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吻得太逼真

42.吻得太逼真

伺服器癱瘓了薛夫人說:「我知道你大哥給了你一間店鋪。且不說你是婦道人家,出去做生意拋頭露面有傷風化。這產業是你的陪嫁品,你現在嫁進我家,合該有我們的一份。你兩個大伯哥,平日里只靠收一點租金度日,要養一家妻女,實在拮据。這樣吧,你改天在產業書上寫上他們的名字。讓他們去管絲綢店。」

侯小妹出嫁的時候,哥哥分了一間絲綢店給她,只要在家中坐收紅利即可。為的是不讓她做粗活、女工補貼家用。但侯大哥只是在嫁妝清單里添了一筆,並且每月送來紅利,沒有將產業書給她。

侯小妹猶豫了一下,說:「店鋪掛在哥哥名下,產業書的事,我做不了主,必須得到他的首肯才行。如果只是讓兩個哥哥去店裡尋差事,我倒是可以說上話。」

薛夫人以為是她小氣,冷笑道:「你才過門,就你啊,我啊,分得這麼清楚。你究竟是來做媳婦的,還是來做奶奶的?我們好歹也是書香門第,祖上是做過江南巡撫的!左鄰右舍見到我們,都規規矩矩,高看一眼!

你是個什麼身份?你哥把你嫁過來,不就是為了提高你們侯府的地位嗎?阿墨馬上就要參加秋闈了。我讓算命先生看過他的八字,他將來一定能封侯拜相!如果外人打聽起來,他兩個哥哥這麼落魄,是丟誰的臉?還不是丟阿墨的臉,你們夫妻的臉嗎!」

這位薛夫人並不是薛墨的生母,而是薛墨兩個哥哥的母親。薛墨生母死的早,是吃薛夫人奶水長大的。因此對她的話言聽計從。

不知道薛夫人和他說了什麼,侯小妹回房不久,又被他唾沫橫飛地罵了一頓。什麼「出嫁從夫、三從四德」,彷彿她不把店鋪給兩個大伯哥,就是十惡不赦的壞人。

侯小妹又發現自己帶來的首飾總是不翼而飛,心裡就更悶悶不樂了。食欲不振,沒多久就消瘦下去。

她提出要回娘家省親,被丈夫痛罵一頓,「你上次不是去過了嗎,怎麼又要回去?街坊鄰居肯定說我們家沒有規矩!從前你是商賈的女兒,沒有規矩,我不追究。現在你嫁進來,就該好好學學如何孝敬公婆!」

傍晚吃飯,小妹當著全家人的面提出要歸寧。

大嫂和二嫂對視一眼,隨後懶洋洋地開口:「想是我們這清苦人家的條件不好,怠慢了千金大小姐。我賠個不是。但我醜話說在前面了,家裡的的確確沒有金山銀山給你揮霍。」

小妹欲辯,又被二嫂截口,「我聽說了一件事。隔壁鎮上的賈小姐過門不久,隔三差五地回娘家。要說想念父母么,誰不想呢?但公婆就不是父母了嗎?也不見著她上心。後來吶,你們猜怎麼著?原來歸寧是假,私會情郎是真!」

「啊唷!」薛夫人叫了起來,「這是不要臉面的事啊!我們家的人絕不做出來這種事!」

侯小妹臉皮滾燙,又羞又氣,巴不得挖一個洞鑽進去把自己埋起來。為了證明清白,她對歸寧的事閉口不提了。又把大哥差人送來的紅利都給了薛墨的兩個哥哥。他們每次收下時,嫂嫂就在旁一唱一和,一邊說商人就是會賺錢,一遍鄙視這錢來得臟。

大嫂生了四個孩子,又不肯花錢請老媽子來帶,就把孩子丟給她。他們受了母親的囑託,在小妹屋裡玩,將幾個嫁妝箱都打開,東西扔了一地,又將小妹從家裡帶來的衣服都剪破了。

小妹氣得要打,他們理直氣壯地叫:「你敢打我,我就告訴奶奶!你虐待我們!」無法,只能自己生悶氣。隔天她婉拒了帶娃這件事,二嫂又把臟衣服扔給她,叫她洗。久而久之,小妹就病了。

一家人住在一起,開支是一起算的。薛夫人心疼錢,沒給她叫醫生,煮了幾帖草藥給她喝,也不知放了什麼東西,她的病越來越重。

因為娘家與婆家在一個鎮子上,出嫁時她只叫了一個陪嫁丫頭跟在自己身邊。她讓丫頭偷偷去找大哥,卻傳來一個噩耗,姐夫在新婚之夜死了。

姐夫的父母大鬧侯府,大哥也顧不上她。

小妹病得快死,在床上以淚洗面,又聽到大嫂和二嫂在門外碎嘴。原來薛墨娶她,就是看中她的嫁妝。薛墨有個感情好的青梅,家裡條件不好。薛墨一直偷拿小妹的嫁妝給她。被大嫂發現了。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小妹突然就精神了。她知道這是老人家常說的「迴光返照」,穿了一身白衣服,走了出去。

兩個嫂子和丈夫、婆婆看見她,都罵她晦氣。她心裡拔涼拔涼的,覺得天上地下,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她一直走,一直走,來到山上,找了一棵老槐樹弔死。

***

影像漸漸退去,水面恢復如初。

侯小妹的眼淚已經流幹了,所以流出來的都是血。她對著葉策齜牙咧嘴,「你要給我報仇!你要給我報仇!」

葉策點點頭,「好的。我給你報仇。」

這時候,腦海中響起一道聲音。

【觸發隱藏劇情——侯小妹的哀嫁】

【玩家天問,現在你就是侯小妹。薛墨正準備上山找你,請在他發現小妹屍體前速度回去】

葉策:「去薛宅。」

白起:「你接到任務了?」

葉策問:「你沒聽見系統提示?」

他的臉色一下子黑如鍋底,好像有什麼東西被葉策捷足先登了。

戴了一整天頭套,脖子酸脹得很。葉策伸手捧住雪人頭,問:「你沒有第一時間趕去侯府,卻來薛府找侯小妹。該不會——」他賣了一個關子,見白起似乎偷偷豎起耳朵,笑嘻嘻地說:「愛上NPC了吧?」

「……」

「無聊。」白起冷冷地撇下一句,轉身就走,似乎不打算在這裡久留。

葉策急忙拉住他的手,「白哥哥,別對我這麼冷淡嘛。這樣吧,你陪我演戲,完成任務后,獎勵我分你一半?」

他長在江南,有求於人的時候,嗓音軟糯似糖。一句軟綿綿的「白哥哥」,叫得白起耳朵發癢,臉上不自覺地紅了起來,好在戴了面具,看不出來。他頓足,等臉上熱氣散了些,才回頭說:「我只要捲軸。」

捲軸?這又是什麼鬼東西。

【薛墨即將上山,請快回薛府】

系統發出催促,葉策也只能暫時將疑惑壓下,隨口答應道:「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你就是要我,我也給你。」

白起好不容易冷卻的臉又紅成了個猴子屁股,「胡說什麼!」

葉策拉著他往山下走,嘀咕道:「你怎麼一點都開不起玩笑。好像穿越來的古代人哦。」

***

兩人走了一會,迎面遇上一個書生打扮的人。

那人一見到葉策,就狠狠一瞪眼睛,大聲罵道:「你一個婦道人家三更半夜不回來,去幹什麼了?!還要我上心來找你!你不知道山路很難走嗎?我馬上要參加秋闈了,如果有個萬一,你擔當起嗎?」當視線觸及葉策和白起交握的手時,立刻倒抽一口冷氣,退後幾步,似乎不敢相信。

他漲紅了臉,喘著粗氣問:「他、他是誰!」

葉策:「我姘頭。」

「姘、姘……咳咳!」薛墨猛不丁被口水嗆住了,重重咳嗽起來。他說不出那兩個羞恥的字眼,瞪圓了眼睛,凶道:「你說什麼?!」

葉策道:「你聽不懂是吧。我解釋一下,這位既高又酷的白公子是我的情人,我包養的小狼狗,寂寞夜晚安慰我的胡蘿蔔,你頭頂上的綠帽子。明白了嗎?不明白的話,我再重複一遍。」

嗡的一聲,薛墨的腦子炸了。巨大的信息量令他接受不能,他彷彿受到天大的侮辱,氣得胸悶心跳,眼前一陣陣地發黑。

「夠、夠了!閉嘴!你閉嘴!你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

葉策當然不肯閉嘴,鬆開白起的手,捧起自己的雪人頭,露出一張嘴來,往薛墨臉上吐了一口口水,繼而放下,破口大罵:「不守婦道還不是被你逼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長得像個豬八戒,看你一眼就想吐!

嘴裡翻來覆去就只有「子曰,之乎者也」幾句話,連《論語》都背不下來,生怕別人不曉得你肚子里塞滿了稻草!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肯在家做飯嗎?就是怕點火的時候燒著你這個草包!滾遠點!看見你就辣眼睛!」

連珠炮似地說完,一腳踹飛他。

薛墨被他踢出幾米,砰的一聲撞在樹上。好像就是弔死小妹的老槐樹。但小妹的屍體不見了。薛墨掙扎著爬起來,不知怎麼的,腳下一滑,居然咕嚕嚕地滾了下去。

白起瞥了一眼,輕飄飄地說:「他滾下山谷了。」

葉策繼續往薛宅走,「那我只有祈禱他摔壞腦子,不能去禍害別的姑娘了。」

山裡的獵戶鋪設捕獵陷阱時,會在周邊做一些記號提醒百姓不要誤踩。比如用石灰粉在臨近樹榦上打個X,或者畫個O。

葉策連忙將樹上的記號都擦去了,稍後吹滅燈籠,拉著白起躲入草叢。沒多久,薛氏兄弟一前一後走來。邊走邊喊:「老三,弟妹——」

喊了半天沒人應,只有凄凄慘慘的迴音和陰嗖嗖的冷風。

薛家說是書香門第,這一代也就出了一個秀才薛墨。老大和老二都是好逸惡勞的米蟲。靠祖上幾畝田地租金過活。

薛老大往地上啐了一口,罵道:「晦氣的喪門星!要不是看中她老子有幾個錢,哪裡會娶這麼好吃懶做的東西!」

薛老二附和道:「就是!把我的襪子都洗破洞了,還非說是老鼠咬得!」

薛老大埋怨:「她一個女人,守這麼多產業幹嘛?一間絲綢店都不肯給我們!我婆娘說她們一家奸商,心黑得流油,果然不假!」

薛老二道:「每個月那幾百兩銀子怎麼夠我喝花酒?要我說老三這小子也不仗義!他偷拿老婆的金器送外人,怎麼不給我們兩兄弟?不知道我們手頭緊嗎?」

薛老大眼裡閃過一絲怨恨,「想當初還是我在茶樓聽到侯府招親,特意找媒婆、街坊說好話打點!他老三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沒有她們在侯家人面前吹噓,這事怎麼能成?」

他罵罵咧咧的,用燈籠照了四周樹木一遍,見沒有記號,就放心地往前走。哪知還沒出三步,腳下就踩中一圈繩索,倏地收緊,「嚯」一聲,將他倒吊起來。

「大哥!」

薛老大手裡的燈籠落地,焉了吧唧的火苗被風一吹立刻熄滅,四周陷入黑暗。薛老二驚得叫起來,像個熊瞎子似的橫衝直撞,撲通一聲,掉洞里了。

這陷阱就是為了獵熊的,坑也挖得特別深。薛老二摔得狠了,哎呦哎呦直叫喚。

薛老大懸在空中,腦袋迅速充血,眼前金星直冒,氣得大罵:「蠢東西!還不爬起來把我放下去!這些狗娘養的獵戶,又忘記做記號!改天上他家門口潑糞去!」

薛老二吃力地從坑裡爬出來,鼻青臉腫的,忙不迭地說:「我去叫人來救你!」他一口氣跑出百來米,剛停下來歇息,就後頸一痛,不省人事了。

***

白起見葉策技術嫻熟,好像經常干背後敲人悶棍的勾當,不由覺得脖子有些酸疼。

葉策放下棍子,對他笑得靦腆,「放心。我不會陰你的。」

白起:「為何?」

「畢竟你是我第一個男人嘛。」

「咳……」白起面紅耳赤,連連咳嗽,又見他俏皮地眨眨眼,補充道:「第一個組隊時空遊戲的男人。」

「……」

兩人將昏迷的薛老二扛下山。在鎮子上找一間青樓,開房丟了進去。白起付定金,尾款讓老鴇去薛宅取。

原本老鴇不願賒賬,白起又按照葉策說的講:「他是侯公子的妹夫,怎會賴這點小錢?如果你實在不信,侯小妹就在街上買糖,你可以讓她做個擔保。」

老鴇子來到糖鋪,果然看見侯小妹,忙上去說了一遍。葉策點頭應允,「我今日出門匆忙,沒帶多少錢。等哥哥酒醒,你們將他送到薛宅。我不會賴賬。」

老鴇子放心地去了。葉策露出一個奸計得逞的壞笑,用討飯碗生出的錢買了一包桂花糖,隨後勾住白起的胳膊往客棧走。

白起警覺地問:「幹什麼?」

葉策理直氣壯地說:「睡覺啊。」

他身體一僵。

葉策奇怪:「我是睡覺,又不是睡你。緊張什麼?」

「……」

折騰一天,葉策的脖子已經受不了了。客棧只剩一間廂房,他也不嫌棄,付了錢就拉白起上樓。

進門后,立刻將門窗鎖好,吹滅蠟燭,摘下頭套。

白起聽見傳來窸窸窣窣的衣帛聲,不禁問:「脫衣服做什麼?」

「你睡覺不脫衣服啊?」葉策鑽進被窩,當酸麻的脖子貼上微涼瓷枕時,滿足地舒一口氣。

白起怒道:「不要發出奇怪的聲音!」

江南人嗓音軟綿,喟嘆時就像嬌喘,聽得他心浮氣躁,直想開窗透風。

葉策算是看出來了,這人乍一眼狂拽酷炫吊,實際上就是個動不動害羞的小古板。

他拍拍床鋪,一臉壞笑:「床很大唉,你不上來嗎?」

「……不。」

白起打開壁櫥,拿出被褥,鋪在地上,躺了上去。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靜默,半晌后問:「你打算如何替侯小妹報仇?」

回答他的是一道綿長柔和的呼吸。

葉策已經睡著了。

白起也就閉口不語。整理一會有效信息,便闔眸入睡。不知多久。聽見一道輕輕的腳步聲。他睡眠淺,稍有異動馬上察覺,立刻睜開眼睛,懷裡卻撞進一個人來。

他眼中殺意畢顯,手摸上腰間武器,忽然聽到軟綿綿的嘟囔:「太冷了……搭個伙一起睡吧。」

「……」

武器入鞘。

一場驚心動魄的殺機就這麼春風化雨般地拂去了。

葉策半夜凍醒,本想偷白起的被子,但黑燈瞎火看不真切,陰差陽錯摸進他被窩。沒想到這人看起來冷冰冰的,身體卻暖得像只火爐。頓時不肯走了,蛇似得滑進去,找一個舒服的位置趴好,伸手抱住他的腰,呼呼大睡起來。

白起被一隻無尾熊攀住,瞪著眼睛,直到天亮。

***

第一縷晨光透過窗戶傾灑下來,照在葉策光潔的臉上,映他如畫。

白起垂眸看他。

這人不僅不醜,還意外得俊俏。十句話裡面,有幾句真,幾句假?在陌生人懷裡睡得這麼張揚,肆無忌憚,想來也是缺心眼。本質上……應該不壞。

才這麼想,無尾熊就醒了過來,眼睛半睜著,意識似乎還模糊,手下不停地亂摸,直到捉住白起的手,輕輕拍了拍,體貼地說:「我會對你負責的。」

白起咬字清晰,「不需要!」

「那你對我負責。」

「……」

這句話似乎踩中雷區,直到吃過早飯,他都沒理葉策。當然,也僅限於一餐飯的時間了。

因為葉策馬上就興高采烈地拉著他的胳膊趕去薛宅看熱鬧。

那一棍子葉策放輕力道,薛老二比他們早醒。看見芙蓉暖帳,雲里霧裡,想起大哥還被吊在山上,立刻火急火燎地跳下床。老鴇子以為他要賴賬,忙叫龜公和幾名壯漢捆住他,押往薛宅討錢。

龜公見付錢的侯小妹不在,氣得揭發薛老二的醜事。這下子,他平日里遮遮掩掩喝花酒,都暴露了。二嫂臉孔扭曲,扑打上來,撓花他的臉。薛夫人上去攔,被她一把推開,老腰撞上桌角,下半身頓時麻了,「哎呦」叫起來,再也站不住,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薛老大一夜未歸,大嫂急得上火,撲上前問,「老大怎麼沒回來?」

薛老二說:「老大踩中獵戶陷阱,被吊在山上。」

金猴時空正值隆冬,山裡氣溫又低,倘若被吊一夜,還不知能不能活。大嫂聽了胸悶氣短,眼前發黑,話也說得不利索了,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臉上的表情猙獰得像要吃人。

「好啊你!撇下我男人不管,自己去喝花酒,是不是存心想弄死他?你以為輪得到你繼承家產嗎?即使老三高中了不要這份祖業,那也是我們老大的!」

二嫂聽了這番話,不服氣起來,尖著嗓子叫道:「一個媽肚子里蹦出來的,憑什麼我男人沒有?!」

大嫂罵道:「你出什麼頭?金銀首飾他送給野雞,也不給你!」

二嫂氣得發昏,失去理智。正好看到下人倒馬桶,立刻搶過來,挖出一堆屎,塞進大嫂張開的嘴裡。

「賤人!」大嫂被糊了一臉,尖叫起來,發瘋似得和她扭打在一起,扯頭髮、撓人,十八般武藝都上了。周圍想勸架的,也被大嫂臉上的米田共嚇退了。

這時候,山裡的獵戶來了。他們早上檢查陷阱,發現薛老大,立刻將他放下來。但凍了一夜,人已經發起高燒,亂說胡話:「弟妹、我曉得錯了、我對不起你……」

大嫂和二嫂還在打。薛老爺邊叫醫生,邊派人找薛墨。尋到時,他因肚子餓,正在挖土吃。原來他滾下山,磕了腦袋,變成傻子。回家后,只「嘿嘿」笑。

這下子,秀才中舉的美夢徹底破碎了。薛夫人又氣又怒,躺在床上惡狠狠地咒罵侯小妹。罵完后問給她把脈的醫生:「我沒事吧?」

醫生不咸不淡地說:「沒大問題。就是癱瘓而已。」

「哦。啊?!我不活啦——」薛夫人回過神來哭天搶地。

薛老大倒是沒事,吃幾帖補藥就行。大嫂照顧著她,二嫂當家。她嫌補藥太貴,把名貴藥材揀出來偷偷賣掉,塞草根進去。這草根就是薛夫人給侯小妹吃的葯,性烈,多吃就成毒了。

老大的病越來越重,三日後一命嗚呼。大嫂尖叫著衝出房,絆到門檻摔了一跤,頓時磕飛兩顆門牙,頂著一臉血站起來連連拍手,「噫!死得好!死得好!」,原來是瘋了。

家裡亂成一團,沒人管著薛老二。他喝得爛醉如泥,和二嫂爭執,失手推她入水。不想凍壞神經,二嫂變成「啊啊」叫的啞巴。他也不管不顧,去尋花問柳,剛出門就撞到一輛狂奔的馬車,人飛了幾百米。

火車進站打鈴——

幾乎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翹首以待。

一輛銀白色的高鐵在萬眾矚目下緩緩駛來,車身彩繪山海異獸,栩栩如生。直到列車停下,車門打開,大家才像剛學會呼吸似的,嘈雜起來。

此時,素質在個人安危面前成了擺設,大部分人爭前恐后地擠到前面,彷彿只要坐上這班列車,就能去一個西方極樂世界。

但是一不小心就樂極生悲了。

【好運來,祝你好運來。好運帶來了喜和愛……】

時間似乎突然靜止,所有人動作一僵,臉上的神色五彩紛呈。而那些推搡、爭搶的人,一瞬間心如死灰。他們明明和車門只有一步之遙,此時卻像隔著世上最遙遠的生死距離。

在歡快喜慶的歌聲中,一輪輪詭異的卡通轉盤從天而降,擋住所有人的去路。

甜美的客服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十二生肖時空開啟,所有進程載入完畢。請按下紫色圓扭,進行時空選擇】

和上次一樣,但凡有人試圖逃離,轉盤便吐出一個金鐘罩將他蓋住。這是披著糖衣的惡魔遊戲,好比外儒內法——遵守遊戲規則,又極其不講道理。

掛機的,一心兩用的,罵客服的,都會原地爆炸。

葉策伸長脖子張望,休息室里的葉沐瑤已經按下圓扭,進行時空傳送。他亦緊追老姐步伐。

一陣天旋地轉后,葉策置身於一條古色古香的街道上。

時空里的客服一板一眼,不像外面那個一言不合就殺人。機械聲音傳來「歡迎來到猴賽雷之金時空,請在大屏幕上輸入您的ID。

葉策的ID很好記——我就是六。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按下「enter」后,顯示遊戲登錄成功。

【正式玩家天問,下午好。請核對您的任務信息】

玩家昵稱:天問

ID:5946

挑戰時空:金猴時空

遊戲難度:超神模式

通關時間:三天

遊戲期間是否需要變裝?

【是,否】

那就變一下吧。現在的情況敵暗我明,知道的信息越多,更利於通關。

葉策:「是。」

屏幕上頓時跳出幾大種類:A、制服誘惑B、假面舞會C、成熟果實D、東京丨熱

選項一個比一個不正經,當看到最後一個時,他氣得耳朵充血,義憤填膺地叫起來:「我是這種人嗎?!你們是不是看不起我!誰說小痞子一定是臭流氓了?」

客服深感抱歉,正要開口安撫,就聽他氣呼呼地說:「可惡!你們居然如此了解我!」說著喜滋滋地拍下按鈕,「東京丨熱,走你!」

客服:……MMP。

三秒后,一隻約莫兩米的白胖雪人從天而降。它頭戴草帽,長了一根胡蘿蔔的鼻子,肚皮圓鼓鼓的。更時髦的,還是一件無袖、無褲、可拆卸的雪人裝。

這已經不是買家秀和賣家秀的區別了。

這簡直是標題黨欺詐消費者啊!!!

花了3秒接受現實,把雪人頭套摘下,他嘴上又開始跑火車,意味深長地看大屏幕一眼,「你們是怕我在東京融化嗎?」

客服見他把胡蘿蔔拆了下來,拿在手中把玩,怕他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立刻開溜:「遊戲開始!」

大屏幕消失,街道上的人都活了過來,頓時熙熙攘攘,充滿了小販的吆喝聲。

葉策再三確認胡蘿蔔是真胡蘿蔔,就塞嘴裡「嘎嘣嘎嘣」吃了。他戴上雪人頭套,大搖大擺地走在人群中,並未引起任何關注。看來在NPC眼裡,他是正常形態。

那麼變裝是為了防止什麼?純粹好玩嗎。

葉策記得老姐說過,金猴時空的任務是找出殺害新郎的兇手。古代小鎮規模不大,出了駭人聽聞的事,不用多久就人盡皆知。他坐在茶樓大門外,將金缽放在面前,邊坐等收錢,邊聽了會牆角,得知出事的是鎮上的大戶人家——侯府。

這時候,噹啷一響。一枚銅板扔進了討飯碗。

葉策扭頭,「謝謝啊,好人一生平——」

安字因為錯愕消失在嘴邊。

一個身高約莫一米九的人站在他面前,一頭柔順的白色短髮在陽光下閃爍耀眼光澤。一雙淺棕色的眼睛,目光銳利。臉上戴著猙獰的黑虎面具,身穿颯爽風衣,腳踏長筒軍靴。除了眼睛,其餘部位都被黑色包裹得密不透風,好像見不得人似的——當然,葉策自己也半斤八兩。戴著滑稽雪人頭,穿得破破破爛爛,還臭不要臉地假裝乞丐要飯。

顯然,他們兩個都不是NPC,而是正式玩家。

那人冷冷地看了葉策一眼,既不驚訝,也不客套,轉身就走。

「哎。哥們,搭個伙唄!」葉策立刻抄起金缽,緊追上去。他一直以為這是單機遊戲,哪知還能組隊,屁顛屁顛地跟上,忽然一想不對。

12生肖X金銀銅,充其量也就36個時空。華夏2050年,共有1600萬學生參加高考。倘若風刀削去15/16,那也有100萬人存活。按照這個概率,第一次遊戲時,任務場景里不應該只有他一人。

葉策坦率地將想法告訴面具男。

面具男邊走邊說:「宇宙中存在多個平行時空。每一名正式玩家都有屬於自己的36個生肖時空。但當玩家過多時,也會出現時空重疊。即,你的時空也是我的時空。」

葉策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倆是競爭者?這遊戲有規定通關者數量嗎?不會這麼變態,只能一個人活著出去吧?」說著抱緊自己的討飯碗,不動聲色地尋找逃生路線,準備隨時開溜。

面具男冷冰冰地說:「如果我想殺你,現在你已經躺下了。」

他一身酷炫裝備,出口就是熟稔規則,顯然對遊戲瞭若指掌——傳說中的高端玩家。

這是給葉策刷經驗的好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了。立即自來熟地說:「哥們,我叫葉策。你叫什麼,從哪裡來呀?」

那人沉默半晌,眼睛一瞥,就瞧見一個搞笑的雪人頭,也扭著脖子看他。臉上的胡蘿蔔被吃了,頭上戴著一頂草帽。帽檐下的眼睛既黑又亮,好像一彎璀璨銀河都落進去了,顯得熱情真誠——就差沒執起面具男的手,說「你要信我呀!」

鬼使神差地,他開了口,從變聲器里傳出一道金屬般的冷質嗓音:「白起。」

葉策念了兩句,問:「這是真名還是遊戲昵稱?」

白起反問:「葉策是真名還是昵稱?」

葉策道:「當然是昵稱啦!你玩網游難道用真名做ID么。那樣撩妹會有風險的,一不小心就被人打死了!」

他用手肘捅捅白起的胳膊,藏在純潔雪人頭套下的臉笑得厚顏無恥,「有機會我帶你撩妹哈!」

白起冷冷地道:「不需要!」

葉策:「那你帶我撩啊!」

白起:「……」

葉策嘆息道:「我特別丑。地中海、綠豆眼、齙牙嘴。別人看我一眼,都是對他們的殘忍。兄dei,你一定特別帥吧?能不能摘下面具,讓我瞻仰一下美男的風采?」

白起冷冷地自嘲,「聽說過醜人上街影響市容,見過美男出行遮遮掩掩么?」

葉策道:「有啊。蘭陵王!不過那人長得像娘娘腔。你這麼爺們,應該不會長了一張漂亮小姐姐的臉吧?」

短短一瞬間,葉策全身豎起的毛孔真切地感受到滔天的殺意——來自身側之人。

但也只有剎那。

白起在須臾間收起極端威勢,強忍怒氣,將嘴抿成一條直線,快步向前走。

葉策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像一條甩不掉的小尾巴,嘮嘮叨叨地說:「年紀輕輕,經常生氣,容易短命。欸,我這才發現你眼珠子是淺金色的,混血嗎?你這頭髮是染的還是天生的。如果是天生的,去醫院看過沒?可能是腎虛。哇,你的小耳朵好可愛喲。居然粉紅粉紅的!」

白起終於停下腳步,忍無可忍地說:「你能不能閉嘴?」

葉策頗為遺憾地砸吧了一下嘴,「好像不能。」

「……」

葉策連忙將樹上的記號都擦去了,稍後吹滅燈籠,拉著白起躲入草叢。沒多久,薛氏兄弟一前一後走來。邊走邊喊:「老三,弟妹——」

喊了半天沒人應,只有凄凄慘慘的迴音和陰嗖嗖的冷風。

薛家說是書香門第,這一代也就出了一個秀才薛墨。老大和老二都是好逸惡勞的米蟲。靠祖上幾畝田地租金過活。

薛老大往地上啐了一口,罵道:「晦氣的喪門星!要不是看中她老子有幾個錢,哪裡會娶這麼好吃懶做的東西!」

薛老二附和道:「就是!把我的襪子都洗破洞了,還非說是老鼠咬得!」

薛老大埋怨:「她一個女人,守這麼多產業幹嘛?一間絲綢店都不肯給我們!我婆娘說她們一家奸商,心黑得流油,果然不假!」

薛老二道:「每個月那幾百兩銀子怎麼夠我喝花酒?要我說老三這小子也不仗義!他偷拿老婆的金器送外人,怎麼不給我們兩兄弟?不知道我們手頭緊嗎?」

薛老大眼裡閃過一絲怨恨,「想當初還是我在茶樓聽到侯府招親,特意找媒婆、街坊說好話打點!他老三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沒有她們在侯家人面前吹噓,這事怎麼能成?」

他罵罵咧咧的,用燈籠照了四周樹木一遍,見沒有記號,就放心地往前走。哪知還沒出三步,腳下就踩中一圈繩索,倏地收緊,「嚯」一聲,將他倒吊起來。

「大哥!」

薛老大手裡的燈籠落地,焉了吧唧的火苗被風一吹立刻熄滅,四周陷入黑暗。薛老二驚得叫起來,像個熊瞎子似的橫衝直撞,撲通一聲,掉洞里了。

這陷阱就是為了獵熊的,坑也挖得特別深。薛老二摔得狠了,哎呦哎呦直叫喚。

薛老大懸在空中,腦袋迅速充血,眼前金星直冒,氣得大罵:「蠢東西!還不爬起來把我放下去!這些狗娘養的獵戶,又忘記做記號!改天上他家門口潑糞去!」

薛老二吃力地從坑裡爬出來,鼻青臉腫的,忙不迭地說:「我去叫人來救你!」他一口氣跑出百來米,剛停下來歇息,就後頸一痛,不省人事了。

***

白起見葉策技術嫻熟,好像經常干背後敲人悶棍的勾當,不由覺得脖子有些酸疼。

葉策放下棍子,對他笑得靦腆,「放心。我不會陰你的。」

白起:「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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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高考5年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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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吻得太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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