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怒火

75.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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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宜知道自己做的不好,一宿睡睡醒醒,一直在心裏琢磨著該怎麼和謝安道歉,可好不容易想好了措辭,卻根本沒了說出去的機會。

第二天早上,她特意蒙蒙亮就起來,楊氏說,謝安已經出門了。

琬宜失落一會,打起精神,想等着他晚上回來再解釋。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回了他,可謝安臉色冷淡,瞧都沒瞧她一眼,轉身就進了屋子。

……琬宜心裏有點難受。

男人嘛,好面子,琬宜在心裏給自己鼓氣,明天再早起一點,一定能和他說句話。

這天早上,琬宜天不亮就起來了,她怕冷,沒動彈,只點了屋裏的燈,抱着阿黃盯着外頭。

謝安那邊一直沒動靜,過了好一會,正屋門開了,楊氏打着哈欠到了院子裏。琬宜滿意摸摸阿黃的腦袋,「總算能堵到他了。」

她沒再等,利落穿好衣裳,隨便梳了梳頭髮就跟着去了廚房。楊氏怕琬宜再着涼,沒讓她幫多少忙,自己一人忙活。琬宜轉了圈兒,拿了簸箕坐門外頭剝豆子,眼睛瞧著謝安的屋門。

天光大亮,饅頭和肉湯都熟了,謝安還是沒出門。琬宜有些沮喪,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屋裏,楊氏喚她一聲,「琬宜,去後園子裏給姨母拔根蔥。」

琬宜應一聲,起身撫撫裙擺,匆匆往後走。可等她回來,就不多會兒的功夫,謝安又走了。楊氏擰著眉喊他,「湯都做好了,好歹喝一口再出去,你着急個什麼勁兒?」

聞聲,琬宜吸一口氣,急急回頭,只看見他揮揮手的背影。然後把劍掛在腰間,扯著韁繩翻身上馬,轉眼便就只留一陣揚起的灰塵。

……琬宜手裏捏著蔥葉子,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兒。

她差不多明白了,謝安這是在躲她,明擺了不願意看見她。肩膀瞬間塌下來,琬宜揉揉眼角,幽幽嘆一口氣。阿黃睡飽了擠出門縫,顛顛跑她腳邊來,琬宜彎腰抱起它,蹭蹭它的臉,神色無奈,「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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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門裏,謝安也不好過。他背靠在椅子上,腿搭著桌沿,一手懶散枕着後腦,另一隻捏著賬本,心不在焉,視線飄忽不定。

看了半個時辰,一行字都沒入了眼,至於心裏想着什麼,謝安自己都不清楚。心口堵了團莫名其妙的氣,他舔了舔唇,緊閉上眼,左手煩躁將賬本甩出去。

春東剛好推門進來,差點被砸到眼眶。他搓搓手,瞄了眼散落一地的紙張,吸口氣,而後小心翼翼試探問一句,「哥?」

謝安懶得理他,手揉着額角,聲音狠厲,「沒事就給老子滾!」

這語氣太沖,春東不敢觸他霉頭,有事也不敢說了,嘟囔一句,懨懨退出去就要合上門。動作剛做一半,裏頭人又改了主意,「回來!」

「……」春東摸摸鼻子,萬分後悔現在上了樓。但是謝安正偏了頭盯着他,再出去已經晚了,春東嘆口氣,慢吞吞走他面前去,「怎麼了,哥?」

謝安舌滑過左腮,不知道該怎麼表述他的問題,沉着臉默不言語。春東戰戰兢兢,本以為他不會再開口了,忽聽謝安問了句,「你和翠翹現在怎麼樣?」

這問題春東始料未及,他斟酌一下,小心回答,「挺好的?」

謝安抬眼,春東對上他視線,肩膀抖一下,立即改口,「不好!昨晚還吵架了。」

「……」謝安眼睛眯一下,揚揚下巴,「吵什麼?」

春東撇撇嘴,「她說我穿的衣裳忒俗,看着不順眼。」

謝安扯一下唇,問,「然後呢?」

春東不明所以,憋了半天,實在搞不清楚他是什麼意思,「然後什麼?」

謝安問,「她打你了?」

「……沒打。」春東被他弄得雲里霧裏,不知怎麼回答,只能看謝安臉色行事,見他唇抿一下,旋即又改口,「打了!還踹了我一腳,踢床下去了。」

謝安總算滿意,點點頭。春東鬆一口氣,這才發覺背後已經有了冷汗。

「哥,要是沒事……」他一刻也不想待下去,匆匆開口,沒說半句就被謝安打斷。這次的問題更加刁鑽,「翠翹踹了你,然後,你做什麼了?」

「我……」春東硬著頭皮,臉漲的通紅,「又爬上去了。」

謝安頓一下,不可置信,「那麼慫?」

春東僵了半天,不知道點頭還是搖頭,最後壯著膽子問一句,「哥,你怎麼突然這麼關心我和翠翹的事了?」

謝安面色古怪一瞬,又冷臉,「有問題?」

春東一噎,「沒。就是……挺高興的,受寵若驚。」

謝安「嗯」一聲,不再看他,頭向後靠,用臂擋住眼睛,「出去吧,把門帶上。」

春東如蒙大赦,匆匆出門,風一樣跑下樓梯。

屋裏,謝安搓一搓手指,嘴裏念叨,「又爬上去了?像不像個男人……怎麼也得罵她一頓再爬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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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謝安總算按時回了家,還去廚房吃了飯。他平日裏也總是時不時忙一陣,楊氏並沒注意到他的異常,也沒多問,只琬宜心中瑟瑟。

謝安坐她對面,一直沉着臉,半句話沒說過,琬宜悶頭吃飯,時不時瞟他一眼,不敢出聲。偶爾一次對上他視線,瞧著裏面並無什麼明顯情緒,她心裏一緊,更覺得不安。

早前準備那一套說辭早不知忘到哪裏去了,再者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被謝安這麼一晾再晾,琬宜那點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勇氣都跑的沒剩什麼了。

她嘆口氣,筷子戳一戳碗裏豆腐,和地上阿黃大眼瞪小眼。

看琬宜無動於衷的樣子,謝安齒含着筷尖,心裏又是一股無名火起。對那晚的事情,剛開始確實是實實在在氣過一陣,有種顏面掃地的恥辱之感,但過了一宿,便就消得差不多。

琬宜那時並沒多清明,無心之舉,他斤斤計較實在太不男人。再說,他也半點沒落着虧,摸了手腕掐了腰,要是放琬宜清醒的時候,不被甩巴掌都是運氣。

可無論如何,他的面子都過不去。再見着琬宜,他不知道該擺出個什麼樣的姿態來,就只能避而不見。今天回來,他其實本來的打算是尋個由頭狠狠罵她一頓,給自己尋個台階下。

但是看着她那張臉,謝安嘴開了又合,半句狠話說不出來。

他跟自己說,算了吧算了吧,小丫頭片子較什麼真兒,等她給個台階,自己順坡下驢得了。但是謝安在桌前等啊等,旁邊茶都放涼了,琬宜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謝安心裏那個氣啊,憋了一肚子火,無處可發。

楊氏瞧他一眼,「你怎麼了?」

謝安深呼一口氣,總算找到了一個發泄點。他伸筷子敲了敲裝豆腐湯的碗,問,「這是誰做的?」

琬宜動作頓一下,抬頭看他,小聲說一句,「我。」

聽她這樣說,謝安眉頭舒展,心裏敞亮了不少。他把筷頭往桌面上墩了墩,啪的一撂,罵一句,「真他娘的難吃!」話音落,起身即走。

「……」琬宜看着他遠去的背影,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她瞟一眼對面謝安的碗,輕輕嘟囔,「難吃你還吃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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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晚一點的時候,琬宜坐在炕上無所事事地剪窗花。她披件小襖,手上動作著,心裏卻還是翻來覆去想着謝安的事。

這事總這麼僵著也不是辦法,謝安的心思她多少也能猜到一些,無非是下不去臉,等著哄。琬宜左思右想,還是決定低一些姿態,他脾氣差,她就擔待點吧。

楊氏睡的早,燈早就熄了,琬宜輕悄悄起床,到廚房去取壺酒,拿屋裏爐子上溫。謝安向來喜好睡前小酌一杯,她這也算是投其所好。

一壺竹葉青,並不烈,睡前喝正好。琬宜推門看看,謝安屋裏燈還亮着,窗戶上映着他的影子。看姿勢應該是靠在牆上,曲一條腿,閑散舒適的樣子。

琬宜不敢自己去,就去拽拽大貓的尾巴,「阿黃……你替我送一趟吧。」

……謝安正望着棚頂發獃,門口突然傳來陣響動。他心思一動,以為是琬宜來了,趕緊思考着自己應該擺出幅什麼樣的表情。還沒想出來呢,又響起幾聲貓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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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帳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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