,二十五天左右出巢,世界二級保護鳥類……」

他過目不忘,見到這鳥便在腦袋裏找到了資料。

聽到江鴿子嘟嘟囔囔的在嘀咕,坐在一邊正在輔導江吃飯學習的俞東池便好奇的抬頭問他。

「您在說什麼?」

江鴿子聞言搖搖頭,輕笑了一聲后道:「恩?沒有,我是說那鳥兒……」

於是俞東池放下江吃飯的手,站起來,到窗戶邊上打量,自然,現在的他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被解放了的江吃飯鬆了一口氣,她默默的抬起臉,對着江鴿子露出一個被挽救了一般的笑容,這孩子長的不差,只是不能笑。

她嘴上面便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深洞,這娃兒因為咬石頭水果擺盤而掉了兩顆門牙的笑容,實在太刺眼。

江鴿子瞥了她一眼,有些不忍的扭過頭繼續嘀咕:「比起栗紅谷那些渣渣,我想我更需要一個牙醫。」

站在窗口沒回頭的俞東池發出一聲短促的咳嗽。

江吃飯聞聲如蒙雷擊,拿起毛筆低頭開始在宣紙上使勁划拉,並一臉猙獰。

俞東池咳嗽完,轉身回到書桌前面,沒看第二眼的就順手拿起一邊的書本,對着江吃飯的腦袋就開始猛拍。

他氣急敗壞的樣兒,就像個地球輔導孩子寫作業的老父親。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寫書法的時候,心要安靜!看你這一筆字兒!這是外面文鳥拉的鳥屎嗎?細細坨坨這也是字兒?我說了!!飽滿圓潤!飽滿!圓潤……」

可憐的江吃飯壓根不知道什麼是飽滿圓潤,她不能理解這些成語,然而大量的知識就如填鴨一般的被傾倒在她的腦殼當中,她甚至來不及消化它們,她想她是後悔了,她找了一口不太適合自己的飯鍋。

江鴿子哭笑不得的阻止:「喂!喂~過了,你這是家庭暴力么……三個月前這孩子還是個文盲。」

然而俞東池卻耿直的抬頭道:「佛偈艾利可不等她脫盲,這世上隨便一個國家的王,都會幾筆東大陸書法,這是起碼的門面……」

事實就是這樣,寫東大陸的毛筆字,是上流社會身份的騷操作之一。

江鴿子聞言一窘,便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他也後悔了。

他想讓江吃飯做女王的想法,實在就有些理所當然了,可是他說了,俞東池就會努力幫他往那個目標走,他重視自己,而這種重視是生活任何一個小結上都能體現出來的。

他希望佛偈艾利有個女王,俞東池就準備為他培養一個女王。

可惜江吃飯根骨已成,知識可以隨便彌補,可人的見識,是需要花費大量時間的。

而佛偈艾利沒有這個時間等待了。

江鴿子目前從這個缺了門牙,只認吃飯的孩子身上,看不到一絲半點的成為王的基本素質。

江吃飯含着眼淚又寫了十張黑漆漆的大字,她將這些大字遞給這個魔鬼御覽,俞東池看看手錶,一臉厭惡的擺擺手,然後……這可憐的孩子就帶着一臉墨汁飛也似的跑了。

江鴿子默默的看着那個背影,他是一點兒都不敢同情。

俞東池為她找的家教老師,是北燕第一高等大學的校長,他甚至圍繞着她的成長,制定了一個龐大的計劃。

恩,這個計劃有個難以言喻的名字,它叫《傀儡計劃》。

說出來有些殘忍,那孩子就是修剪的有個人樣子了也沒啥用處,她連層次高一點的思考方式都不懂,說白了,她就是再成長一百年,也沒啥用處。

所以她只能成為一個傀儡,北燕的傀儡。

看着江吃飯離開的背影,俞東池久久不語。

好半天,他才帶着一絲孩子氣的羞惱扭臉對江鴿子說:「我知道您在想什麼。」

「什麼?」江鴿子並不理解他的意思。

俞東池徑直走過來,坐到他身邊拿起他的手親了一口之後,他仰臉喪氣的嘀咕:「您在想,這骯髒的政治對么!」

江鴿子聞言失笑:「想什麼呢?我沒有……」

「您有,這幾天您看我的眼神就是這樣的,那種……」俞東池仰臉躺在沙發上,好半天才找出一句單詞來形容道:「那種憐憫又帶譏諷的。」

江鴿子無言以對。

沒錯,他是這樣想的,然而沒有這骯髒的政治,佛偈艾利該怎麼辦呢。

用眾生所謂的光明方式來挽救這個國家嗎?

全民眾志成城一心為國,祛除外敵,解決內戰,實現統一,全民自救……

等等,佛偈艾利沒有這個世界,佛偈艾利人也沒有這個覺悟。

讓他區區的地球庶民腦袋來解開佛偈艾利這個大疙瘩?

他沒有這個本事。

室內十分安靜,好半天,江鴿子才輕笑的抓起俞東池的手,帶着足夠譏諷自己的味道說到:「看你說多奇怪,好像我多清白是的。」

「奇怪?您怎麼用這個字眼?」

「怎麼不奇怪呢?哦,奇妙?奇趣?算了,你想想,就在幾年前我就是個地球樸素市民,到這裏理想卻一變再變,從混吃等死到想用藝術引導人類靈魂,到現在,我竟然想挽救一球人民了,命運!奇怪的命運,哈!」

俞東池臉上也泛著古怪的笑容學了一句:「命運,哈!」

哈這個辭彙,其實比愛情還難以捉摸。

屋外傳來了一陣禮貌的敲門聲,江鴿子喊了一聲進來。

然後戚刃就面帶笑容的進屋,首先恭喜江鴿子的那個木雕作品《一念之間》獲得了國際金獎,並且在《永動的蓋爾》上,為北燕點亮兩顆星星,一顆金星,一顆銅星。

那副江鴿子最在意的《夕陽下的老三巷》是那顆銅的。

大概是因為作品局限性吧,畢竟評委們來自這顆星球的四面八方,對於東方審美到底有些摸不到邊兒。

有些人是感受不到老三巷情懷的。

江鴿子有些彆扭的接受了他的祝賀,到底一念之間是他從地球偷來的作品,他可沒有某人的厚臉皮,偷一球文化來貼補自己假面具。

戚刃滿臉漲紅,語調激動的說:「恭喜殿下!九州已經有三十年沒有獲得金獎了,如果您在中州,大皇帝陛下將會為您頒發國民最高藝術獎章的……」

他話音未落,坐在一邊的俞東池便不忿的開口道:「李拓?他憑什麼?」

戚刃當下窘然,訥訥的閉了嘴。

從他的立場來說,北燕在九州,就是個芝麻綠豆,他的陛下給殿下頒獎,這也太委屈了些吧。

恩,想是這般想的,他可不敢這麼說。

江鴿子失笑的擺擺手,他也不是太在意這些,只是憑着心裏有的一些減薄藝術細胞做了一些事情而已,畢竟他是串兒爺的孫子不是。

為了使得室內不尷尬,他便岔開話題問戚刃:「我們還有多久可以到栗紅谷?」

戚刃鬆了一口氣正色回答:「因為佛偈艾利的新氣候,一些路線已經不能行車了,所以我們將會比原來計劃~最遲晚十天左右到達那裏,殿下。」

江鴿子聞言點點頭:「哦,那個,那個傢伙,他情緒如何?」

戚刃聞言,臉上露出一股子詭異的便秘般的笑容,然後他說:「他很好殿下。」

「哦,那把我讓你們做的農業計劃書拿來,我再看看。」

「好的,殿下。」

江鴿子所謂的那個傢伙便是陳潤平,在俞東池到達后不久,因這傢伙毫無遮掩的到處亂竄的行為,北燕這一行人便徹底暴露了。

事實上大家也不準備瞞着他。

俞東池也不是個隱藏自己的性子,他雖不出江鴿子他們營地區域,然而把陳潤平嚇成神經病的效果還是有的。

想像一下,一大早上起來,就看到東大陸九州的北燕皇帝,正穿着一件小背心兒,趿拉着拖鞋,在院子的下水處蹲著刷牙,哦,據說當時他肩膀上還耷拉着一條毛巾,像足了衚衕口的隨便光膀子大爺。

開始陳先生還特別有禮貌的打了招呼,的,他說:呦,新來的。

俞東池還對他還笑了一下,然後他們一起蹲在院子裏刷牙。

陳潤平還跟他拉了一通關係,說了很多話。

半個小時之後早餐,陳潤平又跟揪了鬍鬚的江鴿子坐了個斜對面,他當時很驚訝,很是恭維的又說了一同廢話,接着一邊吃一邊思考,反應過來就被一塊麵包嗆的差點沒死過去。

他狂叫的衝出去,跑了沒幾步自然被抓回來了。

直至現在,那位陳先生還在思考,為什麼北燕皇帝要在佛偈艾利,為什麼?

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呢?

他想不通,為什麼自己的肉身為什麼會跟思想分離,他想不通為什麼自己被魔鬼控制。

他在內心大聲默念沼靈經文,他祈禱了一切他知道的神,然而他就是掙脫不開那些束~縛。

他如動物園狹窄籠子裏的孤狼,只能在限定區域內來回的轉着機械的圈子。

腦袋裏已經千山萬水,然而身體卻是每天八個小時充足睡眠,到點就躺下,起來還會自己處理個人衛生,吃了飯,他就自動坐在桌子邊,手上機械的寫腦袋裏的思想。

他驚異自己擁有的一些新能力,他忽然掌握了素描技能,開始給他知道的那些沼靈教內部的關鍵人員,畫人物資料檔案。

他一頁一頁的畫下去,每四十分鐘,還知道站起來扭扭腰,看看窗戶外的風景……

這一切的一切都太可怕了。

佛偈艾利可是江鴿子的地盤,在這裏,他就是神。

他給陳潤平制訂了人物程序,還在他人物語言系統上制定了規定台詞。

所有人都覺著這個人一切正常,甚至他的跟班都覺着他正常,然而只有他自己的靈魂知道,他被「魔鬼」控制了。

沒人鎖着他,然而他就是走不出某個區域。

江鴿子到不是想傷害他,只是因為他跟栗紅谷關係這件事情上,如果他真的身上背了九州人的血債,他將會在佛偈艾利事情完結之後,會被引渡回九州接受審判。

也不是欺負佛偈艾利人權,只是佛偈艾利至今沒有法典,甚至這裏連個執法機構都沒有。

面前這兩人,一動一靜,然而……沒有一個不簡單。

想想背後的那些東西以及力量,戚刃就一頭冷汗的離開屋子。

當他離開,俞東池那彆扭又刻薄的表情就瞬間轉換成萬般柔和,他再次握起江鴿子的手,親吻手背,還語氣親昵著說:「恭喜您。」

江鴿子的手很好看,皮膚很白,肌膚細膩,手指修長,然而因為他的一些小愛好,常拿着隨身的工具戳戳刻刻,這便在指肚上添了薄繭。

俞東池把玩那些繭子,逐個撫摸,猥瑣的樣子就像個變態。

好半天,江鴿子無奈的收回自己的右手,帶着足夠的揶揄聲調問俞東池:「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這件事竟跟中州皇室有關係,我該說什麼,我的天?你們這些人心腸果然就是黑的。」

俞東池臉上一窘,事實上,他如今站在這裏,也是感覺挺詭異的。

他有些彆扭的回答:「真誠的說,好吧,出於我的角度,我看這些事情……其實~我不覺着他們錯了,當然,這是處在我的立場所說的話,就如您所說我們的心腸是黑的,可是……人的心腸也沒有白的啊,所以您這個形容詞是錯的。」

他這話,真是說的乾癟又生澀,偏偏江鴿子一聽便明白。

江鴿子沒有跟他爭辯,事實上,他如今看世界的角度何嘗沒有新的變化。

就在幾個月前,俞東池被神色敗壞的李拓叫入中州,然後這對兄弟倆坐在一起嘀咕了幾個小時之後,俞東池又神色恍惚的離開了那裏。

新上任的九州皇帝說,他也是剛知道一些事情,所以他就把最信任的兄弟召喚來商議。

其實俞東池對他的話是半信不信的。

他相信那一部分是,以他以前與李拓的社會地位,其實真的不算是世界上頂級那一層。

真正掌控世界的,在他之上的,還有兩層人……那是兩層不可說的人。

每年皇室都要從所謂的內庫,拿出大量的資金貼補軍費,以來操控這個國家的平衡,保證皇室的話語權。

其實先祖就是再有積澱,再有能力,然而還政這麼些年了,九州軍演都好些次了,那是無法回本軍費,不是資助某個歌舞團走向全世界,一場國家軍演皇室出資一半費用,所以那筆錢從哪來?

自然就是那個力量代表的利益集團支付的。

那股力量,也許他們是皇室旗幟下的珠寶利益鏈條,也許他們是皇室旗下的有色金屬公司……

新時代,這些利益集團交付的稅金可不屬於皇室。

然而他們每年依舊要給皇室支付大筆的賬單,所以利益呢?

他們總要有個共同的一致利益點吧?

俞東池不相信李拓全然不知情,最起碼他出行的航空工具,家屬身上穿的吃的用的,大部分都是別人送來的所謂禮品。

誰沒事幹別無所求的送禮物?那些人傻子么?

那天李拓告訴他一個驚人的內幕消息,其實多年來,皇室內部一直有人在暗地支持佛偈艾利栗紅谷沼靈教勢力。

有些人,其中就包括他們的母親,那位前皇帝陛下。

並且,也不是說這個沼靈教是被九州皇室嫡系支配的,事實上那個什麼叫沼靈教的東西背後代表的利益鏈條實在可怕,據說這邊嘗試控制過,然而卻失敗了。

所以他們是合作關係。

沼靈教常年走私大量的寶石到九州,九州一些人用這些非法收入豐滿腰包。

李拓說,不止九州皇室內部有些人,前女皇陛下對此事睜一眼閉一眼,國會議員對此只當沒看到,甚至世界上很多國家的財閥,政治大員手中的產業都跟這個沼靈教有關係。

他們每年從栗紅谷與佛偈艾利其它地方走私大量的昂貴稀有的有色金屬,還有各色寶石,然後自然就形成了一個可怕的利益鏈條。

當這種鏈條長成一個龐大的力量,這種力量就再也不允許佛偈艾利擁有和平與文明了,哪怕每年佛偈艾利有幾萬名兒童因為營養不良在死亡,他們也不承認這些事與他們有關係。

他們只是不願意這個國家和平,不願意這個國家統一。

因為統一帶來的就是政權對內部的約束力,當這個約束力形成,它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整合內部資源,限制採伐出口。

即便是出口,它的價格肯定是跟國際價格接軌的。

他們是不願意看到佛界艾利統一,也不願意任何一方勢力涉足佛偈艾利,那些人就願意佛偈艾利飢餓著,苦難著……他們願意看到它貧窮,願意它落後,就願意看到它永遠困苦。

那些活着的生命,對他們而言跟物件也沒有什麼不同。

他們用壟斷的力量,用最鄙薄的物資,從這塊土地上換取最大利益。

甚至,他們並不從佛偈艾利大量開採寶石礦,金屬礦,世界上也並不只是佛偈艾利有那些寶石。所有的人都知道,在佛偈艾利走私寶石是有風險的,因為有沼靈教,有瘟疫,有無人區,有荒原……

他們只是不允許佛偈艾利人,將這些可以換取糧食的物資出口,並保證外面世界業內商品的稀缺性就好。

怎麼說這件事呢,舉例來說。

如地球那個所謂的,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那就是個巨大的謊言。

在地球某個地方,鑽石的存儲量是可怕的,並且很多人都知道,鑽石的元素是碳,而人工加工出來的鑽石,火彩比真的鑽石還要華美。

其實戳穿這件事,只要一句話就可以了:

見過賣二手鑽石的么?如果沒有,你如何證明它的價值呢?

所以鑽石壓根是不流通商品,它是一次性消費的東西。

鑽石的價格在商業套路之下,它就是居高不下,背後的鬥爭何止鮮血淋漓。

資本是可怕的東西,為了利益殺死幾個九州異人又算什麼呢。

想像一下,栗紅谷隨便走走,在露天礦床上露著的都是幾十克拉,無紋無裂極致乾淨的頂級紅寶石,而外面的世界,一克拉的紅寶石戒指,足夠一個好男人為了體現愛情,十幾年省吃儉用才能換來一點點紅色,佩戴在心愛女人的指頭上閃爍那麼一下。

而那些人……他們從佛偈艾利走私出東西,他們竟然也不賣,為了保持世代富貴,並每年百分之幾十的升值率,他們會聯合做世界大秀。

如每過四年舉行的全球珍惜寶石拍賣大會,那些各國皇室成員,國家要員,財閥董事家眷會自願為托,他們將某套首飾拍出一個天價,以來保證手中的寶石不貶值。

不貶值,不斷升值就是他們共同的利益,而這個鏈條,就是現在的俞東池,甚至江鴿子都不願意碰觸的。

因為鏈條之下,有着大量為這個鏈條服務的從業人員,從教育到手工業,而這些人是無罪的,他們也需要依附在鏈條之上養家餬口,度過無知無覺的一生。

所以,戳穿它的假面目是正確的么?

佛偈艾利總人口三十多萬,而全世界圍繞着珠寶行當吃飯的人,有幾百萬。

怎麼辦?江鴿子不知道了。

他現在只是憑着本能,將佛偈艾利的地下資源全部回收,至於流出去的那些東西到底便宜了多少人,這已經顧不得了。

江鴿子現在甚至都不敢讓別人知道他與江吃飯的關係,因為剛剛建立起來的北燕集團,它壓根經受不住任何一方面的打擊。

他們這個可憐的國家,連人員都沒有配備齊全。

這事兒深想起來可真夠窩囊的。

這段日子,江鴿子每當想起這件事,就有一種叫蓋爾爆炸了吧……的黑暗想法。

他們就這樣懷着一副黑暗的心腸,手握手的坐在一起取暖,一直到戚刃抱着兩尺厚的農業計劃書進門。

江鴿子才放開俞東池,開始坐在桌邊,一頁一頁的翻開那些東西。

他的前半生,上輩子合計起來的時間,他都沒有這樣勞心費力過,也沒有這樣認真過。

他不是個聰明人,即便是他智商足夠高,也代表不了這叫做機巧了靈透。

他只是憑着本能,想用昂長的時間線,把這個可憐的國家打造成一個農業大國,也許種可可豆是不錯的一個計劃,或者咖啡豆?棉花?雪茄煙葉?

只要不是能源,只要不是那些稀缺的東西,這個國家才能真正平穩的發育起來。

看着認真的坐在書桌前看農業計劃的江鴿子,一直到確定自己安全了,那邊完全投入進去了,俞東池這才敢悄悄出門。

他緩緩合上房門,輕步來到狹窄的樓梯口,對早就坐在角落的幾個新上任的屬下擺擺手。

十幾分鐘之後,在城堡車一側,依舊是一間陽光普照的會議室內。

俞東池翻看最少兩尺厚的人物檔案。

這些資料,自然是那位陳潤平先生奉獻的,雖然他不是很情願。

他翻動那些紙張,每一張都代表了沼靈教對應的一個權利頭目。

後來,他舉起一個女人的畫像,對着外面的陽光來回看着。

「這人,好像有點東大陸血統?」

畫中女人穿着長長的袍子,她戴着金冠,手握權杖,藍眼黑髮,大約六十左右的年紀,一副神聖超然,光華萬丈,如神仙一般的樣兒。

這是陳潤平的腦中印象,有着足夠的美化成分在內。

有人回答道:「是的陛下,資料上顯示,她跟楚,陳,甚至跟西大陸的幾個皇室,有那麼點混血的關係。」

俞東池輕笑了一聲:「混了這麼多家兒?這時間線可真夠長的了。」

「可不是,沼靈教從官方資料上來看,也確實存在了幾百年了……」

俞東池又笑了起來:「不是說聖教嗎?怎麼他們也整聯姻這一套?這都什麼時代了?」

室內響起幾聲乾巴巴的笑聲,這話真沒法接,聯姻就是如今這個時代,也不是沒有,比如姓李的這一家子。

有人機巧的轉換話題道:「呵~是啊,誰能想到呢,這位姓陳的竟然這麼託大,一個沼靈教的副掌教,竟然服務在第一線,也虧得偉大的親王殿下明察秋毫,竟然是好大一條魚,就差咱們撈魚進鍋了。」

不管這些屬下的人設多麼耿直,多麼有能力,出於地位不對等,就難免有彩虹屁之嫌,雖然皇帝陛下是討厭彩虹屁的,然而他到底有漏洞。咳,只要誇獎沛梧親王殿下,這位皇帝,是什麼屁都能吃進去的。

當然,這些屬下直至現在也都驚訝於一件事,這位了不起的副掌教,是如何到了那位親王殿下手裏的?而且,那位親王殿下又用了什麼樣子的手段,令這樣一條大魚,每天無休的連軸轉的出賣同僚?

他還出賣的這麼徹底,就差教母底褲顏色都畫出來了。

俞東池聞言也輕笑起來,最後他發出一聲讚歎,又轉回原位,拿着那些資料又來回看了一會後,他開始在文件上籤署處決命令。

他用筆很輕,帶着一絲隨意,然而每一下都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

這裏面甚至連審判都不必有,也不準備有。

他姓李,李家的異人,不管是內部有什麼齷齪,也不該死在這樣的地方。

他忙了很久,在會議末尾,又跟下屬商議了某個計劃的可能性。

他管這個計劃叫「蒲公英計劃」。

這是為了江鴿子所謂的培養女王的理想,他準備在這個國家飛揚無數的蒲公英種子。

這個傢伙,也離他所謂的藝術家道路越來越遠了。

其實,俞東池並不知道,在他離開江鴿子那間房間那一刻,江鴿子卻抬起頭,一臉深沉的看着他的背影。

久久之後,在寂靜的空氣里,傳出一句挺無奈的聲音。

「佛界艾利,總人口大約三十一萬,他們總要活下去,對吧?」

沒有人回答江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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