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捉蟲）

郝美蘭坐在窗前，她透過窗檯望向外面的景色，清凈雅意，可她的心就是靜不下來。

胸前一直在起伏，她真的不願意再忍耐下去。

轉身朝著媽的房間而去。

此時，郝媽正坐在屋裡縫補衣服，她見到來人就是微微一笑，將身子朝著旁邊挪了挪，讓她坐過來。

郝美蘭確是站在門邊，她臉上帶著一絲的煩躁，說道：「媽，我還要忍多久？」

郝媽像是對於閨女這個沒頭沒尾的問話並不奇怪，她仍舊是一邊縫補的衣服，一邊說道：「這才多久，你就不忍不了了？你只管放心，不管是你爸還是我，就是你爺爺，都不會讓你嫁給隊里的泥腿子就行了。」

「可婚事都已經定下了，不到幾個月就要辦喜事，為什麼還不行？」郝美蘭有些奔潰，當初是爸的提議，讓她尋個隊里的漢子，拖著她的婚事。

她本就不願意嫁給這些泥腿子，更不敢去相信，真要嫁給這樣的人，她今後的生活會是多麼的絕望。

爸的提議，讓她有些遲疑，卻不得不答應。

她猶豫了很久，才將對象選了莫家的三兒子。

倒不是看上了他什麼，而是莫躍進的性子比較膽小，不會做些什麼越軌的事來。

也確實如她所想，前幾年借著莫家的條件不好，他們家不同意這門婚事，硬生生的拖了兩三年，郝美蘭在這兩三年期間，也不過就是偶爾和莫躍進見過幾面，這讓她也沒那麼多的壓力。

而且，因為她得等待，在外面她的名聲也是極為的不錯。

對此，對於莫家來說，她其實也有感謝。

只不過，現在莫家的條件漸漸的好轉，而她的年紀也越來越大，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家裡只能對她的婚事鬆口。

就這麼一個轉變，再看到莫躍進先前來獻殷勤，她頓時就承受不了了。

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家裡做戲，她不願意到最後，被逼的成了事實。

光是這樣想著，就覺得有些絕望。

這也是為什麼，剛才見到莫躍進，她一下沒有忍住。

她半蹲下來，雙手緊緊握著對面人的手，她哀求的說道：「媽，求求您，幫我去跟阿爺和爸說說吧，我真的不想再繼續煎熬下去了，就算沒有我的親事，對於阿爺來說，也不會有影響的啊。」

郝媽將郝美蘭的手輕輕的推開，她說道：「美蘭，你瞧瞧外面，誰家的姑娘不是外出賺工分，就是莫家的姑娘，哪怕莫家最受寵的姑娘，不還是退了學在家上工。」

郝美蘭有些不明白，莫家如何跟他們家相比。

莫家是正宗的泥腿子，而他們郝家可是……

郝媽淺笑，繼續說道：「再說你，從小到大又有哪裡虧了你，錢財不得外露，可是你身上穿的每日吃的就是隨手用的，又有哪點少了你的了，所以啊美蘭，郝家給了你這麼多，你既然承受了，自然的回報啊。」

郝美蘭臉上帶著怔然，她實在不明白，明明就是一家人，為何要算的這般清楚。

難不成她得到了這麼多，就要用她後半輩子去償還？

郝媽伸手落在女兒的臉上，她不由笑出了聲：「瞧瞧你嚇得，放心吧，你阿爺已經得到了消息，咱們就快離開這個地方了，只要這段時間安穩一些，咱們的好日子就來了。」

聽到這話，郝美蘭臉上完全沒有喜意。

郝媽落在她臉上的手，她反而感覺很是冰涼。

……

莫柳想要查清，有些難度。

她這些日子頂著個大頭，穿插在婆子嬸娘當中聽著熱鬧。

時不時借著三哥的緣故，打聽著郝家的消息。

結果，郝家的消息沒打聽到什麼，隊里的一些風流事倒是聽到了不少。

莫柳幾次聽得是面紅耳赤，差點將頭給直接埋在了雙腿之間。

後來強忍著去，對著幾個嬸子異樣的眼光下，她實在是扛不住，沒繼續去聽小道消息了。

好在，這個時候顧昌堅上了莫家的大門，剛進門，連口水都沒喝，就道：「我這裡有份好差事，記工分的那人快到臨產，正好有幾個月的空餘，我想著先將莫妞安插進去，她做的好，這事以後都歸她了。」

王玉梅臉上一喜。

這還真是一個好差事，雖然每日就五個公分，可完全就不累人，每日坐在棚子里記著數，沒事的時候還能回屋歇著，她連忙道：「咋的，張家就樂意了？當初老隊長那狗東西佔了我們隊里多少的好處，到死了都不願意吐出來，家裡老小個個都混著隊里的飯吃，現在倒是樂意放棄這麼好的活了？」

顧昌堅揮著手，不想談這個事。

那個時候，可是他們港家大隊最為黑暗的日子。

好在，一切都熬了過來。

而他這次尋莫妞，倒也不是專門看兄弟的情面，而是莫妞上了學會識字算賬，只不過他優先選擇罷了。他道：「說來還是大夥出的力，張家到是想將他們家的小閨女塞進去，可是大夥不同意，說是莫妞收了這麼大的罪，尋個輕鬆的活，讓她養養。」

之前老隊長在世，還有威嚴。

現在可沒人理會張家人的說話，識趣還好，一旦發現什麼錯誤，他們現在好的活計準的被拉下來，顧昌堅又道：「我說，你們到底應不應，這可是個大好的機會。」

王玉梅臉上雖喜，可還是有些猶豫。

莫妞頭上的傷還沒好呢，就讓她去上工，總有些擔憂。

莫大壯也是說道：「我說老顧啊，你就不疼你這個侄女了？這個位置先給我家莫妞留著，等她好些了再去行不？」

顧昌堅白了莫大壯一眼，他道：「能留我就不會跑來問你們了，要不你們再看看吧，這事留不住，等莫妞好些了，我再想想其他輕鬆的活。」

其實他還是有些不甘，隊里再輕鬆的活，都沒有這個來的輕鬆。

雖然公分不高，可好在輕鬆又自在，對於莫妞是最適合不過。

「我去。」莫柳趕緊著道：「顧叔，我去做，我頭上的傷沒事了。」

她不願意一直待在家裡。

而且，說起來她也害怕。

這些日子她也是看了隊里幹活時候的樣子。

現在還不算是農忙，可還是會下到田地中去，直著背脊下、彎著背脊上，身上渾身都是泥土，有的腿腳上還會帶上螞蟥。

莫柳不是沒有做過心理準備。

可再多的心理準備，在要下田地的那一刻，終究還是會有些退縮。

現在有個不用下地的輕鬆活，她自然是願意接受的。

莫柳開了開，也就沒人再說什麼了。

於是，第二日大清早，莫家一家人都出了門，先是將兩個小的丟在旁邊人家看護，再來到了大隊的空地處。

空地站著的人並不多。

現在還沒到開工的時候。

莫柳看到顧叔伸著手和她打著招呼，便同爸媽說了一聲后，就小跑的過去。

小棚子里還有兩人，一個是管理的吳叔，還有一個是做會計的孫霞。

吳叔見到人，他還會咧著笑了笑。

而孫霞卻是連眼皮子都沒抬下。

莫柳能夠理解，同姓孫，孫霞可是和孫欒是親戚關係。

她也是咧開嘴，同吳叔笑了笑，她道：「顧隊長、吳叔，我該怎麼做呢？」

「哼。」孫霞輕哼一句。

顧昌堅睨了她一眼，並沒有回答莫柳的話，而是直接說道：「莫妞啊，鎮上公安局已經來了消息，孫欒故意傷人，怎麼都得判刑，這是他應有的懲罰。」

說道這裡，他看了看一旁的孫霞，臉上帶著沉色，又道：「可如果有人因為不滿，為了這個事來尋你的麻煩，你就直接同我說，我便帶著那人去公安局，既然他不滿這個懲罰，就讓他去和公安講道理去。」

孫霞臉上一白，縮著肩膀坐在遠處，她可不敢再說什麼了。

吳叔聞言跟著一笑，他伸手搭在顧昌堅的肩膀上，說道：「可不是么，吳叔也給你盯著，真要有人說閑話，咱們就送他去公安局。」

莫柳此時笑得眯眼。

又說了幾句話，吳叔便告訴她該如何記工分。

不說莫柳前世讀了大學，就算這世只讀到初中，簡單的填表格方式，她沒幾分鐘就摸索清楚了。

吳叔瞧著莫柳一個人能行了，他便點了點頭，說道：「成了，現在沒人，你累了就先歇會兒，我去周邊轉兩圈。」

莫柳點了點頭，起身送了幾步。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吳叔的腿有些跛，他邁得步子不大，又像是在修復著走路的姿態，所以走的很慢，卻還是能夠看出他的腿腳出了問題。

可同時，莫柳也能夠想的明白。

在這個小棚子里做事，都是最輕鬆的活，也是工分最少的活。

吳叔明明就在壯年，卻甘願當個管理員，名頭說的好聽，其實就是監督著隊里的人是不是有人在偷懶，再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如果不是有原因，明明能賺十個工分，誰又願意去賺五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