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2.第 2 章

第二章

奚溫伶扯了扯嘴角。

她還真是沒出息。

這個沒能及時出現在醫院的秦家少爺,卻讓人覺得這春寒陣陣的日頭,忽然變得溫暖起來。

思忖的間隙,溫伶忍不住地打量他的身材,目光從領口往下緩緩地滑過。

秦方靖身量夠高,盤靚條順的身材都藏在衣服裏面,那種禁慾的線條感內斂又外露,每一處的風骨都挺拔而立體。

所以。

她睡過這麼一個性感的男人?

大概他真有讓無數女人倒追的資本吧。

秦方靖抬起一隻手,修長的指尖按住她一側胳膊,再次確認:「……你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

「醫生的診斷書也這麼寫了吧。」

他一時無語,目光掃過她臉上仍未消退的淤青,「身上的傷還疼嗎?」

奚溫伶很坦率地點頭:「疼啊,晚上睡不太著。」

「沒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男人說着,墨色的眸子平靜地淌著光,有了些許溫意:「回去吧,外面風開始大了。」

她覺得對方的反應……

果然有哪裏說不上的古怪。

奚溫伶失憶的原因,是在下暴雨的夜裏失足滑坡。

但究竟是意外抑或人為,她又為何會獨自出現在廢車回收站附近,暫時還沒有人能斷言。

更別說,身為秦方靖的新婚妻子,周圍總該有幾個身經百戰的保鏢,一般人根本不能輕易靠近。

回到病房,秦方靖四處看了看,轉身問她:「你對那天的事也完全沒印象了?」

「秦先生,我甚至記不清事發前自己在做什麼。」

奚溫伶察覺,他是一個情緒內斂,不輕易外泄心事的男人,但妻子都已經失憶了,這種平靜是不是有點不合時宜。

怎麼着也該給她一個溫柔深情的擁抱,安慰幾句說點甜言蜜語吧?

秦方靖注意到她輕舔嘴唇的動作,倒了一杯水遞到她的面前。

她微微愣怔,才接過來喝了幾口。

「警方已經和我聯繫過了,根據定位他們找到了你的手機,下午送過來。你出事前,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我的,那晚你本來要去參加好友的生日聚會。……總之你在醫院安心養病,我會派人繼續徹查這次的事情。」

奚溫伶:「那你就沒什麼其他話要對我說嗎?」

她沒有意識到,因為想要故意逗他,自己突然地笑了起來,病懨懨的神色多了一絲光彩,冷眉長眸沾染一縷春風,愈發招人。

秦方靖登時移開目光,似乎當真在想要對她說什麼。

說什麼呢。

她失去的不止是一段記憶,而是與整個世界的聯繫,還是溫暖、快樂、難過還有一切一切的人生體驗。

秦方靖唇角一彎,有了些溫柔:「你真是很會逞強。」

「啊?」

「為什麼你就算失憶了,還這麼逞能?」

奚溫伶也說不清這一刻是被什麼觸動了,心裏卻很輕易地被震撼了,轟然地作響。

哪怕這幾天日夜相伴的父母,也不曾對她說過這樣貼心的話來,身體里積攢的壓力實則巨大,可面對他們也無從說起。

秦方靖見她目光中透露出幾許無助,悄然捏緊了掌心。

想起眼前朝夕相處的小女人已經不記得他,就像有一柄匕首刺入柔軟的心臟,帶着鮮血和鈍痛。

他們彼此都飛快地掩飾了情緒。

奚溫伶抬眸,發現秦方靖的臉色異常地冰冷而沉默,他在對什麼事生著氣,又不想讓她知道。

身為一個丈夫,面對這種狗血劇要怎麼演,恐怕誰也說不清吧。

奚溫伶想着怎麼打破僵局,這會房門再次被人敲響,待得到允許,推門而入的那人邊進來邊說:「弟妹,你醒了?感覺好點沒有,我剛去問了焦主任,說你這幾天還得忌口,注意休息,不過再住段日子,沒什麼事兒就可以出院了……」

自打她出事,代替弟弟出現在醫院的秦家人,正是眼前這位秦方慕。

此刻他的黑髮向後微微攏著,英朗的輪廓分明,高挺鼻樑上架著一副薄片的無框眼鏡,那點傲慢的氣勢更是毫不掩飾。

秦方靖往他的方向轉身,一半的俊顏被暖黃的燈光照着。

兩人隔了一段距離,奚溫伶微微眯眼,盯着自己丈夫矜貴溫雅的側臉看了許久。

他忽然淡淡地笑了,側身對她說:「我和秦方慕出去聊幾句,你等一會。」

「哦,請便。」

奚溫伶也是從陳渺這小妮子的嘴裏,知道了不少關於秦家的事。

「朝陽集團」的市值早就到了令無數人望塵莫及的地步,產業數值大到令人咋舌,秦家上下的兒女們各司其職,旗下還有投行、娛樂公司、珠寶公司等等,這一輩接管家族企業的秦方慕身價早過百億,而作為他的親弟弟,秦方靖低調神秘,私生活成謎。

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男人,還真讓人忍不住想要窺探。

秦方慕剛到醫院的長廊,就被對方走過來甩了一股子狠勁,倏然,唇角結結實實挨了一拳,登時半邊臉頰連帶着發麻。

他不由惱怒,回頭就罵他:「秦方靖!你發什麼瘋!想怎麼樣?!」

「——你敢騙我?」

秦方慕還想爭辯,但撞上對方一雙又沉又冷的眼睛,立刻收聲了。

他抹了抹紅腫的唇邊,摘下眼鏡:「這就是我不告訴你的原因!」接着低聲說:「你冷靜一點。」

目光所及,秦方靖溫儒的五官依然浮着駭人的冷色。

「溫伶現在出事了,她已經不記得你了。你要是等會在她面前也這樣,我看你怎麼收場。」

他的話終究還是有點用處。

秦方慕何嘗不是這世界最了解弟弟的人之一。

遇見奚溫伶之前的秦方靖,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能維持置身事外的態度,如今他老婆哪怕是有點發燒,他都能緊張的鞍前馬後,更別說這次如此兇險的遇難……

他不敢想像,萬一奚溫伶有什麼差池,秦方靖不但會重蹈覆轍,甚至還會往更糟糕的方向發展。

「秦方慕。」那人喊了一聲兄長,但目光和言語都沒有半點溫度:「以後,要是她的事你還敢瞞着,我會讓你這輩子都當孤家寡人。」

秦方慕:「……」

醫院廊上開着的窗戶外,一陣寒風灌進身體,秦方靖才意識到背後已被浸滿了冷汗,餘悸未消的慌亂,如同一團團寒氣,將他圍困。

**

奚溫伶猜不到他們兄弟賣什麼關子,畢竟才大病還未初愈,沒過多久她又昏睡過去。

再次渾渾噩噩地醒來,也不知是幾點了,她猛然睜眼,當下的反應是一隻手被溫涼的觸感包裹着。

小窗外一彎冬日的冷月,蕭瑟和寂寥的月色灑進來,目光緩慢地移動,望見秦方靖就坐在她的床邊,看樣子坐了有一會兒,微微倚著床頭,闔著一雙黑眸假寐。

他是怕她睡着會壓到輸液的針,還是不想讓她離開……

那順勢而入的溫柔,像淺到不可名狀的情愫,從手心延至小腹,既熟悉又陌生,身體的反應誠實得讓她心驚。

「你……」

秦方靖捏了捏眉心:「醒了?」

奚溫伶不受控制地臉上發燙,他鬆開抓住她的手,起身拿遙控器替她抬高了床頭。

男人手腕上還戴着一隻看上去價值不菲的腕錶,說來也奇怪,她什麼人都不記得,卻還能估算出奢侈品的價位。

奚溫伶坐起身,舉著被連紮好幾天針的手背看了看,白里泛青的膚色,依然亮若白玉,一根根秀美的手指更像優雅的雕塑品。

「對了,我的婚戒呢?」

當時和她一起送進來的私人物件,就只有一隻手提包,裏面除了鑰匙、錢包和化妝包,還有一個AK240播放器,再無其他重要的東西。

「可能是落在那個地方了。」秦方靖頓了頓,拿出手機敲了一會兒,發了什麼信息出去,「我現在再派人去現場找找。」

奚溫伶詫異:「那就謝謝了。」

他嘴角含着很輕的笑,看住她的眼睛,認真地問:「你既然還在意婚戒,那麼,怎樣看待我們的關係?」

她一愣,看着他深邃如海的眸子,聳一下肩:「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秦先生,我和你之間現在就是陌生人。」

「嗯。」秦方靖的聲音透著屬於他的一種溫然,「『失憶』這種病症,各方說法也不一致,你沒有腦部積血、不全是海馬體受損的生理因素引起,心因性和解離性失憶症也不像……更大的可能性是選擇性失憶,由心理防禦機制的作用產生。」

「你問過醫生了?」

「放心,你會很快恢復。」

他語氣篤定,給了她一點信心。

秦方靖一手插在兜里,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我還知道,你以前就不是會輕易相信別人的性格。」

「那我對你呢?」她突然想到,「我聽陳緲說,當初是我倒追你的?」

「嗯。」

他像想起什麼有趣的回憶,笑得格外低沉溫柔,只那一點點透露出的真情實感,都讓奚溫伶覺得心臟被人破開了,一股溫流淌遍全身。

「以後慢慢說給你聽。」

「你這樣的反應……好像我們有很多故事?」

「算不上什麼驚心動魄的故事,不過現在也有了。」

秦方靖慢條斯理地說着。

她總是在他面前表現的鬧騰,咋咋呼呼沒有半點在外面高冷女神的形象,發火的時候誰都勸不住,唯獨聽他的話。而他們性情相投,都是那種不喜歡熱鬧的人……

屋內只支了一盞昏黃的床頭燈,秦方靖的疲憊掩在暗處,他的髮絲漆黑若鴉羽,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她還不能完全信任他,也沒有放鬆對所有人和事的警惕。

但不可否認,這一刻卻心軟了,徹底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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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上你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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