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是你先攻擊我的

車子載着小林還有車后一群被吸血鬼稱為家畜的人類一路駛向了古堡。

天空昏昏沉沉，低壓的雲似乎要壓斷古堡的尖頂，彷彿下一秒就會降下雷電，懲罰這個充滿污濁與罪孽的世界。

軍用車一輛輛地駛入一片空地，早就等待多時的吸血鬼們陸續下車，與等待在這裏的同伴完成交接。

人類被一個個，如同驅趕畜生一樣從車后趕下，等待在那裏的吸血鬼給每人登記上編號，一人發了一套代表家畜的衣服。

掛上區□□份的銘牌和身份牌，以及與抽血裝置配套的手環和項圈，從此以後，他們就不再是一個身為人類的個體而存在，他們被成為吸血鬼的家畜，今後都要依靠貢獻血液以及依靠寫血鬼苟延殘喘。

這地下都市桑古奈姆，很可能成為這些剛剛來到世界不久的孩童的起點，又終將會成為他們的終點。

「林醬在這等一會，費里德爸爸要去和上司彙報工作了。」費里德下車后，沖着小林眨眨眼，然後迅速消失不見，「記得乖乖等在這裏哦。」

小林站在原地，沉默不語。

費里德剛才的聲音說大不大，卻能讓他周邊三米之內的人類和吸血鬼聽得清楚。

一道灼熱的視線怒視着這邊，小林轉過臉去，就看到了一個孩子正用憤怒的眼神注視着他，在他身邊，還有其他孩子，雖然他們的情緒沒有他們那麼強烈，但是小林還是能從他們注視過來的眼神里感受到那異樣。

他們把他也當成吸血鬼了吧，或者是背叛人類，投靠吸血鬼的叛徒。

不過那又有很么關係呢？

異樣的眼神遭遇得多了，也就不在意了，不過倒是那個在吸血鬼的地盤還敢用那樣憤怒的眼神盯着他的少年，讓小林有些在意。

總感覺那個少年，不是那麼容易就屈服於這種名為吸血鬼的家畜的命運的人。

那種反抗的眼神，是他這種屈服於無奈的命運而只能追尋死亡的人所沒有的。

小林看着手裏提着的袋子，裏面還剩下一些漢堡。

他向那邊被押送著的少年走去。

因為費里德之前宣誓主權的緣故，小林身份特殊，那個押送這一批人類的吸血鬼看見他過來，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等他過來再決定接下來的行動。

「請問大人您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作為吸血鬼第七始祖的眷屬，而且看起來很得那位的寵愛，他們這些處於下位的吸血鬼，即使覺得面前的少年弱不禁風，但仍然要給予最大的尊重，不管這尊重是表面的，還是發自於內心最大的誠意。

小林點了一下頭，來到了之前怒視着他的，黑髮綠瞳的孩子面前。

「吸血鬼，你要幹什麼？」百夜優一郎將懷裏害怕地縮成一團的弟弟推到身後，獨自一人站在最前面，看着面前的吸血鬼。

他的身邊，金髮藍眸，和他同歲的百夜米迦爾往前挪了一下步子，和他站成一排。他緊張地攥住優一郎的手，卻不願意放開或者退後。

氛圍略微有些沉寂，小林看着擋在他面前，視他如洪水猛獸的孩子，低下頭看了一眼手裏的袋子。

一道鞭子在兩個孩子面前的抽過，帶起凌厲的風聲。

「身為家畜，居然敢與大人這麼說話。」

凌厲的鞭子夾雜着吸血鬼的輕蔑，就要刮到兩個孩子的身上，小林伸出手，擋在兩人的面前。

鞭子的攻勢被確認為是危險物品之後，「不明正體煙霧」立即發動。如同長蛇一般的鞭子，在接觸到煙霧之後，幾乎在轉瞬之間，就斷成了兩半。

難以想像它的材質居然是最好的橡膠材質所製成的鞭子，更何況揮出他的是體力各方面素質都比人類強十倍百倍的吸血鬼。

望着那斷成兩截，還有一部分被吸血鬼拿在手中不甘心地彈動着的半截吸血鬼，一部分吸血鬼本就深沉的暗色眼鏡里更是密佈烏雲。

「大……大人！」執鞭的吸血鬼手拿着已經廢掉的鞭子，驚恐地退後了一步。

小林無視了他，將手裏的膠袋遞給注視着他的優一郎。

「食物，吃嗎？」

他吃下了，放着也只會浪費，還不如送給他們。

優一郎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吸血鬼，他的年齡看起來不大，看起來也就十三四歲，但是那和費里德一樣的白髮紅瞳，以及這個人類不同尋常的力量，都在證明，他不是正常人類。

這樣的傢伙，送來的食物，怎麼看都是不懷好意。

「誰要你的……唔唔唔！」優一郎揮舞著雙手，被米迦爾捂著嘴給推到身後。

米迦爾看着少年手裏散發着香味的食物，想到身後到現在都還沒有吃飯的弟弟妹妹，眼裏堅定了決心。

金髮藍眸，如同天使一般的面容露出一個微笑。

「謝謝，只是……」剛才少年身邊的「不明煙霧」讓他有些在意，有那麼危險的東西擋着，真的可以安全地從少年手中接過食物嗎？

還是說，他的意思就是，必須得通過他的煙霧才能得到食物呢？

戲弄他們嗎？

小林看他猶豫不決的眼神，恍然大悟。

被費里德那個傢伙迷惑了，讓他居然獃滯了那麼多，以為誰都可以在他的煙霧下斷一隻手也能夠這麼從容。

退後兩步，小林將食物放到地上，讓米迦爾自己過去取。

米迦爾吞咽了一下口水，正中間的那袋食物誘惑太大，雖然可能只是一個陷阱，但是他還是決定拿回來。

在這種不能控制自己的命運，只能成為食物的地方，這一袋食物正是他們現在急需要用的東西。

米迦爾伸出一隻手，朝着那袋食物的方向而去。

「啪啪」作響的聲音從空中傳來，深色的鞭子第一鞭子打到正中間的食物那裏，強烈的打擊使食物的碎屑翻飛在空中，第二道鞭打直接沖向了米迦爾伸出的手。

「米迦！」優一郎大喊一聲，衝上來擋在他的面前，替他接下了這一道攻擊，只是凌厲的攻擊直接將他打趴下去，幸好被他保護住的米迦爾立即反應過來，接住了他。

「優醬！」米迦爾抱住替他受了一擊的優一郎，擔憂地捂着他的脊背上的傷口，擔憂不已，「怎麼樣，疼不疼？」

小林看着受傷了的孩子，神色冷漠，他上前，望着已經完全不能食用的食物，提着已經爛成兩半的袋子，來到剛剛傷人的吸血鬼面前。

那是有着一頭藍色長發的吸血鬼，帶着這個種族特有的俊美面貌，此時，他正得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望着抱在優一郎快要流出淚水的米迦爾，眼裏閃過輕蔑的色彩。

小林站在他面前的時候，明顯可以看出這個吸血鬼對他的輕視。

「道歉！」小林說道。

「大人，就算您是費里德大人的眷屬，也沒有讓我對家畜道歉的權力。」藍發吸血鬼抱着雙臂，對小林的話語完全不關心，反而看似語重心長地教訓他，「您可能是剛來桑古奈姆，不了解這裏的機制。人類只是吸血鬼的家畜而已，身為家畜，就要有家畜的覺悟，又怎麼可能在沒有付出任何代價的時候就隨意地拿到食物呢，這又怎麼能讓他們了解到自己的地位。」

「我說，給你打碎的食物道歉。」小林可惜地看了一眼被打爛的食物。之所以送出去，不過是因為他吃不下了，又不願意浪費，所以想要送給那個眼神給他很有好感的孩子，但是這個吸血鬼第一下打到了他喜歡的食物上面，第二下打到了他有好感的孩子上面，那麼，他不高興了。

「你在說什麼？」藍發吸血鬼覺得他的話簡直是在侮辱他作為吸血鬼的驕傲，已經連表面上看似尊敬的「您」都不願意用了，惡聲惡氣地說道，「居然讓我和人類的食物道歉，你真是昏了頭了，不知道從哪帶來的雜種就是沒有見識，不僅和家畜混為一談，還喜歡人類這種東西。」

如果不是因為是費里德大人帶你來的，一個區區人類，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在這裏放肆嗎？

吸血鬼的面容閃過一抹陰翳，想到這人和費里德的關係，他又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有一些後悔。

不過既然費里德大人把它單獨一個人留在這裏，應該也是沒有那麼重視的意思吧。

想到這裏，藍發吸血鬼吊起來的心又慢慢地落了下去。

小林看着面前完全沒有悔改意思的吸血鬼，走到他的面前。

「幹什麼？」藍發吸血鬼退後了一步。

「攻擊我。」小林一步步逼近。

「你有病吧。」藍發吸血鬼連退好幾步，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他。這個雜種果然腦子有問題。

「攻擊我！」小林繼續說道，逼近的步伐不亂。

藍發吸血鬼咬牙：「這是你逼我的。」

他手中長鞭狠狠地甩起，向小林的身上抽去。

「是你先攻擊我的。」小林注視着他的攻擊，默默提醒了他一句，然後，兩隻手張開，抱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