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第9節(2)

《縣城》第9節(2)

哥哥後退著,母親的手指仍然在逼着哥哥後退,哥哥看上去已經無路可走了,他只好朝外走去,哥哥一離開,母親就絕望地坐在地上,我看見母親在壓低聲音地痛泣。天越來越黑,就像一頂黑色的大帳篷把我的母親罩住。我走上樓去把母親從地上扶了起來,母親泣淚說道:「你哥哥真是一個孽種啊,你說母親怎麼有臉見人?」我把母親扶進她的房間,我知道母親睡一覺就會平靜起來的,再說,明天一早母親要去上班。有三天時時間,哥哥都沒有歸家,母親開始急了,讓我到照相館去看看哥哥,讓他回家吃飯。現在似乎是母親妥協了,我們總是在無奈中開始妥協,我知道這妥協意味着什麼:為了愛,為了活下去,為了在世界的任何一種歧途中尋找到契機,我們不得不開始妥協。我知道母親害怕失去她的兒子,失去兒子與她的關係,這種母子關係是無法割捨的,所以,我來到夜色瀰漫的縣城街道上,我想,首先應該到照相館去找哥哥,這是惟一可以尋找的地方。我來到了那條街道上,那不是縣城最熱鬧、繁榮的街道,卻緊靠着熱鬧繁華的街道,它在一條街道的中央,那是一座老房子,我從記事時代就已經看見過這座老房子,當我滿周歲時,我母親曾經帶我來到照相館拍過周歲照片。如今這張老照片已經伴隨着我歷盡了歲月的變遷和遞嬗。我仰起頭來看了看照相館,看不見一盞亮着的燈光,然而,我知道如果哥哥在暗室中洗照片,是無法看見燈光的。我問守照相館的老頭,我哥哥有沒有要樓上洗照片,老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我好像一直沒有看見過他下樓來……」我上了樓,我上樓的腳步聲顯得很輕,我知道暗室在最頂樓、那是一間小得像迷室一樣的房間,哥哥曾經有一次為了放過照片,我跟他站在那間房間里時,空氣很稀薄。那只是一個人可以呆的房間,多增加一個人顯然就很擁擠了。然而,就在我躡手躡腳地來到洗像室門口時,我卻聽見了一種從來聽見過的喘息之聲,起初,我以為是哥哥的聲音,後來挾裹出來的語言中出現了一個女人的喘息聲響。我的身體突然間開始顫動起來,我站在門口,我卻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麼事,不管怎樣,我還是得伸出手去敲門,我已經明確地聽見哥哥的喘息聲,那聲音很舒服、很滿足很饑渴;而那個女人的聲音則彷彿翅膀溺水的鳥雀,發出無法從地上飛起來的一種拍翅之聲。當我剛把手放在門口時,聲音就消失了,哥哥警覺地問道:「誰?」我說:「是我,羅修。」幾分鐘過去了,哥哥拉開了門,我從一道幽暗中看出去,我看見了一個看不清臉龐的女人披着長發站在黑暗的一角,我的心底掠過了一種恐慌,我嗅到了一種肉慾的氣息。我對哥哥說:「母親讓你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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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城:海男的另類生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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