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陣地巨獸

刀劍男士顯然不懂什麼叫做斯芬克斯,藤丸立香支吾了下就把這件事情揭過了。

這個地區的天空一直是昏黃的，風裡夾帶著難聞的土腥味,隨便哪一樣都在提醒他們要繃緊神經。

六匹駿馬在驅使之下往目的地賓士而去，此間狐之助按照審神者的吩咐聯繫總部,然而所有訊息石沉大海。

他們被孤立在了這裡,猶如大海中的浮標,只消翻來一個浪頭就會被順勢推到遠處。

藤丸立香用手指摸了摸懷裡小狐狸的毛皮,安慰道：「沒關係，可能是這裡的緣故……」

「不！還有機會！」狐之助忽然振作了起來，它拿出了少年昨天交給它的晶元放到脖子上的鈴鐺里,複雜的字元串在投影的屏幕上高速流動著。

過了約莫一分鐘，屏幕上出現了安藤佳慧的臉。

「！」通訊恢復以後，她看起來欣喜得要哭了,「藤丸君，你們沒事吧！？」

他頓了頓，沒想到她竟然有通天的手段聯繫上自己。

「不是我有本事,而是有人控制了時之政的工作人員……都怪我疏忽！」安藤佳慧懊惱道，「我要是早點發現就好了,有人把你的轉移數據修改了！」

狐之助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也就是說你們現在落在了敵人的中心處，要小心！」女孩緊張的說,「我去找首座大人,修復傳送需要應該需要一天時間,請一定要找到安全的……嗞啦…下來！嗞——」

刺耳的電流聲后,通訊被迫中斷了。付喪神們的表情都不太妙，行進的隊型也往審神者的方向集中了些。

狐之助的耳朵動了動，抬起爪子攀在藤丸立香的肩上，「安藤大人傳送了點東西過來……解壓完畢，是千緒大人出陣的情況…這個是、審神者大人，千緒大人最後的消息就在這附近發出來的！」

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撞對了，少年鬆了口氣，看來她的失蹤果然有問題。

「主殿，我們現在怎麼做？」一直默默無聞的螢丸問道，他抓著韁繩驅使著馬靠了過來，「我們已經沒有必要再往目的地去了呀。」

藤丸立香略微思考了下，低頭問道：「狐之助，附近有沒有什麼可以打聽下的地方？」

「前面兩公里處有個村落，再遠點有……嗯，五十鈴川。」

在小狐狸的話音落下時，他明顯看到一期一振捏著韁繩的手收得更緊了。那裡，有什麼讓他激動的東西嗎？

當他們抵達的時候，村落里的人們聚集在洶湧的河川邊，正慷慨激昂的討論著。

「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河神大人會再發怒的！」

「快點吧！」

「可、可是她……她和潔子一樣大，這種事情也太殘忍了！」婦女轉身抱住了自己的女兒，眼中有不忍心的淚花在閃爍。

有人鬨笑道：「還能怎麼辦，那你把潔子交出來，讓她去做神的新娘？」

「沒有人比巫女大人更適合了！」

「我……可是……」婦女閉緊了嘴，神色掙扎，最終放棄了說話。

在他們圍攏的中間，有個穿著白無垢盛裝打扮過的少女，半幅撐開的檜扇遮住了她的臉，從藤丸立香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如雲的鬢角。

她就是那些人口中的新娘。

村人雖然各持己見，但是誰也不肯代替少女。她一言不發，像是對自己的命運早有準備。

在少年愣神的時候，後方傳來了葯研的報告，「大將，發現了溯行軍的蹤跡！」

一期一振躊躇道：「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難道他們想要……」

藤丸立香立刻指揮付喪神，「他們想要阻止這個儀式，所有人立刻迎戰！」

散發著黑霧的武士衝進村裡后，那些村人們嚇得手腳癱軟，竭盡自己所能逃回自己家。在這個年頭，最怕的也就是這些帶刀的人了。

少年被太刀摟腰送下馬，他穿過重重人群朝少女跑去，刀劍相撞的聲音傳來，付喪神們已經開始和溯行軍交戰。

天色灰濛得像是立刻要下場暴雨，河川里的水湍急澎湃，在少女被推入的一剎那，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角隱掉了下去，立刻隱沒在水中，黑色的如藻般的長發垂落，秀麗的容顏展現在他面前。

坐落在五十鈴川畔的神宮，是伊勢神宮。

被獻給神的新娘是神宮的巫女，名為鹿島千緒。

「請您鬆手。」少女的聲音清冷而平緩，彷彿命懸一線的並非自己。

「會死的。」他說。

鹿島千緒抬起手指了指河川下游，「那裡有邪祟的東西，只有我能凈化它……」

「會死的。」藤丸立香重複了次。

少女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鬆動，她笑了起來，如同山間不知名的野花，雖然渺小，但是帶著無與倫比的芬芳，「您真是個溫柔的人啊。」

「主殿，敵人已經清理完畢。」與敵人廝殺完畢趕過來的三日月宗近瞥見少女的面容后，呢喃道，「千緒…？」

他這才明白那些溯行軍想要做什麼，但是不讓鹿島千緒在這裡死去的話，歷史就會被改變。

那雙含著新月的眸子密切的注視著少女，像是想要把她的模樣深深的刻進腦海一樣。

「對不起。」良久，付喪神才這麼對少女說道。

「該說謝謝的是我，謝謝你們救了村民們，現在該我履行我的職責了。」鹿島千緒緩慢的搖了搖頭，她趁少年不注意的間隙陡然抽出了自己的手，白無垢很快沒入江中不見蹤影。

她那樣的義無反顧，帶著決絕，但眼睛里沒有一點點對於命運的痛恨和指責。

藤丸立香愣怔的看著泛濫的河川，半晌沒有回過神來，歷史上活生生的鹿島千緒就消亡在他眼前。

三日月宗近靠近了些，聽到了他的聲音，「……我沒有拉住她。」

太刀沉吟了會兒，「世間之物總有消散之時，只不過她在今天，這是歷史，不容改變。」

少年朝他看過去，分明能在那雙眼眸里找到各種情緒，在月色的醞釀下，那些情緒最終化成了湖面的漣漪，很快又消失不見。

緘默從濤聲上來，盤旋在他們腳下，顯得枯枝被踩斷的聲音尤為明顯。

「誰？」三日月宗近手指微頂，刀出鞘半寸。

從茅屋後走出了個穿著斗篷的身影，他爽直的取下了兜帽露出真容。

狐之助立刻親昵的奔了上去，蹦蹦跳跳喜不自禁，「鶯丸大人！這麼說千緒大人也……」

鶯丸點了點頭，然而表情十分凝重，「我是出來偵查一下情況，來不及說這些，那個東西快出來了，趕緊躲起來。」

「什麼東西？」藤丸立香問。

回答他的不是太刀，而是來自地面的振動。和地震的持續搖晃有區別的是，這種振動就像是有龐然大物朝這邊走過來了一樣。

一行人立刻躲進了廢棄不用的茅屋裡，為了防止被發現，藤丸立香飛快的布下了隔絕氣息的陣法，大家屏息凝神等待著。

那有規律的震感越來越強，他不禁好奇的從茅屋的縫隙往外張望，一隻帶刺的觸手揮舞了過去，帶著令人作嘔的腥味。

少年終於明白空氣中經久不散的味道是怎麼回事了——這個東西就是罪魁禍首。

單單從那個觸手來看，格外像是caster召喚出來的海魔，但是從那不可小覷的尺寸來說，形態更接近魔神柱，這個世界竟然會有這種東西存在嗎？

與此同時，更加糟糕的是，隨著那東西的臨近，藤丸立香發現自己體內的魔力在不斷流失，對於有著龐大魔力的他來說這點微不足道，可對於普通人來說，幾乎會耗盡他們的生命力。

他親眼看到對面茅屋裡的人從活生生的狀態變成了一具形態可怖的乾屍，那力量被外面的怪物吸收后，身上的霧氣又濃厚的幾分。

狐之助觀察到了什麼，趴到他耳邊輕輕地說：「審神者大人，那個東西在孕育溯行軍。」

藤丸立香這才開始打量環繞的黑霧，那哪裡是黑霧啊，分明是重疊在一起、由於數量過多而類似黑霧的溯行軍！

那個異形怪物停在了茅草屋邊，少年的心也隨之提了起來，他們被發現了嗎？

這個數量唯有……

值得慶幸的是，它只是把兩根觸手伸出來在河流中搜尋著什麼，並很快就有了目標，一抹白色被打撈了起來，它正要想把其吸收掉，誰知刺眼的白光在它的觸手間炸裂。

怪物尖叫了聲並倒下去，似乎十分痛苦，河水被它壓出了河床，猶如嬰兒啼哭般的聲音在天地之間持續回蕩著！

「就是現在！」鶯丸抓住機會朝大家揮了揮手，「趁它受傷趕快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