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莫家的大閨女要回娘家。

這對於莫家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自然是因為，每次大閨女回家都會是大包小包，會娘家帶回來了不少的東西。

這不好的事，是整個家裡都有些頭疼的。

就比如說現在。

「你們都是多大的人了？還用我次次提醒你們嗎？小妹性子天真，你們不仔細看好了，現在倒好，出了這麼大的事，居然連只會我一聲都沒有，是不是真就將我當做外人了？」

「大姐，沒這會事。」莫先進趕緊著說道。

莫林望了他一眼，又道：「你好意思說話，咱們爸媽不頂事，家裡就你是老大，你現在看看，這個家你是怎麼護著的？」

「唉唉，我哪裡不頂事了。」莫大壯不樂意了。

莫林就是白了他爸一眼，絲毫也就沒顧及他的顏面，直接說道：「您說您頂事，那您說說，這個月您又逃了幾次的工？」

莫大壯咳嗽了一聲，拿著手中的旱煙杆子就是往二兒子頭上去，他怒道：「聽到你大姐的話沒，你可是咱們家的頂樑柱，瞧你這個窩囊勁。」

「爸，大姐在說您呢。」

這個時候可不能夠顧父子情面，該推就推，莫先進趕緊著說道：「大姐，你確實得好好說說咱爸，隔三差五就偷懶，顧叔已經念叨他幾回了。」

「你還說，是誰上工的時候帶著莫妞去掏鳥蛋，這人還蠢，直接就被大隊里的人給抓住了，如果不是看在你爸我的面子，你就等著被處分吧。」

莫大壯也不含糊，直接將矛頭就指向了自己的兒子。

說完了話，兩人面面相覷，同時轉頭忙著手中的事，誰也不搭理誰了。

莫林冷哼哼幾聲，她將視線落在一旁沒說話的人身上，開口說道：「媽……」

「我啥也沒做，你可別教訓我，我這段時間安分的很，就是孫家想要遮口的錢我都沒要呢。」王玉梅立馬就張口，那種在眾人面前被教訓的說不了話的滋味，她可不願意再受一次。

莫林淡淡得望了她一眼，直接將自己身邊的籃子遞了過去，她才道：「這是婆婆讓我帶給你們的，先拿進去放著吧。」

王玉梅這下倒是高興了，她伸手立馬就是將籃子接了過來，掀開遮著的粗布一看，臉上是又喜又驚訝，她問道：「你家婆婆今日咋就這麼大方？瞧瞧，這麼多的玉米面，怕是有五六斤吧。」

她拿在手中掂量著，又去翻了翻其他的東西。

而這時，她突然驚呼起來，「你家婆婆怎麼了？居然還給了我們一塊布。」

莫林眼角微微上挑，她道：「給了你們就拿著吧，這棉布不大，就能做些貼身的衣裳或者給花妞做見新衣。」

說著話，她的手落在了花妞的頭上，她成親多年，就生了一個小子，瞧著小姑娘就是喜歡的很。

花妞聽著自己能夠穿新衣，一雙眸子頓時就發亮了。

平娃子嘟著嘴不高興，他嚷嚷著：「我要穿新衣。」

莫先進捏著兒子的臉包，他說道：「穿什麼穿，你哪天不是折騰渾身髒兮兮的，有新衣了也白費，還不如給你姐姐穿。」

被拒絕的平娃子還沒說話，王玉梅就不樂意了，她道：「你還真將自己當做一家之主了，你娘我都沒開口呢，你到是分配好了？這布得給莫妞做衣服。」

花妞發亮的眸子頓時變得暗淡，但是也沒張嘴嚷嚷，只是將小身子往大腿的腿上靠。

而坐在一旁一直在看熱鬧莫柳被她媽這話可是嚇到了，連忙就是擺手：「媽，我的衣服多呢，給花妞做就是。」

「做什麼做，小娃子長得快，過幾個月就浪費了，再說了，花妞的衣服多的是，哪裡要做新的。你不要那我就先收著，等什麼時候想做了再拿出來。」王玉梅直接就決定好。

這話一說，到是也沒人拒絕。

其實也是，誰家的娃娃不是穿得舊衣，現在買布困難，又要錢又要票，家家戶戶都是緊著用。

現在不是年節、他們家也不是發了大財，哪裡會無緣無故的給小娃子做新衣。

莫家其他人習以為常，莫柳卻有些不是滋味了。

吃不能敞開肚子吃、穿不能想穿就穿。

在這個年代，日子過得真心得苦。

哪怕就是辛苦的幹活，整日里累死累活，都不一定能夠過上好日子。

衣擺被拉了拉，莫柳轉頭，先前見到她就躲開的花妞站在自己的面前，她仰著頭，怯怯的說道：「姑，媽媽說了，姑病了我們不能喝你的糖水，你下次不用給我們留了。」

莫柳有些怔然，她自然是知道這話的意思。

只不過她心中不由有些發熱，這些日子來，她清楚的看到，爸媽哥哥姐姐們對她真的是十分的寵愛，可是現在，看著這個小傢伙，再聯想著她的話，二嫂兩母女何嘗也不是在擔心著她。

此時莫柳發現自己有些魔障了。

在這個年代，確實絕大部分的民眾都生活的不好。

可是，在這其中仍舊還是有過的好的呀。

既然如此，那她為何不嘗試一番，哪怕就是關上大門，偷偷在家裡讓一家人過上好日子也行。

這般想著，她不由有些激動起來。

總覺得是已經找好了前景的道路，不像是之前，完全像是被生活逼著向前走一步算一步。

既然想明白了，莫柳決定她的第一步，便是先帶領著大家吃頓好的。

竹鼠肉昨天帶了回來，過了明路，對於家裡的解釋也就是和大姐說的那般。

只不過，相對於大姐的不信任，家裡其他人完全沒有一個不相信，反而還誇著她聰明。

所以現在，莫柳直接擼起了袖子，搶在媽和嫂子的前面，擋在廚房的門口，說道：「都讓讓，今天你們誰都別進來，我來下廚就好。」

王玉梅有些擔憂，說道：「莫妞啊，要不你多休息幾天在幹活？」

「對對，小妹你頭上還有傷，就別勞累了。」江雪也是趕緊著搭話，小妹的廚藝可不好，那麼多肉真要被她糟蹋了那就可惜了。

然而，莫柳直接就拒絕，將廚房的大門一關，就忙活去。

前世獨自一人，她又是個好吃的，想要吃到好吃的食物又懶得出門，自然就是在家自己動手了。

所以，日積月累的，她的廚藝倒還真的不差。

瞧著廚房裡得食材，這次趁著大姐在，她打算弄一頓豐盛的。

除開昨天給大姐的竹鼠肉，她現在大概還有三斤多點。

三斤對於他們現在一家九口人來說，有些少了。

莫妞又乾脆偷偷從系統中拿出了兩斤來。

先用一些粗簡的作料將竹鼠肉腌制著，在轉頭將昨天還沒殺成的斑鳩給開膛破肚，剁成幾小塊放進滾燙的熱水中過了一遍。

而在廚房外面，莫林聽到裡面的動靜，她一邊擇著蔬菜，一邊對著身邊的人說道：「莫妞年紀不大，你們真打算讓她一直待在隊里上工？」

王玉梅聽著，手中的動作微微一楞。

隨即她說道：「不然呢？」

這話的語氣很是平常，可就是太過平常，反而能夠聽出裡面無奈的意思。

莫林心中一嘆，卻也不知道如何去說。

爸媽偏愛小妹，在他們姐弟三人中，都是十分的清楚。

可他們卻沒有一絲的埋怨，因為他們同樣知道，因為他們的事，小妹同樣也受了不少的委屈。

她當年出嫁，嫁得還是鎮上的職工，這樣好的親事在外人眼中是羨慕的不行。

可是爸媽怕馮家瞧不上她是個鄉下人，硬是掏空了家底給她備了份厚厚的嫁妝，而在她出嫁沒多久，小妹一次感冒燒得人都塊糊塗了，家中拿不出錢來，急的他們直打轉。

最後她得知，還是顧叔發現不對勁，拿了錢將小妹送到了醫院。

那一次，小妹差點沒熬過去。

而二弟成親，又一次的掏空了家底，因為拿不出錢，還在上初中的小妹只能退學回家上工。

現在又輪到了三弟。

莫林覺得，他們三姐弟就像是對於小妹的詛咒，每過幾年，當家裡的條件漸漸好起來的時候，定是又回到了最初的艱難。

為了讓他們成家，最小的那個妹妹，總得不住的循環著這個過程。

其實，他們家都知道，與其說是在偏向著小妹，不如說是在補償著她罷了。

莫林將頭抬起，她堅定的說道：「我和顯兵商量了，打算供著小妹繼續讀書，她是初二退學，就讓她再讀一年初二，能考上高中我們就繼續供著，如果考不上，最起碼她還能有個初中的文憑。」

王玉梅默默的聽著，她一直沒有說話。

大閨女這話說的輕鬆，可真得辦起來又怎麼容易。

這所謂的供著，自然不是單單供著書費，還有的便是這一年小閨女所有的花費。

這就相當於莫妞上學期間，馮家得養著她。

莫妞對於莫林來說，是親姐妹，可是對於馮家來說，不過就是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他們家又怎麼樂意自己的兒子兒媳養著外人。

可是，就算知道莫林的壓力大，可她現在主動提出來，王玉梅同樣也不想拒絕。

說到底，都是他們做爸媽的沒用。

好了一個，必然就得虧待一個。

原先，虧待的人是他們來選，現在倒不如由孩子們自己來選擇，到底要如何來做。

莫柳可不知道這些。

竹鼠肉加水燉了足足兩個小時，大概有八成熟的時候再取出來，然後加上切成細絲的姜蔥，加上適當的鹽拌均，在燒紅鍋，放了油將竹鼠肉加進去爆炒。

瞬間，獨特的香味就冒了出來。

哪怕就是廚房的大門關得緊緊，香味還是透過了縫隙，漂浮在莫家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