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壞少年

「砰——」

少年反應不及，被那團東西砸了個正著，他噗的一聲整張臉埋進了面前的泥地里，差點沒被砸暈了過去。

「踢踏踢踏——踢踏踢踏——」受驚了的雷鹿王一聲長啼之後跑回了林中，附近的雷鹿群聽到警報，也紛紛驚叫着一起跑遠了。

聽到這些動靜，趴在地上的向江渝心中一慌，他晃了晃腦袋，勉勉強強爬了起來。

在看到遠處鹿去林空的情景時，他一瞬間清醒了過來，同時忍不住爆了一聲粗口。

「混蛋！」

他在這裏不吃不喝不睡覺地埋伏了一天一夜，最後居然功虧一簣了？可惡，到底是什麼東西壞了他的好事？

暴躁的少年四下逡巡，終於在旁邊的灌木下發現了一團圓滾滾的異物，他握緊了腰間的短刀，警惕地靠近。

「咔擦——」

腳下踩到一根樹枝，他彎腰撿起，在距離那團不明物體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用樹枝戳了戳它，沒有反應。

過了一會，那團東西還是一動不動的，他又不放心地拿樹枝戳了戳，依然沒有反應。

他這才扔了樹枝，靠近前去，用短刀刀鞘將那團東西的正面撬了開來，結果卻發現，那居然是個蜷縮起來的孩子。

孩子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款式有些奇怪，臉上黑漆漆的，被淤泥糊了一臉，柔軟的短髮被露水打濕了，服帖在小小的腦袋上。

然後，在他的注視下，這壞了他好事的臭小子，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

小錦鯉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天上有高高的樹，空氣中充斥着青草和爛枝葉交織的味道。

她眨了眨眼，發現她的身前正蹲著一個人類少年，他一臉兇巴巴地盯着她，像是要將她吃了似的。

她慌忙掙紮起身，小屁.股在地上蹭著往後退了退。

隨着她的動作，一塊圓圓的小銀片從她的身上滑落下來，掉在地上骨碌碌地向前滾，一直碰到少年的草鞋，這才啪嘰一聲，躺平了。

向江渝低頭，看了一眼腳下那塊圓形的小銀片，又抬眼看了看身前那一臉着急的小不點，他想了想，將那小銀片撿了起來，在手中翻看。

這小銀片通體雪白，圓形，材質跟銀片很像，但感覺上還是有些不同，一面寫着「1元」，一面鑄著不知名的花。

他拿衣袖將小銀片擦了擦，隨手揣進了兜里。

小錦鯉見狀，不由瞪大了眼睛，這個人類是誰？為什麼要搶她的東西？

向江渝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又從兜里拿出那枚硬幣，一邊把玩著，一邊陰測測地道：「你驚擾了我的獵物，這東西算補償。」

小錦鯉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但她知道自己的硬幣是被搶了。

小娃娃癟了癟嘴，感覺眼前這個人類，肯定就是福星爺爺說的壞人了。

向江渝卻不理她，說完之後，他又將硬幣揣了回去，然後轉身往遠處的陷阱走去，想去收回自己的星羅網。

以他還未及練氣入門的實力，想要越級獵殺三階雷鹿王，可以說是冒着生命危險。

為了這次獵殺行動，他籌謀了近一個月，從觀察、收集情報，佈置陷阱、引誘到埋伏，花費了他無數心力。

現在全部因為這個小不點的出現而付諸東流，他心中窩火得很，臉色便黑沉得可怕。

而且剛剛鹿群引起的動靜太大，半月林中的靈獸鬼精得很，短時間內他是別想在這裏抓到什麼獵物了。

相反的是，他得趕緊離開這裏，如果被那些擇人而食的凶獸盯上，他想走就麻煩了。

***

這裏是半月林外圍和中部地區的過渡帶，平日裏活躍着不少靈獸，只是雷鹿群被驚擾而走之後，這裏便安靜了下來。

向江渝收好星羅網，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個小不點已經站了起來，踉踉蹌蹌走到了他身邊。

小孩安安靜靜，不哭不鬧的，只睜著一雙充滿靈氣的大眼睛，好奇中略帶委屈地望着他。

長得倒是挺秀氣可愛，但向江渝卻不為所動，甚至有些不屑。

他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已經不知和野狗搶了多少回食，憑着頭腦和武力，那些找麻煩的大孩子從來沒在他這裏討到好處，哪裏像這個小子這麼弱？

這個世界，是沒有弱者的生存之地的。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頭也不回地往半月林外圍的方向走去。

見他跑了，小錦鯉趕緊邁開腳步去追，只是向江渝腳步大，而她卻人小腿短，在追逐的時候，又不小心被樹枝一拌，就這麼趴倒在軟綿綿的樹葉堆上。

趴在地上的小錦鯉，眼睜睜地看着少年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叢林深處，再也看不見了。

半晌，她撐著小胳膊，好不容易才重新爬了起來。

小女娃孤零零地站在半月林中，茫然四顧，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這裏又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福星爺爺，福星爺爺……

她在心底呼喚著，只是那個將她帶到人間的老神仙，卻沒有出現，甚至不曾回應她的呼喚。

小錦鯉吸了吸鼻子，林中森冷的風讓她打了個哆嗦，她又摸了摸小肚子，總覺得那裏很難受，還隱隱約約發出什麼奇怪的聲音。

她舔了下嘴唇，然後那又苦又腥的滋味，就讓她整張小臉皺成了一團。

「呸呸呸——」小女娃吐著舌頭，將舔到的泥土和草屑吐掉。

呸完之後，她左右看了看，便朝着人類少年剛剛離開的方向走去，她已經想好了，她要去找他拿回人類女孩送給她的東西，然後去尋找她。

她能隱隱約約地感應到程雨惜的存在，只是她們相距太遠了，這種感應不是很清晰，不過沒有關係，她相信自己總會找到她的。

其實小錦鯉也不太清楚，她找到她之後要做什麼。她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她好像已經實現過願主的心愿了……

或者，她可以待在她的身邊，繼續給她帶去福氣？小錦鯉歪頭細想着。

程雨惜是個好人，她送了她那麼好看的東西，才不像剛剛那個壞人，不僅兇巴巴地推她，還搶她的東西！

小錦鯉邁著一雙小短腿在林子裏走着，剛走到第一棵大樹下，就聽到有「咔擦咔擦」的聲音從林子裏傳來。

她扭頭往聲源望去，便看到陰暗的叢林深處，猛地亮起了兩顆閃著金光的小燈籠。

「砰——砰——砰——」

隨着地面一陣顫抖，林中的腳步聲逐漸清晰起來，一隻巨獸的爪子踩在倒地的林木上，瞬間將那棵幾人合抱的老木踩成了兩半。

與此同時，林木掩映下的巨大輪廓，也露出了廬山真面目，那是一隻十幾米高的巨獸，棕黃色的毛髮上佈滿黑色的條紋，在額頭上組合成一個「王」字。

「吼——」

它齜開嘴，露出鋒利的巨齒，有粘稠的液體從它的口中滴落下來，掉在地上濺開了一朵花，濺起的粘液有一滴落在了小錦鯉的身上，將她淋得渾身濕透。

小錦鯉呆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那巨獸，張嘴朝她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