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冒昧

79.冒昧

魔法時間,因為訂閱不足百分之四十,正文封藏72小時后見哦~男生名字很普通,叫高磊。

盛夏不認得他,但聽說過——那時候儘管朝陽亂,但進勞教所的,他是唯一一個。

還是因為盛夏爸爸的緣故進去的。

「你看你,弱得跟個小雞仔似的。」高磊用鐵鉗一般的手掐着她的脖子,把蹲縮在牆角的她釘在身後磚牆上,盛夏覺得自己馬上要斷氣了。

「我用力這麼一擰,你的脖子就斷了。」

他一身古銅色的皮膚,體格健壯,大眼看過去甚至透著點兒憨厚老實,但一笑,用警匪片里常用的那個詞來形容,就是——一股亡命天涯的氣質。

「小妞兒多漂亮啊!我都不忍心收拾你,要麼你陪我玩玩也行。」他半蹲在她身前,上下打量着她,評價道,「發育真差勁,胸怎麼這麼小。」他歪了歪頭,笑容輕佻地和周圍人對視。

他邊兒上一群人跟着笑起來,笑容里含着幾分叫人噁心的意味。

盛夏記得自己縮在牆角,身子不住發抖,害怕和恐懼過後是陰沉沉的狠氣,大腦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躲不過去的。她默不作聲地、一點一點抽出了自己的鞋帶,兩隻手藏在身下,抓住兩頭,纏了一圈在手心,然後猛地往上套到了高磊的脖子裏,死命往下壓,交叉勒緊。

男生力氣特別大,她控不住,手掌勒出血來,用頭去撞他鼻樑骨、額頭、頭頂。

一聲連一聲的悶響,盛夏跟個瘋子似的,發着狠,比他更像個亡命徒,她那時候什麼都不想,不去想如果把人打死了怎麼辦,不去想自己會不會被他弄死,她唯一想的就是控住他,反擊,不惜一切代價。

犯罪學中有個很著名的破窗理論,是說:一個房子如果窗戶破了,沒有人修補,隔不久,其它的窗戶也會莫名其妙地被人打破;一面牆,如果出現一些塗鴉沒有被清洗掉,很快的,牆上就佈滿了亂七八糟、不堪入目的東西;一個很乾凈的地方,人們不好意思丟垃圾,但是一旦地上有垃圾出現之後,人就會毫不猶豫地往地上拋垃圾。

而在朝陽,一個人如果被一個團體排擠或對付,她沒有能力反擊或者躲避的話,她會被更多人排擠和對付。

這就好像一種潛在的規則。

惡會滋生惡,糟糕的會更糟糕。

爸爸着力整改朝陽的時候就說過這個——環境中的不良現象如果被放任存在,會誘使人們效仿,甚至變本加厲。

朝陽就是一塊污濁之地,且在不斷變本加厲著。

等她稍稍長大一點,就越來越深有體會。

朝陽是整個G鎮的縮影,學生的態度,很大程度下是整個G鎮的態度,粗俗,野蠻,暴躁,易怒,崇尚暴力,信奉強者為尊,抗拒文明。

對知識的渴求很弱。

甚至有些老師的態度都很微妙,只盼著學生們不惹事就好。

少數教育工作者奮力吶喊:知識改變命運啊旁友們!你們這些沒有家境沒有背景沒有錢沒有實力的人,除了學習還有什麼辦法能脫離這麼個狹窄逼仄令人窒息的圈子啊?你們想一輩子打架鬥毆混日子嗎?生了病就躺屍等死嗎?沒有錢出門喝西北風啊?

喊破了喉嚨,也是白瞎,誰聽啊!

幾乎每天都有人退學或者鬧着退學,一群中二病晚期患者,整天吆喝着上學有個屁用,買菜又用不上函數,不出國學什麼英語……巴拉巴拉,理直氣壯的!

鎮衛生所每天沒什麼別的患者,就一群茬完架的二逼青少年過去包紮傷口,有時候頭腫得跟豬頭一樣,還仰著頭一臉嘚瑟,好像那豬頭是什麼勇士徽章一樣。

別提多蠢了。

那天盛夏把高磊打得肺出血,肋骨斷了四根,右小腿骨裂。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做到的,就記得自己猩紅的眼,胸腔里燒着火,有人過來扯她手,有人踹她腰,她都沒理會,只盯着高磊,用盡所有力氣去攻擊,像一頭被惹怒的狼崽子。

後來都說高磊傷得比較重,其實她覺得自己傷得比較重,頭暈眼花,天和地像是倒了過來,她跌坐在牆角,咽了好幾口血。

一度覺得自己要死了,閉着眼不讓自己眼淚掉下來,想姥姥知道了會有多難過。

童言趕過來的時候一聲凄厲地尖叫,抱着渾身是血的她不知所措,一直拍她臉,問她是不是還活着,還是她睜眼提醒了一句,「你倒是帶我去醫院啊!」

*

盛夏坐在禮堂的時候,聽見有人在討論她,忽然就想起了這件事。

那年她十二歲,恍惚已經五年過去了。

那人還在小聲說着:「不知道溫珠會不會再去找那個轉校生的事,要是再打起來,你說誰能佔上風啊?」

身邊人回答:「不好說吧!那個轉校生看起來很邪門。不過我還是覺得溫珠佔上風的可能性比較大,你想啊,溫珠在這邊混了多久,人脈肯定比那麼轉校生廣啊!」

盛夏只是在心裏沉默地評價了一句,「她不敢!」溫珠沒那麼大膽子,直覺告訴她。

說起來,十一中和朝陽相比真的是天上地上。

雖然說每個學校都會有或多或少的小團體抱團的情況,也會有些比較強勢霸道不遵守紀律的學生,但氛圍和氛圍的差距還是很大的。

十一中的學生會明著暗着較勁比學習,不遵守紀律的同學更多意義上是出於年少的叛逆,而不是懷着什麼惡毒的心思。

談不上壞。

而溫珠,頂多是少女那點兒叛逆,加上些虛榮的攀比心,享受被人懼怕和擁蹙的感覺罷了,她沒那麼大膽子。

*

朱莉莉坐在她右手邊,托著下巴趴在椅子肘上,「好無聊啊!班長怎麼還不上台,我最喜歡他了,不像校長,每次都是:我簡單說兩句啊!然後巴拉巴拉一大堆,兩個小時就這麼過去了。我們班長,說兩句就只說兩句,從來不帶虛的,酷得沒話說,我就喜歡這個有個性的人。」

盛夏涼涼地看了她一眼,輕微地蹙了下眉。

朱莉莉被她看到發毛,摸了摸手臂,不安地問她,「怎麼,你不喜歡班長啊?」

想想好像的確是,開學第一天就對班長不是很友好,雖然後來傳出來點兒傳言,說什麼班長對盛夏有意思,但好像兩個人在學校也沒有交流和接觸。

肯定是互相不喜歡啦!不然怎麼住在一起,還這麼生份呢?

盛夏轉過了頭,「喜歡。」

想起沈紀年,她覺得胸口莫名一軟,回憶帶來的戾氣和陰鬱都被衝散了。

「啊?」

她抿了抿唇,「……沒什麼。」

朱莉莉是真的沒聽清,還在琢磨盛夏是不是不喜歡班長,矜持地表達了自己立場,「其實我只是比較欣賞班長沉默寡言的性格而已,也不是很喜歡他!我還是喜歡比較陽光開朗一點兒的男生。班長那種自帶製冷系統的,我吃不消。」

好朋友,當然要同仇敵愾。

盛夏「哦」了聲,舒心了。

班主任小崔在進行例行的開學演講,他先是漾著滿臉菊花一樣燦爛的笑容站在講台上和大家打招呼,用一種近乎溫柔的聲音問,「暑假過得開心嗎?」

喏,開心,開心極了。

回應他的,是一陣咬牙切齒的「呵呵」和花式白眼以及有氣無力的拖長版的「開——心——」

他眯着眼笑,「我就知道你們開心。」不過那語氣,分明是看到你們不開心我就開心了的幸災樂禍的語氣。

然後在大家朝他扔拖鞋之前,那朵菊花就收放自如地捋平了,嚴肅而冷厲地掃視整個教室,「一個個拉着個臉,難道你們的假期短,老師的假期就會比你們長嗎?」

「不服氣是不是?不服氣給我憋著。」

「最後一年,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一個暑假算什麼,比起你們的前途,你們的未來,一個暑假屁都不是,眼光都給我放長遠一點兒。」

「安逸不適合戰士,你們都要扛起武器,打起精神。最後一年,誰也不能落後,都給我動起來。」

「明年的6月,誰也不能輸!」

……

——以上省略無數巴拉巴拉反正也沒人聽的激情演講內容——

大家對於小崔這種精分一樣的實力派演技已經見怪不怪了,一個個偷偷在下面翻他白眼。

嘴上說着煩死了,但心裏還是悄悄繃緊了弦。

高三了啊!

*

如果這個並不算開學儀式的開學儀式就到這裏的話,那註定是個平凡又無聊又老套的開場白,但是這天來了兩個人,對於七班來說,頗具傳奇色彩的兩個人。

*

隨着預備鈴同時響起的是敲門聲。

所有人的目光自然地看向聲源處。

年級主任段一刀正屈指叩著門框,他身邊站着一前一後站着兩個女生,前頭那個是個生臉,一張娃娃臉,波波頭,垂着眼睛,側臉看起來乖巧又安靜。喲,萌妹子。

後排幾個男生吹了聲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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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定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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