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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防盜章,V章購買不足60%需等三天才能看,補齊購買即可警察很快趕到。他姓丁,剛好跟高勁認識,點頭打了一個招呼,他開始問詳情。

顧襄把這場無妄之災說得仔仔細細。丁警官追問:「張明他真的只說了『自尊、自愛、自立』?」

顧襄反問:「你會把藏錢的地方告訴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丁警官趕緊澄清,「我是覺得有一點……」

「奇葩是吧?」佟燦燦聽到現在,忍不住同仇敵愾,「那個姓張的就不是好人,他爸爸住院一個月,他總共就來過兩回,第二回還是我們打了好多個電話他才不情不願來的。老人家可慘了,每天晚上都偷偷掉眼淚,還怕我們看見。老人還有多久能活,他連裝裝樣子都不願意!哦——」

佟燦燦想起來了,「也不對,他昨天就做了一天孝順兒子,我絕對有理由懷疑他有陰謀。」

丁警官理清始末,建議他們私了,這畢竟不是大事,目前也沒人受傷。

中年男人有些後悔自己太衝動,小心翼翼求饒:「我家裡還有老婆孩子,事情傳出去,搞不好我會丟工作,我知道剛才是我不對,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就昏了頭了,小姐我跟你道歉,實在是對不起。」

見對方不為所動,他又著急道:「我家老爺子剛走,他就我一個兒子,這喪事還沒辦呢,我這……」

顧襄說:「丁警官,我現在去照CT,醫藥費他負責,有任何後遺症找他。」

顧襄跟著佟燦燦去CT室,中年男人憂心忡忡:「這是什麼意思?」

丁警官沒給好臉色:「賠錢啊,要不然呢,你還想去警察局逛花園?一個大老爺們兒好意思欺負人家小女生!」

事情暫時告一段落,現在就等顧襄的檢查結果出來。中年男人一臉懊悔地縮在角落,自言自語:「那金子藏在哪兒了呢?」

「張先生,方便聊幾句嗎?」

中年男人抬頭,是高醫生。

高勁把他帶到樓下的小花園,春天萬物復甦,生機盎然,他將剛買的水溶C100遞給對方,說:「多看看綠色,心情會放鬆,別把自己勒得這麼緊。」

他們坐在長椅上,後面是茂密的植物,前方是嬉鬧的頑童。

中年男人想不通:「高醫生,你說我家老爺子也沒留下隻言片語,他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不可能半毛錢都沒留下吧!」

高勁和煦地說:「我也是才知道,你家老爺子對你一片苦心。」

「什麼?」男人一頭霧水。

高勁說:「昨天我查完房,你後來又去了洗手間,張老先生他拉著我說了幾句話。」

「說了什麼?」

「他說他住院前用了僅有的幾千塊積蓄在廟裡給你供了一尊佛,他快死了,以後不能再陪著你,不求你將來大富大貴,只希望能保佑你們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孫子以後大出息,長大了能孝順你。他這個當父親的沒有用,這輩子什麼都沒為你做過。」

高勁語氣真誠:「你父親說這話的時候,眼淚一直在打著轉,我做醫生這麼久,知道人死前,自己是有感應的。你父親也許就是感應到了,他覺得他放心不下你,也對不起你,幾千塊錢能派上的大用場,也只有這個了,但他不敢跟你說,怕你怨他。」

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也不容易,昨天能抽出一天時間陪伴你的父親,你父親走前應該很開心,很滿足。」

男人發了半天呆,然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眼睛有點發紅。

他覺得自己遇到了知音人,又跟高勁訴了幾句苦:「我真是壓力大,前天晚上我老婆跟我大吵一架說要回娘家,孩子明年就要升初中了,好學校哪這麼容易進。我老婆就知道說我沒用,不會賺錢。我就想著,老爺子要是留下什麼財產,那事情就能解決了。」

臨走時他又問高勁:「我爸有沒有說是哪間寺廟?」

高勁道:「我沒想到問,抱歉。」

「哎……」男人有氣無力,「算了算了,我爸也算有心。高醫生,我先去給我爸辦事情了,這些日子謝謝你。」

男人剛走,馬上又有一道低沉陰森的聲音傳來:「你跟他這麼好乾什麼,這種不孝兒子是要天打雷劈的!」

高勁循聲過去,抱著胳膊說:「你偷聽人說話呢,最後是不是不應該現身。」

「我聽得光明正大!」佟燦燦眼神威脅,「你說,你為什麼要助紂為虐,幫那種人渣!」

高勁慢條斯理道:「人渣不人渣,我不能下定論,不過這世上的事情是沒有絕對性的,這人雖然不孝,但他也許對老婆孩子不錯。他沒有做過大奸大惡的事情,也不用判他死刑。」

「那跟你有什麼關係,你管他幹什麼。」

「唔……我也許有那麼一點點責任。」高勁慢吞吞地說。

佟燦燦不懂:「什麼意思?」

高勁笑笑:「沒什麼。我是怕他太魔怔,走進死胡同,就很難走出來了,畢竟他還有老婆孩子要養,就當我日行一善。」

佟燦燦哼哼著,斜眼看他,又狐疑道:「張大叔真的給他兒子捐了菩薩?我們怎麼都沒人聽他提過?」

高勁無辜道:「嗯?我也沒聽他提過。」

「啊?那你為什麼說……」

「有人相信就行了。」

「你怎麼知道人家會信?信這種幹什麼?」

「你沒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的,脖子上掛的?」

佟燦燦回憶了一下,嘀咕:「信佛還這麼作孽。」

「你管人家怎麼信佛呢。」高勁仍然抱著胸,反問她,「我還沒問你,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哦,」佟燦燦想起來了,「我來找小孫女啊,出報告還要一會兒呢,我想讓她先走,晚上我給她帶去就行了。」

高勁問:「她人呢?」

顧襄把破損的照片塞好,闔上相簿,從他們斜對面的長椅上站了起來,轉過身,神情平靜地說:「在這裡。」

臉上絲毫沒有聽到別人私密談話的歉意。

高勁:「……」

佟燦燦跟顧襄打過招呼就走,顧襄站原地沒動。

高勁走近,垂眸看了眼她手裡拿著的相簿,又看向對方,含著微笑,眼神詢問。

顧襄說:「基本上都有破損,我會找人儘快修復好。」頓了頓,「抱歉。」

高勁拿過相冊翻看了一下,替她說話:「也不能全怪你,誰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意外。」

顧襄:「我也這麼認為。」

高勁:「……」

「不過……」高勁又把相冊遞還她,話鋒一轉,「還是要辛苦你了,希望這些照片能恢復原樣。畢竟時間不能倒退,它們記載的是歷史。」

顧襄一愣,鄭重地接過來,居然有那麼一點肅然起敬。

高勁見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想笑,他看了眼時間說:「唔……我還要工作,那我就先走了。」

顧襄點頭。

高勁跟她揮了下手,轉過身,插著兜,漸漸走遠。

顧襄想了想,拿出手機搜索。

***

她對青東市並不熟悉,下午找了兩間照相館,對方都沒有照片修復業務。天快黑了,她想來想去,打通了郭千本的電話。

郭千本正在給學生和家長做介紹,「……人的大腦的潛力是無限的,記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為什麼有的孩子記東西快,有的孩子怎麼都記不住東西,這並不一定是聰明不聰明的問題,也許只是他們沒有用對方法。我們培訓班教出來的學生,有很多在世界腦力錦標賽拿過大獎……」

還沒說完,就被電話打斷了,他聽見對方的聲音,笑道:「顧襄?——我現在還有點事,等會兒我幫你問下同事,再打你電話好嗎?」

結束通話,郭千本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們繼續……」

家長突然打斷他,指著會客室牆壁上的海報說:「剛才跟你打電話的顧襄就是這上面的小姑娘吧?她小小年紀,這麼厲害?」

郭千本回答:「她在腦力的運用方面,運用得非常徹底,她不止一個特長,除了過人的記憶力,還尤其擅長跟數字打交道。」

***

稍晚的時候,顧襄接到了郭千本的回電,他已經替她打聽到了照相館,問她:「要不要我陪你去?我明天有時間,到時候我來接你怎麼樣?」

「不用,我明天自己去。」

文鳳儀給她盛了一碗骨頭湯,也不打擾她跟人電話。

她已經從佟燦燦口中得知了中午的事,剛才匆匆忙忙又去菜場買回了大骨頭。

顧襄喝著湯,又收到一條微信,點開一看——

高勁:「豐翔路上的舊時光影樓,這是一家專業修復照片的照相館。」

顧襄放下手機,繼續喝湯。喝了幾口,她抿了一下唇,回復:「好。」

***

照相館一般九點開門,第二天早上,顧襄看太陽已經完全升起,她才開始化妝。

她沒料到一路過去都在修路,計程車司機跟她閑聊:「今年下半年說有個什麼大會要在這裡召開,政府就喜歡這些面子工程,平常不修路,臨時抱佛。呶,連房子外牆也都要修補。」

豐翔路本來就偏,加上修路和堵車,等到達那裡,已經過了午飯時間。

最後一段路車輛還無法通行,顧襄只能下地走,吃了一路灰塵,終於看見了舊時光影樓。

一進門,就見沙發上坐著的人跟她打招呼:「嗯?你今天就來,早知道我可以載你一程。」

顧襄:「……」

高勁舉了下手上的文件袋:「我來取照片,燦燦的爸媽前不久拍的婚紗照。」

影樓工作人員剛好拿來發|票,給了高勁后順便打廣告:「全套藝術照只要188塊,我們活動還在繼續,小姐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帶你家人也來。」

顧襄:「……」

修復照片不可能當場拿到,高勁和顧襄一起離開影樓,馬路上灰塵肆意。

高勁舒展了一下肩膀,「我值了一晚上班,到現在還什麼都沒吃。你餓不餓,一起吃點?」

「好。」顧襄已經餓了,沒必要撒謊。她四下張望著,指著不遠處的一個招牌,「那裡吃吧。」

說完,她率先往前,步子太快,馬上就甩人一截。不一會兒,袖子突然一緊,她回頭。

高勁拉著她的衣袖,朝馬路外沿展著手,紳士地說:「顧小姐,小心腳手架高空墜物,請走外面。」

「……謝謝。」

「不客氣。」

顧襄跟著他的腳步,慢慢地過了馬路。

顧襄抬頭,看著前面穿著醫生袍,戴著金邊眼鏡的中年男人。

「真的是顧襄?我看過你的照片。」這人說。

顧襄開口:「於醫生?」

「是我。」於主任走近她,「你媽媽跟我約的時間是明天,你怎麼現在過來了?」

「我今天沒什麼事,所以隨便走走。」顧襄把手機放回口袋,說,「我奶奶家就住對面,很近。」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文阿姨就住對面小區。」

顧襄扯了個禮貌的笑:「我不打擾您,明天約定的時間見。」

「不急。」於主任叫住她,「你現在要回去嗎?」

顧襄說:「不,我想再走一走。」

於主任笑著說:「那我帶你參觀一下。本來約你今天也沒問題,不過我下午要去趟兒童醫院做交流,他們的臨終關懷項目做的比我們早,有很多經驗值得我們學習。」

他說完才反應過來:「哎喲,你看我,怎麼跟你說這個了,我這人啊,就這毛病,我女兒說我十句話里九句話她都聽不懂。」

他小小的幽默了一下,等著顧襄笑,顧襄卻沒給他期待的反應。

「沒關係,您可以繼續說。」顧襄沒什麼表情。

」呃……呵呵,還是不說這個了,我還沒跟你正式的自我介紹一下——「於主任伸出手,」我叫於輝,現任這家醫院安寧療護中心的主任,你爺爺生前是我的同事,也算是我的老領導,我跟你的父母也相識多年,你小時候就叫我於叔叔,不過這麼多年沒見,估計你根本就不記得我了。」

顧襄伸手:「您好,於叔叔。」

「哎呀,這叫聲真親切,好像一下回到二十年前。」於主任又來了一次無人欣賞的幽默,轉移話題也快,他邊走邊說,「我們這個中心是在2015年開始計劃籌建的,目前已經正式運行了一年,安寧療護也就是臨終關懷,字面意思,住在這裡的病人,都時日無多,我們只是陪伴他們走過最後一程。你要是早兩年來,這裡的裝修其實還沒怎麼變,現在你看,風格都是溫馨為主。不過,這個中心,朱柏東先生並沒有任何資助,聽你媽媽的意思,她是要搜集那些舊資料,是不是應該找醫院宣傳部更合適?我了解的也不多啊。」

朱柏東是城中富豪,已年近八十。他發家晚,二十多年前才走上致富路,發財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投資建醫院、造小學,人生幾番起伏,始終不忘家鄉,他的經歷可謂傳奇。

顧襄的母親,褚琴女士,要寫一本關於他的傳記。顧襄是以她的名義來做前期的資料搜集。

顧襄說:「聽聞朱先生為人十分低調,他並不想大肆張揚,這本傳記是他的兒女極力主張要寫。我媽不想寫得太功利,希望不是從紙上看,而是能從接觸過他的人口中聽,聽一句兩句也沒問題。」

於主任很感慨:「你媽媽十年如一日,寫作不忘初心,我還以為她這個出版社老總現在應該滿身銅臭味,沒想到她會親自操刀,還做得這麼認真。」

顧襄不是很給母親面子,「嗯,她也是看在錢的份上。」

於主任:「……」

顧襄沒理會對方的反應,她停下腳步,「這是我爺爺生前的辦公室嗎?」

於主任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哦,不是,你爺爺辦公室在那邊,現在有三個年輕醫生在用,我等會兒帶你去看看。說起來,我還記得你是在你爺爺辦公室學會的走路,那個時候你才一歲半,整層樓的人都跑來圍觀,你倒一點兒也不害怕,兜著尿布站那兒笑著不停拍手,自己誇自己厲害。」

他又把話題講偏了,顧襄卻希望他繼續說下去,可惜遠處的人群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幹什麼呢?」於主任沖著護士站喊了聲。

護士站圍著五個人,一個護士遠遠地回應:「歐陽阿姨想玩數獨,她不會呢。」

「哦,」於主任指著一名男醫生說,「動腦子的東西找他啊。」

護士笑嘻嘻地:「我們也說呢,讓高醫生指導一下,高醫生平時最喜歡這些數獨啊迷宮什麼的。」

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太腿上放著報紙,笑呵呵地說:「別打擾高醫生吃飯,讓高醫生吃完再教。」

護士長沒參與她們的話題,她正低頭寫著節目表。

顧襄望過去。護士台上擺著三隻保溫飯盒的小碗,一名醫生正站那裡,捧著飯在吃。

他比於主任高半頭,側臉輪廓秀氣,醫生袍的口袋上插著一副眼鏡。聽見於主任說話,他轉過頭來。

年紀不大,濃眉單眼皮,他嘴裡塞著菜,正臉比側臉剛毅幾分。

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

於主任同顧襄介紹:「那是我們護士長,護士小馬、曉靜……吃飯那個是高勁,高醫生。」

「顧襄……」

顧襄聽見那位名叫高勁的醫生從嘴裡念出她的名字,她詫異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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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種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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