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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之前,她還在念小學。高勁領會到了什麼,他沒有多說,替她專挑青東市2007年之前的照片。
顧襄有點驚訝他的收藏量,他幾乎就像佟燦燦所說,把整個老青東市都拍進去了。
他甚至還能記起他拍攝這張照片時發生的故事。
顧襄很想把2007年前的照片帶回去細看,她猶豫了一會兒,踟躕著開口:「我能不能,跟你借這些照片?」
她第一次說得那麼小心,高勁詫異,忽而又想到她的「黑歷史」,心裡不由發笑。
難怪她願意上他家來看照片,因為她擔心他會有所顧忌。
她真是……體貼、禮貌,又懂事。
高勁不動聲色地把地上的果盤托起來,遞到她面前,溫和道:「你可能忽視了我說的話,我說過我會幫助你。」
「……謝謝。」顧襄拿起叉子,戳了一個草莓吃。
她心情放鬆,吃了幾口,她問高勁:「你為什麼會拍這麼多青東市的照片?」
高勁說:「我父母都是攝影師,我剛念初中的時候,有一回整理書房,把所有的幼兒園和小學課本都理了出來,打算當廢品賣了。」他問顧襄,「你讀書時候的課本還在嗎?」
顧襄點頭,又搖頭:「初中以後的都在,之前的基本沒了。」她問:「那你賣了?」
「唔。」高勁點頭,笑著說,「賣了之後,我父母第一次懲罰我,他們讓我跑了三十圈操場,我最後只完成了二十二圈。我當時很生氣,我認為這是我的東西,我有權處置,何況只是幾本舊書。」
「但他們跟我說,這些都是回憶和歷史。當時十四歲的我也許體會不到『回憶』是什麼,但是四十歲以後的我,一定會跟『回憶』作伴。那些幼稚的課本上有我三歲到十三歲的所有記錄,假如把人的一生分為『少、中、老』三個階段,我的中年和老年生活一定會活在空虛當中。」
顧襄似乎很喜歡聽他說這些,她連水果都不吃了,乖乖地盤腿坐著,眼神專註地看著他,聽他講。
高勁不由自主地叉起一顆草莓給她,她說了聲「謝謝」,然後小口小口地吃著。
高勁心底柔軟,也許是因為回憶起了那些已經逝去的歲月。
他在顧襄專註的眼神下繼續講述:「後來,我十四歲生日的時候他們送了一部膠捲相機給我,讓我走一走這座城市,再把這座城市拍下來。他們說所有的『存在』都會逐漸『遺失』,嘗試記錄一下『存在』,讓『存在』書寫進『歷史』,也許將來我們會少點遺憾。」
「你父母真好。」顧襄說。
「現在想起來他們確實很好,當年我可不這麼認為。」高勁笑笑,「他們現在在國外到處拍照,有機會的話,給你看他們拍的照片。」
「好。」顧襄點頭。
兩人繼續翻看著地板上的照片。
高勁聲音低沉,語調溫和舒適,說一張照片就像在講一個故事,她無法看清的日期在她腦海中漸漸變得立體起來。
顧襄微微抬眼,視線觸及對方的下巴,還沒看仔細,就被突兀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是焦忞的電話,她接起來。
高勁不妨礙她,他拿起果盤,去廚房續水果。又想給顧襄倒杯喝的,他拿出茶葉和蘇打水,沖顧襄指了指。
顧襄點了一下,高勁舉起:「蘇打水?」
「嗯。」
電話那頭的焦忞突然問:「你家有男人?」
顧襄說:「不是,我在別人家。」
「你三更半夜在一個男人家裡?」
焦忞在酒店。
他剛洗過澡,下|身圍了一條浴巾。身上水漬還沒擦乾,水珠順著健碩的肌肉往下滑。
他拿下嘴裡的香煙,彈了彈煙灰,皺著眉說:「我現在過來接你,出來喝杯咖啡。」
「現在?」顧襄定睛朝牆壁上的掛鐘看去。
高勁注意到了,替她報時:「11點03分。」
顧襄對著電話:「11點多了,太晚了,明天吧。」
焦忞又聽見了男人的聲音,他把煙一掐,扯開浴巾,光著身踢開行李箱蓋子,拎出衣服說:「明天我很忙。我有事跟你說,你現在在哪?」
顧襄:「就在小區里。」
焦忞:「小區?」
顧襄:「嗯,在我鄰居家。」
焦忞沉默了一下,綳著臉頰肌肉說:「你準備一下,我現在過來接你。」
顧襄收起手機,跟高勁道別。
屋內沒雜音,剛才高勁已經聽見電話那頭的聲音,他把蘇打水遞給顧襄,問:「這麼晚了還要出去?」
「有點事。」顧襄接過水,「今晚謝謝你,打擾了。」
「沒事,不用客氣。」高勁送她出門口,「要不要跟你奶奶打個招呼?如果回來的太晚,她可能會擔心。」
「我上來的時候她已經睡了,會吵醒她。」
高勁微笑,目送她進電梯。
焦忞開著白色商務車,到得很快。顧襄已經喝完了小瓶裝的蘇打水,把瓶子扔進垃圾箱,她上了車。
時間太晚,營業的咖啡店不多,焦忞找到一家,一樓有個女歌手在彈唱民謠,他帶著顧襄上到二樓。
二樓陽台有座位,能聽到樓下清幽的歌聲,也不會被人打擾。焦忞叫了兩杯飲料,又點了一份果盤。
夜裡吹風有些涼,顧襄把頭髮挽到耳後,想快點談完。「這麼晚,你有什麼事?」
「知道晚,還大半夜待在鄰居家裡?」焦忞像是隨口帶出一句。
他拿出支票,推到她面前:「給你送錢來了,上次的採訪辛苦了,這是廣告費,明天自己去銀行兌了。」
顧襄看了眼支票,沒有動。
焦忞剛反應過來,替她報數字:「是三萬。」
顧襄不是第一次收廣告費,她過去參加比賽,公司都會贊助,獲獎后公司會給她一筆獎金,她貼在培訓班的海報也收取了廣告費。
顧襄也不推辭,把支票收進錢包。
焦忞喝了一口飲料,問她:「你跟你那鄰居認識很久了?怎麼這麼晚還在別人家裡?」
顧襄說:「不知道。」
「不知道?」
「他說我們之前認識。」
「……」焦忞放下飲料,「怎麼回事?」
顧襄把事情簡化成三言兩語,焦忞聽完,冷笑:「你信他早就認識你了?」
顧襄沒答。
「他把你當傻子耍呢,故事都不編一個,空手套白狼啊!」
顧襄說:「你講話太難聽。」
「我忠言逆耳,你別信他的,他鐵定是騙你。」
「他騙我有什麼好處?」
「男人最會花言巧語,他為什麼這麼樂於助人?我不信當代還有活雷鋒。」焦忞想撬開她的腦袋,「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你跟他才認識幾天,他就把你騙家裡去了,下次就把你騙進房……」
他看著顧襄黑白分明的一雙大眼睛,咽下了後半句話,調整出笑容,逗她:「平常挺聰明,這回倒犯起傻了。你涉世未深,別接近陌生人。你忙了這麼久都沒進展,不如跟我回去,就去培訓班工作。」
顧襄手指滑著杯子,說:「我會分辨什麼人,什麼樣,不用教。」
「那你分辨一下,我是什麼人,什麼樣。」
顧襄說:「你是好人,但擅長坑蒙拐騙。」
焦忞往她腦袋敲了一記:「小東西,以後你還是別說話了,再過二十年我遲早被你氣得爆血管。」
顧襄躲了下,理了理頭髮,端正坐姿正色道:「我的事情我自己清楚,你不用擔心。」
手機突然來電,她看了眼來電顯示,奇怪地接起:「喂?」
「還沒有回來嗎?」
「沒有。」
「唔……我剛想起來,你說要帶照片回去,剛才你沒拿。」高勁說。
「啊……」顧襄想起來了,「我明天來拿,可以嗎?」
「行,我先替你理好。已經十二點多了,你注意安全。」
「嗯,謝謝。」
焦忞聽見了話筒里的聲音,挑著水果說:「又是那個鄰居?」
「對。」
焦忞問:「找你有事?」
「我剛才出來的急,忘記拿照片了。」顧襄說,「你還有事嗎?沒事的話送我回去吧,我困了。」
人長大了,主意也越來越大了。
焦忞叫人買單,看著她起身先走,他目光沉沉。
顧襄確實困了。
她這半年習慣早睡早起,很久沒有過了夜裡十二點還出門在外。
車裡輕微的顛簸讓她昏昏欲睡,她闔上眼睛,嘟囔:「到了叫我。」
焦忞側頭看了她一眼,笑著:「好。」
到了小區門口,車子進不去。焦忞後退,把車靠邊停,想叫她起,剛要張嘴,又停住了。
她每次坐車都犯困,這個習慣看來是改不了了。
焦忞搖搖頭,煙癮犯了,想摸支煙。他忍住了,枕著後腦靠坐著,自言自語:「也不怕別人把你賣了。」
過了會兒,他又笑了笑,側過身,支著臉頰看她,「唉……」
他嘆口氣,伸出手,慢慢拂過她的頭髮,一下一下,笑容漸漸淡下來。
有些日子沒見,是瘦了不少,以前她的臉還有點肉嘟嘟的,這下完全成了清秀佳人。
他的手指滑過她的臉頰。
座椅微震,鈴聲驟響。
焦忞頓了頓,恢復坐姿。
顧襄找到手機,半睜著眼睛接起電話:「喂?」聲音還是剛睡醒時的沙啞。
「……不好意思,我打錯了。」
「……高勁?」
「對,我本來想打給同事的,之前剛跟你打過電話,不小心就按到第一個上去了。」
「哦……沒事。」
「你回來了嗎?」
顧襄朝窗外望去:「回來了。」
「那不打擾你了,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
顧襄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解開安全帶:「我走了。」
「唔……」焦忞捏了下方向盤,隨即鬆開,陪她一道下車。
叮囑了她幾句,他目送她走進小區里。然後抬起頭,看向二幢。
已經過了十二點半,只有十二樓的某個房間還亮著昏暗的燈。
窗口有道人影,距離太遠,面容模糊。
***
直到顧襄走進大門,高勁才收回視線,一抬眼,就看見抱著手臂,仰頭站在小區門口的高個子男人。
他似乎盯著這裡,路燈下神色晦暗不明。
高勁心情不是很好,希望不會失眠。
他明天還要上班。
焦忞當年即將大學畢業,他很不耐煩跟小孩作伴,但老焦總喜歡小顧襄,還總讓焦忞給她輔導功課。
他當時三天兩頭就去找在培訓班上班的姐姐,對顧襄報以同情,他以為他不愛學習,人人都不愛學習。
但顧襄天生就適合學東西。
而且天生不屑撒謊,基本有問必老實答,焦忞的三任女朋友總喜歡從她那兒打聽消息,鬧得焦忞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