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工作有點玄

第五章 這工作有點玄

這時,同事劉惠英從外邊進來,熱情地拉着他道:「小何,我在來路上遇到我們家老龐一行人。老龐說你被借調到了鄉計生辦,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龍澤鄉衛生院裏,也就劉惠英對何鴻遠關愛有加,把他當成小兄弟來看待。何鴻遠在心裏一直很感激她。

他向劉惠英將方才發生的事,粗略地說了一下。又申明道:「周縣長沒犯什麼重病,只是勞累過度昏迷了過去,我將她弄醒過來而已。」

「再怎麼說,周縣長也是你搶救過來的。」劉惠英道,「小何,事關領導的事無小事。譚書記將你借調到鄉計生辦,也是有盤算的。不過這對你來說,是天大的好事。你可要抓住這個機會好好表現,爭取正式調到鄉政府去工作。」

他誠摯地道:「劉姐,謝謝你對我這麼關心。我會努力的。」

劉惠英拍拍他的肩膀,道:「劉姐這麼大年紀,已經沒有什麼想法了。劉姐很看好你。以後你在我們家老龐手下工作,我會讓他多加關照你。」

何鴻遠心裏一陣溫暖,道:「謝謝劉姐。劉姐,我想上山看一下師父,這裏你先看着。院長若是問起,請你幫我口頭請假一下。」

「你去吧,這裏由我看着呢。我們這裏能有什麼事!」

劉惠英微笑着將他推出大門口。

她知道回龍觀的道一道長是何鴻遠的師父。

去年秋天,何鴻遠去夾山水庫那邊遊玩,見水庫邊上的回龍觀里住着一名雙目失明而孤苦伶仃的老道長,他出於善心進回龍觀照顧道一道長。他去回龍觀次數多了,後來竟拜了道一道長為師。

對於何鴻遠能對道一道長這麼敬愛有加,這也是她對何鴻遠賞識的原因之一。

何鴻遠在鄉政府門前的商店切了幾斤滷肉,又買了兩瓶古井貢,提着它們去了回龍觀。道一道長正在道觀的大院子裏練魯家太極拳,其靜如處子,動若狡兔,將太極拳的綿柔和勁暴,演繹得淋漓盡致。

他靜靜地等道一道長練畢收功,欽佩地道:「師父,你的武技已到了柔中帶剛、剛柔相濟的完美境界。若是在純粹以武技決定力量的年代,師父已是頂尖高手。」

「習武的目的在於鍛煉筋骨、強身健體,若是比力量,一粒子彈便能解決一位武者。」道一道長揉着自己的手關節道,「我們魯家太極拳,是夾山村魯氏始祖集陳式太極和八極拳所創,是最能鍛煉筋骨、最有暴發力的太極拳之一。」

何鴻遠上前伸手扶著道一道長,笑道:「師父的武功和醫術,我只要學到十之一二,便能受用無窮。」

道一道長呵呵笑道:「少拍馬屁。今日不是休息日,怎麼上山來了?上班時間可不能擅自溜號,這要是在部隊里,那是要被槍斃的。」

何鴻遠經常聽師父提起部隊肅然起敬的樣子,可是向老爺子打聽他在哪支部隊里呆過,老爺子又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他已經摸透了老爺子的脾氣。老爺子看上去笑呵呵的,但是認死理,屬於那種古板的人。

他急忙解釋道:「師父,我明天就要去鄉政府計生辦上班,下午向領導請了假,過來看看你,給你帶些酒肉。」

「怎麼突然要去鄉政府里上班了啊?」道一道長問道。

何鴻遠一邊攙扶著老爺子在檐下的竹椅上坐下,一邊將中午發生的事述說了一番。

道一道長起身拉住何鴻遠,伸手如行雲流水,快速地摸着他渾身上下的骨骼。

一道溫熱的勁氣,在何鴻遠的渾身骨骼間流動,他覺得渾身通泰。

「你的內勁已有小成,摸骨術在你手上,已能施展出它的威力來。」道一道長最後拍打了一下他的尾椎骨,「對症摸骨治病,你已不難做到。難的是摸骨相人,憑他人筋骨之相,識斷其生死富貴。」

何鴻遠興奮地道:「師父,能夠學到摸骨治病,我已經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你不知道,那周縣長的心臟分明是停止了跳動,卻能用摸骨術讓她心臟復甦。那種感覺真是太神奇啦。」

「這一年來,你對吐納術和太極拳能做到勤練不輟,也算小有成就。以後用好摸骨術,你更會品悟到它的諸多妙處。」

「師父,周縣長患有先天性心絞痛,你說需要為她施展幾次摸骨術才能根治?」

「周縣長長得美嗎?」

「美。」

「那就多摸幾次又何妨。」

「師父,我是說認真的。」

「你啊,還未體味到人間百態,越是艱難得到的,人家越會珍視。」道一道長提醒道。

「是。我知道了。」何鴻遠虛心受教。

道一道長又念叨道:「你今日首次施展摸骨術,把自身弄得精疲力竭,孰為不可取。方才我已經幫你修復了筋骨損耗,下次切切慎重。」

「多謝師父。

何鴻遠進屋擺好碗筷,並給老爺子斟上滿滿的一碗白酒,扶著老爺子坐下,倆人對飲起來。

「師父,你懂得摸骨相人。你都對我進行過無數次摸骨,說說我的骨相唄。」他藉著酒興道。

「從出生年月測算,你這頭丑年牛出生於六月,屬麒骨,一生富貴聲名遠,呼風喚雨有神威。」道一道長笑呵呵地道,「而你小子顱骨圓潤飽滿,鼻骨挺如樑柱,雙耳厚實多肉,渾身骨骼方正清奇,筋骨間陽氣充沛。從摸到骨相測算,你命里多子多孫、貴不可言。」

何鴻遠笑嘻嘻地道:「師父,我現在是鄉計生辦的工作人員。雖然是借調的,好歹也懂得計生政策。你說我多子多孫,那不是讓我砸自己的飯碗嗎?」

道一道長往嘴裏灌了一口酒,然後搖頭晃腦地道:「命理和骨相,各佔五分。無論你相信與否,你的命理和骨相如此吻合,非大富大貴不可。」

「師父,那一個人命理很好,摸上去骨相也很好的人,天天躺在床上做白日夢,他能大福大貴嗎?」

「懶人的筋骨,老頭子我一摸就准,去他的大福大貴。」

何鴻遠哈哈大笑道:「師父,我發現你即使是說忽悠人的話,聽上去也很有道理呢。」

倆人正談笑間,一位近年三十的精壯男子,提着兩隻斷了腿的野兔走進屋來。何鴻遠連忙起身拿來碗筷,招呼道:「魯大哥,先坐下來喝一口。」

來人是道一道長的遠房侄子魯旺,所居住的村莊夾山村就在離回龍觀不遠的山谷里,道一道長平時大多由他照看,與何鴻遠非常熟悉。

「小何醫生,你陪叔先喝上。我放夾子逮了兩隻野兔,把它們處理一下,整個紅燒兔肉當下酒菜。」

他一邊拿起菜刀很麻利地處理起野兔來,一邊念叨道:「一個獵人手裏沒有了獵槍,還真他媽感覺窩囊!如今放夾子捕些小獵物,忒沒勁頭兒。」

道一道長語重心長地道:「魯旺,去年你因為非法持槍的事,被派出所抓去,坐了好幾個月的牢。那時若不是小遠來照顧我,叔都要餓死在了回龍觀里。叔不是一直告誡你,要聽政府的話嗎?只有聽政府的話,才能過上好日子。」

「叔,我不是只有在你們面前才念叨一下嗎。」

魯旺對這位年近八旬的族叔很是恭敬。這位族叔十幾歲的時候,聽說被國民黨部隊抓了壯丁,村裏人都以為他已經在戰爭中成了炮灰。十幾年前他卻被縣民政局的人送回到村裏,可是他的父母早已故去,家裏沒有什麼嫡系親人,連房子田地也都被村集體分了。村裏人只好先把他安置在這回龍觀里。回龍觀里原先有一位老道長,老道長故去后,這位老族叔卻怎麼也不肯離開道觀,於是便成了今日的道一道長。

一大盤紅燒兔肉送上桌后,何鴻遠想起明日要去鄉計生辦工作,便向魯旺了解夾山村的計生情況。

魯旺笑道:「誰家不想多生一個帶把的?我有一子一女,我都想讓我媳婦再偷偷生個帶把的。」

何鴻遠笑道:「現在男女平等。在大城市裏,有才識的女孩子賺的錢,比男人都要多很多。而且孩子生多了,拖了家庭的後退,教育跟不上,所以才提倡優生優育。」

魯旺嘆息道:「這話也有些道理。就像我們夾山村的王二存,他老婆生了四個閨女,還在跟政府打游擊一般。他自己身體又不好,看病吃藥花去不少錢。他兩個已經上學的閨女,學習成績都很好,聽說他還想讓她們輟學打工呢。」

他看何鴻遠說起來頭頭是道,反問道:「兄弟,你一個單身小青年,說起生孩子的事,怎麼一套一套的?」

道一道長在邊上道:「小遠明日要到鄉計生辦工作,當然得熟悉一下情況。」

魯旺眼睛瞪得圓圓的,不解地盯着何鴻遠,藉著酒勁道:「兄弟,你好好的醫生不當,跑到計生辦幹嘛?你這工作有點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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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路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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