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學園祭大搜索（上）

赤司本來以為，在得知包紮完畢的綠間正在醫務室休息的時候，日暮加奈會立馬衝到醫務室去看望，並檢查檢查綠間的傷口。

讓他沒想到是，在他言明綠間已經安全無礙了之後，加奈只是沉默著點點頭，便轉移了話題，一邊向赤司詢問起學園祭中出事的地點，一邊開始用符紙疊一隻紙鶴。

這邊，赤司毫不含糊地把今天學園祭里發生的怪事和意外一五一十說給加奈。那一邊，渾身狼狽、如同鹹魚一般攤在長凳上的黃瀨涼太接過桃井手中的毛巾和水，感動得快哭了：

「謝謝小桃井……哇我還以為會死在天上呢。」

「噗，」桃井忍不住捂住嘴忍笑，好奇地探頭看了看正和赤司說話的巫女，「那個就是小黃喜歡的巫女小姐哦，上天的感覺怎麼樣？」

「咳咳咳咳——！！」剛剛喝下一口水就被桃井的話嚇得嗆到的黃瀨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他咳得滿臉通紅，半晌才緩過氣來，不可思議地瞪著桃井，「什麼叫我喜歡的巫女小姐啊？我哪點看上去像是喜歡小日暮的樣子啊？」

「你不喜歡她？」桃井努了努嘴，「你不喜歡她，幹嘛偷偷翹班還跑到日暮神社去，不知道赤司君下周會弄死你的？而且你還非要自己偷偷摸摸做了個琉璃風鈴，手都被燙傷了，小綠都要罵死你了。」

上周黃瀨瞞著赤司偷偷拜託琉璃廠的師傅教導自己，親手做了一個十分漂亮的琉璃風鈴，結果手指被燙得起了好幾個泡，即便是拿針扎破了把膿水全部擠出來，也讓黃瀨難受了好一陣子。加上前段時間都在打比賽，訓練強度加倍，黃瀨手上的瘡口總是好了又被磨破，反反覆復地去醫務室塗藥。

至於那個被黃瀨當做寶貝一樣的琉璃風鈴，桃井今天早上明明看見他翹班帶走了，不是送給日暮神社的巫女小姐了還是怎麼樣啊？

「別開玩笑了，」黃瀨一臉古怪，「小日暮可是救了我兩次的大恩人誒，怎麼樣對她好都不為過嗎？」

「那你是不是想以身相許啊你？」

「那也得人家收吧，小桃井真是的，這樣宣傳出去的話我會被小綠間打死誒。」黃瀨撓了撓頭，一臉無奈，「饒了我吧。」

「好啦好啦，我不說啦。」告饒一般地抬了抬手，桃井捂住自己有些泛紅的臉頰，「不過那個日暮神社的巫女小姐真是超~有~氣~場~，你看你看，和赤司君說話都不落下風的，看起來就是氣質好好的大家閨秀的感覺。」

「不……只是社交恐懼症罷了。」黃瀨順著桃井的目光看過去，咕咕噥噥著低聲道。

「小黃你剛剛說的我沒聽清？什麼恐懼症？」

「啊不，沒什麼，」黃瀨扭過頭，狀若無事地轉移了話題，「說起來，小黑子呢？小青峰呢？大家都回家了嗎？」

「黃瀨君，我在這裡啊。」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黃瀨身邊的黑子面無表情地舉手示意。

……Σ(°△°|||)︴！！

「哇嚇死我了！小黑子你什麼時候跑過來的……」

「不，從剛剛開始我就一直坐在你身邊只是你完全沒有注意到我……」

桃井攤手：「大家哪有回去，不過就是小紫因為突然發燒然後就回家休息去了，至於阿大那個笨蛋……估計在哪裡懷疑人生吧？」

「啥？」

「阿大那個傢伙！」桃井氣呼呼地向黃瀨解釋了剛剛青峰自作主張地打下的賭，「那個傢伙剛剛不是說要把籃球吃了嗎！願賭服輸，現在跑到哪裡去了？」

「……這真是，」黃瀨又好氣又好笑，「他怕鬼就不說了，打賭的內容都是不許小黑子給別人打配合，小青峰真是——」

桃井氣憤地從鼻子里噴出一口氣：「野蠻又霸道的膽小鬼！」

……

此刻，桃井口中『野蠻又霸道的膽小鬼』青峰大輝正躲在籃球館側面的男士衛生間里雙手抱頭，臉色鐵青。

我是誰？我在哪？我來幹嘛的？是我錯了還是這個世界錯了？我還活著嗎？我還是個人類嗎？生亦何歡？死亦何苦？黃瀨那傢伙是不是人類%@%#*%￥！@#%￥……

就算是思維混亂、腦子裡一片亂麻到懷疑人生，愛面子的青峰也是絕對不可能承認自己怕鬼這件事情的。他暗自咒罵著黃瀨，低下頭，把腦子對準水龍頭猛衝一氣。

冰冷的清水劃過臉頰，逐漸讓他過熱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一點。青峰緩緩地回憶起黃瀨之前在西村奈奈案件中的種種表現……直到剛剛目睹的有個銀髮男人拎著黃瀨從天而降、有個身穿白色巫女服的小丫頭從紅葉里跳出來……然後就是他和桃井黑子打下的賭。

「真是……見鬼了！」

被迫承認事實的青峰大輝惡狠狠地甩了甩頭上的水，小麥色的黑臉漸漸變成了油綠色。

麻蛋，這回老子真是栽了！

不自覺遷怒的青峰：「他媽的都怪黃瀨！沒事招惹什麼妖魔鬼怪的，這下好了吧？竟然還打算泡神社巫女，小黃毛遲早天打雷劈！」

（黃瀨：………………我冤？？）

「……神社巫女？」

「是啊！」青峰惡狠狠的抹了把臉，「看黃瀨那個架勢，不是在追那個丫頭還是怎麼？也不怕人家巫女揮揮手就把他人道毀滅了。」

「噗，巫女嘛，又不影響談戀愛，巫女也都是人吧？」

「你懂什麼，巫女那能算人嗎？那都不算人類了好吧！」一想起那丫頭可是天天和妖魔鬼怪打交道的，青峰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算人類噗哈哈哈哈哈——哇大個子你太好玩了吧？」

「有什麼好笑的——話說你誰啊？」青峰不爽地扭過頭去，「從剛剛開始就在那邊——」

抱怨的話說到一半，青峰在看見自己身後空無一人的隔間廁所的時候，頓時卡住了。

空、無、一、人。

……不、不會那麼倒霉吧？

說起來，剛剛自己明明是正對著洗手間的鏡子的，從鏡子里自己的身後……有人嗎？

可是聲音明明是從自己的正後面傳來的啊。

青峰的腦門上冒出了一層冷汗，他試圖大聲地呼叫黑子的名字：「喂阿哲！你是不是在這裡？」

「別鬧了，不然我就不客氣了我跟你說！」

「喂阿哲！快出來！」

青峰把後背緊緊地貼住身後的洗手台，目光在空蕩蕩的、毫無動靜的衛生間隔間之間逡巡了一遍，冷汗涔涔地就準備往洗手間門外走。

一隻手從青峰的身後握住他的肩膀。

青峰：………………

他嘎嘎地把頭轉了四十五度，一眼就看見握住自己肩膀的那隻黑漆漆的、一看就知道不屬於人類的尖銳爪子。

再扭過去一點點，沿著那隻抓住青峰肩膀的爪子一路向上看去，一隻長相猙獰的紅臉黑角的惡鬼，正從鏡子里鑽出來，對著青峰露出一個堪稱猙獰的可怖笑容：

「別走呀，我還沒玩夠呢。」

*

「……按照赤司君的說法，的確像是妖怪作祟，剛剛和紅葉一路過來的時候，也發現帝光似乎有妖怪肆虐的氣息。」加奈的食指輕觸下巴，慢慢分析道。

而且鬼燈也的確是為了一隻在地獄搗亂的妖怪跑過來借封印罐的，既然帝光這邊出現這麼多發燒癥狀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地獄的戍亣全部都跑到這裡來了。

既然是地獄的惡鬼，在不清楚對方身份之前，還是得先和地獄的人打個招呼才是。

就是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加奈想了想，還是拜託紅葉先行去聯繫鬼燈，自己則打算去一趟出事的禮堂，找找有沒有妖怪遺留下的痕迹。

加奈從戈薇那裡學到的搜查術法，必須要有某樣含有妖怪氣息的東西作為媒介才能施行，按道理來說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去綠間那憑藉綠間身上可能殘存的妖氣來啟動術法。可是加奈……她慫，害怕出現和綠間見面的小姑娘只好多費點心思去禮堂尋找那隻搗亂的妖怪了。

若是被她抓住了……小姑娘眼裡的厲色一閃，竟然害的真太郎受傷，這筆賬算下來她一定要那隻妖怪好看。

「那麼就先去禮堂看看吧，」赤司也不多問，只是看了一眼加奈身上的巫女服，貼心地多添了一句，「不過如果想好好調查的話，日暮小姐最好還是把惹人注意的衣著換了的好。」

雖然是學園祭，也有班級出某些巫女COS之類的，但是COS巫女服和真正的紋綉著繁複符咒和講究布料的巫女服畢竟完全不一樣，再加上日暮加奈表面矜持高雅的形象和好看的臉，說不得還真是會引起圍觀……到時候就算是想偷偷潛入被燒毀的禮堂或者是去其他地方調查都非常困難了。

加奈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次衝動了，有些尷尬地把散亂的髮絲捋到耳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是我大意了……那請赤司君稍等一下，我先回去換吧。」

「沒事，不嫌棄的話，」赤司微微一笑，「我可以先和校方聯繫先拿一套帝光制服過來。」這樣的話就當加奈是帝光的學生，也不會那麼引人注目了。

「這樣的話，」加奈明顯有些心動，她的確也不想浪費時間再回神社換衣服了，「那我能不能幹脆買一套校服——」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青峰巨大的慘叫聲猛地劃過了籃球館，打斷了加奈的話，把原本在和桃井爭辯的黃瀨嚇得翻下了長凳，黑子的手一抖，手中的籃球啪嗒一聲掉到地上，滾得老遠。

在加奈的不遠處靠著牆壁盤腿而坐的茨木站了起來，冷冷地望向側面洗手間的方向，忽而輕蔑一笑：「哪裡來的腌臢宵小之輩，竟敢在我茨木童子面前躲躲藏藏？」

說罷，他身上殺氣一閃，整個妖化作一道白影迅速地飛向慘叫聲產生之地。

「你們別跟過來！」加奈緊跟茨木的腳步便沖向了男洗手間，在看見洗手間里大肆漫溢出來的紅色的氣體戍亣之後便頓住了腳步，一邊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封印罐一邊對跟在自己身後跑過來的赤司黃瀨等人厲聲警告。

「阿大、阿大還在裡面！」跌跌撞撞跑過來的桃井神色慘白，她慌不擇路地就要越過黃瀨和赤司衝進洗手間，被黑子和黃瀨死死拉住。

加奈迅速地解開封印罐的封印，漫天的紅色戍亣便如同被風之穴攫住的妖怪一般紛紛云云地鑽進了小小的封印罐里。

「轟——」

鈍重的建築物崩塌聲從洗手間里傳來，伴隨著茨木的低吼聲，黑色的妖氣頓時從小小的室內泛濫開來，其中帶著的那股子金戈鐵馬般的殺氣蜂鳴一般在幾個被波及的池魚的耳邊嗡嗡盤旋，直刺心臟的兇殘妖氣讓幾個人心跳停止，全身發軟。

意志堅定如赤司、被這樣的殺氣洗禮過的黃瀨尚且能勉強扶著牆撐住自己動彈不得的雙腿，而桃井則早已全身無力，顫顫巍巍地坐在了地板上。

「竟然是茨木童子！」

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呵呵笑了幾聲，以完全不似老年人的語氣調侃般道：「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呸！我才不和你們玩了！」

這句話話音剛落，加奈的眼前一花，伴隨著茨木暴怒的吼聲和房間里突然噴涌而出的碎裂的石子和漫天沙土，一道紅色的身影迅速地劃過幾人的上空，向著籃球館大門的方向滑去。

「結！」

加奈迅速地在那道紅影行進的路上祭起幾個幽藍色的結界，卻都被紅影靈巧地閃躲了過去，最後撞開籃球館的大門，絕塵而去了。

「茨木！」

加奈喊了一聲，主僕二人一人往洗手間里跑，另一個則從洗手間里沖了出去，朝著紅影離開的方向如一陣風一般追了過去。

焦急的巫女進門就看見不斷從天花板落沙噴水的殘垣斷壁，急忙在洗手間的天花板撐起扁平的結界防止坍塌，又隨手甩出了一打維修專用的紙人，直直走向暈倒在角落的高大少年。

她走近臉色泛著不正常紅暈、明顯是吸入了戍亣的青峰，蹲下來又一次使用封印罐將青峰體內的戍亣吸了出來，又放了一個探測術，在確定對方沒有其他傷口之後便站到一邊，將青峰身邊的位置讓給了忍不住撲進來的桃井。

「阿大！你不要死啊！」眼圈都紅了的桃井哽咽著跪在青峰的身邊，費力地把青峰的腦袋抱了起來，「日暮小姐請你救救阿大吧嗚嗚嗚……」

「請放心，他沒事的，」看著可憐兮兮的桃井，加奈語氣儘可能柔和地對她解釋，「只是吸入了戍亣就發燒，我剛剛已經把戍亣全部弄出來了。」

「嗚嗚嗚太好了，太謝謝你了，」桃井淚眼朦朧，吸了吸鼻子，「那阿大現在暈倒了會不會有事啊。」

「這個……」加奈有些懵，「我也不太清楚為什麼他會暈……」

非常相信加奈從而確定青峰安然無恙的黃瀨小聲逼逼：「說不定是嚇暈的？」

「……」抱著青峰腦袋的桃井一僵，仔細想想這傢伙被嚇暈的可能性很高啊！

「不然……我試試看用醒神咒喚醒他試試看？」

桃井乾脆利落地把青峰的腦袋放到地板上，甩了甩手，感激道：「真是麻煩巫女小姐了。」

「……」無語的加奈只好對青峰釋放了一個醒神咒，果不其然就看見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高大少年□□了一聲，悠悠轉醒。

桃井：………………

呸！白瞎了我的眼淚！

青峰陡一醒來，閉著眼睛就開始慘叫著「有鬼、有鬼、巫女大人救我！別吃我別吃我！」他邊尖叫邊用手捂住眼睛，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氣得桃井忍不住踹了他一腳，大罵「阿大膽小鬼！」

「別吃——五月？？」吃痛又聽見桃井聲音的青峰這才睜開眼睛，在看見加奈的時候，他顧不上好友們神色複雜的臉，迅速地爬起來就打算過去抱這位神社巫女的大腿：

「巫女大人有鬼啊！剛剛鏡子里有個紅臉的惡鬼想要吃了我——」

他剛想爬到加奈的身邊抓住加奈的腿，站在人群後方的黃瀨就以驚人的速度晃過赤司和桃井，一下子就擋在了方想後退的加奈和青峰的中間，右手攬住巫女往自己身後一推，臉上倒是一臉笑眯眯的關切表情：

「小青峰別怕哦，那隻惡鬼已經被小日暮打跑啦！」

目睹這一切、預估黃瀨的速度已經超過了平時在賽場上過人速度的赤司桃井：……………

呵，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