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說謊者的遊戲

32.說謊者的遊戲

伺服器癱瘓了

火車進站打鈴——

幾乎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翹首以待。

一輛銀白色的高鐵在萬眾矚目下緩緩駛來,車身彩繪山海異獸,栩栩如生。直到列車停下,車門打開,大家才像剛學會呼吸似的,嘈雜起來。

此時,素質在個人安危面前成了擺設,大部分人爭前恐后地擠到前面,彷彿只要坐上這班列車,就能去一個西方極樂世界。

但是一不小心就樂極生悲了。

【好運來,祝你好運來。好運帶來了喜和愛……】

時間似乎突然靜止,所有人動作一僵,臉上的神色五彩紛呈。而那些推搡、爭搶的人,一瞬間心如死灰。他們明明和車門只有一步之遙,此時卻像隔著世上最遙遠的生死距離。

在歡快喜慶的歌聲中,一輪輪詭異的卡通轉盤從天而降,擋住所有人的去路。

甜美的客服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十二生肖時空開啟,所有進程載入完畢。請按下紫色圓扭,進行時空選擇】

和上次一樣,但凡有人試圖逃離,轉盤便吐出一個金鐘罩將他蓋住。這是披著糖衣的惡魔遊戲,好比外儒內法——遵守遊戲規則,又極其不講道理。

掛機的,一心兩用的,罵客服的,都會原地爆炸。

葉策伸長脖子張望,休息室里的葉沐瑤已經按下圓扭,進行時空傳送。他亦緊追老姐步伐。

一陣天旋地轉后,葉策置身於一條古色古香的街道上。

時空里的客服一板一眼,不像外面那個一言不合就殺人。機械聲音傳來「歡迎來到猴賽雷之金時空,請在大屏幕上輸入您的ID。

葉策的ID很好記——我就是六。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按下「enter」后,顯示遊戲登錄成功。

【正式玩家天問,下午好。請核對您的任務信息】

玩家昵稱:天問

ID:5946

挑戰時空:金猴時空

遊戲難度:超神模式

通關時間:三天

遊戲期間是否需要變裝?

【是,否】

那就變一下吧。現在的情況敵暗我明,知道的信息越多,更利於通關。

葉策:「是。」

屏幕上頓時跳出幾大種類:A、制服誘惑B、假面舞會C、成熟果實D、東京丨熱

選項一個比一個不正經,當看到最後一個時,他氣得耳朵充血,義憤填膺地叫起來:「我是這種人嗎?!你們是不是看不起我!誰說小痞子一定是臭流氓了?」

客服深感抱歉,正要開口安撫,就聽他氣呼呼地說:「可惡!你們居然如此了解我!」說著喜滋滋地拍下按鈕,「東京丨熱,走你!」

客服:……MMP。

三秒后,一隻約莫兩米的白胖雪人從天而降。它頭戴草帽,長了一根胡蘿蔔的鼻子,肚皮圓鼓鼓的。更時髦的,還是一件無袖、無褲、可拆卸的雪人裝。

這已經不是買家秀和賣家秀的區別了。

這簡直是標題黨欺詐消費者啊!!!

花了3秒接受現實,把雪人頭套摘下,他嘴上又開始跑火車,意味深長地看大屏幕一眼,「你們是怕我在東京融化嗎?」

客服見他把胡蘿蔔拆了下來,拿在手中把玩,怕他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立刻開溜:「遊戲開始!」

大屏幕消失,街道上的人都活了過來,頓時熙熙攘攘,充滿了小販的吆喝聲。

葉策再三確認胡蘿蔔是真胡蘿蔔,就塞嘴裡「嘎嘣嘎嘣」吃了。他戴上雪人頭套,大搖大擺地走在人群中,並未引起任何關注。看來在NPC眼裡,他是正常形態。

那麼變裝是為了防止什麼?純粹好玩嗎。

葉策記得老姐說過,金猴時空的任務是找出殺害新郎的兇手。古代小鎮規模不大,出了駭人聽聞的事,不用多久就人盡皆知。他坐在茶樓大門外,將金缽放在面前,邊坐等收錢,邊聽了會牆角,得知出事的是鎮上的大戶人家——侯府。

這時候,噹啷一響。一枚銅板扔進了討飯碗。

葉策扭頭,「謝謝啊,好人一生平——」

安字因為錯愕消失在嘴邊。

一個身高約莫一米九的人站在他面前,一頭柔順的白色短髮在陽光下閃爍耀眼光澤。一雙淺棕色的眼睛,目光銳利。臉上戴著猙獰的黑虎面具,身穿颯爽風衣,腳踏長筒軍靴。除了眼睛,其餘部位都被黑色包裹得密不透風,好像見不得人似的——當然,葉策自己也半斤八兩。戴著滑稽雪人頭,穿得破破破爛爛,還臭不要臉地假裝乞丐要飯。

顯然,他們兩個都不是NPC,而是正式玩家。

那人冷冷地看了葉策一眼,既不驚訝,也不客套,轉身就走。

「哎。哥們,搭個伙唄!」葉策立刻抄起金缽,緊追上去。他一直以為這是單機遊戲,哪知還能組隊,屁顛屁顛地跟上,忽然一想不對。

12生肖X金銀銅,充其量也就36個時空。華夏2050年,共有1600萬學生參加高考。倘若風刀削去15/16,那也有100萬人存活。按照這個概率,第一次遊戲時,任務場景里不應該只有他一人。

葉策坦率地將想法告訴面具男。

面具男邊走邊說:「宇宙中存在多個平行時空。每一名正式玩家都有屬於自己的36個生肖時空。但當玩家過多時,也會出現時空重疊。即,你的時空也是我的時空。」

葉策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倆是競爭者?這遊戲有規定通關者數量嗎?不會這麼變態,只能一個人活著出去吧?」說著抱緊自己的討飯碗,不動聲色地尋找逃生路線,準備隨時開溜。

面具男冷冰冰地說:「如果我想殺你,現在你已經躺下了。」

他一身酷炫裝備,出口就是熟稔規則,顯然對遊戲瞭若指掌——傳說中的高端玩家。

這是給葉策刷經驗的好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了。立即自來熟地說:「哥們,我叫葉策。你叫什麼,從哪裡來呀?」

那人沉默半晌,眼睛一瞥,就瞧見一個搞笑的雪人頭,也扭著脖子看他。臉上的胡蘿蔔被吃了,頭上戴著一頂草帽。帽檐下的眼睛既黑又亮,好像一彎璀璨銀河都落進去了,顯得熱情真誠——就差沒執起面具男的手,說「你要信我呀!」

鬼使神差地,他開了口,從變聲器里傳出一道金屬般的冷質嗓音:「白起。」

葉策念了兩句,問:「這是真名還是遊戲昵稱?」

白起反問:「葉策是真名還是昵稱?」

葉策道:「當然是昵稱啦!你玩網游難道用真名做ID么。那樣撩妹會有風險的,一不小心就被人打死了!」

他用手肘捅捅白起的胳膊,藏在純潔雪人頭套下的臉笑得厚顏無恥,「有機會我帶你撩妹哈!」

白起冷冷地道:「不需要!」

葉策:「那你帶我撩啊!」

白起:「……」

葉策嘆息道:「我特別丑。地中海、綠豆眼、齙牙嘴。別人看我一眼,都是對他們的殘忍。兄dei,你一定特別帥吧?能不能摘下面具,讓我瞻仰一下美男的風采?」

白起冷冷地自嘲,「聽說過醜人上街影響市容,見過美男出行遮遮掩掩么?」

葉策道:「有啊。蘭陵王!不過那人長得像娘娘腔。你這麼爺們,應該不會長了一張漂亮小姐姐的臉吧?」

短短一瞬間,葉策全身豎起的毛孔真切地感受到滔天的殺意——來自身側之人。

但也只有剎那。

白起在須臾間收起極端威勢,強忍怒氣,將嘴抿成一條直線,快步向前走。

葉策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像一條甩不掉的小尾巴,嘮嘮叨叨地說:「年紀輕輕,經常生氣,容易短命。欸,我這才發現你眼珠子是淺金色的,混血嗎?你這頭髮是染的還是天生的。如果是天生的,去醫院看過沒?可能是腎虛。哇,你的小耳朵好可愛喲。居然粉紅粉紅的!」

白起終於停下腳步,忍無可忍地說:「你能不能閉嘴?」

葉策頗為遺憾地砸吧了一下嘴,「好像不能。」

「……」

女媧造人的時候,肯定沒選好白忘陵的性別。

這時,腰間環上一隻結實的手臂,成功阻止他的後腦勺與地板親密接觸。

葉策仰起頭,視線撞進白忘陵的眼睛。淺金色的眼眸里還倒映著自己來不及收回的笑意,當意識到這是多麼糟糕的羞恥play后,他的笑容更放肆了,「學長,你這姿勢的對象用錯人了吧?」

月華與星光交相輝映,夜空下,彷彿有一對人在跳華爾滋。

從圖書館回來的學生遙遙望過來,呸了一聲,「狗男男!」

「……」

白忘陵讓他站直了,放下手說:「跟我走。」

「去哪?」

「寢室。」

發展這麼快???

葉策跟上他,「先說好。雖然我打不過你,但是我不做受!」

路過一個正在打電話的小基佬,聽見這句話,叫了起來:「卧槽,這個不要碧蓮的!他要睡白學長!誰?就那個殺人狂魔葉策啊!」

「……」

為了不讓同學失望,葉策腆著臉挽上白忘陵的胳膊,在對方面無表情的注視下,展開一個如花笑臉,「我技術很好的,包君滿意!」

這句話不知怎麼觸動白忘陵的神經,臉上隱隱有慍怒之色,眼神冰冷地看他,「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割下你的舌頭。」

葉策沖他笑,「你捨得嘛?」

白忘陵毫不猶豫地點了他的啞穴。

葉策張嘴抗議,發不出一點聲音,氣得要和他分道揚鑣,又被他拍了一張定身符,扛上肩膀帶走。

正在打電話的小基佬眼神驚恐,嗓音顫抖:「喂?你還在嗎。不是葉策要睡學長……」他快哭出來似的,乾嚎一聲:「是學長要睡他!嗚!」

***

白忘陵走得很穩。葉策掛在他身上不覺得顛簸,還有閒情逸緻胡思亂想起來:等會我是誓死不從呢,還是欲擒故縱呢?要不直接冬天裡的一把火?哎呀,長得帥真煩惱!

不知不覺走到公寓樓下。風雲之巔作為待遇最好的高等學府,連宿舍也是頂級標配。乍一看是高檔公寓,走進去也的確如此。金碧輝煌的吊燈,光可鑒人的瓷磚,跳樓機似的瞬移電梯。

白忘陵住的是四人間,推門進去是敞亮的客廳,家電一應俱全。這時候靜悄悄的,不見其餘室友。他打開1號房間的門,將葉策扔在床上,然後出去了。

葉策只有脖子以上可以靈活運動。他打量周圍環境,沒有花里胡哨的裝飾品,也沒有臭烘烘的臟衣服。空氣中縈繞淡淡櫻花香,估計是沐浴露的味道。

太素凈了,完全看不出是男生寢室。

過了一會,白忘陵抱著比人還高的古籍進來,山似地堆在書桌上,轉身解開葉策的禁錮。

他一獲得自由,立馬坐起,甩甩胳膊,脫口問:「你給我補課啊?」

白忘陵指著書,惜字如金:「看完。」

要他一個理科生去看文言文?怕不是瘋了。

葉策渾身上下寫滿了拒絕。

白忘陵拿起一本書塞進他手裡,「不看完,你連訓練都通不過。更別說去皎月峽谷。遇到不懂的,問我。」

葉策指著封面上的書名,「這個字念什麼?」不等白忘陵回答,他就嘩嘩翻閱起來,最後把書放回白忘陵手上,「我覺得你得先給我一本小篆字典。」

所有古籍都用小篆字體記載,他真的看不懂。

白忘陵掀開書頁,「我念,你聽。」

「修真者,去偽存真。汲天地靈能,修天道之法……」房內一片靜謐,只有清冽的聲音和平穩的呼吸。

白忘陵扭頭看去,葉策枕在被褥上睡得可香。不知做了什麼美夢,嘴角翹起,像一隻金元寶。

他安靜地看了一會,收回視線,思考對策。

將天地靈氣納為己用是修鍊的築基之法。短則幾月,長則數年。基礎打好,才可以降低修鍊時走火入魔的概率。但峽谷一行迫在眉睫,特訓一事不死也殘。沒時間給葉策慢慢修鍊了。只能跳過築基、成丹、元嬰所有尋常修士的鍊氣階段,直接教他使用咒語。

因他是魔種,天生地養,與萬物心有靈犀。使喚起來,該是得心應手的。但究竟能理解多少,是否融會貫通,運用自如,還得看自身悟性。

白忘陵又等了十五分鐘,然後輕輕搖醒葉策,把一本裝訂精緻的書塞進他手裡,「這是簡體字。背下來。不背完,不準睡覺。」

葉策揉揉眼睛,朦朧中望去,封皮上寫著《唐詩宋詞三百首》。他無奈又好笑:「我又不要高考。」

白忘陵:「這些都是風鈴系的咒法。可降妖伏魔,驅策鬼靈。」

葉策頓時肅然起敬了,用磚頭似的圖書移開架在自己脖頸上的劍,乾笑道:「不就是背詩嗎?我背給你聽,床前明月光……」

白忘陵不為所動,穩穩地持劍而立,口吐殘忍話語:「天亮之前不背下全書,我就殺了你。」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

事實證明,不被逼一把,永遠不知道自己能成為文豪。

天空泛起魚肚白,隨著最後一句古詩落地,白忘陵收起武器,「洗漱吧。」

「我睡五分鐘,等會你叫我!」

「嗯。」

葉策如蒙大赦,倒床打了個滾,捲起被子蓋住頭,爭分奪秒地睡覺。時間一到,他就被白忘陵單手撈起,綁架進浴室洗漱。看見水龍頭嘩嘩放水,還神經質地吟誦一句「飛流直下三千尺」。

白忘陵:「這是水攻擊的咒語。」

葉策如夢方醒,叫道:「你還沒告訴我咒語的用處呢?」

白忘陵:「每首詩詞的作用都體現在配圖上。你沒注意么?」

葉策:……他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防範白忘陵一劍戳死他了。

白忘陵打開圖書,指著《詠鵝》配圖,一隻紅色鵝掌撥開江面,露出下方縱橫的溝壑。

「這是分水咒。」

「……」

白忘陵本想帶葉策去食堂吃早飯,哪知一走出公寓大門就遇見舟祈豫。

校長笑眯眯地提起葉策的后衣領子,足下輕點,來到後山入口處。

「我出身魔門,因材施教,你的特訓,由我來執行。」

舟祈豫畢業於風鈴夜渡,那是曾令修真界瑟瑟發抖千萬年的魔道大本營。聽說現在已經改邪歸正成了風景旅遊區。

他帶著葉策走進後山,這裡草木旺盛,鳥語花香,彷彿世外桃源,靜謐祥和。

「小時候上游泳課。師父直接把我們這些蘿蔔頭丟進海里,能自己浮上來的,就算是學會了。再也不會畏水懼死了。」

葉策:「那沒有浮上來的呢?」

「師父說那些都是廢物,已經天道回收了。」

葉策一邊微笑著說:「尊師真是一個奇男子。」一邊心裡罵:老王八蛋。

舟祈豫背著手向前走,「我知道你在罵他。我也這麼認為。你放心,我不像他。」

他拐進一條小路,沿途荒涼起來。最後在寸草不生的盡頭停下,指著前方黑漆漆的坑說:「這叫葬天坑。從前我們有一個仙醫學院,學生煉丹、針灸、開膛破腹,救死扶傷……每年都會將不計其數的劣質丹藥丟進葬天坑,由大自然慢慢分解。久而久之,在坑裡孕育出了一批怪物。或許是假藥吃多了,他們特別暴躁。」

「什麼怪物啊?」葉策探出小腦袋去瞧。

舟祈豫露出一個純良的微笑,「你自己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話音未落,猛然襲出一掌打向毫無防備的葉策!

「砰!」

手掌與肩胛骨強勢相交,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劇痛與勁力一同襲來,將他推下葬天坑!

「啊啊啊啊啊——」葉策尖叫的迴音從坑裡傳來。

舟祈豫找了一個乾淨的地方坐下,「仙醫學院關閉后,我們已經不練丹了。下面的東西,估計餓得狠。我不像我師父,把弟子丟海里喂鯊魚,一口就吞了。我喜歡將他們推向虎穴狼巢,看他們慢慢凋零。呵呵。」

葉策仰起脖頸,大喊:「舟祈豫,我出來一定打你——」

「我期待著。」

【功能】暴揍熊孩子

【目前擁有者】天問

【召喚法訣】「熊孩子什麼的最討厭了啦!」

「……」

他可以體會小妹對熊孩子的深惡痛絕,但晉江小說是什麼鬼?這是怕玩家在遊戲里太無聊,給的消遣方式之一嗎?

葉策眼神複雜地看著桌上的物品。

伸過來一隻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正打算抽走捲軸,被葉策一巴掌按下。

白起冷冷地看著他。

葉策:「東西可以給你,但你得告訴我這有什麼用?」

白起:「捲軸是多人副本,可以隨時開啟。完成裡面任務,能得到星辰果實。用於升級式神。」

這消息可了不得。葉策思索半晌,猜測問道:「只有觸發隱藏劇情才能得到捲軸嗎?」

白起點頭。

葉策鬆手,他立刻拿起捲軸,轉身就走。

「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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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高考5年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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