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屬狗的

4.屬狗的

其實事情很簡單,這就是個「權力」的互相傾軋的過程,那個自律部的男生是溫珠認的弟弟,朱莉莉過去敲打,語氣不是太好,溫珠自然出面了。

兩個大姐大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互相稱對方「算什麼東西」。

本來就互相看不過眼,這下索性借題發揮了。

朱莉莉家裏有錢,走到哪兒人都願意捧着她,朋友遍地,被捧得多了難免有點兒作天作地。溫珠是從礦區學校升上來的,那邊向來亂,她在那邊混得一身匪氣,行事頗乖張,跟十一中這群溫室里的花朵不太一樣,也不太看得上這邊兒的人,尤其看不上朱莉莉這種作天作地的大小姐。

溫珠在班上號召力很強,一下子湧上來不少人。氣勢洶洶的。

本來這事就是互相吵兩句過過嘴癮的事,誰也不會傻到動手去,但朱莉莉拿盛夏去刺溫珠,說什麼「脾氣那麼差,怪不得陸也懶得搭理你,陸也對她新同桌都比你好」吧啦吧啦的。

對溫珠來說,陸也是她的逆鱗,一碰就炸。指頭抵在朱莉莉腦門上罵,然後帶着滿身無處發泄的怒氣去拍盛夏的臉,一副高高在上的唯我獨尊的教訓的樣子,「我勸他媽的離陸也遠一點兒,別怪我沒提醒你。」

她拿手一下一下拍盛夏的臉,力道不是很重,可這動作帶着明顯強烈的侮辱的意味,盛夏冷着眼,一把把她手拍開了,神色嫌惡。

溫珠「哈」了聲,「脾氣還挺大」她就喜歡磋磨脾氣大的刺頭,揚手就是一巴掌,這次是真的巴掌,動手快,利落,盛夏避了下,沒徹底避開,臉上硬生生挨了一巴掌。

半邊臉都麻了。

朱莉莉眼看要鬧了起來,一把抓過溫珠的手,「你夠了啊!他么的發什麼瘋,要死啊!」

溫珠的人過來左右扯朱莉莉,「你他么罵誰呢?」

溫珠不費什麼力氣就甩開她,罵了句,「cnm,滾。」轉過頭,還想再教訓盛夏兩下。

誰也沒想到盛夏會突然還手,她看起來實在是太軟了,娃娃臉,波波頭,白凈,氣質單純,五官可愛討喜。沒想到下手卻是狠的,提膝,肘擊,拳頭也硬,專挑打着疼又不會出事的地方招呼,一看就是行手。

溫珠打從進十一中就沒遇見過這種打架的陣仗了,不由得神色一凜,有些意外。

沈紀年過去的時候,溫珠正仗着人多把盛夏堵在牆角,手卡在她的下巴上,微微上抬,警告她,「別讓我再看見你,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而盛夏一口咬在她的虎口,目光兇狠,用了十二分的力。

那雙鹿眼裏,是有如實質的狠厲和倔強。

朱莉莉被人攔著脫不了身,指著溫珠一直罵,這時候正是上課時間,她沒處叫人去,只恨自己陰溝裏翻船。理科三班這節沒有課,雖然上課鈴已經響了,也沒人管教室里少了多少人。幾個人守在牆外頭,防著有人去老師那兒打小報告。

盛夏固執地不鬆口,牙齒狠狠嵌進溫珠的虎口,目光仍跟豹子似的,沒有一點兒服軟的跡象。溫珠掙了掙,越掙她咬得越狠,怒得連踢了盛夏兩下,被盛夏的腿被別開了,反而沒討什麼便宜,旁邊人要上來幫忙,盛夏眼裏透出點兒鄙夷和輕視來,攪得溫珠更是血氣翻湧,彷彿被人壓了一頭那樣憋悶,厲聲斥了句,「都別過來。」

盛夏從來都知道,對付這些人,只能比他們更狠更不要命,一次服軟,往後永遠被人欺負。

她討厭被人欺負,但沒想到,剛轉校就又惹上了這類人。

沈紀年撥開人群的時候,其他人都驚訝了片刻,如果說好學生和壞學生之間有着天塹一般的界限,那麼沈紀年就是他們這些人一輩子也不會打交道的人。

氣氛竟然一下子靜了下來。

他慢條斯理地撥開最後一層人,看見藏在裏面——一臉桀驁兇狠、嘴角流血的——盛夏,眼底沉了沉,敲了敲溫珠的手,把盛夏拉到了身邊。

盛夏看見他的那一剎,驀地鬆了口,有些愣怔,任由他把她扯到身後。

沈紀年歪著頭去看溫珠的時候,目光已經不是慣常那種冷淡,而是隱帶壓迫的冷漠,「滾!」

蔡孟飛和鄭燦從後面跟上來。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一個去拉溫珠,「珠珠姐,算了,算了,給陸哥一個面子,別跟七班的人鬧,都是自己人。」

鄭燦把朱莉莉從人群中扒拉出來,沖着周圍人吼了句,「老段在辦公室呢,都瘋了是不是?去去去,趕緊都回班去。」

蔡孟飛和溫珠是親表姐弟,他太了解她了,越來硬的越硬,這時候只能哄著點兒,哄她沒別的,扯上陸也准好使。

鄭燦雖然其貌不揚——個子小,戴着一副五百度的無框眼鏡。但出了名的好人緣,這會兒咋咋呼呼地喊著,大家也都給他面子,沒再鬧。

溫珠盯了沈紀年一會兒,最後還是側了側身,讓他過去了。被盛夏咬過的手此時在往外滲血,疼得都麻木了,她在心裏暗罵了聲,「艹!」

盛夏被沈紀年抓着手腕,跟着他走出了人群。

誰也沒有動。

沈紀年能感受到盛夏緊繃的身體,還有緊繃的情緒,彷彿一隻豎起渾身刺的刺蝟,蓄勢待發。

人走了有四五米遠,她忽然回頭看了一眼,那眼神里的戾氣濃郁得化不開,竟然讓溫珠覺得有點兒怵。

沈紀年捏了捏盛夏細細的手腕,在她目光投過來的時候,輕輕搖了搖頭,「不可以!」

盛夏拿手背抹了下嘴角的血,血有些凝固了,擦不幹凈,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給她那張嫩白的小臉上平添了幾分陰狠。

她從胸腔發出一聲低沉的「哼」,眼神里的戾氣卻慢慢收斂了。

沈紀年用指腹幫她擦去了殘留的血跡,檢查了一下她臉上脖子上的傷,「去醫務室,得擦藥。」

「不要。」盛夏想掙開他的手。

沈紀年蹙眉看了她一眼,她就又老實了,心想自己怕他幹什麼,可到底不敢在他面前橫。

默默吐槽,肯定是他面相比較凶,不愛笑,動不動還皺眉,好好一張標緻的臉蛋,跟放冰箱裏凍過一樣。

「你別跟沈姨說。」盛夏扯了他一下。

他偏頭看她,目光落在她小半邊側臉,她臉上有清晰的淤痕,因為皮膚白,青紫的印記顯得觸目驚心。

忍不住抿了抿唇,罵她,「笨蛋。」

明明有很多種辦法,為什麼非要選最蠢的一種。

被欺負了一頓,還莫名被他罵,盛夏氣呼呼地看了他一眼,他目光垂落在她臉上,面無表情。

她想了會兒,沒想出來什麼能反擊他的話,於是負氣地把頭扭到了另一側。

沈紀年盯着她絨絨的短髮,忽然抬手撥弄了一下。

她又扭過來,惡狠狠瞪着他。

沈紀年眼底慢慢爬上些許笑意,「幼稚不幼稚。」

「下次離那些人遠點兒,打不過就跑,沒什麼丟人的。她要找你算賬,不還有我呢嗎?」

盛夏瞪大了眼看他,這下換他別過了頭,不太自然地說:「這裏不是朝陽中學,有人替你撐腰,我,我爸媽,還有學校。」

*

人走了,溫珠仍覺得氣惱,一腳踹在旁邊的垃圾桶上,鐵皮頓時往裏凹了一塊兒,發出一聲巨大的「砰!」還有旁邊人幾乎同時發出來的尖叫。

「叫你媽啊叫,白痴!」溫珠氣頭上,張口就罵,誰也不敢吭聲。

被罵的女生縮了縮,囁嚅了下,她平常膽子沒那麼小,只是溫珠剛剛那一瞬間的爆發的表情太嚇人了。

他們這會兒在樓下一個拐角,轉過去沒幾步就是衛生間,再往前走是四班,四班後頭才是三班。

一群人貼著牆跟兒往班上溜,溫珠慢吞吞地走着,拿濕紙巾擦著虎口處的血,紙巾里大約含有酒精,擦上去刺疼,她甩了甩手,臉色很難看。

「艹,屬狗的。」

一抬頭,看見靠在他們班後窗的陸也,黑T牛仔褲,高高瘦瘦的男生,臉色看起來總有些蒼白,笑起來的時候透著點兒痞性。

溫珠捏了捏手裏的紙巾,叫了聲,「陸也!」

男生慢慢走過來,低着頭,抓着她手裏的紙巾,耐心地幫她擦著不斷往外滲的血珠。

他沒說話,動作稱得上溫柔,但不知道為什麼,溫珠覺得有點兒慌,抬着頭看了他一眼,「你……」

陸也勾著唇角笑了笑,「分了吧!我煩了。」說完把紙巾塞到她手裏,拍了拍她的腦袋,轉身走了。

溫珠一愣,臉色驀地蒼白,聲音顯得尖細,「為什麼?那個轉校生?」

陸也腳步頓了頓,回頭看她,「別瞎猜,我很煩你這樣。」

*

學校是藏不住秘密的,沒到下課這事兒就傳了出去。

到處是議論聲,說溫珠這事兒做得有點兒過。

又說那個轉校生剛來就惹了溫珠,以後怕是不好過。

十一中校風不算特別嚴格,但也不至於有人公然在學校鬧事。但溫珠在外邊也比較吃得開,如果盛夏在校外被堵到,鐵定是要吃虧的。

至於盛夏——

後來不知道誰傳出來的消息,說盛夏是鎮上轉來的,原先是G鎮朝陽中學的。

「那邊亂成那個狗樣子,前段時間還聽說那邊打群架,提着鋼管上的,學校也管不住,家長都鬧到教育局了,據說馬上要換第四任校長了,不過估計效果也不大。那邊兒工業鎮,外來人口多,本來治安就差,朝陽更是難搞。」

「比較不可思議的是,據說盛夏在那邊兒特別出名。沒人敢惹那種。」

「不是吧?那個娃娃臉?靠賣萌威懾全朝陽嗎?」

「不知道,沒打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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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定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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