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第二百二十七章 攻天門 出奇招

227.第二百二十七章 攻天門 出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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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池見到她打水的兩個大木桶此刻出現在山峰上,裏面還有小半桶水,上面蓋着荷葉,知道大家不缺水喝,便不再理會。她嫌這裏熱,走到三途道長身邊,說:「師傅,我回去埋屍體了。」她忽然想起一事,趕緊把自己去鎮上遇到的那伙人以及八門坊的情形都告訴了她師傅,然後便要回去。

玉璇道長叫住她:「小池子,你稍等。」她扭頭對身後不遠處的一個年約十三四歲的道童喚道:「卦初」,吩咐他:「你跟着龍池一起去,找村民們買些柴火,把那些屍體一併燒了。」

卦初應道:「是。」

龍池驚訝地問:「燒了?」

玉璇道長說:「對,燒了。」

龍池不解,「為什麼要燒了?」燒屍體特別臭。這次八門寨死傷了那麼多人,撈上岸都能堆成屍山,先不說要耗費的柴火村裏夠不夠,那味道估計全村的人都受不了。況且,幾乎所有人都對自己死後的事看得無比重要,燒別人屍體就等於斷別人的來生來世、生生世世,除非是天大的仇怨,否則不會輕易燒屍。她如果把八門寨的人屍體燒了,八門寨回頭能來找她拚命,說不定憤怒之下會牽怒到提供柴火的村民。屠村這種事,他們又不是沒幹過。

鄰村的陰陽先生說道:「看這日頭和暑氣,七重樓上當有旱魃無疑。」

龍池更加不解,說:「旱魃又不會下船,有旱魃和燒屍有什麼關係?」

陰陽先生拈著鬍鬚說道:「七重樓的傳言由來已久,鮮少有人知其來歷,不過,從船上的陰氣和鬼霧來看,當是艘鬼葬船。鬼葬船養屍護船並不罕見,但要養出旱魃……」他說到這裏,含笑朝玉璇道長看了眼,似想來個拋磚引玉請玉璇道長說上一二。

龍池更加糊塗了,問:「養旱魃怎麼了?」

陰陽先生很是感慨:「這七重樓居然能同時養出這麼厲害的鬼和旱魃,也不知道是什麼來歷。」

玉璇道長沒理會陰陽先生,對龍池說:「七重樓能養旱魃,養出其它屍怪不在話下。這一次八門寨劫七重樓是兩敗俱傷,無論哪一方勝出都需要補給,那些屍體正好為他們所用。八門寨的人生前作惡多端,別指望他們死後能夠消停,一把火燒個乾淨,就當是為民除害了。」

龍池問:「如果八門寨報復,殺到灘塗村來怎麼辦?我能跑能逃,村民們可逃不了。」

黎唐先生用羽毛扇點點龍池,很是悠哉地拖長調子說:「老話說得好,趁他病,要他命。」

龍池看向她師父,喊了聲:「師父?」她聽師父的。

三途道長點頭輕輕「嗯」了聲,說:「去吧。」

龍池見連自家師父都發話了,只能照辦。

她下了山峰,叫上掀起衣服扇風的二狗子,帶着卦初回灘塗村。

王二狗一路小跑地跟在龍池的身後,說:「小池子,有鬼的地方陰氣重,陰冷陰冷的,怎麼這七重樓就這麼邪門,不僅不冷,還熱得要死。」

龍池回道:「師父他們說七重樓上有旱魃。」

王二狗跟得更緊,問:「旱魃?就是那引發旱災要用火燒掉的旱魃?我記得大前年下游的趙村才燒過旱魃。」

龍池頭也不回地說:「那不是旱魃。」

王二狗說:「誰說不是,燒完了就下雨了。」

龍池說:「那都是巧合。」

王二狗對龍池還很信服的,他說:「當時趙陰陽讓開的棺燒的屍,大家都說是旱魃,趙陰陽也沒反對,再加上燒完后就下雨了,大家都以為是真的鬧旱魃。」他不解地說:「不是旱魃,趙陰陽燒它做什麼?」

趙村燒旱魃,龍池忙着埋從上游衝下來的屍體,只有二狗子去了,她沒去。後來她師父回來,聽她說起這事,告訴她,那不是旱魃,只是因死者怨氣不散,又沒能被好生安葬,發生了屍變而已。

龍池說:「我後來遇到趙陰陽問過他,趙陰陽說那是蔭屍。老阿婆生前受到兒孫虐待,含怨而死,他兒子為了省錢沒給她好生安葬,葬的那塊荒地正好是在低洼處,山上的水滲進去把棺材泡了。」

她頓了下,繼續說:「水聚陰,再加上老阿婆怨氣不散屍骨不化,便引起了屍變。蔭屍張嘴吃子孫不可信,但屍變的地方,風水必然遭到破壞,成為凶煞之地。一旦老太太的道行夠了,就該破棺出來害人了。她泡在水裏,是濕屍,關節都還能靈活運動,可比那些四肢不能彎曲的乾屍難對付得多。」

王二狗恍然大悟地點頭,說:「原來如此。」

卦初豎起耳朵,全神貫注,聽得格外來勁。他打小就住在道觀里,那是塊風水寶地,不要說屍變,連只遊魂都見不到,他還小,師兄們出去抓鬼滅屍也不帶他去,他唯一長見識的地方就是灘塗村了。

他們三人到了灘塗村,先是直奔葫蘆井,三個人趴在井邊,伸手在井裏捧水喝。

卦初到井邊時,還想找打水的工具,待看到龍池和王二狗都趴在了井邊大口地喝水,他渴得嗓子都冒煙了,也就不管了,把道袍的下擺別在腰帶上,俯身就去喝水。

恰逢村長路過,他上了年歲,年神不太好使,遠遠地看到三個人趴在葫蘆井邊,從旁邊一戶農家屋檐下堆柴火堆抽出根柴火棍子,大罵着直奔過來:「小兔崽子,幹什麼呢!那可是我們村的寶井,救命的寶貝,你們這些小王八犢子……」罵到這,看清楚站起來的那人的背影,頓時罵得更凶了:「二狗子,你這個鬼煞星,老子……」趴在井邊的人又爬起來一個,是龍池。村長的罵聲頓時咽了回去,那臉色露出點尷尬,說:「小池子,你怎麼跟着二狗子胡來呢。」掄起棍子就要去打二狗子。

二狗子靈巧地一個閃身,把還趴在井邊喝水的卦初拉起來,擋住村長。

卦初的嘴角還掛着水珠子,道袍的袖子也濕透了。他那白白凈凈的臉臊得通紅,說:「村長,我……我們太渴了……」趕緊作個道揖,連連躬身致歉:「對不住,對不住。」

村長見到卦初,那態度頓時大變,和顏悅色格外熱情:「原來是小道長,沒關係,沒關係,儘管喝。」

龍池說:「村長,買柴。」

村長像有什麼稀奇似的看向龍池,問:「你買柴?」

全村上下最不缺柴燒的就是她。上游每年不知道沖多少木頭下來,她撈上來,扔在岸邊,曬乾后劈來當柴燒。屍灘子上橫死的人太多了,除了有道行的龍池和惡鬼投胎的王二狗,村裏沒誰敢去屍灘子揀東西。那些被水衝下來的船木頭堆成山,也沒誰敢去動。

龍池說要買柴,村長打心眼裏覺得她在說笑話。

龍池沒錢,伸手朝小道士卦初一指,說:「他買。」

卦初雖是個年齡比龍池還小的道士,但他每季都要來給龍池送五色米和衣物,村裏的人都認識他,有太平觀的招牌在,村長二話沒說,當場答應,說要多少有多少。

龍池對卦初說:「你就在曬穀場收柴火,收好后,讓二狗子幫你搬。村民們把柴賣給你,別的事就不管了。」她對村長說:「村長,你也別問卦初買柴做什麼。」說完,又趴在井邊喝了滿肚子水,這才往屍灘子去。

村長知道干他們那一行的避諱多,也不多問,熱情地幫着卦初買柴。

龍池來到屍灘子邊上,抬眼朝江里望去,那情形比發洪水還慘。有許多屍體已經衝到了屍灘子上,一起衝上來的還有碎散的爛船木頭。江面上也飄滿了木頭和船,死的人太多,陰氣太重,再加上屍灘子這段河本也就不是什麼太平地段,如今木頭把江面遮住了,又過了正午陽氣最濃的時候,江底下的那些游屍也不甘寂寞地出來了。大塊的爛船木頭在江面上打着轉,朝着飄在江面上的屍體靠過去,待爛船木頭靠近屍體后,那屍體就像是被大魚從水底咬住似的一下子就沉到了水底下去了。

當然,拉走屍體的不是魚,而是水底下的游屍。

龍池撩起袖子,捲起褲腿,去到岸邊,準備先把衝上岸的屍體拉上來。

她走到最靠岸的那具半泡在水裏的屍體,剛要伸手,就被那屍體的死狀嚇了一跳。

通常來說,她在江里撈上來的都是被水匪殺死的或者是掉進江里淹死的,只要不是運氣不好卡在上游某個地方泡了十天半月才被衝下來,基本上不會難看到哪裏去。可她面前這具水匪的屍體,那死狀真是……慘不忍睹。

醬板鴨的顏色,但醬板鴨比起這位還要豐滿幾分。這人呈黑褐色,渾身乾癟得如同柴和棍子,那臉如同一張皮裹在骷髏上,眼窩已經陷了下去,但眼珠子還在,只不過已經幹了。即使已經成了風乾的模樣,仍能看出他的表情,呈極度驚恐狀,五官扭曲,大張的嘴巴一直咧到耳根,手腳呈詭異的扭曲狀,顯然死得極其痛苦。

龍池看這死狀就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七重樓上的鬼一涌而上,從他的嘴裏鑽進去,把他整個人吃得只剩下一張皮,最後才從他的七竅中鑽出來。龍池拔出背在身後的劍,對着屍體輕輕一劃,便將他的肚子和胸膛一起劃開,它的肚子裏空蕩蕩的,內臟已經全部沒有了,只剩下骨頭撐著皮和乾枯的肌肉,那風乾般的屍體內部佈滿了尖利的牙齒印。

這人死得慘,七重樓上的鬼也是格外的凶。

龍池收劍回鞘,俯身把這屍體往岸上拖。這屍體比她想像中還要輕,大概只剩下二十來斤重,她一隻手就拽動了。她左右兩隻手,各拽一具屍體拖到岸上,把他們整齊地擺成一排,方便清點。

屍灘子常年有屍體,徘徊在附近的魑魅魍魎特別多,她如果不清點好數量,指不準就會出點什麼亂子。多幾具或少幾具還不算什麼,她搬一具回來,那些東西給她拖一具走,那才氣人。

也有人想旁敲側擊,從王二狗那打聽龍池的師門來歷。

王二狗就開始吹,她這妹妹機緣好,遇到路過的神仙了,神仙說與她妹妹有緣,在他家住了三年,教了他妹妹一身本事,再把龍池和神仙的本事吹得天上地下無所不能,聽得別人都沒心情再問下去,拿酒灌他堵他的嘴。

王二狗被灌醉后,也不廢話,倒頭就睡,再被龍池跟拖屍灘子上的屍體似的拖回房間,扔地上,以免王二狗身上潑的酒,弄髒客棧的被子,客棧夥計還得洗。

兩個人還算順利地趕了半個月的路,來到了幽魂道。

在踏上幽魂道之前,還有一個往來客商歇息的小鎮子,叫黃泉鎮。

進入黃泉鎮,進入幽魂道,踏進生死門,聽天由命。

往來客商都會在這裏歇息休整。

常年在這條道上的往來行商的商家,遇到的次數多了,也都熟識了,一些大商家有自己的商隊護衛,不怕出事。那些小商家,則湊到一起,一起出份子錢,就在黃泉鎮雇護衛,護送他們過幽魂道。

龍池和王二狗踏進客棧,就聽見大廳里的人在議論陰兵封路。

王二狗交錢租房,發現房間都滿了。他叫道:「不是吧,怎麼房間就滿了呢?」

客棧掌柜說:「沒聽說嗎?陰兵過鏡。」他說着,直搖頭,說:「新來的吧?自從玄女宮被滅,鬼門關失去鎮守,幽冥鬼界的那些就出來了。哎!你說好端端……哎,算了,不說了,惹不起,得罪不起,反正呀,遭殃的就是我們這些沒本事的小老百姓。」

他倆把鎮上的好七家客棧走遍,發現房間都滿了。

往來客商,在這裏滯留三個月的都有。

之前有一個大商隊不信邪地進去,只逃了幾個人出來,說明陰兵封路。

黃泉鎮上,不止人多,精怪也多,幾乎家家戶戶都供著保家仙。

保家仙傳出來的消息,就是山裏的大仙家在和幽冥鬼界的打。大松山是精怪的地界,不是幽冥鬼界的地界,還有消息傳出來說為了對付幽冥鬼界,參仙家和黑仙家都不打了。

王二狗叫道:「參仙家我知道,人蔘成精是吧?黑仙家是什麼?黑瞎子精嗎?」

聊到這事的人見到兩個十來歲的少年少女一起睜大好奇的雙眼看着他,頓時說得更加來勁,說:「黑瞎子精住在黑瞎子嶺,參仙家住在盤龍山。這兩家算是鄰居,也是對頭。聽說啊,十六年前,老參仙去赴宴會喝酒,黑瞎子趁機打到參仙家,要奪參仙的地脈佔據盤龍山,把參仙奶奶打成重傷,現在還在養傷,十幾年沒露過面了。老參仙家一千多年裏好不容易長出來的一個參娃也沒保住。」

王二狗好奇地問道:「參娃?是不是穿個紅肚兜滿地跑的樣子?」

「哪呀,聽說老參仙家的那個參娃還小,還不能離開地。可惜啊,夭折了。」

旁邊有人不滿,說:「這都在談陰兵封路,你扯那些老黃曆做什麼!」

兩個青年進來,對掌柜說了幾句話,便在客棧里顯眼的位置貼了張告示。

龍池抬眼看去,見到告示上寫着由大商家和當地的幾大護衛鏢行出面牽頭,準備進行一次打的清掃行動,打通商路。眼下重金招募各種英雄好漢前來助拳,並且寫明要在這條道上行商的商家都要出份子錢,否則,以後禁止再走這條路。

告示一出,客棧里頓時炸了窩。

龍池豎起耳朵聽着大家的議論,又讓王二狗出去打聽了番,明白為什麼了。

這裏通往幽冥州無妄城雖然兇險,但是,這卻是一條充滿財富的路。大松山的上有着許許多多的藥材,一些精怪會拿藥材出來售賣換成它們需要的物資。精怪,會通過保家仙,把葯給當地的山民售賣。藥商如果是去找山民收購藥材,基本上還是安全的。有些本事不弱的人,自己進山採藥,如果能找到一株幾百上千年的老參,一輩子吃喝就不愁了。山裏產的山珍也多,運到別的州去賣,那是幾十上百倍地翻番。更有一些獵妖師會到山裏獵殺精怪,取內丹和毛皮筋骨之類的,拿去賣。過了大松山,就到了大陰山。大陰山裏陰氣重,因此滋生了不少別的地方沒有的東西。無妄城靠山吃山,大陰山收羅來的東西都聚在了無妄城裏。

據說,被滅門前的玄女宮佔據大陰山,那可是富可敵國。星月宗滅了玄女宮,奪了玄女宮的財富,才一舉成為當世第二玄門大宗。玄女宮被滅,也不止是星月宗乾的,如今佔着這條商路的幾大商家也有出手。這些商家的背後都是有宗門勢力的。

王二狗打聽完消息后,去到黃泉鎮外,他倆臨時搭起來的小茅棚中。他倆找不到客棧住,鎮子裏也沒有地方給他倆搭棚子住,只好住到鎮子外。

王二狗對龍池說:「我們混進清理商道的護衛隊里進去?」

龍池搖頭,說:「讓他們先打,我們在鎮子裏住幾天看看情況再說。」他們滅了她師娘的門派,她才不要和他們混一起。一旦他們知道她和玄女宮的關係,第一個先宰的是她和二狗子。

王二狗說:「行,聽你的。」

王二狗天天出去閑晃打聽消息,龍池跟着王二狗,非常盡責盡職地扮演小跟班角色,聽了滿耳朵的各種小道消息。

各大商家和護衛鏢行說是廣邀各種英雄豪傑,實際上就是說來好看而已,人家有自己的護衛隊,根據不需要從外面招,倒是去應徵招募的人中,讓他們揪出不少來歷不明的「人」,被他們當成姦細處理了。

進出黃泉鎮的人也受到了他們的嚴密盤查,就連龍池都被盤查了。

龍池不敢亮自己師父的名號,於是報了個名字:「仙雲宗黎明雪。」

盤查她的人,自然是不信的,把龍池扣起來,迅速上報。

不多時,來了個錦衣華服氣度不凡的男子。這人看起來三十多歲,氣勢沉穩,目光鋒利如電。

龍池迎着他那雙鋒利的雙眼,便感覺出,這位也是修習劍道的。那人以劍勢朝她壓來,她以劍勢回擊,絲毫不落下手。

那男子問:「你是明雪仙子的什麼人?」

龍池歪著頭,一臉挑釁地看着那人問:「那你又是什麼人?我憑什麼告訴你我和玉璇師傅的關係?」

那男子輕輕點頭,對隨從人員說:「來歷沒問題。」深深地看了眼龍池,說:「在下天水山莊沈一行,你若是遇到什麼難度來找我。」

龍池「哎?」了聲,問:「你不盤問我了?」

那男子笑笑,沒答,轉身走了。

龍池揚聲叫道:「哎,你該不會是我玉璇師傅的仰慕者吧?」

那男子回頭掃了眼龍池,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轉身走了。

龍池從那笑容里讀到「小丫頭真上道」幾個字。她心說:「呵呵,我才不會告訴玉璇師傅幫你增加好感。」

王二狗壓低聲音叫道:「小池子,玉璇道長的名頭這麼好用?」

龍池低聲回了句:「得看對誰。」

把玄女宮和龍王宗滅了的星月宗排到第二,而排第一的,就是仙雲宗。第一大宗門的名頭亮出來,只要不是第二宗門的人,都得給點面子吧。玉璇道長在信里特意告訴她本名和出身宗門,說明外界知道玉璇道長就是黎明雪的人不多。她那句「玉璇師傅」,其實就是暗示她是玉璇道長的挂名弟子。她與沈一行暗中較量了回氣勢,沒落下風,實力上得到了認可。最要緊的一點就是,師徒如父子,一旦拜了某個師父,再進別的宗門,那可就是欺師滅祖,是會被清理門戶的。不會有誰輕易會喊別的宗門的人為師父的。她如果跟玉璇道長沒有關係,冒名的話,一旦讓人知曉,仙雲宗第一個就不會放過她。第一大宗門的威信力量,還是沒幾個人敢挑戰的。

龍池和王二狗在黃泉鎮住了半個月,這些清理商路的人從黃泉鎮出發,往幽魂道上去。

戰鬥力人員都走了,只剩下沒什麼戰鬥力的行商留在黃泉鎮等消息。鎮子裏一下子空了一大半,王二狗和龍池終於住進了客棧。

他倆歇息了一晚,養足精神,第二天,便出了黃泉鎮往幽魂道去。

他身負惡鬼,受村民們唾棄,他不自卑,也不怨恨他們。三途道長說,他和他們不一樣,他不是尋常人,不是凡人,當明白作為凡俗村民對於他的態度皆來自於他們的無知和畏懼。

與常人不同,不必自卑,那代表着不平凡。

作為七尺男兒,不可有傲氣,當有傲骨,當有容人之量,當有對弱者的悲憫之心,當有對惡者的無畏之心……

三途道長養過他,教過他,雖然從來沒有收他為徒,但在他的心裏,他一直當他是師父。

王二狗仔仔細細地把三途道長的骨灰收殮裝進骨灰罈,他擔心有遺漏,害得三途師父的骨灰不全,連衣服都疊好裝進了骨灰罈里。他仔細地蓋好蓋子,把骨灰罈交給龍池,說:「小池子,節哀。」頓了下,又說:「你如果難受,就哭出來吧。」

龍池是真的想哭。這麼大一個村,就死得只剩下他和王二狗兩個人。

但是,她哭不出來,也不覺得哭有什麼用。

她站起身,抱起師父的骨灰罈,走了兩步,對王二狗說:「多找些骨灰罈來,我們把村民們埋了。」

王二狗應了聲:「好。」起身去操辦,到鎮上買香燭紙錢和骨灰罈等用品。

他見龍池還有心情操心村民們的後事,三途道長的大仇也沒有報,知道龍池不會想不開。

龍池抱着骨灰罈往屍灘子走,想帶着師父回家。

不管怎麼樣,師父死了,作為徒弟,總得給他設個靈堂送他一程。

她走出去不遠,就見屍灘子方向陰氣瀰漫,煞氣滾滾。大白天的,村子裏一片艷陽高照,屍灘子卻是陰雲密佈一片昏暗。

七重樓就停靠在屍灘子邊,船上、船下、江里,密密麻麻的全是游屍鬼怪。

八門寨新死的水匪也混在屍怪堆里,成為它們的一員,正在清理河道。

河道被沉船堵了,堵住的不止是人的行船,還有這些鬼葬船里的鬼怪們的。

龍池把她師父的骨灰,小心翼翼地放在旁邊的一個石枱子上。這石枱子在一戶人家的家門口,旁邊有口井,是平時用來洗衣服的枱子。

她放好骨灰,緩緩拔出身後背着的劍,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向屍灘子。

龍池的步子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格外有力。她每往前邁一步,身上的殺氣便增進一分,劍上繚繞的劍氣便更加凜冽一分。她的右手握緊劍柄,劍尖斜指地面,從劍尖透出的劍芒將隔着足有半尺遠的距離,將地面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不多時,她來到了屍灘子邊。

她看見,她家的房子不見了,那裏被夷為平地,家裏的東西散得七零八落到處都是,沒有一件完好的,連鍋都碎成了碎片,裝五色米的罈子也碎在地上,大部分五色米都不見了,只剩下少量的烏黑殘渣。

龍池只覺得胸口有一團真氣在劇烈激蕩,撐得她的心臟和胸膛都似要炸裂了。

她仰聲發出一聲凄厲的長嘯,揮劍便朝着屍灘子上那些扛着沉船木頭的屍怪們殺了過去。

劍起頭顱飛!

龍池揮着劍殺進屍怪堆里,那些指到清理河道命令的屍怪們完全沒有防備,頓時像切瓜似的被龍池砍殺大片。

龍池一路殺着擋路的屍怪直奔七重樓。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高的船!

它停泊在距離岸邊還有好幾丈遠的地方,船舷距離水面至少有五六丈高,青銅鑄造的船身掛滿了鏈子,鏈子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渾身佈滿青綠色鱗甲的屍怪。這些屍怪,每一隻都不比西崖的青銅棺上掛的屍怪差。它們像是發現了獵物般紛紛撲嗵跳下水,飛快地朝着岸上游來,待上了岸后,四肢着地,跑得如同飛猿,朝着殺向七重樓的龍池撲了過去。

它們鋒利的爪子與龍池手裏的劍碰在一起,發出金屬撞擊聲響。

龍池高聲喝道:「一劍寒川破秋水!」劍意似化作森冷的寒霜鋪灑開,那挽起的劍花又如一柄柄鋒利的冰刀削向那些屍怪。

她的劍術極為精妙,幾乎是貼著屍怪的爪子擦過去,精準地刺進它們喉咽下方的鬼門處。

一劍刺進去,再拔出,帶出一片鬼霧陰氣,伴隨着濃濃的腥臭味,屍怪瞬間無力地倒在地上,迅速地乾癟下去。

龍池出劍極快。她習劍十六年,從來沒有此刻這般揮灑劍意,殺得毫無顧忌。她的眼裏看到的只有這些撲過來的屍怪,哪怕它們像重重浪潮般把她裹卷在裏面,她亦無畏無懼。

一道翩然身影出現在甲板上,她站在船舷邊,托著下巴饒有味道地打量著江灘上與屍怪搏殺在一起的身影。

這劍法路數,與昨晚與她交手的那位劍修出自同源。瞧這年齡和劍術火候,當是他的徒弟。

縝隱莞爾一笑,出聲喊道:「小丫頭,你是給你師父報仇來了嗎?」慵懶的身姿,妖嬈的模樣,端的是嫵媚多姿。

龍池沒理她,繼續殺着屍怪,努力地朝着七重樓靠近。

縝隱的笑意更深,悠然地說道:「哎,我說小丫頭,傷心歸傷心,誰死了師父都傷心,可你傷心你師父也不會復活。你看你,年紀輕輕的居然就修出了劍氣,出手間還帶着幾分劍意,一身真氣也很是不弱,哎,我瞧瞧,你手腕上那鐲子是件法寶吧,品階還不低,嘖,隔太遠,看不清楚……哎,老了,老了,眼力不好使了……」

「哎,總之我看你年紀輕輕的,將來一定很有前途,何必想不開呢。」

「你師父都死了,你想不開他也不會復活,不如留得青山在,將來再砍柴燒啊……」

「就你這小身板小模樣,你要是衝上船來,你說我是收你好還是不收你好。」

龍池怒喝道:「你閉嘴!」

縝隱說:「你師父又不是我殺的。我還委屈呢!他非得跑去填陣眼,把自己搭進去。他不填陣眼,我進村佔了那口井,他出村離去留得命在,皆大歡喜。」

「哎,說起來我就煩這些自詡正道的男人,簡直腦子有病。女人稍微好一點,我喜歡女人,小丫頭,你喜歡女人嗎?」

龍池被這叨比叨的大鬼念得煩死了。這一分心,就被屍怪撓了一下。

好在她有真氣護身,沒受傷。

縝隱又用力地「嘖」了聲,說:「看看看,我就說是法寶,屍怪都撓不破這防禦。哎,你師父挺寶貝你的呀,就他那窮酸相,居然能拿得出這樣的寶貝給你護身,那是不是你爹呀?我看你們的長相也不像是兩父女啊。」

「哎,你別拚命了,都說了你師父不是我殺的,更不是我這些小嘍啰們殺的。累不累啊,我家小情兒出關了,還沒躺回棺材裏,很熱吧,很渴吧,歇歇,喝口水。」

龍池不理她,繼續殺屍怪。

縝隱又說:「我跟你說,你師父雖然死了,但魂魄還在,他以身填陣,那一身精血道行都封在了他的本命劍中,那把劍就在井裏,不信你去看。你如果把劍拔、出來,你就能見到你師父。」

龍池依然不理她,繼續殺屍怪。她發現了,這縝隱想騙她去拔劍。

縝隱揚聲喊道:「喂,那個叫什麼的劍修,你的徒弟在這拚命呢,這是你徒弟還是你女兒啊,你救不救呀?」

龍池的心念一動,忽然一醒,毫無預兆地突然抽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哧溜一下子就跑了。她的速度極快,像一陣風似的刮過屍灘子,瞬間跑回了村子裏有陽光的地方。

縝隱叫了聲「我去!」伸手想抓都沒來得及。她輕輕地抽了自己一耳光,暗罵句:「叫你嘴碎,叫你逗她玩,早點動手先抓起來該多好。」她再又轉念一想,說:「即使抓起來,這劍修也不會來救他徒弟,不然就白死了。」她揚聲喊:「小丫頭,有空來玩啊,歡迎來報仇。」

龍池跑回師父的骨灰罈邊,她抱起師父的骨灰罈,站在石枱子上,沖縝隱大聲叫道:「你這個千年不死的老妖婆厲鬼,你跟我聽清楚,姑奶奶見過你的定水鮫珠。姑奶奶回頭就把定水鮫珠偷走扔到山裏去,你想找回定水鮫珠,你做夢去吧你。」

縝隱「呵呵呵呵」輕笑出聲,問:「就你?鬼太歲女兒的船,你劫得的了?」

龍池扔下句:「走着瞧。」,捧着她師父的骨灰回到葫蘆井邊,放好后,便去挖村子裏挖坑,等王二狗把骨灰罈拿來后,收殮了骨灰就可以埋了。

縝隱遠遠地打量著在村子裏埋坑的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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