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往之後(2)

在交往之後(2)

「東亞系請來了你這位能將,我們都沾上光啦!光是這頓飯,就是我來了柏斯之後從未嘗到過的美食。以後有什麼地方需要我效勞的,儘管說,只求換到一頓這樣的佳肴。」「李教授,你過獎,如真幫我的忙,連十頓這樣的飯都報答不了百分之一。以後在同一系裡,自然會常請你們過來便餐的。來,我們客廳坐,清茶馬上來。」客散后,夜也深了。來幫忙的小姑娘收拾好了廚房,由立言送她回家,等他回來時次英已沖了涼,穿了一件粉紅絲質的長睡衫坐在床邊的搖轉小沙發上抽著煙等著他。黑亮的長發披在光裸的肩上,托出圓潤細緻的頸子,許是喝了杯甜酒,雙頰帶粉,黑瞳如波,見他進來,那飄過來的眼風使他猛地拿走她指間的煙蒂,一把抱起她來,以致掛在肩上的肩帶滑落,整件絲衫滑落在地,抱在他臂里的是洗過澡、噴過香水,雖生過一個孩子但仍保持起伏誘人身段的**。他僅低嚎一聲,將她擄到床上,燈也不及關,褲也不及脫,只擦的一聲降下他褲襠的拉鏈,即已由他挺立的小將闖入她潤滑的、有備的、等待的、又是存心擒捉他的秘宮了。狂風暴雨後,偃旗息鼓,風平浪靜。次英一伸手,關了床頭的燈。立言把她攬入他滿是胸毛的懷中,挾住,輕輕喚了她一聲:娼婦!她沒做聲。黑暗中,他自然看不到她浮在唇間的笑:勝利的微笑。席間飽餐之後,抑或是床第狂歡之後,那份慵懶,那種逸然,真是無以比擬。兩人很晚才起,次英把長發挽在腦後,披了件立言寬大的晨褸,赤腳去廚房煮他最喜歡的法式香草咖啡,等它的香味委婉地蔓延到卧室,她即去大門外撿了報童扔在地上的紐約時報,到後面平台上,放好黑棕的餐具墊,倒好橘子水,再去廚房烤好吐司煎了蛋,這才回卧室,對枕著手臂舒適地平躺在床上的黃立言說:「起來吧,我餓了。」他伸出手臂一拉,次英跌坐在床沿,正待發作,他說:「你還餓?」嘻開了嘴。昨天他沒這麼開懷地笑過,這一笑,倒展示了他被煙熏黃了的門牙。次英掙開了手,站起來,把晨褸的帶子緊了緊,睨他一眼說:「誰同你耍貧嘴,起來吧,等會兒我還有事呢!」他盯了她一眼,不做聲,掀開薄毯而起。結婚也有五六年了,結婚前相交亦好幾年,他始終沒有捉摸出她是什麼樣的一個女人,或是什麼樣的人!辦起事來,無情起來,甚過男人。有時在床上浪蕩起來,超過他以往結交過的———包括妓女———女人。你以為你終於擒住了她,掌握了她,她一溜煙,走了。你以為她舍你而去,永不回眸,她風姿招展地來,無比溫柔地投入你的懷抱,任君所為。交往時風風雨雨;吵架、和好、分手、複合。在兩人都萬般無奈但又丟不下幾年折磨后的相知之後,終於結了婚。誰料相知沒有帶來相洽,不但風雨,甚至狂風暴雨,為了他的女兒菲比,為了她的女兒妞妞。這五六年來,真難得有幾天晴空萬里的日子。但自從她得了柏斯的聘書之後,她又變得像剛認識她時一樣無盡溫婉起來,於是他幫她來尋找房子,安頓家。換了環境,有了前景,也許他們可以相洽。他願意再一次的努力。真比曼哈頓安靜多了,真比他東河邊的七十六街的公寓翠綠多了。一杯咖啡,一塊吐司,一份報,一張和婉悅人的妻子的臉,夫復何求?!他放下報說:「好久沒度過這樣安寧的星期日早晨了。希望這是個好兆頭。」「當然是。我們一切從頭來起。」「也許這樣比住在一起更好。」「當然。我可以去,你可以來。這裡的環境這麼好,你周末來等於度假。而且小城雜事不多,應酬也不會多,才真正的過家庭生活。」說完她起身為他去加熱咖啡,問:「再來一片吐司嗎?」「好。」次英剛將吐司塗上白脫果醬,電話鈴響,一接,是菲比。她一向不肯與次英打招呼,只問,我父親在嗎?次英砰地一下把話筒放在櫃檯上,端了咖啡杯及吐司,綳著臉到平台,板著聲音說:「你女兒找你。」一早上的和熙氣氛被這硬邦邦的五個字,割得支離破碎。黃立言進去聽電話,次英只顧一口口喝下不加糖的黑咖啡。枝頭的鳥語,後院的輕風,聽不見也感不到,聽見的只有從屋裡傳出來的黃立言只有用在女兒身上的低聲下氣。她把空杯放下,放得過重,卻把一隻從佛芒州買來的她最心愛的蓮青色的薄磁咖啡杯砸了一條縫。她站起身,移門入內,徑直走回卧室。等黃立言打完電話來找她,她已洗好臉,換了套日常襯衫牛仔褲,準備出門了。「你去哪裡?」「去學校看看。」她不看他,徑直往大門走。黃立言捉住她右臂,半求半問地:「不是說好今天不去學校,在家陪我嗎?」她兩道寒光射在他臉上,喉嚨里哼了一聲說:「你倒說說看,哪一次我們倆想安靜地過一日半天時,不被你這位寶貝女兒攪得雞犬不寧的?已是二十一歲的人了,半點基本的禮貌都沒有,每次打電話,都是這副腔調,我父親在嗎?」愈說愈氣,於是加了句:「真是一點家教都沒有!」黃立言也拉下了臉,說:「次英,說話總要有點分寸,你的寶貝女兒,又幾時叫過我啦?我批評過她,更批評過你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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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華人知識圈的「士林百態圖」:在離去與道別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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