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二樓神秘的背影

早上八點多鐘，裘光景下了自行車，粗略打量了眼前這所類似四合院的紅星養老院一眼，不多猶豫邁步走了進去。

大院空曠位置排著許多晾衣被的木架，角落還有專門晾曬藥草的簸箕。

院內有一口老井，旁邊堆了小山似的衣服床單，一個40歲左右的大媽正蹲在井旁奮力地刷洗，見到有人進來才抬起頭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而這時見一個50多歲模樣端正的中年男人從其中一間平房走出來，裘光景這才走上前，將早已準備好的身份證與學生證件遞給他。

「您好，這是我的身份證與相關學生證明。」裘光景溫和淺笑道：「最近有不少時間可以照顧老人，如果這裏需要，我會儘力幫忙，您可以放心，我不是壞人。」

「喲！又來一個大好人呢，這次是幫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話說得好聽，房間味道一聞，就跟逃命似的，一溜煙就不見人影！」蹲在一旁洗衣服的大媽憤憤不平嘲諷道。

「小陳！別亂說，來者是客。」

中年男人呵斥了大媽一聲，隨即轉向裘光景歉疚地笑道：「不好意思啊，小姑娘，別在意，這位阿姨人很好，只是比較直接老實。」

他頓了頓，又笑眯眯道：「這幾天啊，有不少像你這樣的學生過來，雖然二話不說給身份證的，你是第一個，但我估計你也可能無法勝任，如果實在做不到，可以跟我說一聲，不要沒打聲招呼跑掉就成。」

院長畢竟是老油條了，話裏帶話，模稜兩可，既不得罪人也不委屈自己，簡單幾句話清楚擺明了自己的態度。

裘光景點頭答應了，蹲在地上吭哧吭哧刷衣服的大媽前不滿地冷哼一聲。

她彷彿已經看到此刻安靜斯文的女孩，過一會兒手忙腳亂，大呼小叫的模樣了。

由於之前的事件，目前只有最後一間房間缺少人手，林院長理所當然的將她帶到了最偏後的一間平房。

老式的窗戶關得嚴嚴實實，貼滿了報紙，無法看到裏面的情況，銹跡斑斑的綠油漆鐵門上有個福字春聯。

林院長遲疑片刻，有心提醒裘光景一聲，倘若受不了裏面的味道可以戴上口罩，他不會多說什麼。

裘光景微微一笑，抬手便將門擅自推開了。

頓時，一股氣味撲面而來。

刺鼻濃重的尿騷味進入鼻中，難聞噁心到能讓人將早餐吐起來，倘若遇上個承受能力低的，當場能被薰暈過去。

林院長眯起眼皺了皺鼻，擔心的看了裘光景一眼——她竟然毫無反應！

林院長有些詫異瞪大了眼，她眉頭不皺一下也就罷了，眼神竟也平靜得波瀾不驚。

見到又有陌生人進來，幾個老人的眼睛睜得老大，眨也不眨地緊盯着她，活像遭人宰割卻死不瞑目的悲壯模樣。

裘光景在房間里從容踱步參觀，神色淡然得看不出絲毫異樣。

只是她的到來顯然並沒有得到眾老人的支持，幾個老人家愁眉苦臉，生怕又像之前一樣歧視甚至虐待。

林院長好說歹說，才讓幾個老人稍稍放下心。

院長本來還想再招待一會，但有人急喊他只得先離開了，將裘光景獨自留了下來。

裘光景對臟好似滿不在乎，將窗帘拉開，老式的開扇式木窗鎖得緊緊的，她熟門熟路地擰開固定窗的鐵栓，將窗戶兩邊都推開了。

她慢條斯理的捲起白襯衫衣袖，披肩長發早已用黑色皮筋穩穩紮緊，為了方便蹲洗，她今天特地換去了以往的黑色緊身褲，穿上了偏短牛仔褲，露出纖細勻稱的修長白腿。

她先將幾個老人都帶離了房間，一來防止灰塵影響了老人家，二來也方便了她清洗床鋪。

搬了幾張凳子放在了樹蔭底下，將幾個老人安頓好，裘光景才沒了後顧之憂，做起事來也不至於畏手畏腳。

床鋪被單再加上蚊帳，裘光景毫不遲疑，將其全部搬出清洗，井旁的衣物積堆成山，看傻了一旁震驚不已的陳大媽。

第六章：背影微現

「這小姑娘，性子挺沉穩呀。」一旁樹蔭下納涼的幾位老人家，其中一位打量了裘光景片刻后突然低喃道：「有幾分當年咱傅隊長的風采。」

「是嘛？」另一位也多瞅了兩眼，當下認可道：「你這麼一說，還真有點相似啊！」

「唉，也不知道咱傅大哥什麼時候能醒過來，估計等我骨頭都成灰了，還不一定能醒。」剛才開口的老人家遺憾的嘆了口氣，視線這時轉向了平房頂上建起的特殊樓層。

說是特殊，也只是因為二樓在院長室上方，是唯一特例蓋出來的。

陽台上有幾盆花草與盆栽，郁綠青蔥，十分雅觀。

幾個老人家談起這事，不由一陣唉聲嘆氣。

裘光景將一袋垃圾扔進垃圾桶里，轉頭看了在樹下依然閑聊的老人一眼，隨即重新回到房裏。

正午陽間，裘光景在幾位大媽的幫忙下，很快也忙碌完了。

下午果然如裘光景預料轉風了，窗帘被單被風颳得好似群魔亂舞，天空也逐漸陰暗下來，在接近傍晚五點多鐘時果然下起了雨。

大院兵荒馬亂，眾人紛紛急趕着收拾衣服，早有防備的裘光景自然落得輕閑，佇立靠在門邊，靜默沉閑。

只是眼角的餘光這時突然瞥到院子角落曬著各類中藥的木架，裘光景眉頭一皺，不假思索地跑過去準備幫忙收起來。

就在這時，一道灰色身影快速從她身邊掠過，手忙腳亂地收攏木架上晾有藥材的簸箕，裘光景上前搭手幫忙。

50歲的中年男子，頭髮有些花白，身穿類似老中醫舊時代灰色長衫，手腕處戴着一串紅褐色佛珠，渾身透著一股飽讀詩書的書香氣質，眉目俊朗正直，一派深山老林的高人氣態。

裘光景若無其事審視了他幾眼，面上從容不迫，取下簸箕便往院長室里跑去。

將藥材搬進院長室，長衫老伯上了樓梯，裘光景索性幫人幫到底，也一併搬上了樓。

一眼望去，房間擺設簡單，靠牆的架上整齊排滿了藥材，石桌上藥材散亂堆積成山，所到之處皆是藥材，琳琅滿目，藥草苦澀味撲鼻。

房間不小，卻只有一張床，床前隔起了簾幕，僅僅一簾之差，卻彷彿相隔了世紀般遙不可及。

她收回目光，轉頭對上的，便是長衫老伯笑眯眯的和藹笑臉。

「小姑娘，謝謝你啊，幫大忙了，是新過來幫忙的學生吧，不錯，傅伯很看好你。」

「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對方如此溫和友好，裘光景自然也不會失了禮數，「我叫裘光景，房間里這麼多藥材，傅伯，您應該是中醫吧。」

「哎喲！瞧我這記性，這雨這麼大，窗戶都沒關！」傅伯剛想說話，突然一拍腦袋，趕緊往敞開的窗戶跑去。

風勢不小，夾帶着雨水淋濕了地板，傅伯心急火燎地趕緊跑去關上。

狂風呼嘯掀起了簾幕，裘光景餘光一掃，只望見木製浴桶上，隱約間有身影浮現，再仔細一看，古銅色背部肌膚光滑細緻，脖頸修長，隱約間可見精緻的鎖骨。

看到此，裘光景立馬收回了目光，簾幕後，竟是如此一副浴沐美男圖。

裘光景沒待多久，跟傅伯打了聲招呼后便離開了，離開前裘光景掃了簾幕一眼，隨即移看，不動聲色。

大雨狂卷半小時之久才停下，這場雨來得毫無徵兆，離去時也悄無聲息，短短功夫天空再次恢復寧靜。

晚上寢室里，張娜興緻勃勃的靠近捧著一本書在細細品讀的裘光景面前問道：「怎麼樣？」

「還行。」她頭也不抬平靜道。

「沒被說什麼？畢竟，前幾天剛發生那種事。」張娜關心的追問，就擔心她受到歧視。

裘光景微微揚起了嘴角，她依然頭也不抬柔聲問道：「你覺得，我會被敵視嗎？」

張娜頓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立即搖了搖頭，「不會！你看起來這麼乖巧，給人印象應該很不錯吧。」

「還行。」裘光景始終一副風輕雲淡的平靜姿態，她總是如此，從不慌亂。

張娜這才放心下來，她忽然覺得，擔心她是多慮的了。

「對了，你回來的時候見到朱莉葉了嗎？」她突然想起什麼，忙問道。

裘光景搖了搖頭，「沒有。」

「是嘛，那丫頭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天不見人影——」

砰砰砰！

「不好了！不好了！朱莉葉被人打了！」

張娜剛嘟囔一半，寢室外就傳來急促的敲門聲與驚呼。

「什麼！」張娜一驚嗖的站了起來！

裘光景眼眸微微斂起，突然啪的一聲合上了書