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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蔣珂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李佩雯上班去了,蔣卓則在學校,家裏只有蔣奶奶一個人。蔣珂伸頭瞧見她在裏屋床上歇晌,也就沒打擾她。

自己去灶房拎了暖水瓶拿了茶缸,擱去正屋桌上,倒了半茶缸的白開水,又去掰了半塊烙餅。

筷子也備齊了,便坐在桌邊上就著鹹菜疙瘩乾巴巴地吃,目光散神兒地看着面前的茶缸子。

茶缸子是白瓷的,沿口烤了一圈深色的藍釉。用的時間有點久,底蓋兒磨掉了幾處白瓷,泡了水之後便是銹漬斑斑。但缸肚子上大紅色的「為人民服務」字樣,卻還是跟出廠時候一樣的鮮正。

蔣珂發獃地看一氣,伸手扣住把兒,端起茶缸子喝一口裏頭的白開水。等放下茶缸的時候,便見蔣奶奶出了屋子。她拿着芭蕉扇緊趕着拍兩下,身前褂子上的紐扣沒扣,打得對襟亂飛,念叨一句:「這天兒,把人烤成了熱炕上的螞蟻。就等着它下場雨,怎麼就不下呢。」

這老天爺的事,凡人還真做不了主。蔣珂看着蔣奶奶在桌邊坐下,微挺腰身紐身前的扣子,接她的話說:「再熱下去,怎麼也得下了。」

蔣奶奶把扣子扣得齊整,又開始打芭蕉扇,看向蔣珂問:「考得怎麼樣?」

蔣珂咬一口烙餅搖搖頭,「不怎麼樣。」

蔣奶奶也覺渴了,端過蔣珂面前的茶缸子喝一口白開水,然後仍放去她面前。昨兒晚上就跟蔣珂問過這個話,這會子也不必深究為什麼考得不怎麼樣。考不上才是理應,考上那就是撞大運了。這運太大,都沒人敢受。

她潤了口覺得舒服了一些,便又問蔣珂:「都考什麼?」

「什麼都考。」蔣珂這便細細跟她數,「要測身高體重視力,看樣子好不好,以後會不會長胖,聲口脆不脆。要掰腿弄腰,跳舞、唱歌、朗誦,會的都得展示。我不會別的,就給跳了舞。」

蔣奶奶聽着點頭,接蔣珂的話,「你不會也能試試嘛,朗誦還管會不會?唱歌那就隨便唱兩嗓子,管他呢。」

蔣珂抿著唇,有點不好意思,「可是,我怕唱得不好,給自己減分兒。」

蔣奶奶看看她,「那回頭都給練練,到時候就加分兒了。」

蔣珂眉眼微微舒展,吃口鹹菜,「那我都試試。」

蔣奶奶這又開始略顯煩躁地打芭蕉扇,白花花的齊耳短髮直往上飄。她看看外頭院兒里明晃晃的陽光,掐了一下日子,又問蔣珂:「快放暑假了吧?」

蔣珂正好吃完了烙餅,正在喝水。白瓷缸子裏印出她隨着波紋晃動的臉,她把白水喝了精光,擱下茶缸子,回蔣奶奶的話,「好像是的。」

她近來也沒把心思往學業上放,還真沒注意這樁事。

蔣奶奶看她額頭上起了一層汗,伸手把芭蕉扇送到她面前,使勁扇了幾下,「放暑假時間多,你好好練。等下回再有文工團招兵,咱爭取考上。」

蔣珂被芭蕉扇打出來的風沖得眯眼,看着蔣奶奶使勁點了點頭。之前蔣奶奶也拿她的事當兒戲,這會兒支持她了,倒顯得比她還認真。

只是,蔣珂蹙蹙眉,「被媽知道該不高興了。」

「甭管她。」蔣奶奶硬聲,「大不了咱白天在家練,她下班回來了,咱就收起來。不叫她瞧見,看她還掛臉子不掛?說起來這也不是壞事,你說你要是真考上了,她不也跟着沾光么?死腦筋,還沒我這個裹了小腳的老太太想得開呢。」

聽着蔣奶奶說這話,蔣珂微微笑起來。之前覺得蔣奶奶這個小老太太老拿架兒,家裏醬油瓶倒了也不扶一下。現在就因為考文工團這事兒,倒打心裏眼裏敬上她了。

蔣珂又伸頭看看蔣奶奶的小腳,笑着問她:「裹的時候肯定很疼吧?」

「疼狠啦!」蔣奶奶也低頭看自己的小腳,「被按在小杌上,哭成了淚花人。跑也跑不掉,被掐在那動不得,就快哭斷氣了。要不是你祖奶奶逼着,那麼小,誰願意裹這個?」

蔣珂嘴角仍抿著笑,穿越前她沒見過這種小腳,看到蔣奶奶的小腳還是覺得很新奇的。想想那時候人的審美也奇特,咬牙掰折了腳趾裹出個三寸金蓮。好不好看且另說,只一輩子做不得重活,那一雙腳,站着走路都顯辛勞,別的自是更不行。

蔣珂感慨這些只都是一小會,吃飽了歇過了,收起茶缸筷子,也就開始抓緊時間練起功來。她練功這勁頭實在狠,一般人真沒她這耐性。說她熱愛舞蹈,倒是一點也不假的。

因為自己這副身子協調性還不是很好,腳位、手位、擦地、踢腿一系列基礎動作她都還是在反反覆復地練。又因為家裏沒有鏡子與支架,蔣珂壓腿或者做扶把練習的時候,都會用裝衣服的松木箱子作為代替。好在房間里是鋪了地板,雖已十分老舊,但比石磚地已經不知好了多少。

蔣珂練功掐著點,到了該燒晚飯的時間就收拾一番開始做飯。這年頭便是城裏人家,過的日子也不是很好。家裏鮮少見葷腥,攢的肉票都打算到過年時多買點豬肉囤著過年。平日裏精面細食的票也不多,所以蔣珂把餅烙成那樣,李佩雯才會念叨。

今兒李佩雯下班早,在蔣珂拿着飯盆到院兒里接自來水的時候就回來了。她推著自行車進院子,車頭上還掛着一捆芹菜和一些豬肉。

見着蔣珂在接水,她把自行車往棚子下推,嘴上說:「別忙活了,今晚包餃子吃。」

蔣珂還有些愣,不知道李佩雯今兒怎麼這麼捨得。那稀飯便不燒了,她把水龍頭擰緊,端著盆里的半盆水去灶房裏。

李佩雯隨她後腳進來,拎着芹菜豬肉,芹菜放到桌角邊的地上,豬肉放去灶台上,跟蔣珂說:「你把芹菜擇一擇,擇好了拿出去洗一洗。」

「哦。」蔣珂應一聲便蹲身在桌腿邊開始擇芹菜。

擇的倒是很細心,把芹菜葉子揪個乾淨,連心兒里的那一撮兒嫩的也沒留。擇好了拿去盆里端著,正準備出去接水洗,李佩雯叫住了她。

蔣珂停住步子,便見李佩雯彎腰把她擇落的芹菜葉子都抓了起來,一股腦兒全塞進她手裏的瓷盆里,說:「哪裏學來的闊綽毛病。」

蔣珂悶聲,只得把菜桿兒菜葉都一塊洗了。她那是下意識的,沒多想,原也不是故意。

蔣珂洗完芹菜以後,面是李佩雯和的,餡兒也是李佩雯弄的。到包餃子的時候蔣珂坐在桌邊幫忙,把餃子皮兒捧在手心裏,抹上餡兒,心裏清楚知道怎麼包,可包出來的東西就是磕磣。

李佩雯微微彎腰擀麵皮兒,看到餃子便掀眼皮看她,開口說:「蔣珂,你就是故意要跟我對着干,不想我們娘兒們日子好過是吧?」

蔣珂看着自己包的餃子吸口氣,聲氣很弱地說一句,「我沒有。」

李佩雯擱下手裏的擀麵杖,看着她,語氣越發不好,「沒有你把餅烙成那樣,你沒有你把餃子包成這樣兒?」

蔣珂的目光還停在自己包的餃子上,心裏微微氣惱,這也沒再忍着,語氣微重地說了句:「我不會。很多東西我都已經很努力在學了,你還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李佩雯眼睛忽然瞪起來,「我倒想問你蔣珂想怎麼樣,發場高燒就換了個人?你到底糊弄誰呢?這也不會那也不行,就會跳舞是吧?」

蔣珂把手裏拿着的餃子皮揉成麵疙瘩,深吸了口氣,忽然抬起頭來盯住李佩雯,她也是忍到不想玩這場穿越遊戲了,頂着李佩雯的話就說:「我就不是你閨女!有本事你把我綁去院兒里那棵老槐樹上燒死!看你閨女回不回得來!」

在李佩雯看來,此時的蔣珂確實是瘋了。但她不信那些牛鬼蛇神的封建迷信,她瞪着蔣珂,只覺得她說這些話不過是來氣自己的。她也是氣昏了腦子,隨後摸起擀麵杖就往蔣珂頭上拽了過去。

蔣珂被嚇得抬手去擋,那擀麵杖還是砸在她腦門上彈了出去,落在地上后直打滾,滾出灶房的門,正落在蔣卓的腳前。

蔣卓站在門外,看看地上的擀麵杖,又抬頭看看屋裏的李佩雯和蔣珂,皺眉出聲:「媽,你幹什麼呢?」

李佩雯氣得掐腰喘氣,蔣珂這時候已經放下了手來。她從來沒被父母打過,從小就是爸媽爺爺奶奶捧在手心裏哄著長大的。此時心裏除了委屈,大概就剩怨恨了。因此她目光冰冷地挖了李佩雯一眼,起身就往灶房外走。

李佩雯偏又叫住她,氣息不穩地撂狠話,「蔣珂你今兒敢出這四合院的門,就甭想再回來!我也還告訴你,你死了跳舞那條心。以後再讓我知道你還發瘋,我李佩雯非得讓你瘸著腿走路,沒含糊的!」

蔣珂背對李佩雯站着,手指使着力氣蜷起,終了沒有出這四合院。但這一晚的芹菜豬肉餡兒的餃子,她也一個都沒吃。沒吃就多出來幾個,蔣奶奶悄悄給她留在了碗裏,還便宜了趙美欣兩個。

趙美欣站在桌邊兒夾着餃子蘸醋的時候,就跟李佩雯說:「嬸兒,你怎麼動那麼大的火氣。可兒不懂事,慢慢教唄。女孩子心氣兒高正常,認清現實就好了。」

李佩雯還沒回來得及開口回趙美欣的話,就聽蔣卓沒好氣出了聲,「趙美欣你少摻合我家的事,芹菜豬肉餡兒的餃子,你愛吃吃,不愛吃就滾蛋!」

杏芳兒看着眼前祖孫三個溫情濃郁的場景,並不能感同身受。這一雙舊得發灰並破了洞的舞蹈鞋,是不會讓她捧在手裏激動到眼眶濕潤的。不是稀罕玩意兒,就不覺得金貴。她只當蔣珂沒見過世面,得了這麼點子東西就這副模樣,值當的么?真是怪小氣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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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年代文工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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